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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部:靈魂發出訊號和人溝通


  并沒有人回答,我只听到一陣急促的喘息聲。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出現一种怪异的神情,誰也不開口。
  我還想再問,可是我又不知道在這樣的情形下,是不是應該說話,我覺得所有人,除了我之外,人人都极度緊張。他們可能并不是不回答我的問題,而是他們的精神狀態,在未松弛到正常情形之前,根本無法開口。
  這時,“降靈室”中的情形,真是怪异莫名,難以形容,連我的心頭,也感到了一股极難說得出來的重壓。
  我相信在剛才的那一剎那之間,普索利、甘敏斯,他們那些人,一定有了某种感應。雖然我自己沒什么特別的感覺,但是他們和我不同,他們全是多年來致力于靈魂研究的人。如果靈魂能和活人接触,在世界四十億人口之中,降靈室中的這几個人,應該是最佳的選擇對象。
  我之所以心頭上也起了异樣的感覺,是因為我肯定他們已經感到了什么,這是我一生之中,從來也未曾有過的一個新的經歷:人和靈魂之間的感應!這應該說是生命最大的秘奧,跨越了陰、陽的分界,人的思想可以進入幽冥世界,和虛無縹緲的幽靈作聯絡!這种現象,單是想一想,就已經夠令人震栗的了!
  在我問了一句之后,沒有人回答我,降靈室中,只是各人所發出來的喘息聲,我正想再問,我猜想,在我發出了第一個問題到這時,只不過是十几秒鐘的時間,在這十几秒之間,我的思緒,混亂到了极點。也就在這時,一陣犬吠聲,突然傳了過來,打破了沉寂。
  犬吠聲來得极突然,而且不止是一頭狗在吠,至少有五六只狗在吠。吠聲先是從几個不同的方向傳來。但是在吠叫著的狗,顯然是一面吠叫,一面向前急速地奔了過來。
  轉眼之間,犬吠聲已經集中在降靈室的門口。而且可以肯定,在吠叫著的狗,一定极之激動,急于想沖進來,門上甚至傳來了爬搔的聲音!
  犬吠聲和門上爬搔的聲音,令得降靈室中的气氛,更加怪异。
  我實在忍不住了,大聲叫道:“天!究竟是發生了什么事?究竟怎么了?”
  我講了兩句話之后,甘敏斯首先道:“爵士,先放那些狗進來再說!”
  普索利猶豫了一下:“對!”
  我不知道他們這樣的問答是什么意思,這時,我就在門前不遠處,听得普索利這樣說,我打橫跨出一步,就想去開門,普索利陡地叫道:“衛,等我來!”
  他急步搶了過來,到了門前。
  普索利爵士來到門口之后,并不先開門,只是隔著門,大聲叫著門后各只狗的名字,叱喝著,一直等到外面的犬吠漸漸靜下來,他才像是松了一口气,將門慢慢打了開來。
  門一打開,首先直沖進來的,是兩只杜伯文狗,那兩只狗一沖進來之后,矯捷無比,一躍上桌,對著桌子上的那塊木炭,狺狺而吠,聲音低沉而可怕。
  接著,進來的是一頭狼狗,一頭牧羊狗,一頭拳師狗,和兩只腊腸狗。几只狗進來之后,都躍上了桌子,盯著桌上的木炭,像是那塊木炭是它們最大的敵人。
  令我覺得詫异的是,拳師狗一般來說,不容易激動,可是這時,神態最猛惡而令人吃惊的,就是那頭拳師狗。
  更令人惊訝的是,腊腸狗由于体型的特殊,脾气可以說是狗只中最馴的了,可是這時,進來的兩頭腊腸狗,它們跳不上桌子,在桌邊,豎起了身子,用前腳搭在桌邊上,一樣對著那塊木炭,發出狺狺之聲。
  我真被眼前的現象弄得莫名其妙,我道:“爵士,這些狗它們怎么了?”
  爵士向我作了一個手勢,令我不要出聲,他則注意著那些狗。我發現,其余的人,也同樣在注視著那些狗。從他們的神情來看,他們顯然都知道那些狗為什么會有這樣的反常的動作出現。可是,我不知道。
  大約過了五分鐘之久,那些狗只才漸漸回复常態,跳上桌子的,也躍了下來,在降靈室中,來回走著,顯得十分不安。
  普索利叱喝著,那些狗當然全是他養馴的了,在他的叱喝之下,全都听話地蹲了下來。
  降靈室中又回复了寂靜。但是我卻宁愿像剛才那樣的騷亂,因為靜下來之后,气氛更是妖异得難以形容。我想說些話,但還在考慮該如何開口之際,普索利已經道:“衛,剛才我感到的确有一個幽靈在,你有什么特別的感覺沒有?”
