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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人類劣根性毀滅人類


  我給他那几句話,引起了重重疑問,而我又實在不知道從哪里開始問才好,是以我只好望住了他,不知如何開口,屋子之中,登時靜了下來。
  那人隔了半晌,才又道:“現在我知道你是誰了,你是衛斯理!”
  我點了點頭,仍然不說什么。
  那人又道:“不過,我們還是很值得安慰,因為我們工作有成績,如果以你們的方式來處理,你早就被害。”
  我仍然無法出聲,因為我如跌進了一片濃霧之中,完全無法明了事實的真相。
  我在突然之間,問出了一句連我自己也感到突兀的話來,我道:“你們是什么人?你們是地球人?”
  那人望了我好一會,看我的神情,顯然是在考慮,是不是應該口答我的這個問題,我屏气靜息地等著,等了足足有一分鐘之久,那人才點了點頭,我又問道:“這里不是地球?”那人又呆了片刻,還是點了點頭。
  我再問道:“那么這里是什么地方?你們是怎么來到這里的?”
  那人現出一個無可奈何的笑容,道:“我,我全都告訴你吧,我相信你。”
  我忙道:“你一定可以相信我!”
  那人踱到了窗前,望著窗外的草地,草地綠得极其可愛,我一直望著他,那人呆了半晌,轉過身來,道:“說出來,你或者不相信,你知道,太陽系的九大行星之中,只有土星有一個大環!”
  我咳嗽了一下:“小學生也知道。”
  那人語調遲緩:“我們現在,就在這個環上。”
  我張大了口,真的,我像是傻瓜一樣地張大了口,不知該說些什么才好。我在土星的那個環上,這實在是太難令人相信了。
  地球上的天文學家,一直不知道土星何以有一個大環,也不知道土星的環中有什么,但不論怎樣,如果告訴天文學家說,土星的環中,有城市。
  有人,那么天文學家一定會哈哈大笑的。、那入又道:“這個環,是我們祖先建立的,起先,只是遠离土星表面的一個浮空站,漸漸地,一個站一個站建立,到了今天,終于成為環繞土星的一個大環,我們自制氧气,自制食水,繁殖地球上的生物,摒棄地球上人類的劣根性,我們之間,沒有爭執,沒有人想做英雄,沒有傾軋、殘殺,我們日子過得极平靜舒适。”
  我感到頭暈,因為這一切,都是沒有法子接受的事,我呆了一會,才道:“你們過這种日子,已有多久了?那是什么時候發生的事?”
  那人道:“我們一直保持著地球上的紀元,算起來,已經有將近二十万年了。”
  那人所說的一切,几乎已可以令我相信了,但是,當他一說出“二十万年”之后,我卻“哈哈”大笑了起來,真是大可笑了。
  我立時道:“二十万年?”
  那人卻一本正經地道:“不錯,正确的數字,應該是二十万零八千七百四十四年。”
  我點著頭:“是的,在二十万零八千七百四十四年之前,你們從地球移民到這里,嗯,我真奇怪,你們的身上何以沒有長毛,因為那時,地球上還只有猿人!”
  那人望著我,他的神情中有著怜憫,我已經講出了使他無法辯駁的話,可是自他的神情看來,卻像是我是一個毫無所知的白痴一樣!
  我多少感到了不安,我又大聲道:“你為什么不說話,你可以向我解釋猿人何以能夠來到土星,在土星上建立浮空站的原因!”
  那人又望了我片刻,才平靜地道:“在我們的祖先离開地球之后,地球上才只剩下猿人的。”
  我陡地一惊:“什么意思?”
  那人道:“當時,我們的祖先是三千人,他們全是愛好和平的人,与其他几十万万的人不同,他們看出了地球人的劣根性一天天發展下去,總有一天,會全部毀滅,所以他們离開了地球,他們离開了地球之后,被他們預見到的不幸,終于發生了!”
