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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蘭花緊鎖雙眉,坐著。
  但是過不了多久,她突然站了起來,向前走出了几步,背靠著艙房的一角,她的行動,引起了高翔的注意,高翔轉到了她的身前。
  只見木蘭花的口唇在掀動著,但是卻听不到她有聲音發出來。高翔立即明了,木蘭花是用“唇語”在和他通消息。
  他專心地注意著木蘭花唇部的動作,他著出木蘭花是在說:現在,我是背對著隱藏的電視攝像管的,他們將只看到我的背部,而不知道我是和你在商議著的,你沒有必要,不必回答我的話,即使使用唇語也不可以,必要的話,你也要很自.然地到我現在所站的這個位置來,那樣,才不致引人起疑。
  高翔微微地點著頭,表示他已明白了。
  木蘭花又掀動嘴唇,她說:我們必須逃出去。
  高翔苦笑了一下。他的動作已等于在講話,他是在反問木蘭花:當然最好逃出去,可是如何可以逃得出這個船艙呢?
  木蘭花又在說著:我們要做戲,我想,我想,我所吞服的這种毒藥,雖然是定時的,但決定時間快慢的并不是什么准确的机械,而是要胃酸對著藥外層的腐蝕而定的,我的胃酸分泌可能特別多,那么,毒性提早發作,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了。
  高翔又點了點頭。
  木蘭花又說:我過几分鐘之后,就假裝痛苦,昏厥,而你則要表演得逼真些,務必將那個被稱作“中校”的家伙引進來。
  木蘭花一講完了那几句“唇語”,便立時踱了開去,在一張椅上,坐了下來,那時,她的臉重又對准電視攝像管了。
  高翔也苦笑著,來回地步踱著,裝出焦躁不安的情形,去搖著門,當然,他是不能將門拉開的,他裝著全然不將注意力集中在木蘭花身上的樣子,然后,突如其來的,木蘭花發出了一聲尖叫。木蘭花在發出那一聲尖叫之際,已屏住了气息許久,是以她的面色看來十分异樣。
  高翔突轉過身來,叫道:“蘭花。”
  木蘭花井沒有回答他,只是將身子縮成了一團,同時,發出了可怕的呻吟聲。高翔急急地向前奔來,甚至撞倒了一張椅子。
  他扑到了木蘭花的前面,怪叫了几聲,木蘭花的呻吟聲則越來越可怕了,高翔扯著自己的頭發,擁緊了木蘭花的身子,叫著,哭著。
  突然,他跳了起來,沖到了剛才“中校”傳來聲音的那個角落,雙拳用力地撞著艙壁,叫道:“派一個醫生,快派一個醫生來。”
  他雙拳打之不中,又抄起了一張椅子來,在艙壁上用力地撞出,發出可怕的“砰砰”聲來,不到一分鐘,便听得“中校”道:“你們作什么?”
  “快派個醫生來,快!快!”高翔撕心裂肺地叫著,又扑回到木蘭花的身上,叫道:“蘭花,蘭花,他們不是說還有四十七小時么?”
  “木蘭花,高翔,你們別玩弄花樣了,定時的毒藥,是絕不會提前發作的。”中校斥道:“你們這樣胡鬧,絕無好處的。”
  高翔陡地一呆,但是他立即決定既然已開始做戲了那就一定做下去,他厲聲道:“你別多廢話,你快派一個醫生來,你看不到她的情形不對么?”
  木蘭花的身子,開始在地上打起滾來,高翔則緊緊地抓著她手,一面聲嘶力竭地叫著,過了足有三分鐘,才听得中校的聲音。
  中校在吩咐:“派一個醫生去,帶四個最有用的人,千万要小心,這兩個人是极度危險的人,千万要加倍小心。”
  高翔和本蘭花在一剎問,交換了一個眼色。
  他們無法知道自己的計策是不是行得通,因為對方把他們兩人太看得起了。對方將派四個人陪著醫生一齊來,他們該怎辦呢?