  我道:“沒有,我只是感到忽然之間,人和狗都像是發了狂!是不是你們每一個人,都有感覺,感到了靈魂的存在?”
  甘敏斯說道:“我有這個感覺!”
  有的人只是點頭,有的簡單的說了一個“是”字,有的道:“對,我感到。”有的道:“我強烈地感到,他在這里!”
  說這句話的人,就是將手按在木炭上的那個,剛才他由于身子劇烈的震動,几乎跌倒!
  我還是不明白,忙道:“各位,我想要具体一點的說明,所謂感覺,究竟是怎樣的一种感覺呢?”
  我這樣要求,在我來說,當然是十分合理的要求。可是我的話一出口,所有的人,全以一种奇訝的神情望定了我。
  甘敏斯像是想開口,可是他卻只是口唇掀動了一下,并沒有講什么,而發出了一下類似無可奈何的歎息聲來。我向普索利望去,普索利則帶著同情的神色望著我。
  普索利的神情,使我感到我自己一定說錯了什么,我忙道:“是不是我說了几句蠢話?”
  普索利道:“可以說是的!”
  我不禁大是不服:“那么,請問,我錯在什么地方?”
  普索利過來,拍了拍我的肩頭,同情地說道:“你不該問我們這种感覺具体是什么樣的,感覺只是感覺,只是突如其來,感到了有一樣我們尋求的東西存在,那是一种虛無縹緲的感覺,來無影,去無蹤,了無痕跡可尋,決計不能用具体的字眼去形容!”
  我听了之后,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是么?中國傳統中鬼魂來臨時,多少有點不同。中國古老的傳說,鬼魂一來,會有一陣陰風,令人毛發直豎!”
  甘敏斯冷冷地道:“那或者是由于東方人的感覺特別敏銳之故!”
  我自然听得出甘敏斯這家伙話中的那股譏嘲的意味,我立刻回敬他:“好,像各位那樣,根木連什么感覺都說不出來,有什么辦法可令其他人信服你們真的感到了有幽靈的存在?”
  普索利搖著頭:“這是件最不明白的地方。感到有靈魂的存在,只是我們自己的感覺,我們絕不要求旁人相信,所以,也根本不必要說出一點什么具体的事實來,讓人家相信!”
  我立時道:“照你這樣說法,靈魂的研究,始終無法普及了?”
  甘敏斯笑了起來:“當然,你以為研究靈學是什么?是小學教育?”
  我被甘敏斯的話,气得說不出話來。可是我略想了一想,倒也覺得他的話相當有道理。靈魂的研究,是一門极其高深、秘奧的科學。人類的科學歷程中,再也沒有一种科學比靈學更玄妙,更講究心靈的感應,更講究一剎那之間的感覺!
  靈學沒有必要普及,即使日后,靈學的研究,有了新的局面,有了大突破,仍然可以保持它的神秘气氛,仍然可以只是少數人研究的課題。
  這种情形,在科學研究的領域之中,其實早已存在著。愛因斯坦的相對論,又有多少人懂?一樣是屬于极少數人的研究領域!
  我道:“請問各位感覺到的幽靈,是如何一种情形?”
  普索利最先開口,他道:“我感到的是,他,就在這塊木炭之中,我可以肯定!”
  他一面說,一面向其他的人望去,各人都點著頭。那個曾用手按在木炭上的,一面點頭,一面還道:“他,一定在里面。真奇怪,他為什么不出來?”
  我不去理會這個問題:“最重要的一點,已經肯定,大家都同意,在這個木炭之中,的确有一個靈魂在?”
  各人對我的這個問題,倒是一點异議也沒有,我又道:“那么,我們怎樣才可以和他,交談,或者說,聯絡,又或者說,自他那里,得到一點訊息?”
  對于我這個問題,沒有人回答,沉寂大約維持了半分鐘,普索利才道:“我相信剛才,他,一定給了我們某种訊號,但可惜的是,這种訊號,只能夠使我們感到他的存在,而沒有進一步的感受。”
  我道:“一般來說,靈魂可以通過靈媒的身体,來表達自己意思。”
  甘敏斯道:“如果他根本离不開那塊木炭,又怎樣能進入我們之中,任何一個人的身体之內呢?”
  我想起了林玉聲的記述,對甘敏斯的話,地無法有异議。普索利道:“我相信人的感應能力比較差,狗的感應能力,比人強得多!”
  我陡地一怔:“爵士,你的意思,這几只狗,剛才有這樣反常的行動,是因為它們也感到了那個靈魂發出來的訊號?”