  我只覺得有一股寒意,襲向我的全身,我的身子在不由自主發著抖。我的聲音也在發顫,我已經听明白他的話了,但是我還要再問一遍,我道:“你的意思,你們是上一代的地球人?”
  那人道:“可以這樣說,但是正确的說法是,我們是上一代的地球人的后代。”
  我搖著頭,我搖頭的動作,并不是表示我不相信他的話,實在是人在突然受到了惊駭莫名的事情之后的一种下意識的反應動作。
  那人繼續道:“我們的祖先,那三千人,全是第一流的科學家的學者,他們离開了地球,來到了土星,可是土星的表面,無法适應人類居住,所以他們就在土星的上空建立居住點,發展到了今天,成為環繞土星的一個大環,他們到達之際,就曾立下法律,不准任何地球人,再來加入他們,接著,地球上就發生了他們預料的慘事。”
  我忙道:“什么慘事?”
  那人道:“衛先生,你是一個智者,我不相信你會料不到!”
  我吸了一口气:“戰爭?”
  那人沉痛地道:“戰爭!”
  他在講了那兩個字之后,頓了一頓,道:“不止是戰爭,是人類的劣根性毀滅了人類,現在,這一切,又在重复著,如今地球上,已到了當年全人類毀滅的前夕,時間不會太遠了!”
  我又吸了一口气,我實在沒有什么活可說的了,那人又道:“上一次的毀滅,最后的原因,是因為一場大戰,但是大戰的形成,并不是突如其來的、而是一點一滴積聚而成,人類所做的每一件丑惡的事,都加在導向人類毀滅的積分上,但是人類卻不知道,還在拼命地做,在自掘墳墓。”我又插了一句:“在經過了大毀滅之后,第二代人又漸漸進化形成?”
  那人道:“是的,第二代人,和我們在生理构造上,有所不同,但是,心理上卻一絲未變,一樣那么丑惡,那么低劣!”
  我盡量使我紊亂的思緒鎮定下來,我必須弄清這件事,我一定要逐個問題問他,我也相信,他一定肯切實回答我的。
  我問道:“生理上有什么不同?”
  那人道:“在一次浩劫之后,地球上的气溫提高了,本來,地球上的最高溫度,是你們所說的,攝氏四度,你不覺得這個溫度,到現在為止,還在地球上留下了一個很大的特點?”
  我瞪大了眼睛,在那樣紊亂的情緒下,我實在想不透攝氏四度有什么特點。
  那人道:“水,水在攝氏四度的体積,是標准的体積,四度之后,溫度再降低,体積反而增大,那是違反了熱脹冷縮的普通定律的。”
  我不住地點頭:“那是為了什么?”
  那人道:“攝氏四度是以前地球上的最高溫度,那時候水經常處在這個溫度中存在,而溫度降低,水就膨脹,后來,地球上的气溫高升,水無法适應自然的環境,所以突破了普通的規律。”
  我苦笑著:“還有什么不同?”
  那人道:“地球表面的氮气增加了,所以,我腳部的构造,和你們不同。我們的人,如果長期在地球上生活,由于吸入氮气過多,皮膚會形成鱗甲狀態,你不覺得我們這里的空气,特別清新么?”
  是的,我覺得這里的空气,特別清新。實際上,當我忽然之間,來到了那個子彈形的狹長空間之中時,我就有這樣的感覺了。
  現在,我當然已可以毫無疑問地知道,那是只可以乘搭一個人的洲際飛行船,而為了使旅客在長期的飛行中不至于寂寞,所以另有一种催眠的方法,使旅客在旅途中沉睡。
  而那种异乎尋常的、絕對的寂靜,如果不是在太空飛行中,又怎能出現?
