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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王書常傾其囊中所有,在一夜之間,飽嘗了那個叫溫柔的小女孩的肉体之后,著著實實地興奮了好几天。然而,几天之后,他才恍然記起,他的身上,又是分文全無了。好在他那几個把兄弟用錢比較經濟,常請他到館子里吃喝,弄得他很是有些不好意思。他几乎都有點內疚了,似乎他本不該對那三個親如手足的把兄弟們隱瞞了二百兩銀子。不過話又說回來,若沒有那二百兩銀子,自己又如何能品味到小女孩的身体?然而,身上老是沒有足夠的銀子,想再去找一個像溫柔那樣的小動物好好地樂上一樂,卻也只能是一种美好的愿望。而那該死的常行會這陣子卻也不到工部來了,其他的大小工頭們也都不見蹤影,害得王書常想故伎重演都沒有机會。王書常急啊、气啊,連气帶急,竟生出毛病來,臥床整整三天不起,他囑咐他的把兄弟們,不要將自己生病的消息告訴他的妻儿。他對他的妻儿打心眼里煩,他每月就像是盡義務似地給妻儿一點可怜的銀子,其他的,他同妻儿就沒什么關系了。他躺在大床上,一邊享用著把兄弟們送來的吃食,一邊熬費心机地在思索著如何能撈到錢。他想,我總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吧?沒有那常行會,我就搞不到錢了嗎?他一邊想著,一邊在那大床上翻來覆去地折騰。也真是湊巧,他折騰了半天,竟把常行會在“好再來”酒館里給他的那張工程申報表給折騰了出來。他眼睛突地一亮,一個十分大膽的念頭闖入腦際。如果,我將這張表呈遞上去,上峰會不會照批不誤呢?如果照批不誤,豈不是能得手一大筆銀子?表格上填寫的可是八千兩銀子啊!八千兩銀子,能做出多少大事來?想到此,他的病仿佛一下子就好了,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兩手捧著那張表格,心頭在“突突突”地亂跳。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認真地思考實現這种大膽計划的可能性。他回憶起上一次呈遞假表的情景。工部尚書費淳看也不看就簽上了名儿,內務府大臣蘇楞額十分痛快地蓋上了大印,后來,他就弄到了一千兩銀子。事情的整個過程就是這么簡單順利,簡單順利得連他自己都几乎不敢相信。更何況,上次是假表,而這次卻是真表。假表都那么容易,真表豈不更加容易?他越想越覺得這個計划完全可以實現。不過,他還是將能夠考慮到的种种意外情況作了估計并制定出一應相關的對策。比如,上次的那表格是費淳審批的,盡管費淳可能早就忘卻了,但還是小心點為好,所以,他決定這次應將這表格轉到戶部,讓不知內情的戶部尚書審批。通過戶部之后,到內務府去,也不應再找那個蘇楞額,而是要去找另一位內務府大臣阿明阿蓋印,這樣,就可确保万無一失了。王書常考慮妥當了這件事情之后,第二天就回工部上班。到底是做賊心虛,到了工部之后,他處處注意著別人的臉色和表情,生怕有誰猜透了他的心思。還好,工部里一切照舊,沒有人特別注意他。他也真沉得住气,既沒有將此事馬上告訴蔡泳受等人,也沒有即刻到戶部去,而是靜靜地在工部呆了有半月之久。半月之后,他開始行動了。