  他們該怎么辦,那是全然無法在事先商量的,只有到時隨机應變,而且,他們的“戲”,也必須十分逼真地“演”下去。
  他們仍然演“戲”,直到艙門被打開,高翔一躍而起,叫道:“誰是醫生?”
  一個瘦削的中年人應聲道:“我是!”
  他并不跨迸艙來,先跨進艙來的是兩名彪形大漢,他們的手中全執著手槍,指向高翔,喝道:“轉過身去,靠牆而立!”
  高翔怒道:“不!”
  “如果你不服從命令,我們立即退回去。”
  高翔對兩人怒目以視了半晌,然后才向前走出了几步,面對著牆角,背對著房間站定。高翔選定了這個位置,是有原因的。
  這個位置,就是适才,木蘭花背對著它講“唇語”的那個位置,是電視攝像管的所在處。高翔知道,電視攝像管不論被安放得多么巧妙,但是有一點,卻是不可以避免的。
  那便是:它的鏡頭必然露在外面,如果不是這樣的話,電視攝像管也根本不可能攝得任何景物了,而鏡頭是可以聚景和反光的,高翔如果對准了電視攝像管,固然他腦部的特与鏡頭,將出現在監視者的電視螢光屏上,但是他也可以借鏡頭的反光看清艙中的情形。
  而且,高翔在走向前的時候,右足在一張椅子腳上勾了一勾。那一勾,使椅子移動了尺許,到了他的身子的旁邊,伸足便可以碰到。
  那樣的話,他的雙手雖然放在頭上,在必要的時候,他是可以將在身邊的那張椅子疾踢出去的,才一站定,便看到了稍稍凸出在外的電視攝像管鏡頭。
  同時,不出他所料,他也看到了艙中的情形。
  當然,從球形的鏡頭上反射出來的人,全是比例不相稱而彎曲的,但是船艙中大致的情形如何,他總是可以看得出的。
  他看到兩個人一左一右,握住了槍,就在他身后。
  而那個醫生,則走了進來,提著藥箱。
  在那個醫生的后面,還有兩個漢子跟著,也都握著槍,那兩個大漢手中的槍,是對准了在地上縮成一團的木蘭花的。
  對方所作的防備,可以說再嚴密也沒有了!
  高翔吸了一口气,他繼續叫道:“醫生,你必須救她,你必須用一切方法救她,只要她得救,什么條件都可以答應的。”
  那醫生冷冷地道:“你現在來講這些,只怕已遲了!”
  “不能遲,絕不能遲!”
  在高翔的叫聲中,他看到那醫生俯下身去,抓住了木蘭花的手腕。在那一剎間,高翔的心中,實在是緊張到了极點。
  因為他知道除非木蘭花不想發動,而要發動的話,定然是這時候了,所以,他的右足伸開了些,勾住了他的身邊的椅子。
  果然,就在那醫生握住了木蘭花的手腕之際,只听得他突然之間,尖叫了起來,高翔未能看清究竟是發生了什么事。但是他卻也可以猜想得到,那一定是木蘭花在伸手反抓往了醫生的腕,是以他立時一揚腳,將那張椅子,疾踢了起來!
  在高翔踢出那椅子的同時,那醫生怪叫了一聲,整個人都被木蘭花拋了起來,高翔的身子,猛地向后倒人,著地便滾。
  這時候,槍聲響了,但是子彈卻在他的身上呼嘯著飛了過去,他踢出的椅子,撞中了一人的面門,令得那個大漢手中的槍跌落在地上,而當高翔滾過去的時候,他已找到了那柄槍,他立時發了兩槍,那兩槍,射中了另一個大漢。
  那個大漢雙腿中槍,身子倒了下來,剛好碰上高翔身形挺起,順勢在他的下頷上加了一拳,那大漢仰天跌倒,手中的槍,也到了高翔的手上。
  而木蘭花拋出的那個醫生,重重地壓在另一個人的身上,兩個人一齊倒地不起,另一個人一見到猝然之間發生了這樣的變化,嚇得呆了!
