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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世上最不公平的事


  白素一面應著:“就來!”一面對我道:“我們有了一些發現,可是還說不上來發現了甚么,必須傾力以赴,實在沒有余力再去想別的事情──我們不單是在那個雞場,還可能到處亂跑,時間也可能很久,你忙你的,我們忙我們的,可好?”
  我心中充滿了疑惑,不知她們發現了甚么,可是白素既然那么說了,我就算問,也必然問不出一個所以然來。而且我對那個征求啟事的追查,還不能算是有了開始,當然不可以放下不理。
  我對白素和紅綾兩人的能力,很有信心,所以點了點頭。白素不等我再說甚么,就已向外走去。
  我跟了出去,看到紅綾在一輛越野車上,那只神鷹停在車頭,她看到了我,只是向我揮了揮手。
  白素一躍上車,紅綾已迫不及待,車子引擎發出一陣怒吼,絕塵而去。
  我在門口呆了好一會──這不像是白素一向的行事作風,由此可知,事情一定大异尋常。
  這時,我當然完全無法猜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至于后來事情的發展,那是后來的事情了。
  我之所以現在就把白素和紅綾匆匆來去這件事先說一說,是因為事情發展下去,形成了另外一個故事的緣故──當我有机會記述這個故事的時候,大家就可以知道事情發生的時間。
  當時,我也意料不到我這里的事,竟然會隔那么多天,而毫無進展──不然,跟了白素和紅綾去,好歹也可以知道她們究竟在忙些甚么。
  卻說小郭派出去的人,再加上他也托了報館中的熟人,如果有人去取應征信,我們斷無不知之理。
  看來刊登征求啟事的人,很有耐性,并不急于知道有多少人來應征──這一點,我們倒知道,每家報館,每天收到寄給十三號信箱的信,開始時大約每天只有十來封。
  后來,由于征求啟事持續刊登,已經成為城中的熱門話題,所以應征信也多了起來。
  到了啟事所說的一個月期限,估計每家報館收到的應征信接近兩千封之多。
  這時候,小郭已經調查清楚,同樣的征求啟事在全世界一百六十個城市刊登──粗略估計,有數以十万計的人應征,愿意出讓自己的生命配額。
  我相信在這許多人之中,真正知道“出讓生命配額”意味著甚么的人,少之又少──甚至于可能一個也沒有。
  我很難想像,征求者如何和那么多人聯絡。
  同時,我也感到,這征求啟事有很大的欺騙成分在內,因為它并沒有詳細地說明出讓生命配額的后果,只是含糊地叫人參考我的故事──卻又鄭重說明不得反悔。
  應征者如果在不明不白的情形下,達成了“雙方同意”,后來又知道事情關乎自己的壽命,到時候,想要反悔,就要負起全部后果──后果是甚么,誰也不知道。
  這樣的發展情況──當然不能說沒有欺騙成分在內。
  而事情既然牽涉到了我的名字,我覺得有必要在這方面提醒一下那些以為有便宜可占的應征者。
  我請了小郭和溫寶裕來商量。
  (本來,和白素商量最好,可是我去了一趟雞場,那里靜悄悄地闃無一人,不知道白素和紅綾到哪里去了。)
  (我也曾在雞場內外看了一遍,卻甚么也沒有發現,只好帶著滿怀的疑惑离去。)
  我們三個人粗略計算了一下,要同樣在一百六十個城市,將近一千家報館上刊登說明啟事,每天花費就要將近一百万美元。
  溫寶裕首先叫了起來:“我認為沒有必要去花這個冤枉錢──那些應征者都是為了貪錢,行為并不高尚,不值得為他們出力!”
  小郭舉手:“我同意──我有簡單的處理方法:由衛斯理具名寫一個說明──”
  溫寶裕搶著道:“對了,每個應征者理論上都會從衛斯理故事中去了解甚么叫作生命配額,把寫好的聲明,附在故事中,就可以廣為流傳──要是連參考一下衛斯理的故事都不肯,那就只好貴客自理了。”
  我點了點頭──他們兩人提議的這個方法很好。同時我也想到了一個問題。
  小郭、溫寶裕和我,可以動用的財力,不能算小。可是單是刊登啟事,就令我們覺得太不划算。
  我在心中粗略估計了一下,那個神秘的生命配額征求者,在這次行動中會花費多少金錢?