同上次一樣,他也是選擇了一個戶部尚書注意力不集中的時候去的。那一天,他打听到戶部尚書德瑛正在家中招待英和、常福等朝廷大臣,便趁著他們正在飲酒的時候去了。他走入德瑛的家時,德瑛正和英和在碰杯。德瑛認識王書常,見他畢恭畢敬地站在立在門口,便問道:“王書吏,有什么事嗎?”這德瑛可不是一般人物,嘉慶帝曾稱贊他“人甚慎密,辦事极為認真”。故而,王書常的一舉一動都十分的小心。王書常道:“回大人的話,卑職剛從戶部來,說大人在家里,所以……”德瑛陪著英和同干了一杯酒,然后道:“什么事這么急啊?”王書常答道:“卑職剛剛接到一張工程申報表,費淳大人囑卑職將此表移咨戶部審批,卑職不敢怠慢,故而……”王書常有意不將話說完,留點空白給德瑛補充。德瑛道:“你沒看我正陪几們大人飲酒嗎?有事情等下午到部里再辦不遲。”王書常猶猶豫豫地道:“這是歲修工程,地方上催得緊,費淳大人也囑卑職即刻將此事辦妥,因此……”德瑛正要說什么,那英和搶先道:“尚書大人,區區一張表格,簽上名字不就得了嗎?”一旁的常福也道:“就是。快點將此事辦完,吾等猜上几拳熱鬧熱鬧。”這英和、常福等也都是尚書、侍郎級的人物,他們都這么說了,德瑛還能說什么呢?德瑛叫了一聲“拿筆來”,就在表格上找著地方,十分嫻熟地簽上了自己的大名,簽過之后,他掃了一眼表格上的銀兩數目,輕笑道:“這么一個小工程,也催得如風如火地,實在莫名其妙!”說著,就將表格遞給了王書常,轉身忙著同常福猜拳行令了。瞧,這位被皇帝稱做“辦事极為認真”的戶部尚書德瑛大人,辦起事來,也不過如此。八千兩銀子,在德瑛等人的眼里,實在是一個“小工程”,但對王書常來說,那簡直就是一筆巨大的財富了。王書常自己何曾擁有過這么許多銀子?從德瑛家出去,王書常興奮得簡直要大喊“吾皇万歲、万万歲”了。他這天沒吃午飯,他一點也覺不著餓。他回到自己的大房子里,將門關得嚴嚴實實地,就那么一個人坐在床上,一直坐到下午上班的時候。他急急忙忙地先去工部點了個卯,然后直奔內務府而去。恰好正是那個阿明阿在府,王書常恭恭敬敬地施了禮,然后就將表格遞了過去。這阿明阿的工作風格同蘇楞額差不多,一看有德瑛的簽名,二話沒說,拿起沉甸甸的大印就蓋在了表上。王書常又拿著這張表到府庫,發放庫銀的人只看表上銀兩數目而從不去看表中具体內容,將王書常的表格收下,毫不打折扣地把八千兩銀子如數地交給了王書常,還叮囑王書常道:“王書吏,請當面將數目點請,出門之后若有差錯,我可是概不認帳的哦。”王書常哪有心情清點銀兩?一邊言道:“哪里會有差錯?”一邊如飛似地离開了府庫。發放銀兩之人見王書常這等匆忙,笑著搖頭道:“跑得這么快,就像這銀子是他偷來的。”殊不知,王書常雖不是偷的,但卻是騙的,騙和偷又有何异?王書常當然不會考慮這樣的問題,他考慮的是,到了手這么多銀子,應該責無旁貸地叫那几個把兄弟好好地吃上一頓。是晚,他就將蔡泳受等人叫到了“好再來”,吩咐酒店老板只管將好菜好酒端來。蔡泳受見狀大异道:“大哥,這樣吃法,恐是要花不少銀子吶。”王書常大笑道:“甭說這點酒菜了,就是為兄想把這酒家全盤買下來,此時也可輕易辦到。”見吳玉等人一個個目瞪口呆地樣子,王書常就壓低了聲音,興奮地將騙取銀子的來龍去脈詳細地講了一遍,末了,他十分得意地道:“各位兄弟,為兄的這一招干得可否漂亮?”蔡泳受連忙道:“大哥,這豈止是漂亮?簡直就是絕了!”