  我點著頭,吸人氮气過多,皮膚會起鱗甲狀態的變化,關于這一點,我更可以肯定,因為我和杰克上校,都曾看到他們中的一個,死去之后的照片。
  那人又道:“氮气的比例增加,對于低級生物的繁殖,起了极大的作用,所以地球上,各种各樣的細菌,比以前大大增加,這是地球人自食其果,到現在,地球人生命最大的威脅之一,還是各种各樣的疾病,几乎無可克服的疾病,實在太多了。”
  我咽下了一口口水。
  那人誠懇地道:“我說的完全是事實,現在,我們的人口,大約是一千五百万,我們居住在這一個大環中,這個大環中的一切環境,已被改造得和以前的地球,完全一樣,我們有蔚藍的天空,有肥沃的土壤,有城市,有鄉村,有优美的風景,這是真正的世外桃源,而且更成功的,是我們已徹底鏟除了人類的劣根性。當年离開紛扰丑惡的地球的,全是人格极高尚的人,而且他們致力于研究人体內染色体對罪惡性格的影響,到現在為止,我們的一千五百万人,都是和平、高尚的人,根本沒有犯罪!”
  那人一面說著,我一面搖著頭。
  可是等他說完,我卻又沒有出聲,那人帶著好奇的眼光望著我:“你不同意我說的哪一點?”
  我道:“關于人類劣根性那一點,你們或者已很成功,但不是絕對成功,至少你們自私、猜忌,你們不讓現在的地球人發現你們,而且派人到地球上去,我相信你們在晴中,一定還做了不少破坏工作,阻止現在地球人的科學進步?”
  那人笑了起來:“朋友,你完全錯了,我們這樣做,全是為了保護自己,一個人將自己的家門緊鎖,不讓盜賊闖進來,難道是錯事么?我們當然要去破坏地球人的進步,那等于是先將盜賊手中的武器搶下來!”
  我道:“可是你們仍然不成功,你們之間,有一個女人,曾和我約晤,她說有重要的事告訴我,我想她一定是要出賣你們,而你們的人,又將她殺死了。出賣、告密、謀殺,這算是什么?”
  那人被我的這一番話,說得他的臉上,現出了极度無可奈何的神情來。
  他歎了一聲:“那是因為他們被派到了地球的緣故,雖然過了那么多年,惡劣的遺傳因素,仍然可能作怪,是以被派到地球上的人,只工作一個短時期就調回來,但仍然難免有這樣的事發生。”
  我望著那人:“你們之間,有多少人曾經去過地球居住?”
  那人皺著眉:“不多,從一百年前開始,到現在,大約有三千人,這三千人的皮膚上,都或多或少,生出了鱗甲來,現在還活著的,有一千多人。”
  我的神情十分嚴肅,因為在剎那間,我想到了一個极其嚴重的問題,我道:“這一千多人,連你在內,可以說是土星環中的特殊階級,你不覺得有一個危机潛伏著么?這些人,在經過了地球的生活之后,會感到犯罪的樂趣,會破坏這里的一切,建立起他們的統治!”
  那人的面色,變得十分難看,好一會不出聲,然后,才徐徐的道:“好了,我們的談話,到這里該結束了,你該多為你自己的命運考慮考慮!”
  我不明白,為什么我對他提出了那樣善意的警告,而他竟不愿和我討論下去!
  看他的神情,他不但不愿意和我討論下去,而且根本极不歡迎我提起這件事來。
  我呆了一會,才道:“我自己的命運,我無法考慮,一切全都要等你來決定!”
  那人來回踱著步,像是正在想著如何安排我,過了好一會,他才道:“這樣……”
  他才講了兩個字,屋中就傳出“滋滋”聲,他轉身過去,按下了牆上的一個掣,我看到一幅牆移了開去,這是我生平第一次看到如此真切的傳真電話,看來,就像是隔著一塊玻璃和另一個人講話一樣。
  和那人通話的,是一個美麗的金發女郎,我自然听不懂他們在講些什么,可是那金發女郎的聲音,卻是如此柔和,她的風采,更是优美之极。她和那人說了三分鐘,就消失了,那人又按掣,那牆壁恢复原狀。
  從我到達這里以來,所觀察的一切,我可以下一個初步的結論,這里的科學技術,比現在地球上的人,進步了十個世紀左右。
  如果地球上的科學發展,照近一百年的增長速度進步下去,一千年之后,也可以有這里的水准!
