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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特別顧問


  飛机降落地面后,我便看到了迪瑪的專車停在机場之中。
  最初,我還有一陣惊喜,以為王妃再一次親自來接我了,但轉而一想,這根本不可能,國內出了如此之大的事,政治空气一定緊張到了极點,隨時隨地都可能會有特別的事情發生,在這种時候,別說她能抽出時間到机場來接我,恐怕就連回家去好好睡一覺,也不是一件太現實的事情。
  我的預料果然不錯。
  在飛机正式降落以前,那個冒牌貨已經醒了過來,醒過來后,他似乎還想冒充小郭,便沖著我喊:“衛斯理,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你要把我弄到哪里去?”
  我沖他詭秘地一笑:“這就要看你老兄的合作程度了。”
  他似乎還執迷不悟:“你說什么?難道我們不是一直都在合作嗎?”
  我動了動身子盡量使自己坐得舒服一些:“如果你不覺得累的話,這場戲你就一直演下去好了,反正我并沒有看戲的心情,看了也只當沒看一樣。”
  他身体明顯震動了一下,這表露了他的极端恐懼,但仍然是有些不甘心,所以還繼續演戲:“你他媽胡說八道些什么?”
  我很悠閒地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然后問他:“只有你自己才知道你他媽在胡說八道些什么。如果你不想嘗一嘗我的拳頭的滋味,就請你放老實點,別他媽盡給我生事。”
  他還想將戲演下去,而我卻是早就不耐頌了,所以在他要說而沒有說出來的時候,便走到了他的面前,伸手捏住了也的下巴,然后一拳打了了過去。
  我道:“我告訴過你,我不喜歡看這种拙劣的表演。”
  這拳我打得并不是很重,只用了三成力,但這已經足夠了,我并不想他下飛机時像個活死人一樣,而需要他自己能夠走下去,同時他必須明白,他的身份已經暴露了,無論他怎樣說,我都是不會相信的。他如果還想有生還的希望的話,那么,就得給我放乖一點,別到處生事。
  他挨了一拳。卻還不悔改,張開嘴又說:“你?”
  我才不想听他囉嗦,而且,我也不准備對他有任何客气,我不是警察,沒有任何紀律約束我不能對嫌疑人使用暴力,或許他偶爾會有机會离開這里(那得看他的運气如何.以及他的配合程度餓而定),然后去找一個律師,控告我非法拘禁以及使用暴力。但是,我也可以用許多事實來證明,他并不是人。而只不過是人的實驗品,是一种實驗室產品。這個可以被稱作人的東西,既沒有護照,更沒有國籍,沒有父母雙親,或許連名字都可能沒有,他能算是人嗎?再如,他原本就是個郭,因為他与小郭一模一樣,甚至連血型都一樣,如果承認他是一個客觀存在的話,那么,小郭是什么?
  在不久以后,我得讓他明白,就算我有一天怒而將他殺死,也不可能有人來替他伸冤,因為在地球人的檔案之中,根本就沒有他的任何記錄,像他這類人,唯一能夠合法存在的方式就是當別人的替身。
  他或許是有了教訓,所以后來的事實也是极其簡單,我讓他下飛机,他就很听話地下了飛机,我讓他上車,他也就坐到了車上。
  王妃的專職司机啟動汽車,一直開到了王妃家里。
  有一個穿上校軍服的大高個子男人迎了過來,自我介紹說他是王妃的衛隊長,是王妃令他在這里等我們的。他將我們引到客廳里,給我們倒了酒,便坐在一邊。看他的意思,似乎想我向他引存身邊這個人。
  我當然不會告訴他我帶來的這個人身份特別,只是問了一些佩德羅親王出事的情形。這件事在這個國家還屬于高度机密,具体情形他這不是非常清楚,只是說王妃很快就會回來,一切等他回來再說。
  大約半個小時之后,王妃匆匆地赶了回來,一見我身邊的那個人,立時便明白了一切。
  冒牌者見了王妃,連忙站起來,似乎想向她說點什么。
  迪瑪向他揮了揮手,然后做了個請的手勢,將我們引起一間密室。
  密室的空間不大,隔音性能良好,我們在里面坐下來,王妃親自給我和冒牌者倒了酒,當然,她并沒有忘記給自己也倒一杯。在這种非常時候,酒對她是很有作用的。
  冒牌者很知道自己的處境,所以想利用王妃,便對她說道:“迪瑪王妃,是你將我找來辦這件事的,可這個混蛋衛斯理不知哪根神經出了毛病,把我當作了他的敵人,你一定要為我作主。”
  王妃是那种百靈百巧的女人,這种女人最大的特點就是思維异常敏捷,反應其快無比,任何一個聰明絕頂的男人,只要在這樣的女人面前,也會生出自歎弗如之感,這一點我的感覺頗深,因為我家里就有一個這樣的女人,她听了冒牌者的話,便似嗔似怒地對我說了一句話,她說出這句話后,我詫异莫名,一時竟弄不清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迪瑪這句話是在冒牌者的話音剛落下時對我說的:“衛,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也知道我既請了你也請了郭先生,我曾經要求你与他好好配合,你也是答應了的。可現在為什么要這樣對待他呢?”
