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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筆談卷一



  故事

  故事,不御前殿,則宰相一員押常參官再拜而出。神宗初即位,宰相奏事,多至日晏。韓忠獻當國,遇奏事退晚,即依舊例一面放班,未有著令。王樂道為御史中丞,彈奏語過當,坐謫陳州,自此令宰臣奏事至辰時未退,即一面放班,遂為定制。
  故事,升朝官有父致仕,遇大禮則推恩遷一官,不增俸,熙宁中,張丞相杲卿以太子太師致仕,用子蔭當遷仆射。廷議以為執政官非可以子蔭遷授,罷之。前兩府致仕,不以蔭遷官,自此始。
  故事,初授從官、給諫未衣紫者,告謝日面賜金紫。何圣從在陝西就任除待制,仍舊衣緋。后因朝闕,值大宴,殿上獨圣從衣緋;仁宗問所以,中筵起,乃賜金紫,遂服以就坐。近歲許沖元除知制誥,猶著綠,告謝日面賜銀緋;后數日別因對,方賜金紫。
  自國初以來,未嘗御正衙視朝。百官辭見,必先過正衙,正衙即不御,但望殿兩拜而出,別日卻赴內朝。熙宁中,草視朝儀,獨不立見辭謝班。正御殿日,卻謂之“無正衙”;須候次日依前望殿虛拜,謂之“過正衙”。蓋闕文也。
  熙宁三年,召對翰林學士承旨王禹玉于內東門小殿。夜深,賜銀台燭雙引歸院。
  夏鄭公為忠武軍節度使,自河東中徙知蔡州,道經許昌。時李獻臣為守,乃徙居他室,空使宅以待之;時以為知体。慶歷中,張鄧公還鄉,過南陽。范文正公亦虛室以待之,蓋以其國爵也。遂守為故事。
  國朝儀制,親王玉帶不佩魚。元丰中,上特制玉魚袋,賜揚王、荊王施于玉帶之上。
  舊制,館職自校勘以上,非特除者,皆先試,唯檢討不試。初置檢討官,只作差遣,未比館職故也。后來檢討給職錢,并同帶職在校勘之上,亦承例不試。
  舊制,侍從官學士以上方腰金。元丰初,授陳子雍以館職,使高麗,還除集賢殿修撰,賜金帶。館職腰金出特恩。非故事也。
  今之門獎稱“牒件狀如前,謹牒”,此唐人都堂見宰相之禮。唐人都堂見宰相,或參辭謝事先具事因,申取處分。有非一事,故稱“件狀如前”。宰相狀后判“引”,方許見。后人漸施于執政私弟。小說記施于私第,自李德裕始。近世謅敬者,無高下一例用之,謂之大狀。余曾見白樂天詩稿,乃是新除壽州刺史李忘其名。門狀,其前序住京因宜,及改易差遣數十言,其末乃言“謹祗候辭,某官”。至如稽首之禮,唯施于人君。大夫家臣不稽首,避人君也。今則雖交游皆稽首。此皆生于諂事上官者,始為流傳,至今不可復革。

  辨證

  今人多謂廊屋為廡。按《廣雅》:“堂下曰廡。”蓋堂下屋檐所覆處,故曰“立于廡下”。凡屋基皆謂之堂,廊檐之下亦得謂之廡,但廡非廊耳。至如今人謂兩廊為東西序,亦非也,序乃堂上東西壁,在室之外者。序之外謂之榮,榮,屋翼也,今之兩徘徊,又謂之兩廈。四洋屋則謂之東西溜,今謂之“金廂道”者是也。
  梓榆,南人謂之“朴”,齊魯間人謂之“駁馬”。駁馬即梓榆也。南人謂之朴,朴亦言駁也,但聲之訛耳。《詩》“隰有六駁”是也。陸璣《毛詩疏》:“檀木皮似系迷,又似駁馬。人云‘斫檀不諦得系迷,系迷尚可得駁馬’。”蓋三木相似也。今梓榆皮甚似檀,以其班駁似馬之駁者。今解《詩》用《爾雅》之說,以為“獸鋸牙,食虎豹”,恐非也。獸,動物,豈常止于隰者?又与苞櫟、苞棣、樹檖非類,直是當時梓榆耳。
