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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歡樂的小島


  白素用大毛巾替紅綾抹濕漉漉的身子,一面向她解釋“乾女儿”的意思,紅綾自己也笑了起來——一時之間,海灘的歡樂,真是難以形容。
  我游目四顧,問:“怎么不見小寶和藍絲,他們不喜歡海洋?”
  白素笑:“怎么不喜歡,可是小寶的父母在,藍絲就不能著泳衣,她腿上的刺青,叫溫媽媽看到了,可是一個大麻煩。”
  穆秀珍顯然已知藍絲的來歷,她立時道:“那位溫夫人,真是,我贊成藍絲別遮掩。”
  這個提議,深得吾心,我立時舉手,可是還未曾出聲,白素已道:“這玩笑開不得,溫夫人那么胖,只怕真會腦充血,反正他們住不久,等他們走了之后,藍絲有的是嬉水的時間。”
  我笑了起來:“在電話中听,陶老大對他們兩人也不是十分歡迎,待我略施小計,請他們早日歸去。”
  穆秀珍高聲贊同,白素道:“看來,你們父女兩人,都和秀珍臭味相投。”
  我們一面說著,一面走向一列屋子,屋子前是一幅草地,在暮色四合之中,已燃起了火把,草地上現出神秘悅目的圖案。
  陶啟泉裝束輕便,正向我們迎來,在他的身后跟著兩個人,一男一女,卻是盛裝,男的甚至還打著領結,女的身形巨大如航空母艦,一身衣服的顏色,比修得很好的草地還要綠。
  那自然是溫氏夫婦了——看到他們,我并不奇怪,因為我早知他們在島上,可是我一時之間,想不透他們何以穿得如此隆重。
  在他們的身后,又跟著手拉手儿的一男一女,男的身形高,年紀輕,貌相俊美,也是西裝筆挺,我要定了定神,才能認出他就是溫寶裕來。還好,在他身邊的藍絲,沒有穿上晚禮服,不然,我真會以為甚么家族的神經病發作了。
  看到小寶這樣的穿著,我忍不住大笑了起來,隔老遠就一面笑一面叫:“小寶,你發甚么神經?今晚有化裝舞會嗎?”
  我依稀看到溫寶裕有點愁眉苦臉——這時,陶啟泉已來到了近前,我和他熟得不能再熟,一見面,就互相拍打、擁抱。
  陶啟泉趁机在我耳際迅速地道:“這兩夫妻……不,那胖女人有神經病,堅持要表示對我的尊敬,所以要一家子服裝整齊,幸好我吩咐藍絲,絕不可听她的,不然,人都會昏過去。”
  我听得又是一陣大笑,小商人見了大商人,一如小賊見了大盜一樣,總是崇敬非凡的。溫媽媽熱中名利,行為古怪一點,倒也是人之常情。
  我低聲道:“等我要他們漏夜离開。”
  這時,溫氏夫婦已來到了近前,溫媽媽看到我和陶啟泉如此熟絡,神情不胜欣羡,又恭維陶啟泉:“陶先生,你真隨和,人家隨便拍打,你也不生气。”
  溫寶裕跟在媽媽后面,長歎了一聲,聲音极大,顯然是歎給我听的。
  可是她媽媽卻一點也不明白何以要長歎,反倒抓住了机會,進行“家庭教育”——當然也是做給陶啟泉看的,她道:“小寶,做人要有朝气,長吁短歎的人,沒有進取心,要不得——陶先生,我們家小寶,平時也不是這樣的人,這兩天,不知道為甚么,老是愁眉苦臉的。”
  她的這句話,倒是把大家都逗樂了——全人類都知道小寶為甚么愁眉苦臉,只有她不知道。
  我向陶啟泉使了一個眼色:“我動身來的時候,你的一個手下,說是集團新設立的東方醫藥部門要擴充,有一筆很大的中藥交易,要我帶口信給你,找個代理。”
  我那几句話才一出口,溫媽媽雙眼放光,立時道:“我們溫家,祖宗三代經營中藥,是老字號了,在中國各省都有長久的客戶。”
  陶啟泉隨口道:“好啊,我委托你們代理——不過事情很急,你們要連夜赶回去才行。”
  溫媽媽吞了一口口水,意似不舍,向溫先生望了一眼,終于一頓足:“要不是你沒有用,你一個人去就行,我可以多陪小寶些日子,大家高興。”
  陶啟泉忍住了笑:“溫夫人還是一起回去的好,我這就叫人准備。”
  陶啟泉比我還做得出,竟即迫著溫氏夫婦上机:“晚餐就在飛机上吃好了。”