蔣得明在四人當中,膽子恐是小了一點,他吞吞吐吐地道:“大哥,一下子弄了這么多銀子,要是出了什么紕漏,豈不是……”吳玉沒好气地道:“四弟,沒有銀子,你能吃這么好的菜、喝這么好的酒?”蔣得明敢緊道:“那是,那是。三哥說的對,沒有銀子,連面條都吃不上。銀子……終歸是好的。”眾人一齊大笑起來。笑過之后,王書常又低低地道:“大哥我有了銀子,也就等于各位兄弟有了銀子。以后有事,盡管來拿。不過……”他掃了一眼周圍,見無人在注意他們,便又道:“為兄心里面有一件事情,想說出來跟大家商量。”吳玉忙道:“大哥有話直說便是,我等兄弟不听大哥還听誰的?”王書常點點頭,繼續道:“我見這府庫里的銀子非常容易搞到手,便在想,有沒有什么更好的辦法,能弄到更多的銀子?”吳玉道:“就是啊!八千兩銀子雖多,但終有花完的時候。現在不想出好辦法來,到時候也就遲了。”蔣得明攝儒道:“話雖是這么說,可有什么更好的辦法呢?”一時間,四個人都不再言語,一邊默默地吃著、喝著,一邊各自絞盡腦汁地在想點子。末了,蔡泳受緩緩地道:“我從上一次的那張假表中倒是受了一點啟發。既然,我們連地方官府的大印、一干大員的簽名都能偽造,為何不可以去捏造一些工程呢?”王書常恍然道:“二弟的意思是,我們去捏造一個工程的名字,填在表上,再偽造一些大員的簽名和地方官府的大印,然后送呈工部或戶部審批……二弟,這果真是一個好主意。一年只要干上几次,我等兄弟就有花不完的銀子了。”蔣得明不無擔憂地道:“這全盤偽造,都是假的,能行嗎?”吳玉道:“什么行不行地?大哥上一次不是得手了嗎?一次能得手,次次就能得手。”王書常道:“此計雖是美妙,但一切都得謹慎從事,切切不可馬虎。”
  二個月之后,王書常等人,找來一張表格,憑空捏造了一個江蘇省某府修筑馬路的工程,工頭填的是常行會的名字,上至兩江總督、江蘇巡撫,下至府、道各級官吏的簽名,他們都在表上模仿得微妙微肖。他們有這個條件。工部里,各省大員署名、蓋章的表格都有。他們只要悉心模仿就行了。蓋上一些官府的假印,王書常就將這張所謂的“工程申報表”呈給了費淳。按理說,一個地方修筑馬路,大可不必跑到朝廷來要錢,然而,就是這張破綻百出的表格,費淳竟也批下了。這下子,王書常等人的膽子就更大了。某個地方有了自然災害,他們就捏造一個“賑濟”的表格,送交戶部審批,那德瑛照批不誤。僅大半年的時間,他們就精心地“嘗試”了六次,而屢試不爽。第六次的時候,他們嫌報到工部或戶部審批有些煩瑣,干脆連費淳或德瑛的名字也一并模仿了,還私雕了一枚內務府的大印,直接到內務府的府庫將銀子騙走。前前后后,王書常等人一共騙取了朝廷的銀子近十万兩,卻無一人發覺,這不能不說是一件十分荒唐的事。要不是后來那個叫常行會的工頭冒領工程銀兩事發、供出了王書常等人,說不定,王書常等人還能一直行騙下去。當然,這是后話了。
  這一天,他正低頭甩著雙手走著呢,忽听得耳畔有人叫道:“王大哥,真的是你嗎?”他下意識地站住了腳,摸了摸頭,只見一個年輕人快步跑了上來。年輕人跑到他的面前,瞅著他的臉,然后惊喜道:“王大哥,真的是你啊?”王書常不覺皺了皺眉,淡淡地對那年輕人道:“這位兄弟,恕我眼拙,你……是何人?”年輕人急道:“王大人真是貴人多忘事啊。從前,我們都住在一個胡同里。王大哥念書,我還偷偷地跟著學過呢。王大哥莫非都忘了?”王書常使勁儿地想了想,終于記起來了。“你,不就是那個王小二嗎?”這年輕人,正是那個曾侍候過嘉慶帝泛舟福海的那個船工。