  那人轉過身來:“你可以先住在我這里,記得,別出去,万一見到了人,千万不可開口,我會替你安排,你要相信我!”
  我根本沒有別的選擇,只好點頭答應,他像是忽然之間有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樣,赶著要出去,他到了門口,又將剛才的話,叮囑了一遍。
  我忽然問道:“你剛才說,在你們這里,完全沒有犯罪,那么,你秘密收留了我,是不是犯罪?”
  我那樣問,只不過是為了好玩,因為這是一個在邏輯上十分有趣的事,他們這里一切全是本著人類善良的天性來行事的,所以如此和平安定,而為了避免地球人丑惡的心靈的影響,他們絕不准有地球入到達這里。
  然而,幫助像我這那樣,毫無惡意偶然來到的地球人,正是人性善良的表現,可是他那樣做了卻是犯了罪,和這土星環中的法律是相抵触的。這實在是一個很難口答的回答,我預料的是,那人听得我如此問之后,一定是發出一下無可奈何的苦笑,不會說什么的。
  可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我的話才一出口,那人卻大受震動。
  剎那之間,他的臉色,變得難看到了极點,他的神情,也有了可怖的轉變。
  我不禁呆住了,我忙道:“對不起,我只是隨便問問,希望你別介意。”
  那人瞪了我半晌,神情才恢复正常,他道:“你只要等上一小時,就可以知道答案了!”
  我自然不知道他那么說是什么意思,我看著他匆匆出了門口,我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我坐了一會,又從窗口中看著外面的草地。
  那些孩子還在草地上玩,他們玩得很規矩,雖然他們年紀都很小,但是在我凝視他們的半小時之中,根本沒有任何爭吵發生,更不要說在地球上隨處可見的孩子扭成一團的打架了。
  我又參觀了這幢屋子,有許多設備,我不知是于什么用的,我也不敢亂動,然而,就我所知的一切看來,這里的一切,實在已是人的最高享受了。
  約莫一小時之后,我听到車聲,然后,那人回來了,和他一起走進屋子來的,還有七八個人,乍一見那么多人,我不禁吃了一惊。
  因為那人自己說過,不准我見外人的,現在,他自己卻帶了那么多人來,那么,他是不是改變了主意,准備拘捕我,處死我呢?
  我在那一剎間,几乎想立時逃走了,但是那人卻道:“來,介紹几個朋友,這几位,全是到過地球兩次的,我的好朋友。”
  我略定了定神,抬頭數了數,一共是七個陌生人,他們都紛紛走過來和我握手,其中有兩個人還道:“我們在地球上的時候,听說過你。”
  我不知道他們來作什么,只好和他們敷衍著,那人招呼著各人坐下來,又請我全坐下。
  在那剎間,我覺得气氛已經不很對頭了,我還說不出所以然來,可是。
  我已經敏感地覺得不對頭,一定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要發生了。
  而導致我這种敏感想法的,是因為在突然之間,他們八個人的神色,都是變得很嚴肅。
  我感到有點儿坐立不安,因為我不知道他們想怎樣,在一陣子靜默之后,那人道:“衛先生來到我們這里,我相信可以幫助我們成功,因為我們對于要做的事,只是想做,而如何做,卻實在太生疏了。”
  我實在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是以立時間道:“你們想做什么?”
  那人猶豫了一下,像是決不定是不是應該告訴我,但是他終于下了決斷,他道:“我覺得——我們几個人覺得,在這里生活,我們缺少了一些東西。”
  他頓了一頓,我心中更疑惑了,在這世外桃源,他們缺少了什么?
  而且,不論他們缺少的是什么,我又有什么可以幫助他們的呢?
  那入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頓地道:“我們缺少了權力!”