  我把這個問題提出來。小郭道:“在全世界報紙上刊登啟事,費用至少是三千万到五千万美元。”
  溫寶裕接著說:“要處理几十万封來信,需要一個很龐大的机构來進行,這個机构需要多少花費來維持,難以估計。”
  我道:“我們不必有确切的數字,只是要肯定絕不會有人肯花那樣大量的金錢來開玩笑!”
  小郭和溫寶裕都不出聲,神情嚴肅──他們也都感到了事情有异乎尋常之處,雖然听來荒謬,可是顯然真的有人在以金錢收買人命!
  溫寶裕又道:“除了立刻進行聲明,我們也不能坐等。”
  小郭道:“我沒有坐等,對大部分報館,我進行了調查,發現了一個怪現象。”
  我和溫寶裕都瞪了小郭一眼,怪他有了發現卻不告訴我們。小郭急忙分辯:“我也是才收到所有資料,正想找你們,衛斯理的電話就來了。”
  我不想听他解釋,向他作了一個手勢,示意他快說發現了甚么。
  小郭道:“我向各報館調查去刊登征求啟事的是何等樣人──我感到這一點很重要。”
  我和溫寶裕都點頭,表示同意。
  小郭繼續說道:“結果是完全沒有人出過面──一切都是通過信件來進行,報館方面收到的費用,由瑞士銀行的本票支付。”
  小郭說到這里,神情有點沮喪。我明白他為何如此──他當然曾經向瑞士銀行方面去做過進一步的調查,可是也當然碰了釘子,一無所獲,瑞士的銀行,是一個攻不破的堡壘。
  我伸手在他的肩頭上拍了一下:“算是极大的收獲,使我們知道征求者擁有我們想像不到的雄厚財力。”
  溫寶裕立刻發揮了他的想像力:“一群豪富,正聯手在進行收買人命的勾當,他們想用金錢來使他們的生命得到延長。”
  接著他又感歎:“有錢,不但可以叫鬼推磨,更可以改變天定下的壽命!”
  他的這個想法,并非不可接受,小郭的感覺顯然和我一樣,他道:“如果是如此,那超級大富豪陶啟泉一定有分。”
  溫寶裕認真地點了點頭:“要去問一問他──我們一起去,人多勢眾,教他不能隱瞞事實。”
  我搖頭:“不能現在就肯定那是事實──至少我們根本無法想像生命配額如何轉移,這不是憑有錢就可以做得到的事。”
  正說著,書桌抽屜中的電話響了起來──這電話只有少數熟人才知道,我還以為那是白素打來的。
  我打開抽屜,接通了電話,就听到溫寶裕和小郭一起發出了“啊”地一聲低呼,同時我也听到電話里“喂”了一下,我不必憑聲音去辨別那是甚么人,因為我根本可以看到是甚么人在和我通話──溫郭二人,之所以在電話接通之后,有异常的反應,也正是看到了打電話來的是甚么人之故。
  說明了,也很簡單──傳真電話雖然還沒有普遍被人使用,可是已經不能算是最尖端的科技,在我書房里的那一套傳真電話的設備,是戈壁沙漠的杰作,在螢光屏上顯示出來的形象,十分清晰,不是別人,正是我們剛在提起的陶啟泉。
  說到曹操,曹操就到,這自然令人惊訝。
  我回答了一聲,陶啟泉就急急地道:“報紙上那個征求啟事是怎么一回事?”
  他一上來就開了這樣一個問題,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才好,因為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我立刻道:“你來問我?我還正要問你哩!”
  陶啟泉大惑不解:“問我?我怎么知道!這种怪里怪气的事情,應該和你有關系才是!而且,那啟事說得很明白,照你所說的標准行事,你怎么會不知道!”