  普索利道:“當然是,不然你還有什么解釋?”
  看那几只狗的异常行動,我的确沒有別的解釋。我想了一想:“狗的感覺,無异是比人來得靈敏,狗的嗅覺靈敏度是人所不能想像的,狗的听覺……”
  我才講到這里,心中就陡然一亮,突然之際,想起了一件极重要的事來。
  也就在這時,甘敏斯也陡地叫了起來:“老天,狗的听覺!”
  所有的人,剎那之間,都現出一种异樣的興奮,包括我在內。
  的确,狗的听覺,其靈敏度也遠在人類之上。
  人類的听覺,對音波高頻的极限,只是兩万赫,超過這個高頻的聲音,人就听不到了。人的耳朵听不到,并不表示這种聲音不存在,這正像聾子听不到聲音,各种聲音一直在發生一樣。
  而狗的听覺,极限比人來得寬。人听不到的聲音,狗可以听得到。
  所以,有一种高頻音波哨子,專門用來訓練狗只,這种哨子吹起來發出的高頻音,人耳听不到,狗卻可以听得到。在人而言,這是“無聲哨”,但是對狗而言,卻可以根据哨音的長短,而做出各种不同的動作。
  剛才,那么許多對靈學有研究的人,只不過是有一种“感覺”,但是,從狗只的反應看來,它們顯然是實實在在,听到了什么!
  想到了這一點,我又聯帶想起了兩點:第一,皮耀國的X光相片之上的那些條紋。皮耀國曾說過,那看來像是一种高頻音波的波形。第二,我在帶木炭進英國時,海關檢查儀器所測到的波形,也是看來像是高頻音波!
  當我想到這里之際,我忍不住陡地叫了起來:“他想對我們講話!他想對我們講話!”
  甘敏斯總是想得出話來反駁我的話,他冷冷地道:“不是想對我們講話,而是已經講了!”
  我由于實在太興奮了,也不去和他多計較,只是道:“是的,不過他用的是人耳叫不能听到的高頻音!我們听不到,各位的感覺靈敏,約略感到了一點,可是狗只听到了!”
  降靈室中所有人,全同意了我的結論,每一個人都興奮得難以言喻。這是一項在靈學研究之中,极其重大的突破!靈魂直接和人互通,發出訊號!
  普索利不斷地搓著手:“天!他在講些什么?他究竟在講些什么?靈魂可以發出聲音,以前未曾想到過,為什么人的耳朵這樣沒有用?”
  他一面說著,一面甚至不斷地去拉他自己的耳朵。他拉得這樣用力。我真怕他會將自己的耳朵扯了下來。我忙拉住了他的手:“別急,爵士,只要肯定了他真的能發出聲音,我們總可以知道他在講什么的!”
  普索利瞪著我:“我們根本听不到他發出的聲音,怎能知道他講什么?”
  我在這樣對普索利講的時候,還根本沒有想到什么辦法,只不過是隨口在安慰著普索利而已,但等到他這樣反問我之際,我心中陡地一亮,揮著手,大聲道:“我們听不到,可以看!”
  甘敏斯“哼”地一聲:“中國人的本事真大,能夠看聲音!”甘敏斯一直在對我冷言冷語,我心中已憋了好大一股气,一直沒有机會發泄。直到這時,我才找到了机會。一听得他這樣說,我“啊哈”一笑,伸出手來,几乎直碰到他的鼻尖:“那是你本事太小!聲音當然是可以看的!我們可以看聲波的波形!”
  本來,所有的人,雖然因為肯定了在木炭之中有聲音發出來而興奮,但同時,也因為發出的是高頻音而懊喪,一听得我這樣說,好几個人,立時歡呼了起來!
  甘敏斯向我眨著眼,說不出話來。我總算已出了气,所以,也不再去睬他,提起公事包,取出一些東西來:“各位請看。”
  我取出來的東西,包括皮耀國實驗室中拍下來的照片。是有著許多不規則的條紋的那一張,以及海關對木炭進行詳細檢查,發現木炭之中有高頻音發出來,而記錄下來的音波波形。
  立刻,所有的人都圍了過來,連甘敏斯在內。
  我們也立刻發現,檢查記錄下來的波形,和照片上的波形,极其近似。波形變化無常,但是看起來,根据近似的形狀來分,只有四組。
  那四組的波形,本來我可以發表,但是考慮到制版之類手續的麻煩,所以省略了。反正波形,只不過是高低不同的曲線或折線,不是對這方面有獨特專長的人,看起來全差不多,沒有什么特別的意義。
  甘敏斯歎了一口气,道:“人自己以為是万物之靈,但實際上,能力极差。人耳听不到的聲音,狗可以听得到。有一种蛾,發出的高頻音波,可以使五哩外的同伴感應到,可是我們對著這些音波,卻全然不知道他在說什么!真是可歎!”