  在那剎間,我實在是呆住了,那是一种絕對意想不到的震惊,而在我一呆之后,我明白,我几乎想立時哈哈大笑了起來。
  我明白,何以當我向那人提及曾到過地球的那些人可能有异圖之際,他的反應如此奇特,而當我提及他的犯罪之際,他又如此震動的原因了,原來他們几個,曾到過地球几次的,的确已有一個小組織,他們要求權力,那么不消說,他們自然是想經過一次動亂,而由他們來統治這個“大環”。
  然而,我卻沒有笑出來,因為就在我感到极度可笑的同時,我也感到了深切的悲哀。
  人,總是人,不論這些人的出身是多么优秀,品質是多么高貴,環境是多么純良,但是人總是人,人是動物,人本來和其他的野獸——雜食動物——沒有多大的分別,在人的遺傳因子之中,即使過了二十万年,仍然具有占有的心,在某一种适當的情況下,就會發作,就會要求有權力,就會要求將他人的利益,集中在自己的身上!
  我愣愣地瞪著那人,那時,我臉上的神情,一定极其古怪,因為那几個人都有點大惑不解的望著我。
  那人舔了舔唇:“你為什么不說話?”
  我之所以不出聲,是因為我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才好,我在那人的逼問之下,才道:“我記得,當我初到的時候,你曾經對我介紹這里的環境,有一句后,使我的印象很深刻。”
  那人道:“那一句?”
  我說道:“你曾說,在你們這里,一切全是和平、宁靜的,沒有人想做英雄。”
  那人呆了一呆,現出了大不以為然的神色來;“你錯了,你以為我們想做英雄,一點也不是,我們只是想這里的一千五百万人,日子過得更很好,同時,更保護所有的人,不被外來的侵略所干扰!”
  我簡直感到了痛苦,在那一剎問,我真的感到了痛苦,所以我閉上了眼睛。
  那人說這几句活的時候,他的語气很誠懇,可以說,他的心中的确是那樣想的。
  可是,這樣的話,這樣的口吻,我難道陌生么?我一點也不陌生,在地球上,這樣的話,我不知听了多少千百遍,為了要使別人的生活過得好,所以他們不得不出來任勞任怨,他們不是要做英雄,只不過是為別人著想。
  “為別人著想”是一個最好的幌子,在這個幌子的掩飾下,野心家的最終目的,是將每一個人,都改造得符合他的思想法則。
  我閉上了眼睛好一會,才睜了開來,我的聲音听來很微弱,連我自己也感到吃惊,我道:“那么,我有什么可以幫助你們的呢?”
  那人听得我這樣問,以為我已經答應幫助他們了,是以顯得很高興,他道:“我們這里,有一個管理机构,類似地球上的政府,這個管理机构的負責人是公選的,我們要推翻它,而對于……對于……”
  他想了片刻,才道:“對于……政變,我們實在不很在行,所以請你來當顧問,你來自地球,對那一套,應該很熟悉。”
  我站了起來,在那剎間,我的神色,變得极其嚴肅:“你們要明白,政變一定有動亂,動亂永有暴力,這是人類劣根性最原始的表現。”
  那人并沒有出聲,另一個則道:“一場小小的暴亂,就足以使這里的人,震惊莫名,我們就可以出面了,你可以擔任制造暴亂的角色,因為我們對于這些,實在是陌生得很。”
  我抑止著心頭的怒意,冷笑著道:“你太客气了,先生,我看,你對于這些,比我要在行得多,現在,我沒有別的話好說,我只要求快快回地球去!”
  那人道:“為什么你不肯幫助我們?”
  我的聲音顯得十分嚴肅:“你們根本不需要我的幫助,我相信,在這里的人,經過了二十万年的和平生活,毫不提防陰謀、詭詐,你們只要一開始行動,就立即可以成功。”
  那几個人都現出十分高興的神色來:“真的?你對我們那么有信心?”
  在那剎間,我已經有了一個決定,所以我的神色,看來不再那么冷漠,我道:“現在,知道你們計划的,總共有多少人?”