  怀疑小郭是被冒名頂替,是她告訴我的,現在我將冒名頂替者拿到了她的面前,她卻又這樣說,到底是為了什么?是不是因為假冒親王之死引起了國內一片恐慌,以至于她的思維出現了混亂,將這件事給忘了?
  我還沒有從錯愕之中回過神來,就听到王妃對冒牌者說:“郭先生,請你放心,既然是我請了你,我當然會對你負責。”
  這話一出,我心中一凜:難道因為這次的變故之后,王妃忽然產生了新的想法,要与這個冒牌者合作不成?這實在是一件未可預知的事,任何人的心中都隱伏著一個魔鬼,這個魔鬼在通常情形下是不會露出本來面目的,一遇到時机成熟,它便會露出猙獰來,可那時,別人意識到這一點已經是晚了。曹操之所以被歷史上稱為盜世好雄,關鍵也就在他心中隱伏的那個魔鬼作祟,當他位及人臣,坐上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時,這個隱伏已久的魔鬼便還了本來面目,挾天子以令諸侯。我的冒險經歷中,也曾多次遇到這樣的人,有一個教授,當他知道地心的熔岩運動所產生的壓力越來越大,總有一天會來一次總爆發,從而使得地球毀滅之后,便致力于研究一种使得這些壓力逐步釋放的辦法。后來,他終于可以隨心所欲地控制地心熔岩的爆發了,于是那個潛伏的魔鬼忽然跳了出來,妄圖以這种方法來控制整個人類;我還有一次非常特別的經歷,一個醫學專家發現了一個可以使人獲得預知能力的物事——叢林之神,為了得到這种預知能力,几個原本為了研究叢林之神而來的科學家之中,有一個頓時凶相畢露,掏槍將另一個反對他的科學家殺死。
  我不得不承認,迪瑪原本是一個极善良的女性,或許由于非同一般的身份,使得她學會了許多為官的本領,也因此有了官場中的許多惡劣品性,現在,佩德羅死了,可以繼承王位的儿子還小,而國內最有實力的政治力量是以她為代表的王室勢力和以他父親為代表的官宦勢力,這兩股勢力結合在一起,她可以說就因此掌握了整個國家。在這种非常時期,她是否忽然想与那個制造冒牌貨的人合作,以達到自己的目的?
  這只不過是一瞬間的想法,我并沒有說出來,只是以一种冷眼看著事態的發展,那時,我心中已經有了打算,如果王妃真有這樣的想法,那么,我將立即与小納聯系,設法揭露這一陰謀。我拿定了這一主意,就以一种非常平靜的心情,看他們下一步的表演。當然,這只不過是一剎那間的事,是以我怀著這种心情看著他們時,王妃的話音才剛剛落下。
  冒牌者從迪瑪的話中看到了希望,連忙說:“王妃說得是,我和衛斯理是多年的老友,而且,我們這次又都是受了王妃的委托來查這件怪事的,我相信他也是一時糊涂。”
  我和大偵探小郭是多年老友這是定然不會錯的,所有認識我的人都知道,我和他之間的友誼可以追溯到几十年前,我們還是年輕小伙子的時候,那時,小郭只是我的出入口公司的小職員,因為像我一樣,對所有不明白的事有著极強的好奇心,且做夢都想當一名福爾摩斯似的大偵探。恰巧那時我遇到一件奇异之至的事,便想成全小郭當大偵探的雄心壯志,讓他去跟蹤一個人,沒料到正是這一次,差點讓他送了命。也正是那次,我認識了白素,第一次見到白素時,我簡直認為她是一個小太妹,而事情的發展完全不以人的意志為准,九死一生之后,我們竟產生了轟轟烈烈的愛情。
  這是發生在《地底奇人》那個故事中的事,我相信面前的這個冒牌者一定已經看過,是以他此時才會大言不慚地說是我的老友。但是,我与小郭之間的交往比那個故事所涉及的更早,有許多事,我根本就沒有寫進書中。听了他剛才的一番話,我就有一种沖動,想問他几件事,我相信那几件事除了我和小郭本人,世上再沒有第三個人知曉。轉而再一想,我已經抱定主意看他們繼續表演,何必急在一時?如果是早几年,我是定不會有這种耐心的,我是一個性急的人,可現在年齡是漸漸大了,性格多少也有一點改變。或許多少也受了點白素的影響?