  我對甘敏斯沒有好感,他曾不止一次給我釘子碰,我當然也不會放過他。一听得他這樣講,我冷冷地道:“就算你可以听到高頻音,你也一樣不知道他說什么?”
  甘敏斯向我瞪著眼:“為什么?”
  我道:“因為這位林先生,是江蘇省一個小縣份的人,那地方的語言,你懂?”
  甘敏斯翻著眼,給我气得說不出話來。我這樣說,本來沒有多大的意義,也想不到會對事情有什么幫助,只不過甘敏斯這個人實在太討厭,所以也讓他碰點釘子而已。可是,我話出口之后,一個一直未曾開過口,其貌不揚的人忽然道:“是的,他講的是中國話,是單音節的一种語言。”
  我心中一動:“你怎么知道?”
  那人道:“我研究東方語言,最新的語言研究方法,我是從音波的波形之中,來斷定語言發音的特性,所以我知道!”
  這人那樣一說,所有的人,都緊張起來。
  普索利忙叫了起來,說道:“天!那就快告訴我們,他說什么?”
  那人苦笑著:“我不知道,我只能肯定,他說了四個音節,四個單音節,可能是一句有意義的話,也可能是毫無意義的四個單音!世界上還沒有什么人,可以憑音波的波形而將聲音還原!”
  在所有人听了那人的話之后,都現出沮喪的神情來之際,我心中陡地一動,揮著手:“我知道有一個人,可以從波形辨別聲音!”
  各人都以不信的神色望著我,我便將皮耀國告訴我,有人從示波器中的波形,辨別是什么音樂的那件事,講了出來。
  在我講了之后,有的人表示不信,打著哈哈,有的人搖著頭,也有的人說道:“快去請他來!或許可以有一點結果,這人是誰?”
  甘敏斯說道:“最好希望這人是中國人,不然,一樣沒有用處!”
  我冷笑著,說道:“你又錯了,是中國人也未必有用,中國有上万种不同的語言,沒有一個人可以完全听得懂所有的中國方言!”
  甘敏斯的面色,本來和吸血僵尸差不多,但這時,只怕連吸血僵尸看到他,都會嚇上一大跳!
  普索利道:“衛,快去找找那個人!”我并不知道那個從波形辨認音樂的人是誰,有這樣的一件事,也是皮耀國告訴我的。可能根本沒有這樣的人,只是一個傳說!
  但無論如何,我是可以打電話問問皮耀國的。我道:“我要用電話。”
  普索利忙應道:“到我書房去。”
  我离開了降靈室,在門口,我對他們道:“請各位繼續努力,或許會有更進一步的突破!”
  各人都一本正經地點著頭,我离開了降靈室,關上了門,一個仆人走過來,我道:“請帶我到書房去。”
  仆人答應了我一聲,帶著我上了樓,打開了書房的門,讓我進去。
  普索利爵士的書房相當大,三面是書架,我不必細看,就可知道那些書,全是有關靈學研究的書籍。他書房之中主要的裝飾,我看了忍不住發笑,那是几張中國道士用來招魂驅鬼的符,用純銀的鏡框鑲著。
  我在巨大的書桌后坐了下來,電話就在桌上,我將手按在電話上,卻并不立即撥號碼,因為我需要靜一靜。
  到目前為止,事情的發展,真夠得上曲折离奇!而我,竟然真的發現了一個靈魂!這個靈魂,就在那塊木炭之中!
  靈魂看不見、摸不到,本來絕對無法證明他的存在,但是這個在木炭中的靈魂,竟然會發出高頻音波!如果可以“看”得懂他所要表示的意思,那就是活人和靈魂之間第一次有證有据的聯絡!
  我想了一會,拿起了電話來。這時候,皮耀國應該在工厂之中,所以我要接線生撥了他工厂中的電話號碼,然后我放下了電話,等著。
  在等待期間,我雙手捧住了頭,所思索著的,是另外的一些問題。
  我在想,活人和靈魂,如果真能取得聯絡,那將會造成什么樣的情形?如果每一個人都有靈魂,而這些靈魂又存在,又可以和人聯絡,那將會怎么樣?
  我又在想,靈魂會發出高頻音波,為什么那么多年來,一直未有人發現?
  在空間中,以游离狀態存在的靈魂,應該不計其數,他們若是不斷發出高頻音波的話,早就應該被許多存在著的音波探測儀收到,絕不應該到如今為止,還沒有人發現!