原來,王書常和王小二都曾在一個狹窄的胡同里居住過,因王書常年長几歲,王小二便常常跟在他的屁股后面玩。又因同姓同宗,王小二便稱他為“王大哥”。王小二見王書常記起了自己,十分地高興,忙道:“王大哥,听說你好几年前就到朝廷里做大官了,是不是呀?”王書常心里話,什么狗屁大官,一個小小的書吏,能叫做大官?但他不愿在王小二的面前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王小二不是說自己做了大官嗎?那就姑且順著這個思路說下去吧。王書常清了清嗓子,似是不經意地道:“小二兄弟消息可真是靈通啊,連我做了大官也知道得一清二楚。莫非,小二兄弟也在朝廷里做事?”王小二不好意思地道:“哪儿呀。我大字不識兩個,誰要我去?蒙我父母生前的朋友介紹,認識了宮中的鄂羅哩鄂公公,鄂公公見我還算乖巧,就讓我在圓明園里划船。”王書常眉毛一動道:“這么說來,小二兄弟倒是經常可以見著皇上了。”小二道:“不是經常見。我去圓明圓好几年了,只今年春上才見著皇上一次。皇上也真是大方,見我船划得好,一下子就賞了我五十兩銀子。乖乖,當鄂公公將那白花花的銀子賞給我時,我差點高興地暈了過去。喂,王大哥,你在朝廷里到底是做什么大官啊?”王書常吞吞吐吐地道:“我做的官,說出來你也不懂……這么說吧,我是跟在皇上的身后干事的。”王書常這話儿顯然是胡扯。他是這樣想的,反正王小二也不知底細,要吹就揀大的吹。他這么一吹,可把王小二唬住了。“乖乖……王大哥,那你不是天天可以看到皇上了嗎?”王書常笑道:“那是自然。皇上的許多事,都是我替他干呢。”他這牛皮可算是越吹越大了。實際上,嘉慶雖也去過工部几次,但皇帝去了之后,像王書常這等身份地位的人,是根本不敢抬頭觀望的,也就是說,嘉慶到底長得什么模樣,王書常根本就沒有王小二說得清楚。但王小二卻信以為真,一時間不由得對王書常肅然起敬,口中訥訥地道:“那……王大哥,你和我,當真是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了……”王書常竟有些飄飄然起來,似乎,他儼然便是皇帝的一位寵臣了。“小二兄弟這是說得哪里話呀?以后,若有机會,大哥我一定好好地提攜提攜你。”往小二一听,頓時欣喜若狂,連連道:“多謝王大哥,多謝王大哥!”又緊接著言道:“哎,王大哥,我家就住在這附近,如大哥不嫌棄,隨小弟去坐坐如何?”很明顯,王小二已經真的把王書常當作是一棵可以依傍的大樹了。王書常本是想回絕的,同這王小二有什么談頭?但轉念一想,不去王小二家又能去哪里呢?反正自己正無聊著呢,隨王小二去吹吹,或許可以散散心。一時間,他有些埋怨起蔡泳受等人來。自腰包里有了充足的銀子之后,他們便各自為戰了,有的整日泡在賭場里,有的整日泡在妓院里。一開始還不錯,他們不時地請他吃喝,還送過几個小動物給他玩耍,可近來,他們卻几乎將他這個大哥給忘了。有時候,他實在悶极了,想找他們聚聚,也終難如愿。特別是這一段時間,他再也找不著小動物來玩了,心中异常地苦悶,可他們沒有一個人來安慰過他,以至于他落到了一個人閒逛大街的地步。王小二怎知王書常的心理?見他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慌慌忙忙地道:“王大哥,你若有事,不去我家也罷……”王書常即刻回過神來道:“哦,不。