  那人道:“全在這里了,就是我們這几個,但如果我們開始行動,那么,很快就會聯絡到更多人。”
  我道:“全到過地球?”
  那人點頭道:“是,全到過地球。”
  我緩綴吸了一口气:“如果你們要成功,一定要武器,你們有什么武器?”
  那人搖頭道:“沒有。”
  其中的一個人道:“我從地球上帶口來了一柄槍,不知道是不是有用。”
  我盡量使自己保持鎮定:“拿出來給我看看?”
  那人自他的衣袋內,取出了一柄槍來,那是一柄配有滅聲器的間諜手槍,我取出了彈夾,其中有七發子彈,槍是完好而可以發射的。
  然后,我的動作,只怕是他們几個人做夢也想不到的,因為他們終究是土星環中的人,而不是地球人,他們曾到過地球,然而只不過是到過地球而已,而我,卻是地地道道,在地球上成長的。
  我一將子彈夾推進了槍膛,便連連拉動槍机,我連射了七槍,每一槍,都擊中了一個人的要害,七下“拍拍”的聲音之后,只有那人和我,仍然站著。
  那人完全呆住了,他張大了口,額上冒著汗珠,啞聲道:“為什么?你為什么?”
  我道:“我雖然是地球上來的,但是我喜歡這里,我不想這里的一切。被你們八個人破坏!”
  那人臉色慘白:“那么,你……你也要殺我?”
  我點頭道:“是的。”
  我一面說,一面舉起槍柄,砸向那人的頭部,那人在毫無抵抗的情形下,昏倒過去,我再抱起一張沉重的椅子來,向他壓了下去,然后,在臨走的時候,我用打火机,燃著了窗帘。
  沒有人注意到我的离開,我也不知道那种屋子起火,冒出濃煙之后,會怎樣,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那人一定會被火燒死!
  我步行著,憑著記得的方向,足足步行了一日一夜,才到達了那個“机場”,在途中,我發現許多食物館,人人都可以自由取食,他們的食物也很可口,我自然毫不客气,不虧待自己。
  到了“机場”之后,我費了相當長的時間,注意那些“子彈”的起飛和降落,然后,肯定了其中的一艘,是飛向地球的,而且正有一個人,准備登上那艘飛船。
  我來到那人身前,低聲道:“對不起,計划有了改變,現在改派我去,你可以回去了!”
  那人顯然是未曾到過地球的,當我那樣說的時候,他用一种极其錯愕的神情望著我,他對于任何欺騙,實在太陌生了,所以他雖然覺得這事實是無法接受的,但是仍然點了點頭。
  我一手接過了他手中的公事包,循著梯子,登上了那子彈,不多時,我又在极度的沉寂之中,然后,我睡著了,像來的時候一樣。
  當我又醒來之際,我看到飛船的一端打開,我走出去,到了一間房間中,房間有一個人等著,那人一見我,就道:“衛先生,我知道你曾到過土星環,但我希望你完全忘記這件事,我們已發現派人到地球來,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決定結束這項行動,全部人員撤离,我是最遲走的一個,再見!”
  在我還不知該如何回答問,他已推開了我,進了飛船,他登上飛船之后,才回過頭來:“你快离開,這里的一切,快要毀滅了!”
  我心中一凜,忙向外走去,出了那房子,那時正是午夜,我沿途向前疾奔,當我來到了海灘邊的時候,那屋子已起了火。
  我回到了家中,接連兩三天、我只是呆呆地坐著,在想著,人性是一個大環,不論這個環的直徑是多么大,人性總會回到原來的丑惡一面,我所經歷過的那個環,在時間上是二十万年,但是二十万年雖然長,已回來的時候,仍然是原來的起點。
  “他們”雖已停止派人來地球,也有八個人被我殺掉了,但是還有…千多個人是到過地球的,而且,誰能擔保那些未曾到過地球的人,不會忽然又回到環的起點呢?
  一個大環,人性就在大環上轉來轉去,轉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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