  是不是在木炭中的靈魂,有些特別的地方?而這种特別之處,又是我們所不了解的!
  我正在思索間,電話鈴響了起來,我拿起電話來,長途電話接通,我听到了皮耀國的聲音:“喂,什么人?”
  我忙道:“老皮,是我,衛斯理!”
  皮耀國的聲音听來十分惊訝:“是你?你在倫敦?有什么重要的事?”
  我道:“向你打听一個人!你還記得,上次你說有一個人,能夠從音波的波形辨別聲音?他曾將一段威廉泰爾的序曲,當作了是田園交響曲?”
  皮耀國顯然絕想不到,我從那么遠打電話給他,問的是這樣一件事,他呆了一呆,說道:“是,是有這樣一個人,有這樣的事。”
  我道:“他是誰?我怎樣可以和他聯絡?我這里有一點事情要他幫忙!”
  皮耀國听得我這樣說,忽然歎了一口气:“衛斯理,你是一個怪人,可是這個人,比你還要怪!”
  我道:“不要緊,這人怪到什么程度,不妨說來听听,我會應付一切怪人!”
  皮耀國道:“好,他自己以為极有天才,對一切全有興趣,又自命是推理專家,好作不著邊際的幻想。前兩天他才來找過我,說他發現了一組人,從外太空來的,住在郊外的一幢怪房子,他曾經給其中兩個外星人打了一頓,一個外星人,只有半邊臉……”
  皮耀國才講到這里,我已忍不住尖聲叫了起來:“我的天!”
  皮耀國嚇了一跳:“你怎么了?”
  我先吞下了一口口水,才道:“我知道這個人,他叫陳長青!”
  皮耀國道:“對,陳長青,你也認識他,那再好也沒有了,你可以直接去找他!我實在不想招惹他,有點吃不消他那种神經病。”
  我忙道:“謝謝你,我知道了!”
  我放下了電話,心中不禁苦笑。我也不想去招惹陳長青,也是因為吃不消他那种神經病。可是看來,我還是非和他聯絡不可,因為他有從音波波形辨別聲音的本領。我們既然听不到那种聲音,就只有看,而陳長青是唯一可以看得懂聲音的人!
  我再要接線生撥陳長青的電話,在等待期間,我在盤算,如何才能使陳長青明白我需要他做什么,而不夾纏到別的地方去。
  這其中种种經過,要是和他說,他莫名其妙地和你夾纏起來,可能一輩子也弄不清楚,對付陳長青這樣的人,一定要用另外的辦法,不能用正常的辦法。
  我一想到這里,連忙叫接線生取消了剛才的電話,离開了書房,回到了降靈室中。普索利他們,在我离開的期間,顯然沒有有多大的進展,一看到我回來,普索利忙問道:“怎么樣了!”
  我道:“可以和這個人取得聯絡,但是不能將他請到這里來,我得去找他!”
  普索利發急道:“他在哪里?”
  我道:“巧得很,就在我居住的那個城市!”
  普索利和各人互望著,從他們的神情之中,我看出他們想干什么,我忙道:“各位不必跟我一起去,我先去,給他看這些波形,要是他确有這樣能力的話,那么,再作安排!”
  普索利望了望我,又望了望桌上的木炭:“你回去,是不是要將我們的朋友也帶走?”
  普索利一生致力于探索靈魂的存在,這時,他不舍得這塊木炭被我帶走,當然是人情之常。我想了一想:“我可以將他留在這里,但是千万要小心,不能讓他有任何損毀。”
  普索利爵士大喜過望,連聲道:“當然!當然!”
  我道:“我一有結果,立時和你聯絡!”
  我一面說,一面收起了照片和波形記錄紙,放進了公事包之中:“我想休息了,明天一早我就走!”
  普索利說道:“請自便,我們……”
  我搖著頭:“你們也不能日以繼夜,不眠不休,對著這塊木炭!”
  普索利正色道:“我們不能錯過任何机會,你不會明白的,別管我們!”
  我沒有再說什么,到了普索利為我准備的房間之中。那一晚,睡得實在不好,天亮,我起身之后,匆匆准備了一下,在离去之前,准備向普索利去道別,但是仆人卻道:“爵士吩咐了,衛先生不必再去告訴他,他們不受任何人打扰。”
  我不禁有點啼笑皆非:“飯也不吃了?”
  仆人苦笑:“有一個小洞,送食物進去!”
  我搖著頭,离開了普索利爵士的那間古屋,直趨机場。回到了家中,我將見了普索利之后的情形,向白素說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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