大哥我今天休息,沒什么事,就去你家坐一會儿吧。”王小二聞言,歡天喜地的將王書常引到了自己的家。王小二的家是在一個小街道的旁邊,比較閉塞,兩間屋子,雖不很大,卻顯得空蕩蕩地。王書常坐定之后,四周瞧了瞧道:“小兄弟看來還沒有成家啊?”王小二有些羞赧地道:“父親去世后,這個家就全靠我一個人,哪有什么錢成家啊。”王書常依稀記得,王小二還有一個弟弟什么的,便似是很誠懇地道:“小二兄弟以后在生活上有什么困難,盡管去找我便是。”王小二感激地道:“謝謝大哥這么關心我。我以后肯定是會去麻煩大哥的。”王書常好像是真的動了一點情感道:“小二兄弟,一家人怎么說起兩家話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自你的父母故去以后,你好像就沒有什么親人了。以后,你就把我當作是你的親大哥好了。小二兄弟意下如何?”王小二連忙沖著王書常拜了兩拜道:“大哥,這樣的好事,我就是打著燈籠也難找啊,小弟如何會不樂意?”倆人又東扯西拉了一會儿,王書常便想起身告辭。他瞧王小二的這個家境,中午恐怕很難弄出什么像樣的菜來,還不如到酒館去,花几兩銀子,吃喝個痛快,他正要起身,王小二搶先說道:“大哥,將近中午了,你在這坐會儿,小弟上街買些酒菜來,也好陪大哥盡興地喝兩盅。”王書常心里話,這么個窮家底,能喝得盡興嗎?剛要說几句客气話推辭,卻見“蹬蹬蹬”地從門外跑進兩個人來。一個是約摸十八九歲的小伙子,一個是大約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小伙子倒也大方,沖著王書常笑了笑。那小姑娘可就有些害羞,見著陌生人在場,忙著閃到了王小二的身后。王小二拉過二人道:“小三、小四,快見過王大哥。”原來,這小伙子便是王小二的弟弟王小三,那小姑娘當然就是王小二的妹妹王小四了。王小三和王小四,都在附近的一個煤場里幫工,這會儿他和她的臉上,還有著未被洗淨的煤灰。然而,王書常一眼就看出了,這位站在面前的王小四,是他見過的所有的小姑娘當中的最標致的一個,細眉、紅頰、小鼻子、小嘴唇,小巧的身段。因是秋暮了,她穿的衣服較多。王書常恨不能即刻就將她的衣裳剝盡,好盡情地觀賞她那玲瓏的肉体。打第一眼看到她時,他身体內的一股邪惡的熱血就貫到腦際。他不覺舔了舔雙唇,夢魔般地道:“小二兄弟,你怎么……還有這樣一個小妹妹呀?”王小二哪里知道,這個看起來眉目清秀的王大哥,正在動著淫邪的念頭。王小二陪笑道:“大哥許是忘了,小弟的母親正是生了小四后才死去的……”王書常點頭道:“好,好,真是太好了……”王小二不明白,忙著問道:“大哥,你在說什么?”王書常覺著了自己的失態,即刻起身道:“大哥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要急著去辦,如若不然,還真的想留在這里好好地盡性地喝上几杯呢。”說著,掏出一錠足有十兩重的銀子放在屁股下的椅子上,掙扎著擠出一縷笑容道:“大哥我初登兄弟的門,也無准備,這點銀子,就算作大哥的見面禮好了。”言罷,對著那王小四重重地看了一眼,就急步离去。王小二恐是個很愛財的人,見著銀子,連招呼都忘了打了,待想起要打個招呼時,那王書常早就沒了蹤影。王書常去了哪里?他去了一家很是考究的小酒館里。他到底有什么急著要辦的事?他急著要辦的,是盡快地想出一個周全之策將那個王小四弄到手。