  迪瑪站起來,給我和冒牌者杯中加了酒,對冒牌者道:“這件事我們先不管,總之,你在我這里,一切都有我做主。郭先生,我想知道,你的工作,最近進行得怎么樣?有些什么進展呢?”
  她這樣一說,我立時便明白過來,暗中惊呼了一聲。
  天下男人都有一個通病,最痴心于玩弄權術,但真正玩起權術來,我看十個最出色的男人也頂不上一個像迪瑪這樣的女人,要將冒牌者這樣的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對于迪瑪來說,那似乎完全就是小菜一碟。她的用心我直到現在才看清楚,剛才所說的那些話,只不過為了讓冒牌者相信她根本就不怀疑他的身份,然后才問他最近有什么進展,這一招可真是絕妙之至,在那种特別的情形下,我是一定想不出來的。
  此話一出,冒牌者便陷入一种极端為難的境地,現在他所面臨的形勢非常明顯,我作為小郭的朋友,對他已經表示出了不信任,他要想過此一關,唯一的途徑就是取得迪瑪的信任,如果他告訴迪瑪,他什么進展都沒有,迪瑪又怎肯信任他?要籠絡迪瑪,就得拿出點真東西來。
  我說迪瑪這個女人百靈百巧,道理也正在這里,在那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她竟有了如此之絕妙的計謀,平常女人哪能及其万一?
  冒牌者顯然急于取得迪瑪的信任以求自保,所以說:“是的,我取得了一點點進展。”
  我知道了迪瑪的用心,便也立時態度大變,應道:“那真是太好了,我正好也有些小小的進展,你先說一說,然后我們一起合計一下。”
  在百分之一秒的時間內,我和迪瑪交換了一個眼神。
  冒牌者也似乎非常滑頭,對我說:“你先說,看与我所知道的情況是不是相符,我們再一起來分析。”
  這家伙腦袋并不笨,我倒是有點估計不足。
  迪瑪的反應卻是异常快捷,應道:“我說你郭先生也真是,你知道衛斯理為什么不肯信任你?就是覺得你的行為非常反常,以你的能力,早應該有大的進展,但你……事到如今,你如果再不主動的話,就算我能夠信任你,可要他也信任你,恐怕就是一件极難的事。”
  冒牌者想了想,摸不清王妃所說是真是假。他猶豫了片刻:“也行,誰先說反正都一樣。”
  我与王妃一唱一合,配合得极好:“那你還不快點說出來?”
  他道:“不錯,我發現了佩德羅親王其實只是一個冒牌貨,被人悄悄地掉包了。這件事是在那次會談結束的當天進行的。”
  我故意裝著不感興趣的模樣:“這點我早已經知道。”
  他對我的態度大是吃惊,先看了我一眼,然后又將求怜的目光轉向王妃。
  迪瑪道:“不錯,這件事我們是早已知道了,但或許有些很有价值的細節我們還不是很清楚,你先說一說你的發現。”
  冒牌者見王妃的態度親和,信心頓時大增:“那天晚上,我說的是會談結束的那天晚上,佩德羅親王并沒有做任何別的安排,很可能是几天的會談讓他覺得非常疲憊,所以決定好好休息一下。但就在這時候,他接到了一個非常奇怪的電話,有關電話的內容,我并不清楚,總之,親王接到這個電話之后,便悄悄地离開了酒店。据我分析,他很可能是去會一個什么人,而那個人在電話中告訴他的事又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事,并且不讓他通知任何人。”
  我听到這里,見冒牌者一面說一面拿眼望我,我便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給他一种假象:這与我所掌握的情形出入不大。
  他似乎從我的行動上得到了鼓勵,續道:“親王于是單獨出去赴約,大約過了兩個小時左右,他回來了。”
  說到這里,他不再說下去。
  王妃于是問道:“這与我們所掌握的情況沒有太大區別,那么,你對親王這次外出,有什么設想?”