  木蘭花一躍而起,右手在那人的手腕上用力切下,左手一接,已將那人松手跌下的手槍,接在手中,同時,她足尖一挑,將另一個人跌下的手槍,也挑了起來,接在手中。這時候,他們只听得“中校”發出了一陣狂怒的吼叫聲來。
  他們也不及去听“中校”在吼叫些什么,只是沖出了艙房。這時,他們不但沖出了艙房,而且,手中有四柄槍,可以說和剛才不大相同了!
  但是,一出了艙房,他們便不禁一呆!
  他們真的是在海上!
  那是一艘小型的軍艦,他們的艙房之外是一條狹窄走廊,在走廊之外,便是船舷了,他們可以看到一望無際的海水。
  高翔又向前放了一槍,兩人不約而同地一齊竄過了那條走廊,來到了甲板上,他們立即向船舷奔去,在一艘救生船后,躲了起來,他們的身后是海,前面是救生船,暫時,他們總算喘了一口气,但是也不過是喘一口气的時間而已!
  大批武裝人員,涌了出來,高翔和木蘭花兩人,一齊放了兩槍,她們槍無虛發,四下槍響,便有四個人倒在甲板上了。
  那批人不敢再向前逼近,只是伏下,放槍。
  槍彈在救生船上,救生船的船身上,出現了蜂巢也似的槍洞,木蘭花和高翔兩人并不露出身形來,只是躲著不動。
  而那批人已然領教過了他們的槍法,也不敢逼近。
  在僵持之中,只听得通過擴音机,中校惡狠狠的聲音傳了過來,道:“我限你在五分鐘之內,放下武器走出來!你們是絕對無生路的。”
  高翔和木蘭花兩人,都不出聲。
  但是,他們立即听到了一陣噪耳的“軋軋”聲,同時,他們看到了一架小型的直升机,自甲板之上,迅速地飛了起來。
  高翔低聲道:“蘭花,我們怎么樣?”
  木蘭花緊盯著那架漸漸飛高的直升机,道:“你想,他們飛出這架直升机來,目的是什么?”
  “當然是飛到我們的背后,在我們沒有掩護的情形下,向我們襲擊。”高翔急急他說著,又不由自主地望著海面。
  他望著海面,心中自然是想,与其在船舷上作毫無希望的掙扎,不如跳下海去,固然同樣危險,也好過死在敵人的手中!
  但是,出乎意料之外,木蘭花卻道:“我們有救了!”
  高翔陡地一呆,他還未曾發問,便听得木蘭花問道:“你看直升机上有几個人?”
  “兩個。”
  “對了,當直升机飛到我們的背后時,我們同時放射,一人瞄准一個,務必要令他們一槍斃命。”木蘭花仍聚精會神地望著那直升机。
  “那又怎樣呢?不過使直升机墮毀了吧。”
  “是的,直升机會跌人海中,我敢斷言,直升机上一定有著海上救生設備,我們隨即跳下海去,得救的机會就多了!”
  高翔點了點頭。
  這時,五分鐘已過去了,前面的槍聲又密集了起來,直升机已飛得很高了,而且在空中作了一個盤旋,斜斜地向他們沖來。
  在前面,也有人想沖過來,木蘭花和高翔兩人,看來是在全神貫注地對付著面前的敵人,他們又連射倒了六七個人。
  然后,几乎是突如其來地,他們陡地轉身,各人向直升机發出了一槍,他們清楚地看到,直升机中的兩個人,都身子一側!
  那個直升机中的机槍手,在中了一槍之后,還掙扎著按下了槍机,可是,那一排子彈,非但未曾射中兩人,反倒幫了他們的大忙!
  那一排子彈,全都射在他們前面的甲板上,令得几個愍不畏死,正在沖過來的人,立即尸橫就地,而別人則一齊向后退去。
  几乎是立即將直升机的机身一側已向海跌去。
  而木蘭花和高翔兩人,身子也向后一仰,他們的身子,在离海面約有二十尺的船舷上,向下直跌了下去:同時跌進了海中!