如此這般地一個小動物,若不能得到,那人生還有什么意義?他當然沒多少心情大吃大喝了,胡亂地點了几個菜,要了一壺酒,一邊沒滋沒味地咀嚼著,一這緊蹙雙眉苦苦地思索著。到底該想出一個什么樣的好辦法呢?叫蔡泳受等人去搶,固然很容易,可搶得不好,惊動了官府,麻煩事就來了。出高价托老鴇去買,自然很省事,但若王小二不肯,卻也是徒勞。從中午想到黃昏,王書常的頭就要想炸了,也沒想出個万全之策來。就在他一籌莫展之際,無意中听到一個人在說“皇上”什么的,他摹地心中一亮。很快,一個鬼主意便冒了出來。他忙著將這鬼主意細細地搜索了一遍,覺得無甚破綻,确實穩妥可行,便長長地吁了一口气,大杯大杯地灌起酒來。
  再說王小二,自得了王大哥的十兩銀子后,心中非常興奮,連忙叫王小三上街沾了一壺酒,一個人有滋有味地喝了起來。沒留神,喝多了,飯也沒吃,就倒床睡下了。這一睡,直到傍晚才勉強睜開眼,看看屋內,只有王小四一個人,便打著哈欠問道:“小四,你二哥呢?”王小回答道:“二哥這陣子要加晚班,大哥忘了嗎?”他“哦”了一聲道:“中午酒喝多了,把這事給忘了。”又接著道:“快盛些飯來,我肚子餓坏了!”就在王小二起了床、坐在桌邊正要吃飯的當口,那王書常一副醉熏熏的模樣闖了進來,進門就嚷道:“小兄弟,大哥我又來了!”王小二敢忙起身讓坐,又叫妹妹敬上茶來。王書常斜乜了王小四一眼,然后壓低了聲音道:“小二兄弟,知道大哥我中午去辦什么急事嗎?”王小二笑著道:“大哥是朝廷大官,專為皇上做事,小弟我如何知曉?”王書常眨了眨讓酒精燒得彤紅的雙眼,神秘兮兮地道:“兄弟,大哥中午去辦的事,正是跟皇上有關的事,也是跟兄弟你有關的事。”王小二大惑道:“大哥,我……跟皇上……”王書常接道:“皇上近日身邊少人伺候,早就囑咐我留心察看。這不,大哥我一見兄弟的小妹,便突地想到了此事,所以就即刻入朝覲見皇上,將此事稟報一番。皇上听了大為高興,諭示我今天晚上就將人帶去讓他觀瞧,如若滿意,就長留宮中侍駕。小二兄弟,你的好運來了!”王小二听得身上一會儿冷又一會儿熱,結結巴巴地道:“大哥,皇上……真的要小四去伺候他?”王書常煞有介事地道:“大哥還會騙你?呶,皇上讓我將定金都帶來了。”說罷,掏出一封厚厚的銀子很響地放在桌面上。“小二兄弟,看清楚了,這是皇上給你的定金,整整五百兩銀子。”這王書常吹牛皮真的是不打草稿,皇上會給別人什么“定金”,這豈不是天大的笑話?只是,王小二本就十分相信他的這個王大哥,現在,又見沉甸甸的五百兩銀子明明白白地擺放在眼前,他就更是堅信不疑了。王小二一把將銀子摟在怀中,聲音抖抖地道:“大哥,這些銀子全是我的?”王書常笑道:“豈止這些?皇上說了,只要伺候得好,賞銀有得是。”王小二轉向妹妹道:“小四,听見了嗎?我們現在發大財了!”王小四早就听得清清楚楚,可她太小,几乎什么也不懂,只是朦朦朧朧地知道皇帝是一個十分高貴的人。雖然她實在不情愿离開這個家,但大哥已作出了決定,她又有什么辦法?王書常不敢呆得時間太長,怕節外生枝,于是匆匆地道:“小二兄弟,皇上正等著我呢。不過,你要切記,皇上的一切事情都是絕密的。此事,你万勿跟別人提起。”說罷,拉著王小四的手就裹到濃濃的夜色之中。王小四怎知道路徑?就那么被牽著,走進了王書常的那間大房子。她看了看,怯生生地道:“大哥,皇上就住在這嗎?”他開心地大笑道:“小乖乖,皇上怎會住在這种地方?