  冒牌者道:“具体的情形,我很難想清楚,不過,我設想,親王原是因為那個特別的電話而赴約了,但赴約時便被什么人做下了手腳,回來時已經不再是親王本人,而是一個冒牌貨。”
  親王正是那次會談時被掉包的,這一點与我的設想一致,但具体時間和他曾接到一個奇怪的電話這些事,我卻是完全不清楚。冒牌者与佩德羅原是一伙的,他當然知道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想從他口中掏出更多的東西,便故意裝出一种譏諷的表情,大有對他輕視的味道。
  王妃卻進一步道:“你和衛斯理都持這种觀點,但我一直不肯相信,如果說親王是被人掉包了,那么,他們從哪里弄來一個与親王一模一樣的替身來?我知道,世上原本有許多人在相貌上是极其相像的,如果再進行一下化裝和某种訓練,确然也能夠達到以假亂真的程度。可是,你要知道,我与親王在一起生活了差不多十年,如果他真是冒牌貨的話,就算騙得了我一時,卻也騙不了長久。”
  冒牌得道:“這一點我也曾設想過多次,但不是很明白。”
  王妃說:“但你有一些設想,對不對?”
  “是的,我是有一些設想。”他道:“在衛斯理的經歷之中,曾接触過一個由外星人建立的醫院,他們可以通過無性繁殖的方法,對某一個人進行复制,但這种复制人并不具備人的記憶組。我設想,或許有某些人在這方面已經有了突破,不僅可以复制某一個人,且能使得這個复制人獲得正常人的記憶組,使得复制人与正常人一模一樣。”
  我很清楚,他將這些稱為一种設想,實際上卻是事實。但是,我也想到了一個問題,這所謂的記憶組,也就是人的靈魂原是与人的肉体分离的,复制人最初形成的時候,并不具備人的靈魂,是以勒曼醫院的复制人只能說是一具人的軀体而已。我也知道,勒曼醫院一直都在進行一种努力,想通過科學的方法將人的記憶組移植到复制人的身体中去。
  假設有人終于在這方面有了突破,可以將人的記憶組進行移植,但這里面還存在一個很關鍵的問題,那被移植進入复制人身体內的記憶組從何而來?我所想到的是兩种途徑,一是移植某一個人的記憶組,那么,這個人就絕對不會是其本人。比如說,通過無性繁殖的方法獲得了佩德羅的身体,然后將另外一個人的記憶組移植迸這個身体之中。這并非不可能的事,卻也有一個大難題,別人的記憶組与佩德羅完全是兩回事,是性格。志趣以及宗教信仰等等完全不同的兩個人,要將這樣的一個人改變成另外一個人,那是根本不可能的。第二,或許可以取得本人的記憶組,移植到替身的身上,可這樣一來,這個人就應該是其本人,絕對不可能為陰謀的制造者所利用。
  所以,冒牌者說了上面那段話之后,我立即道:“我也曾這樣設想過,但這是根本不可能的。”
  他問:“為什么不可能?”
  我將上面的想法說了出來。
  他臉上頓時有了一种不屑的神情,從這种神情之中,我知道他們的确是有了大突破。
  果然,他說:“你所說的是复制,但是,人類的存在,最重要的并非复制,而是繁殖。一個孩子,由于是通過父母的結合而繁殖出來的,這個孩子可能有著父母的某些特點,最關鍵一點,他有著自己的靈魂。你們……我們在考慮這個問題時,所犯的錯誤正是人為地將身体和靈魂分离,實際上,或許可以通過复制和繁殖的結合,使得某一個人,或者按照你的說法是复制人,在胚胎時候就已經有了人的靈魂,那么,你所說的兩個問題就都不再存在了。”
  他說這話時,我真可謂心念電轉。复制和繁殖确然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复制是運用人的細胞進行無性繁殖的過程,而繁殖則是通過交媾使得卵子受精的過程。這個冒牌者的話是否說明,大陰謀的制造者已經能夠使得這兩個過程有效地結合在一起,從而“制造”出了与本人几乎沒有太大區別的新型复制人?
  迪瑪王妃似乎也正在思考著這個問題,所以鼓勵道:“請你說詳細一些,比如人的許多知識都是后天獲得的,這個人被复制出來之后,怎樣才能獲得這些后天所得的東西呢?”