  就這樣送走了溫氏夫婦,小寶沒有到机場去,只是在車子駛走之后,他雙手高舉,宣布:“可以笑他們,但請別太過分。”
  陶啟泉笑:“沒有人要笑他們,只是我們想過得自在一些。”
  溫寶裕首先發出了一聲歡呼,脫下外套,解下領帶,遠遠拋了開去。紅綾一把拉住藍絲:“來,我帶你去游水,太舒服了。”
  藍絲也發出了一下歡呼聲,我忙道:“且慢,藍絲我有話要問你。”
  藍絲雙手抱拳,看來我再堅持,她會向我下跪,她俏臉上那股哀求的神情,使我自然而然揮手:“去吧。”
  藍絲大叫一聲,跳得老高。溫寶裕向我解釋:“她從來沒有在海里游過水。”
  一句話沒有說完,兩人已經手拉手,飛奔而出。紅綾身子動了一下,像是想跟了去
  我就在她的身邊,所以可以感到她的意向,可是她卻終于沒有動,只是視線投向遠去的藍絲和小寶,很有欣羡之色。
  我不禁大是高興,因為這表示紅綾竟然十分懂事——連人情世故也懂得了。當然,她要是跟了去,小寶和藍絲不會不歡迎,但那總比不上她不跟去的好。
  我向白素望去,白素顯然也感到了這一點,只是心滿意足地笑。
  太陽下山,在燒烤爐旁進食,紅綾胃口好得像是可以把那頭小牛整個吞下去,她不斷吃著,笑著,講著話,手舞足蹈,大口喝酒。火光把她的臉映得通紅,她整個人就像是一團火,在燒來燒去。
  等到她吃飽喝夠,她一躍而起,一個空心筋斗,翻進了一張吊床之中,不到一分鐘,已是鼾聲大作,進入黑甜之鄉了。
  我和白素向陶啟泉和穆秀珍笑了一下,表示無可奈何。穆秀珍和陶啟泉,异口同聲:“她是一個快樂人。”
  穆秀珍補充:“一個极快樂的人。”
  陶啟泉也補充:“可能是世界上最快樂的人。”
  我歎了一聲:“不見得,她也有她的煩惱,只是她不把煩惱放在心上而已。”
  四個成年人靜了一會,各自喝著酒,陶啟泉忽然說了一句:“云夫人,我們之間的事情解決了——”
  穆秀珍(她是云四風的妻子)笑:“不是想赶我走吧?我要在最短時期內,把紅綾訓練成一流的潛水家,大約需要一個月的時間。”
  陶啟泉也笑:“當然沒有赶你走這回事,你要在島上多久都可以,只是——”
  穆秀珍反客為主,揮著手:“你忙,要离開,只管請便,不送了”
  她言行都如此爽朗,逗得我和白素都望著她笑,她自嘲:“蘭花姐一直說我“粗”,誰知年紀越大,越是“粗”,和紅綾一樣。”
  說了之后,她又作了一個鬼臉:“該死,公然說人家的寶貝女儿“粗”,是不是該罰?”
  我“呵呵”笑:“對,罰三大碗酒。”
  穆秀珍站了起來,一口喝乾了酒,把空酒杯向陶啟泉一照,大聲道:“謝謝。”
  然后,她大踏步走向紅綾,那里另有几張吊床在,她躍上了紅綾旁邊的一張,令吊床輕輕擺動,遠遠望去,优哉悠哉之至。
  陶啟泉歎了一聲:“人是不是快樂,由性格決定。別人若是處在云夫人如今的境地,一定憂心忡忡,惶惶不可終日了,可是她卻看得開,還要花一個月的時間,訓練紅綾潛水。”
  我听得陶啟泉那樣說,不禁吃了一惊,白素也一樣,所以我們齊聲問:“她有甚么困難?”
  陶啟泉像是覺得剛才說溜了口,這時急忙補過:“她有甚么困難?甚么困難也難不倒木蘭花姐妹。她說自己粗,其實是粗中有細。若不是她知道沒有事,怎么會好整以暇,在島上多住一個月。”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陶啟泉的話,分明是“此地無銀二百兩”。但是他不說,也必然有他的原因,我和白素都不是專好探听他人隱私的人,所以也沒有問下去。只是我道:“紅綾和我們,會盡快离開,她的潛水訓練計划,只怕要等下次机會了。”白素訝异地望著我,我道:“發生了許多事,我詳細說給你听。”
  陶啟泉忙道:“你們慢慢說,我要休息了——明日一早我离開,你們只管自便。”
  他說著,轉身向外走,可是才走了几步,就又轉回身來:“對了,我另一個乾女儿,女巫之王瑪仙,究竟怎么樣了?”