  自古言楚襄王楚与神女遇,以《楚辭》考之,似未然。《高唐賦序》云:“昔者先王嘗游高唐,怠而晝寢,夢見一婦人,曰:‘妾巫山之女也,為高唐之客。朝為行云,暮為行雨。’故立廟號為朝云。”其曰“先王嘗游高唐”,則夢神女者怀王也,非襄王也。又《神女賦序》曰:“楚襄王与宋玉游于云夢之浦,使玉賦高唐之事。其夜,王寢,夢与神女遇。王异之,明日以白玉。玉曰:‘其夢若何?’對曰:‘晡夕之后,精神恍惚,若有所熹,見一婦人,狀甚奇异。’玉曰:‘狀如何也?’王曰:‘茂矣,美矣,諸好備矣;盛矣,麗矣,難測究矣;環姿瑋態,不可胜贊。’王曰:‘若此盛矣,試為寡人賦之。’”以文考之,所云“茂矣”至“不可胜贊”云云,皆王之言也。宋玉稱歎之可也,不當卻云:“王曰:‘若此盛矣,試為寡人賦之。’”又曰:“明日以白玉。”人君与其臣語,不當稱白。又其賦曰:“他人莫睹,玉覽其狀,望余帷而延視兮,若流波之將瀾。”若宋玉代王賦之若玉之自言者,則不當自云“他人莫睹,玉覽其狀。”即稱“玉覽其狀”,即是宋玉之言也,又不知稱余者誰也。以此考之,則“其夜王寢,夢与神女遇”者,“王”字乃“玉”字耳。“明日以白玉”者,以白王也。“王”与“玉”字誤書之耳。前日夢神女者,怀王也;其夜夢神女者,宋玉也,襄王無預焉,從來枉受其名耳。
  《唐書》載武宗寵王才人,嘗欲以為皇后。帝寢疾,才人侍左右,熟視曰:“吾气奄奄,顧与汝辭,奈何?”對曰:“陛下万歲后,妾得一殉。”及大漸,審帝已崩,即自經于幄下。宣宗即位,嘉其節,贈賢妃。按李衛公《文武兩朝獻替記》云:“自上臨御,王妃有專房之寵,以嬌妒忤旨,日夕而殞。群情無不惊懼,以謂上成功之后,喜怒不測。”与《唐書》所載全別。《獻替記》乃德裕手自記錄,不當差謬。其書王妃之死,固已不同。据《獻替記》所言,則王氏為妃久矣,亦非宣宗即位乃始追贈。按《張祐集》有《孟才人歎》一篇,其序曰:“武宗皇帝疾篤,遷便殿。孟才人以歌笙獲寵者,密侍其右。上目之曰:‘吾當不諱,爾何為哉?’指笙囊泣曰:‘請以此就縊。’上憫然。復曰:‘妾嘗藝歌,愿對上歌一曲,以泄其憤。’上以其懇,許之。乃歌一聲《何滿子》,气亟立殞。上令醫候之,曰:‘脈尚溫,而腸已絕。’”詳此,則《唐書》所載者,又疑其孟才人也。
  建茶之美者號“北苑茶”。今建州鳳凰山,土人相傳,謂之北苑,言江南嘗置官領之,謂之北苑使。余因讀《李后主人集》有《北苑詩》及《文苑紀》,知北苑乃江南禁苑,在金陵,非建安也。江南北苑使,正如今之內園使。李氏時有北苑使,善制茶,人競貴之,謂之“北苑茶”。如今茶器中有“學士甌”之類,皆因人得名,非地名也。丁晉公為《北苑茶錄》云:“北苑,地名也,今曰龍焙。”又云:“苑者,天子園囿之名。此在列郡之東隅,緣何卻名北苑?”丁亦自疑之。蓋不知北苑茶本非地名,始因誤傳,自晉公實之于書,至今遂謂之北苑。
  唐以來,士人文章好用古人語,而不考其意。凡說武人,多云“衣短后衣”,不知短后衣作何形制?短后衣出《庄子·說劍篇》,蓋古之士人衣皆曳后,故時有衣短后之衣者。近世士庶人衣皆短后,豈復更有短后之衣!