  冒牌者道:“因為這只是一种設想,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也沒有明确的答案,但我想,這种复制人除了有本人的身体以外,還有本人的靈魂,其整個成長過程,其實与本人是一樣的,到了一定的年齡,智力方面本應該達到的程度一致。當然,其中也有你所提到的后天獲得問題,比如他曾經認識什么人,有些什么知識等。因為复制人本來可以說就是他本人,所以這些東西只不過是他的一种記憶,只不過對于复制人來說,是一种沉睡的記憶,如果有一种方法提醒他的話,他是會想起來的,比如說不斷地告訴他,這個人是你的朋友,這件事是你曾經做個的事,這一點是你的習慣等等。”
  迪瑪又道:“你所說的情形是不是有些類似于某一個人失去了曾經有過的記憶,但經過某种特殊的治療以后,這种記憶就會恢复?”
  他當然不肯說出更多,所以道:“當然,這只是我的一种設想,具体情形怎樣,我也不是很清楚。要弄清楚這一點,還有待進一步的調查。”
  我知道,他知道得一定很多,至少比我所能想象的要多,但如果此時要他自動說出來,那也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我想從他口中掏了更多的東西來,所以決定激他一激,便道:“你說的這些,其實也算不上是什么進展,充其量,只能算是一個假設而已,而假設在沒有得到證實以前,永遠都是假設。”
  他當然知道自己面臨的處境,很迫切想取得王妃的信任,所以說:“我還有些進展。”
  王妃道:“那你還不快說出來?”
  他不說,只是以一种疑惑而且恐懼的目光看著我。
  迪瑪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理:“你放心,如果我相信了你,他自然就相信了。”
  我冷冷地說:“不過,這還要看他所說的,是不是值得相信。”
  “我發現了他們的一個行動小組。”他急急他說:“這個行動小組一共有五個人,住在某某酒店里,有一個聯系電話。但是,他們到底是進行什么行動,我卻還沒有來得及查清楚。”
  他說的酒店正在桑雷斯的國家,我相信他所說定然是真的,從那家酒店到達他當時住的酒店,所需二十分鐘左右,我給他打電話時,他提出了半個小時的時間差,正是為了那些人能夠及時赶到并且對付我。
  我仍然是冷冷地說道:“這也不能說明你有了任何進展,就算真的有這樣一個行動小組存在,這時候可能早已經离開了。”
  這當然是他的如意算盤的一部分,他將這件事告訴我,如果我去查的話,只能知道那里确曾住過五個人,其余的不會再有任何收獲,那些人在知道他失蹤之后,當然就會迅速撤离。
  迪瑪王妃問道:“除了這兩件以外,你還有什么進展?”
  他猶豫了一下,答:“沒有了。”
  我當然知道他還有,他知道的事情定然很多,只是不肯說而已,此時,我已經有了主意,所以便開始另一种戰略。
  “現在,我可以告訴你我的進展了。”我說道:“我的進展可以說比你的那所謂進展要大得多。”
  他听了我這話,立時大感興趣:“說說看。”
  我說:“我的進展也是兩點,第一,我發現佩德羅是一個冒牌貨,這一點与你基本相同,但第二點卻是大大的不同,因為我發現你也是一個冒牌貨。”
  此話一出,他全身猛地震了一下,一雙眼睛睜得又圓又大,惊恐不安地看看我,又看看王妃。
  我續道:“正如你所說,复制人是通過非常科學的方法對真人進行复制,表面上看來,你和我的老友小郭沒有任何區別,但實際上,你根本就不是小郭,而是一個复制品,這一點,你能夠騙得了別人,根本就不可能騙得了我。”
  在這時候,他當然從震駭中回過神來,伸出一只手來指著我,對迪瑪說道:“王妃,你相信這個人的胡說八道嗎?他是不是已經瘋了?”
  我將此說穿,當然有著我自己的考慮,所以不待王妃開口,便進一步說道:“我問你几件事,如果你能夠答得上來,我便相信你真的是小郭,如果你答不上來,或者是答錯了,那么,你該知道將會是什么后果。”
  听了這話,他似乎暗自松了一口气,道:“你問好了。”
  王妃暗暗向我使眼色,我故意裝著沒有看見,問他:“許多年前,那時你還是我的出入口公司職員,有一天,我要你去跟蹤一個人,后來,那個人被人殺了,你也遭了別人的暗算,几乎性命不保。當警察找到你以后,你手中還捏著一只紙猴。我問你,你跟蹤的那個人是個什么樣的人?那只紙猴上有几個字,是什么字?”