  我歎了一聲:“說來話長──”
  才說了四個字,陶啟泉就打斷了我的話頭:“長話短說──我們這里有很多人等著听你的回答。”
  我沒好气,剛想問他還有甚么人,已經看到了大亨出現在螢光屏上,大聲報了自己的名字。
  接下來,螢光屏上出現了一個又一個人,每個人都自報姓名──其實,這些人只要一亮相,就人人都知道他們是甚么人了,根本不必說姓道名。
  總而言之,一共十來個人,人人都是超級大富豪,很難想像那是一個怎么樣性質的聚會。常言道“商場如戰場”,這些人勾心斗角,你要他死,他不讓你活,雖說心里都明白天下所有的財富不可能讓一個人擁有,可是實際上人人都努力在想達到這個目標。
  要這些人聚集在一起,為了同一個目標而努力,這是難以想像的事情。
  可是這時候從這些人的神情來看,他們很是同心協力,顯然目標完全一致。
  我有大約十秒鐘的疑惑,隨即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
  我明白這些人聚集在一起是為了甚么──刊登在報上的征求啟事引起了他們的注意,他們在我記述的故事中了解到生命配額的意義,以他們的聰明才智而論,當然很容易就可以得到一個結論:通過生命配額的轉移,可以把他人的生命,据為己有。
  這個結論,肯定使得這些人大喜若狂,這正是他們這种人夢寐以求的事情!
  當人有了數不清的財富之后,金錢几乎使他們可以擁有一切──唯一的例外是:即使全世界的財富在一個人的手里,這個人還是無可避免的要死亡。
  有錢人怕死!越有錢,越怕死!
  這些人全是超級大富豪,也就必然超級地怕死!
  這一點,在他們急切地想在我這里得到答案的神情上,可以絕對肯定。
  我想到這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其實,事情本身并不好笑,甚至還十分悲哀,可算是黑色幽默。可是,卻又實在令人忍不住會發笑。世上有很多事情都是這樣子的,這只不過是其中之一而已。
  我其實并無幸災樂禍之意,可在這些人听來,我的大笑,顯然不怀好意。
  大亨首先怒喝:“有甚么好笑!只要知道可以活得更久,我們愿意付任何代价!我們付得起!追求活得更久,并不可恥!”
  本來,我之所以大笑,一半是為了感到造化弄人的無可奈何和滑稽,很有些其情可憫之意。
  試想一想,這些人活著,享盡了榮華富貴,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擁有一切物質上的享受。醇酒美人,應有盡有,想來精神上也不會不愉快。
  若是在古代,他們或許還有可能被帝王權貴所害,像歷史上著名的富翁沈万三、石崇等等。可是現在連打著“窮人造反”起家的极權統治者,也和他們結成了親家,打得火熱,使他們的人生樂趣大為增加。
  原來,可能還有健康問題。不過我相信這些人每個都已經和勒曼醫院打過交道──用他們的財富換來了健康,所以他們看來個個生龍活虎,活著對他們來說,實在是太好了。
  可是,不論他們多么想一直活下去,也不論勒曼醫院多么神通廣大,對他們來說,殘酷的事實是:他們一樣要死!
  他們死亡的日期,并不由他們的金錢來決定,而是由他們的生命配額來決定。
  對于他們來說,沒有甚么再此生命配額有限,終有用完的一天更可怕的事情了。
  我想到這里,雖然我對大亨那种赤裸裸地,公然要用金錢來收買人命的說法很是反感,但我沒有表示出來。
  我只是淡淡地道:“對不起,我感到死亡對每一個人來說,很是公平──人人都要死,這豈非公平之至。”
  當我這樣說的時候,我絕想不到這樣的話也會有人反對──因為我的說法,在邏輯上根本無可反駁。
  可是,我話才一出口,就听到“叭”地一聲響。在螢光屏上我看到大亨滿臉怒容,正在拍桌子。大亨這個人,是多血質的典型──容易沖動,不肯掩飾感情,我倒喜歡他這种豪爽的性子。
  這時候,我也不知道他為何發怒。而他接下來所說的一番話,卻听得我目瞪口呆。
  大亨一面拍桌子,一面脹紅了臉怒吼:“公平?誰說公平?我說一點也不公平!那是世界上最不公平的事!”
  他的怒吼,伴隨著他拍桌子的聲音,震耳欲聾。
  我、小郭和溫寶裕面面相覷,不知道他何所据而云然。可是看其他人的反應,卻像是很同意大亨的說法,其中有兩三個人,甚至于情不自禁鼓起掌來。
  我忍住了气:“愿聞其詳!”