  班固論司馬遷為《史記》,“是非頗謬于圣人,論大道則先黃老而后六經,序游俠則退處士而進奸雄,述貸殖則崇勢利而羞貧賦,此其蔽也。”余按后漢王允曰:“武帝不殺司馬遷,使作謗書流于后世。”班固所論,乃所謂謗也,此正是遷之微意。凡《史記》次序、論論,皆有所指,不徒為之。班固乃譏遷“是非頗謬于圣賢”,論甚不款。
  人語言中有“不”字可否世間事,未嘗离口也,而字書中須讀作“否”音也。若謂古今言音不同,如云“不可”,豈可謂之“否可”;“不然”豈可謂之“否然”;古人曰“否,不然也”,豈可曰“否,否然也。”古人言音,決非如此,止是字書謬誤耳。若讀《庄子》“不可乎不可”須云“否可”;讀《詩》須云“曷否肅雍”、“胡否佽焉”,如此全不近人情。
  古人謂章句之學,謂分章摘句,則今之疏義是也。昔人有鄙章句之學者,以其不主于義理耳。今人或謬以詩賦聲律為章句之學,誤矣。然章句不明,亦所以害義理。如《易》云:“終日乾乾”,兩乾字當為兩句,上乾知至至之,下乾知終終之也。“王臣蹇蹇”,兩蹇字為王与臣也。九五、六二,王与臣皆處蹇中。王任蹇者也,臣或為冥鴻可也。六二所以不去者,以應乎五故也。則六二之蹇,匪躬之故也。后人又改“蹇蹇”字為“謇”,以謇謇比諤諤,尤為訛謬。“君子夬夬”,夬夬二義也,以義決其外,胜已之私于內也。凡卦名而重言之,皆兼上下卦,如“來之坎坎”是也。先儒多以為連語,如虩虩、啞啞之類讀之,此誤分其句也。又“履虎尾咥人凶”當為句。君子則夬夬矣,保咎之有,況于凶乎?“自天祐之吉”當為句,非吉而利,則非所當祐也。《書》曰:“成湯既沒,太甲元年。”孔安國謂:“湯沒,至太甲方稱元年。”按《孟子》,成湯之后,尚有外丙、促壬,而《尚書疏》非之。又或謂古書缺落,文有不具,以余考之,《湯誓》《仲虺之誥》《湯誥》,皆成湯時誥命;湯沒,至太甲元年,始復有《伊訓》著于書。自是孔安國离其文“太甲元年”下注之,遂若可疑。若通通下文讀之曰:“成湯既沒,太甲元年伊尹作《伊訓》。”則文自足,亦非缺落。堯之終也,百姓如服考妣之喪三年。百姓,有命者也。為君斬衰,禮也。邦人無服,三年四海無作樂者,況畿內乎!《論語》曰:“先行。”當為句,“其言”自當后也。似此之類极多,皆義理所系,則章句亦不可不謹。
  古人引《詩》,多舉《詩》之斷章。斷音段,讀如斷截之斷,謂如一詩之中,只斷取一章或一二句取義,不取全篇之義,故謂之斷章。今之人多讀為斷章,斷音鍛,謂詩之斷句,殊誤也。《詩》之末句,古人只謂之“卒章,”近世方謂“斷句”。
  古人謂幣言“玄纁五兩”乾,一玄一纁為一兩。玄,赤黑,象天之色。纁,黃赤,象地之色。故天子六服,皆玄衣纁裳,以朱漬丹秫染之。《爾雅》曰:“一染謂之縓”,縓,今之茜也,色小赤。“再染謂之竀”,竀,□也。“三染謂之纁”,蓋黃赤色也。玄、纁,二物也今之用幣,以皂帛為玄纁,非也。古之言束帛者,以五匹屈而束之;今用十匹者,非也。《易》曰:“束帛戔戔。”戔戔者,寡也;謂之盛者非也。
  《經典釋文》如熊安生輩,本河朔人,反切多用北人音;陸德明,吳人,多從吳音;鄭康成,齊人,多從東音。如“璧有肉好”,肉音揉者,北人音也。“金作贖刑”,贖音樹者,亦北人音也。至今河朔人謂肉為揉、謂贖為樹。如打字音丁梗反,罷字音部買反,皆吳音也。,如瘍醫“祝藥劀殺之齊”,祝音咒,鄭康成改為注,此齊魯人音也,至今齊謂注為咒。官名中尚書本秦官,尚音上,謂之尚書者,秦人音也,至今秦人謂尚為常。

  樂律

  興國中,琴待詔朱文濟鼓琴為天下第一。京師僧慧日大師夷中盡得其法,以授越僧義海,海盡夷中之藝,乃入越州法華山習之,謝絕過從,積十年不下山,晝夜手不釋弦,遂窮其妙。天下從海學琴者輻輳,無有臻其奧。海今老矣,指法于此遂絕。海讀書,能為文,土大夫多与之游,然獨以能琴知名。海之藝不在于聲,其意韻蕭然,得于聲外,此眾人所不及也。