皇上跟我說了,在將你送進宮之前,要我對你進行一次全面的身体檢查。現在,我叫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明白了嗎?”他還能叫她干什么?在他的淫威逼迫下,她只得脫盡了衣裳,站在床邊,瑟瑟發抖著,像一只就要被屠宰的羔羊。她悲哀地恐叫道:“大哥,我不要檢查了,我也不想去伺候皇上了,我要回家……”他淫笑道:“想回家?這么容易?大哥我還沒有徹底地檢查呢,怎可讓你走脫?”說著,將她拽過來,她似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拚命反抗起來,并有兩次差點沖出門去。他發怒了,找出繩索,將她的手腳捆住,又把她的嘴嚴嚴實實地堵上,然后就將她捺在地面上,野獸似地糟踏起來。他真的是一頭凶殘的野獸。當他感覺到情形有些不對時,她早已經咽了气。他一時不免有些慌亂。畢竟出了人命。然而,這個人面獸心的家伙,沒有多久便鎮靜了下來。他將被他活活奸淫致死的尸体,匿于房中一天,待天黑之后,他將尸体裝入麻袋,扔到一條河里。他以為,事情到此就算是結束了。那王小二還真的以為妹妹是在宮中侍奉皇上呢。有誰知,她的尸体被一位捕魚人無意中撈了上來,雖經河水浸泡了兩日,但她的面容卻還可辨認。這事還偏偏讓王小二知道了。王小二一邊痛哭著一邊叫嚷著要找皇上討個說法。王書常害怕王小二真的把事情鬧大,就找來蔡泳受等人,秘密地把王小二勒死,投進一口井里。沒成想,王小二的尸体又被人發覺。剩下的王小三看見哥哥和妹妹的慘死景象,身心遭到了极度的刺激,滿以為這一切都是當今皇上所為,便一門心思要找皇上复仇。他听說在圓明園划船能見著皇上,便想方設法見著鄂羅哩,以一副悲戚的面容換得了王小二的工作。恰逢嘉慶游湖,于是便有了行刺嘉慶而殺死二曉的一幕。
  王書常雖然惹出了麻煩,卻也沒事。他万沒想到的是,那個常行會一次酒后失言,道出了在工部冒領騙領銀子的事。這話碰巧被一個差役听見,將常行會抓人衙門。嚴刑拷打之下,他供出了王書常等人。此事迅速奏到了朝廷,朝中一時大為震惊。沒費多少气力,就查明了王書常等人的犯罪事實。軍机諸大臣不敢怠慢,連忙會同刑部將審訊的結果報与嘉慶。嘉慶正為無端地失去曉月、曉云而十分痛心呢,聞听就在朝廷之內竟然出了這么一件大案,不禁劫然作色道:“王書常、蔡泳受等一干人犯,即行處斬,所有瀆職大臣,皆要重重嚴懲!”結果是,王書常、蔡泳受及吳玉三人被處斬,蔣得明被絞死。蘇愣額被革職,阿明阿被發往熱河贖罪。德瑛被革去太子少保銜,先是降補工部左侍郎,后以二品頂帶“体致”回家。費淳被削去官銜及大學士職,降補侍郎。与此案有關的人物,如大學士祿康、尚書侍郎一級的大臣英和及常福等,也都分別受到了降革的處分。處理完了王書常的案子之后,嘉慶皇帝越發地悶悶不樂起來。如果,他要是知道了那王小三之所以會行刺于他,乃是因為王書常之故,他,又會作何感想?風風雨雨的一年終究是過去了,這位大清皇帝到底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而等待他的,又會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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