  本來,我們講話的聲量都很低,但這時,由于陶啟泉已走開了几步,再轉身說的,所以,他自然而然提高了聲音。所以,躺在吊床上的穆秀珍听到了。
  我還沒有回答,就看到她從吊床上陡然彈了起來,一落地,就向前掠來,身形矯健之极。
  她一下子來到了我們面前,神情關注:“我也想知道那女巫之王的下落。”
  她這樣說了之后,略頓了一頓,才道:“其實,我更想知道原振俠醫生的下落——有一些很古怪的事,我怀疑和原醫生有關。”
  我听得她那么說,自然而然笑了起來——古怪的事和原振俠醫生有關,那是理所當然的事,他本身就古怪之至。
  我一面笑,一面道:“据我們的一位朋友說,女巫之王离開了地球,目的是去拯救一個遭到了巨大危机的星体。那個星球叫愛神星,和瑪仙有很密切的關系。”
  我用最簡單的話,介紹了几宗复雜無比的故事。
  穆秀珍“啊”地一聲,陶啟泉吃惊:“不回來了?”
  我道:“不知道,但是她既然能夠离開,應該也可以回來的。”
  穆秀珍又問:“原醫生呢?”
  我的回答是:“還是那位朋友說的,他說,通過他的幫助,原醫生也离開了地球,去找尋瑪仙。”
  陶啟泉大是向往:“希望他們不多久,就一起回來。”
  穆秀珍皺著眉,像是在想些甚么。
  (若干時日之后,瑪仙确然回地球來了,可是原振俠并不是和她一起回來的。)
  (原振俠在宇宙航行中遇到了意外,所以沒有照航程回地球來。)
  (那是以后的事了。)
  穆秀珍忽然又問:“你說的那位朋友,就是希腊古堡中的康維十七世,那個大胡子?”
  我點頭:“是,他是一個极特殊的人。”
  我只能這樣介紹這個康維十七世——因為他真正的身分,當真特殊怪异之至。
  穆秀珍伸手在自己的頭上打了一下:“我怎么沒有想起他來,真是——”
  她說著,向熟睡的紅綾望去:“怎么對紅綾說才好呢?我有事要立刻辦,不能訓練她潛水了。”
  我一听,正中下怀,忙道:“我們也有事,想和紅綾盡快离去,正不知如何向你說才好。”
  穆秀珍“哈哈”笑著,指著紅綾:“真可怜,一覺睡醒,已是世事全非了。”
  白素搖頭:“哪有這么嚴重,你是她的乾媽,還怕日后沒有机會嗎?”
  穆秀珍朗聲道:“說得是,哈哈,教潛水,那不是乾媽,是濕媽。”
  她當真說做就做,一揮手:“再見。”
  我先是一怔,但繼而一想,那艘“兄弟姐妹號”當然是隨她一起來的,她自然可以說走就走。
  當晚,當我和白素也擠在一張吊床上,紅綾就在我們身邊熟睡的時候,我在准備敘述和鐵旦見面的經過之前,先道:“穆秀珍有些事,她不說,我們也不便問。”
  白素點頭:“是,陶啟泉可能知道是甚么事,怪得很,听起來,事情像和原振俠醫生有關。”
  我伸了一個懶腰:“不管了,反正都是能自己處理任何困難的人——在鐵旦那里,有了很惊人的發現——”
  于是,我向白素敘述那個“大秘密”。
  白素听得很是用心,她的領悟能力又高,我才說到十二天官之中龍天官一定有來頭,她就想到了,她說:“領袖給鐵旦看的那本書,有當年領袖孩子失散的事,鐵旦竟然想不到,未免太遲鈍了。”
  我繼續向下說,一直說到龍天官假扮領袖,賺走了鐵大將軍,白素對這件事,倒有她不同的意見。她道:“這倒不能怪鐵旦,父子相似,他又万万意料不到,所以就上了當。”
  我道:“再像,就算又經過化裝,但總是粗心大意,不然,一定可以覺察。”
  白素歎了一聲:“這其中,還有一重原因在——領袖久已乎被抬到了神的地位,他的所有手下,不論地位多高,領袖都是高不可攀的神,別說領袖那時還活著,就算領袖死了,只怕叫人相信他复活了,也不是難事。”我笑:“太夸張了吧?”
  白素搖頭:“不,最近我看到了一篇報道,說是有一個演員,因為酷肖領袖,所以在電影中飾演領袖。有一次,几個赫赫有名的大將軍,和這個演員在一起,那演員站著,諸將軍竟然個個也站著。招待人員請將軍就坐,几個將軍竟不約而同說,領袖還站著,我們怎么能坐。話出口之后,他們自己也不禁駭然失笑,從這個例子,可知領袖的威望,是何等之甚。”
  我听了之后,半晌說不出話來。
  白素又道:“也有人怀疑那演員是領袖的小儿子,但當然不是。”
  我歎了一聲:“一個人的權威,竟可以到達這一地步,真是可怕。”
  白素道:“要不然,怎么會舉國上下,千億人都跟著他發瘋,他在世之日,十万万人之中,竟連一個反對的聲音都沒有?怎么會他死了那么多年,仍然一樣被尊奉?”