  十二律,每律名用各別,正宮、大石調、般涉調;七聲:宮与商、角、徵、羽、變宮、變徵也。今燕樂二十八調,用聲各別。正宮、大石調、般涉調皆用九聲:高五、高凡、高工、尺、上、高一、高四、勾、合;大石角同此,加下五,共十聲。中呂宮、雙調、中呂調皆用九聲;緊五、下凡、工、尺、上、下一、下四、六、合高雙角同此,加高一,共十聲。高宮、高大石調、高般涉皆用九聲:下五、下凡、工、尺、上、下一、下國、六、合高大石角同下,加高四共十聲。道調宮小石調、正平調皆用九聲:高五、高凡、高工、尺、上、高一、高四、六、合;小石角加勾字,共十聲。南呂宮歇指調、南呂調皆用七聲:下五、高凡、高工、尺、高一、高四勾;歇指角加下工,共八聲。仙呂宮林鐘商、仙呂調皆用九聲:緊五、下凡、工、尺、上、下一、高四、六、合;林鐘角加高工,共十聲。黃鐘宮越調、黃鐘羽皆用九聲:高五、下凡、高工、尺、上、高一、高四、六、合;越角加高凡,共十聲。外則為犯。燕樂七宮:正宮、高宮、中呂宮、道調宮、南呂宮、仙呂宮、黃鐘宮。七商:越調、大石調、高大石調、雙調、小石調、歇指調、林鐘商。七角:越角、大石角、高大石角、雙角、小石角、歇指角、林鐘角。七羽:中呂調、南呂調、又名高平調。仙呂調、黃鐘羽、又名大石調。般涉調、高般涉、正平調。
  十二律并清宮,當有十六聲。今之燕樂止有十五聲,蓋今樂高于古樂二律以下,故無正黃鐘聲。今燕樂只以合字配黃鐘,下四字配大呂,高四字配太蔟,下一字配夾鐘,高一字配姑洗,上字配大呂,色字配蕤賓,尺了配林鐘,下工字配夷則,高工字配南呂,下凡字配無射,高凡享配應鐘,六享配黃鐘清,下五字配大呂清,高五字配太蔟清,緊五字配夾鐘清。雖如此,然諸調殺聲,亦不能盡歸本律。故有祖調、正犯、偏犯、傍犯,又有寄殺、側殺、遞殺、順殺。凡此之類,皆后世聲律瀆亂,各務新奇,律法流散。然就其間亦自有倫理,善工皆能言之,此不備紀。
  樂有中聲,有正聲。所謂中聲者,聲之高至于無窮,聲之下亦無窮,而各具十二律。作樂者必求其高下最中之聲,不如是不中以致大和之音,應天地之節。所謂正聲者,如弦之有十三泛韻,此十二律自然之節也。盈丈之弦,其節亦十三;盈尺之弦,其節亦十三。故琴以為十三徽。不獨弦如此,金石亦然。《考工》為磬之法:“已上則磨其耑,已下則磨其旁,磨之至于擊而有韻處,即与徽應,過之則復無韻;又磨之至于有韻處,復應以一徽。石無大小,有韻處亦不過十三,猶弦之有十三泛聲也。”此天地至理,人不能以毫厘損益其間。近世金石之工,蓋未嘗及此。不得正聲,不足為器;不得中聲,不得為樂。
  律有四清宮,合十二律為十六,故鐘磬以十六為一堵。清宮所以為止于四者,自黃鐘而降,至林鐘宮、商、角三律,皆用正律,不失尊卑之序。至夷則即以黃鐘為角,南品以大呂為角,則民聲皆過于君聲,須當折而用黃鐘、大呂之清宮。無射以黃鐘為商,太蔟為角。應鐘以大呂為商,夾鐘為角,不可不用清宮,此清宮所以有四也。其余徵、羽、自是事、物用變聲,過于君聲無嫌,自當用正律,此清宮所以止于四而不止于五也。君、臣、民用從聲,事物用變聲,非但義理次序如此,聲必如此然后和,亦非人力所能強也。
  本朝燕部樂,經五代离亂,聲律差舛。傳聞國初比唐樂高五律;近世樂聲漸下,尚高兩律。余嘗以問教坊老樂工,云:“樂聲歲久,勢當漸下。”一事驗之可見:教坊管色,歲月浸深,則聲漸差,輒復一易。祖父所用管色,今多不可用。唯方響皆是古器。鐵性易縮,時加磨瑩,鐵愈薄而聲愈下。樂器須以金石為準;若準方響,則聲自當漸變。古人制器,用石与銅,取其不為風雨燥濕所移,未嘗用鐵者,蓋有深意焉。律法既亡,金石又不足恃,則聲不得不流,亦自然之理也。