  他嘴角閃過一絲冷笑:“那個人是個老瞎子,紙猴上的字是湯姆生25。”
  有關這件事,在《地底奇人》那個故事中有詳細記述,他能夠回答當然就在我的意料之中。我接著再問:“在這之前,你因為一心想著當偵探,工作上做得不是太好,我知道后,便准備炒你的魷魚,后來,你為什么沒有离開我的公司?”
  這件事在我的任何記述中都是不可能找到的,因為根本就沒有這樣的一件事。
  冒牌者果然极其尷尬,半天竟無法說出一句話來。
  我知道他無法回答,所以也不再等他的反應,便進一步問:“我与你曾設計過一整套聯絡暗語,你能告訴我,這种暗語是以哪几种特別的語言作為基礎的?你能否說几句給我听听?”
  那時,我只是想徹底擊垮他的心理防線,卻沒有料到他在絕望之后,便狗急跳牆,猛在從坐著的沙發上一竄而起,一步就跨到了迪瑪王妃身邊,伸出一只手,勒住了她的脖子。
  我在他開始行動的同時也有了動作,但由于我們當時离迪瑪實在是太近,他一站起身時,僅僅只是一伸手,便已經達到了目的。
  他抓住王妃之后,便對我說:“別動,你動一動,我便与她同歸于盡。”
  我見他制住了王妃,投鼠忌器,便不敢再有動作,只好坐了下來:“我們可以談一談條件。”
  此時,他是既惱怒又絕望,在我說出這句話后,他便喊著說:“條件就是讓她護送我离開這里。”
  我伸出雙手,似乎要將他擋在房間里似的:“讓她護送你离開,這一點要做起來,那也是极其容易的事。可是,你想沒有想過,你离開以后到哪里去?”
  他聲嘶力竭地喊:“那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沒有任何關系。”
  我冷冷地一笑:“當然是你自己的事,如果你真的活得不耐煩了想死的話,誰都無法擋得住你。”
  他勒住王妃的手又用了些力:“你是在威脅我?”
  “恰恰相反,我想救你。”我說。
  他當然不肯相信:“你想救我?”
  我握住雙手,在他根本不注意的時候,將手上的一枚戒指取了下來,捏在右手中:“你大概已經知道,你的那個冒充佩德羅的同伴已經死了,死得非常慘,是飛机在空中爆炸,結果連完整的尸体都無法找到。他為什么會死?因為他已經暴露了,不再有任何實際存在的意義。你也知道,像你們這樣的人,只不過是你們的主人的工具,一個再也沒有任何利用价值的工具,主人當然不愿再留著,留一張過了期的鈔票,有什么實際意義呢?”
  冒牌者顯然從沒有想過這一點,經我一提醒,他大是惊愕,渾身猛地一震。
  我要的就是這樣的机會,就在他那一震之時,我的兩只手指彈動,那枚戒指便從我的手中以极快的速度飛出,擊在他肘部的一個麻穴上。我當然知道,這一擊,他的整條手臂都會酸麻很長一段時間,根本無力再勒住迪瑪的脖子。
  他根本就沒來得及弄清這打擊是怎么回事,我已經到了他的面前,伸手到了他的頸部,兩指分別按住某一個穴位,他便再了動彈不得了。
  迪瑪被剛才的突然變故嚇呆了,脫离危險之后,站在一旁看著我們,臉色還是煞白的,身子也還在抖動。
  我對她說:“迪瑪,你去找兩副銬子來。”
  迪瑪出去了片刻.進來時拿了兩副銬子,准确地說,一副是腳鐐,另一副才是手銬。我于是將冒牌者銬在通風口的窗根上,那窗榻很高,冒牌者舉起手還不足以到達那個高度,還必須踮起腳來。我當然知道,他長時間保持著這樣一种姿勢是极端痛苦的。但如果不讓他償點痛苦的滋味,等我有了時間再來問他時,他也一定不會老實。
  安置了冒牌者,我和迪瑪离開了這間密室,到了另一個房間,坐下來后,我便對迪瑪說:“現在,你可以說說你的打算了。”
  迪瑪似乎還未能從剛才的變故中回過神來,喝了一大杯酒,才說道:“我們已經成立了一個事故特別調查組,里面都是我信任的人。我想,讓你當這個調查組的特別顧問,那樣,你就可以名正言順進行調查了。”
  我想了想,道:“這個提議我接受。”
  迪瑪進一步說:“在王官之中,我已經給你安排了一間單獨的辦公室,并且特別安排冬妮當你的秘書,在當特別顧問期間,你有權得到你想知道的任何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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