  他們能夠生存,全靠他們跳下海去的時候,是在艦首的部分,所以他們一到了水中,便立時被艦首激起的浪頭,沖向外去。
  如果他們是在艦尾部分跌下海去的話,那么他們唯一的遭遇,便是被艦尾部的車葉卷進去,絞成粉碎,是絕不能生還的!
  他們兩人在水中翻滾著,手拉著手,高翔只覺得木蘭花將一根小小的管子塞進了他的口中,那是如鋼筆大小的管裝壓縮氧气。
  這樣的一支氧气,大約可以使他們在水中支持七分鐘。
  在最初兩分鐘之中,水花亂轉,根本什么也看不到,接著,海水漸漸地平靜了下來,高翔已可以看到已沉到了海底的直升机!
  同時,他也覺出,木蘭花的身子,正在向上浮上。
  由于他們一直是手拉著手,是木蘭花的身子向上浮去,高翔的身子也被拉向上,高翔心中奇怪,連忙向上看去,只見木蘭花的口中,并沒有壓縮氧气!
  木蘭花只有一管壓縮氧气,但是她卻將之給了高翔!所以她自己的身子,因為缺氧气的緣故,而在向上浮去!當高翔看清了這种情形的時候,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他連忙將那管壓縮氧气取了下來,放到了木蘭花的口中,木蘭花望著他,立時向他做了一個手勢,兩人一齊向那架直升机游去。
  幸而那架直升机就墮在离他們不遠處,也幸而這里的海水不深,直升机擱在一叢极之美麗的珊瑚礁之上,誰都知道,有珊瑚礁的地方,海水是最清澈的,所以他們可以認定了目標筆直地向前游去,直升机就像是停在珊瑚焦上一樣。
  直升机中的兩個人已經死了,但是他們的身子留在机艙之中,自他們的尸体上,有一股鮮紅的血,向上緩緩升了起來。
  在碧綠的海水中看來,那兩股鮮血十分的奇幻触目。
  木蘭花和高翔兩人,輪流地使用著那管管裝壓縮氧气,他們游到了直升机之旁,不出木蘭花所料,他們立即看到了一只橡皮艇。
  那只橡皮艇是未曾充气的,但是木蘭花一看便看出,這是軍用的救生橡皮艇,只消一拉動一個气格,便會自動充气的。而且,這一類的橡皮艇,都是附有可供四個人一星期食用的水和食物的。
  他們如今只有兩個人,那就是說,他們至少可以在海上渡過半個月了。高翔在直升机艙中,拉出了那只疊成方形的橡皮艇。
  木蘭花也游進了艙中,她找到了兩副水肺。
  當高翔要去拉橡皮艇的气栓之際,木蘭花阻止了他,而將水肺向他推去,水肺的兩大筒壓縮氧,是全然未曾使用過的。
  高翔將气咀含在口中,背上了兩大筒壓縮氧,木蘭花也在使用著水肺了,她伸指向海面之上,指了一指,高翔明白她的意思,是說這時候便浮上海面去,是不安全的,因為那艘軍艦,可能還在上面巡弋。但是“中校”,不會派人下水來找他們么?
  高翔將他心中疑慮的事情用手勢表達了起來。
  木蘭花向前指著,高翔向前看去,在珊瑚礁的前面,乃是一大叢极其濃密的水藻,在水藻的后面,似乎還有著海底的礁石。
  高翔立時明白了木蘭花的意思,他們一齊向前游了過去,他們鑽進了水藻叢中,又繼續向前游去,來到了一個岩洞之中。
  他們游進了那個岩洞,才停了下來。
  岩洞中十分陰暗,他們躲在岩洞的一角,更拉了很多水藻,遮在身上,他們向外望去,隱約可以看到洞外的情形。
  只不過五分鐘左右,他們便看到,至少有十具水底潛航机,在洞前駛過,每一具潛航机上,都伏著一個持著可以在水中發射的武器的漢子。
  而木蘭花和高翔兩人卻連一點武器也沒有的!
  他們除了躲著不動外,絕沒有第二個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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