  大亨挺直了身子,一副理直气壯的神情,大聲道:“人人都要死,是最不公平的事!”
  他又重复了一次他的論點,不過我還是莫名其妙。
  接著,大亨說出了他的觀點──或者說,他代表所有的豪富道出了心聲。
  他又用力拍了一下桌子:“人和人之間,本來就絕不平等──有的人聰明,有的人愚蠢,有的人懶,有的人勤,有的人一生造福人群,有的人為禍人間,有的人成就非凡,有的人一事無成,有的人憑艱苦奮斗而變富翁,有的人不思振作而窮困終生,有的人死了會影響千万人的生活,有的人死了和活著根本沒有分別,人和人之間既然那么不同,為甚么大家都要死?”
  他一口气說下來,越說越是激動,雙眼瞪得极大,雖然我不是和他面對面,可是也可以感到他在急促地喘气。
  听得他這樣說,一時之間,我倒也不知道該如何去反駁──他的說法,我當然無法接受,可是又不能說它全無道理。
  一貫的說法是:老天再公平不過,不論是甚么人,都難免一死。可是想一想大亨剛才所說的,令所有不同的人,有同一個結果,真的能算是公平嗎?
  在我沉默期間,溫寶裕插了一句口:“每個人的生命配額,長短不一,也不是人人相等的。”
  大亨立即又叫了起來:“那更是不公平之至!是不是努力而有成就的人生命配額一定多?他們──老實說,看看我們這些人,是不是應該有更多的生命配額?”
  溫寶裕道:“每一個人都認為自己應該活得更長!可惜那不由得人自行作主,老天自有安排!”
  大亨一聲怪叫:“老天的安排不合理、不公平,我們就要自己爭取!”
  看來我們三人之中,小郭對大亨的論調最是反感,他冷笑道:“你如何爭取?”
  大亨回答得再直接也沒有:“用錢去買!”
  一句話令得小郭臉色發青,再也說不出話來。
  對大亨這种气焰沖天的態度,我也很是反感。我剛想說:“你有錢,人家未必肯出賣自己的生命。”可是也就在這時候,我想起了那征求啟事──應征者數以十万計,顯然有很多人愿意用自己的生命配額去換金錢。
  一想到這里,我不禁气餒,想說的話,也就沒有說出口。
  溫寶裕冷冷地道:“有錢真好!不過用錢買命,聞所未聞,只怕還是閣下的白日夢!”
  大亨也冷笑:“任何事都有一個開始,不作白日夢,就連開始也沒有──小朋友,你不可不知,世界上很多事情,就由作白日夢開始!”
  溫寶裕雖然能言善辯,可是一時之間卻也只是眨眼,說不出話來。
  我用力鼓掌:“說得好极了!祝閣下成功,万歲万万歲,永生不死,這就很公平了!”
  大亨自然听出我是在諷刺他,他脹紅了臉,還想說甚么,陶啟泉攔在他的身前,叫道:“各位、各位──”
  可是大亨動作粗魯,一下子拉開了陶啟泉,大聲說道:“我知道你們心里在想甚么,你們想的是:用錢買命,那是不道德的行為。我告訴你們:只要一個愿買,一個愿賣,這就是正常的交易行為。凡是兩相情愿的事情,就不能用道德或不道德來衡量──相反地,用任何道德標准去衡量雙方同意進行的行為,加以干涉、非議,才是不道德,因為妨礙和干涉了他人的自由意愿。”
  大亨這一番話,一气呵成,流利之至,顯然那是他心中真正的觀點。
  他的這种觀點,并非完全不能為人接受,可是放在“用錢買命”這樣的行為上,總使人有說不出來的別扭。
  如果平心靜气地想一想,站在他們這种豪富的立場來說,用錢去買任何東西,只要對方愿賣,就是天公地道的事情──包括買賣的是生命在內。
  确然,即使是“用錢買命”這樣的行為,只要雙方完全自愿同意,就也不能稱之為不道德的交易。如果不讓這种交易進行,那就是不讓他人的意志自由發揮,這倒真是有點不道德了。
  顯然,溫寶裕和小郭也想到了這一點,所以一時之間,我們都不出聲。
  大亨喘了几口气,語調緩和了些:“不是我恃錢行凶,試想一想,世界上有多少人,少活三五天、几個月,甚至一年半載,對他們來說,有甚么關系?如果少活一年半載,而可以獲得大量金錢,對這些人來說,還是大大的好事──那個征求啟事有那么多人去應征,就是證明。”
  小郭大聲道:“你的話令人作嘔!”