  古樂鐘皆扁,如盒瓦。蓋鐘圓則聲長,扁則聲短。聲短則節,聲長則曲。節短處聲皆相亂,不成音律。后人不知此意。悉為扁鐘,急叩之多晃晃爾,清濁不復可辨。
  琴琴弦皆有應聲:宮弦則應少宮,商弦即應少商,其余皆隔四相應。今曲中有聲者,須依此用之。欲知其應者,先調諸弦令聲和,乃剪紙人加弦上,鼓其應弦,則紙人躍,他弦即不動,聲律高下苟同,雖在他琴鼓之,應弦亦震,此之謂正聲。
  樂中有敦、掣、住三聲。一敦一住,各當一字。一大字住當二字。一掣減一字。如此遲速方應節,琴瑟亦然。更有折聲,唯合字無。折一分、折二分、至于折七八分者皆是。舉指有淺深,用气有輕重。如笙簫則全在用气,弦聲只在抑按。如中呂宮一字、仙呂宮五字,皆比他調高半格,方應本調。唯禁伶能知,外方常工多不喻也。
  熙宁中,宮宴。教坊伶人徐衍奏稽琴,方進酒而一弦絕,衍更不易琴,只用一弦終其曲。自此始為“一弦稽琴格”。
  律呂宮、商、角聲各相間一律,至徵聲頓間二律,所謂變聲也。琴中宮、商、角皆用纏弦,至徵則改用平弦,隔一弦鼓之,皆与九徽應,獨徵聲与十徽應,此皆隔兩律法也。古法唯有五音,琴雖增少宮、少商,然其用絲各半本律,乃律呂清倍法也。故鼓之六与一應,七与二慶,皆不失本律之聲。后世有變宮、變徵者,蓋自羽聲隔八相生再起宮,而宮生徵雖謂之宮、徵、而實非宮、徵聲也。變宮在宮、羽之間,變徵在角、徵之間,皆非正聲,故其聲龐雜破碎,不入本均,流以為鄭、衛,但愛其清焦,而不復古人純正之音。惟琴獨為正聲者,以其無間聲以雜之也。世俗之樂,惟務清新,豈復有法度?烏足道哉!
  十二律配燕樂二十八調,除無徵音外,凡殺聲黃鐘宮,今為正宮,用六字;黃鐘商,今為越調,用六字;黃鐘角,今為林鐘角,用尺字;黃鐘羽,今為中呂調,用六字;大呂宮,今為高宮,用四字;大呂商、大呂角、大呂羽、太蔟宮,今燕樂皆無:太蔟商,今為大石調,用四字;太蔟角,今為越角,用工字;太蔟羽,今為正平調,用四字;夾鐘宮,今為中呂宮,用一字;夾鐘商,今為高大石調,用一字;夾鐘角、夾鐘羽、姑洗宮商,今燕樂皆無;姑洗角,今為大石角,用凡字;姑洗羽,今為高平調,用一字;中呂宮,今為道調宮,用上字;中呂商,今為雙調,用上字;中呂角,今為高大石角,用六字;中呂羽,今為仙呂調,用上字;蕤賓宮、商、羽、角,今燕樂皆無;林鐘宮,今為南呂宮,用尺字;林鐘商,今為小石調,用尺字;林鐘角,今為雙角,用四字;林鐘羽,今為大呂調,用尺字;夷則宮,今為仙呂宮,用工字;夷則商、角、羽、南呂宮,今燕樂皆無;南呂商,今為歇指調,用工字;南呂角,今為小石角,用一字;南呂羽,今為般涉調,用四字;無射宮,今為黃鐘宮,用凡字;無射商,今為林鐘商,用凡字;無射角,今燕樂無;無射羽,今為高般涉調,用凡字;應鐘宮、應鐘商,今燕樂皆無;應鐘角,今為歇指角,用尺字;應鐘羽,今燕樂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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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自:獵書人主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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