  我又呆了好一會,這時,夜涼如水,海風輕拂,女儿在身邊熟睡,愛妻在擁,應該是身心舒暢,可是我卻像是胸口壓了一塊大石一樣。
  我接著向下說,說到了“揚州的那一個”,白素也“啊”地一聲:“那才是真命天子。”
  我一路向下說,等到說完,她輕歎一聲:“歷史上這种秘密其實极多,不足為奇。”
  我道:“鐵天音來了之后,又有一些事發生。”我又把和鐵天音之間的對話說了出來,這一次,白素听得聳然動容,她甚至出聲叫了一下:“那种外星人,就是他們。”
  她的情緒雖然激動,但總算維持到听到我說完。然后她陡然坐了起來——她忘了是躺在吊床之上,動作一快,吊床劇烈地搖晃了起來。
  她索性一躍下地,大有怒容(在她而言,罕見之至),她道:“這人太可惡了,他應該知道那种外星人和我,和我家有千絲万縷的關系,任何線索都寶貴之极,他怎能把資料毀去?”
  我同意她對鐵天音的指責,但仍代鐵天音解釋了一句:“他說,已把記錄中的一切都說出來了。”白素仍是憤然,我再把我和鐵天音之間的討論,說了一遍。白素握住了我的手:“若是十二天官齊心,可以“召來”那种外星人,那證明外星人能接收人類腦部活動所產生的能量。”
  這一點,可以肯定,而我要樂觀:“我相信那件背心上,可能有通訊裝置,可以通過那种裝置,和他們取得聯絡——再到苗疆去,勢在必行。”
  白素深深呼了一口气:“而且,也要紅綾的幫助,她能輕而易舉找到那兩頭銀猿。”
  我很有信心:“她一定首答應的。”
  白素吸了一口气,抬頭看天,天上繁星點點,她十分緩慢地道:“從懂事起,我就一直在想像著能有見到自己媽媽的一天——對自小就有媽媽,一直都有媽媽的人來說,那种行為,可笑之至。人總是不珍惜自己所擁有的,有媽媽的人之中,甚至有不少討厭見到媽媽的。”
  我沒有說甚么,白素如此傷感,我也沒有甚么話可以安慰她的。
  我只是發現她的眼角有點潤濕,所以替她抹拭了一下。她又道:“如果她老人家經過腦部改造,成了外星人的話——”
  我不等她說完,就接了一句:“那就恭喜了,簡單地來說,她老人家已經“成仙”了。”
  白素一聲長歎:“就算成了仙,也該下來看看女儿。而且,若是成了仙,當年只是一場誤會,應該再也明白不過,爹也已到了晚年——”
  白素越說越是傷感,我不禁有點手足無措,幸好就在這時,一陣嬉笑聲,自遠而近,迅速傳了過來——溫寶裕和藍絲游完水回來了。
  他們兩人,不一會就到了近前,藍絲的身上,滿是水珠,在夜色中看來,很是神秘,她頭發上也全是水,她用力搖著頭,讓水珠四下飛濺,溫寶裕則跳躍著,試圖在半空中抓住那些水珠。
  溫寶裕和藍絲立時發現了我和白素,神色有异,兩人都靜了下來。
  我向藍絲招了招手,她走了過來,我開門見山地問:“藍絲,你見過老十二天官沒有?”
  藍絲搖頭:“沒有,我懂事,師父把有關天官門的事告訴我時,老十二天官已經不在了。”我又問:“他們葬在甚么地方?怎么我出入藍家峒几次,從來沒人向我提起過?”
  這個問題不算古怪,可是藍絲在一听之下,神情古怪之至,望著我,反問我道:“師父沒對你說?”
  我搖頭:“沒有,他們只是給了我一部記錄,說有關十二天官的一切,都在記錄之中。”
  藍絲想了一想,才道:“師父曾告誡過,不要隨便對人說,但我們是自己人——老十二天官沒有死,只是……他們不在了。”
  溫寶裕率先叫了起來:“甚么意思?”
  白素卻立刻明白了:“就像我的母親一樣,沒有死,只是不在了。”
  我不禁也是駭然,不由自主,伸手向天上指了一指。藍絲道:“是,師父說,老十二天官升仙了,只可惜升仙的方法,沒有傳下來,他們就不能和老十二天官一樣。”
  我有點啼笑皆非——這一點,重要之极,但是我竟然到現在才知道。
  那當然不能怪十二天官,我沒有問,他們也不會無緣無故告訴我。他們把那記錄交給我,已是對我最大的信任。老十二天官的“成仙”,經過的情形,极有可能和陳大小姐一樣——經過外星人的改造,成了外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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