  大亨一聲冷笑:“這只是你個人的感覺。再舉一個具体的例子:一個窮苦不堪、生活极差的人,活了七十二年,沒有過過一天好日子。另一個生活小康,丰衣足食,絕對不必為生計擔心,活了七十一年。兩個人生,給你選擇,你選哪一個?”
  我听得大亨舉了這樣一個例子,不禁搖了搖頭──這樣的選擇,給一万個人去選,只怕有九千九百九十九個會選那生活無憂的一生,而不會貪心多活一年,而被窮困煎熬一輩子。
  尤其,現代社會討生活越來越艱難,一生丰衣足食,不必為生計擔心,那簡直是人生的美滿境界,是許多人拚命努力也未必可以爭取到的目標。
  我同意小郭的話──大亨的話的确令人作嘔,可是卻也不得不承認大亨所舉的例子有無可抗拒的力量。
  我看到小郭雖然仍是一臉的不以為然,可是卻也張大了口,說不出話來。
  大亨作了一個手勢,表示他話已說完。
  我、溫寶裕和小郭三人一時之間,也無話可說──大亨所說的一切,可以不同意,卻也很難說他有甚么不對。
  陶啟泉在這時候才算是有了講話的机會,他道:“衛斯理,你一向最痛恨,稱之為人類最卑劣的行為是极權統治──”
  我不等他講完,就打斷了他的話頭:“為甚么忽然之間討論起這樣的大問題來了?”
  陶啟泉道:“長江大河,始自濫觴。人類之所以有极權統治這樣的丑惡行為,就是由于太喜歡干涉他人的自由選擇權利而來的!”
  我想不到像陶啟泉那樣的人,居然懂得這個道理。
  我苦笑了一下:“你說得對──每個人的自由選擇權,不應該在任何藉口之下受到干涉。”
  我看到陶啟泉、大亨他們在听我這么說了之后,神情都很高興。我立刻又道:“我們剛才討論的這些問題,可說是毫無來由──實際上,我根本不認為生命配額有轉移的可能,所以不論怎么說,都是空口說白話,一點用處都沒有。”
  我以為這樣說了之后,這場莫名其妙的討論,就可以宣告結束了。
  可是陶啟泉卻和大亨以及其他人交換了一個眼色,接著,他又向我道:“衛斯理,你可能有困難,可是無論如何,請你幫助我們達成心愿,我們愿意付任何代价。”
  他最后一句話令人反感,不過他所說的令我愕然──我不明白我能幫助他們些甚么。
  我勉強笑了一下:“恐怕我們之間有些誤會,諸公若有困難,大可以用金錢來解決,何必要我幫助!”
  陶啟泉苦笑:“衛君不必那么小器,大家意見不同,討論一下,就算不能達到共同的結論,也不必放在心上,各行其事就是。”
  陶啟泉這話說得很有理,而且也是我一貫的主張,所以我不好意思再說甚么,只是問道:“你們想要求我做甚么事?”
  陶啟泉猶豫了一下:“那征求啟事──”
  我不等他講究,立刻道:“那征求啟事和我一點關系也沒有──事實上,在你打電話來之前,我們還以為那是你干的好事,只有你們,才有這樣的財力。”
  陶啟泉听了我的話,神情古怪,又向各人望去,各人表情不一,大都搖頭,很是無可奈何。
  陶啟泉也搖頭:“不是我們──不但不是你看到的我們這些人,也不是其他的著名富翁,我們已經在全世界范圍內聯絡過,無法知道是誰刊登了這個征求啟事。”
  我知道全世界的超級豪富,有一個組織,現在在螢光屏上可以看到的那些人,我相信全是那個組織中人,陶啟泉既然那樣說,可以肯定征求啟事并非超級豪富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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