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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部:支离人之死


  我將門關上,轉過身,將那家伙從地上拉了起來,那家伙痛得面色都變了,他口中發出難听之极的呻吟聲,我搖著他,喝道:“別裝死,還有事情!”
  那家伙好不容易才迸出一句話來:“什么……什么事?”
  我冷笑了一聲:“你這時所受的痛苦,是你自討苦吃,如果你不答應我下一個要求,我一定使你吃更大的苦頭。”
  那家伙不出聲。
  我又道:“別以為我會打你,我只不過准備將你所作的勾當告訴你的上級!”
  這一句話一講出口,那家伙比再挨了三腳還要受不住,他的身子抖了起來:“你說,你只管說好了,什么事。”
  我點頭道:“那很好,你為了要奪取那金屬片,曾指使你的手下,用麻醉藥迷倒了六名學者,那麻醉藥的作用十分強烈,足以使人的腦神經停止活動,你可知道這可以造成什么樣的結果?”
  “知道,我知道的。”
  我道:“那么,你便給我足夠的解藥!”
  那家伙哭喪著臉:“沒有解藥,我不是下給你,實在沒有解藥!”
  我的心中,感到了一股股莫名的憤怒,我一字一頓地道:“那是無藥可治的,你竟然使用那么歹毒的東西來對付無辜的人?”
  那家伙顯然是被我的神態嚇倒了,他急急忙忙地道:“我……我沒有別的辦法,我必須得到那金屬片,它可以使我得到許多財富,我就可以不必再做特務了!”
  我覺得那家伙講的是真話。可怜的胡明,他竟要成為白痴了!
  這實在是難以想象,也是令我傷心之极的事情,我抓住那人胸口的手,不由自主地發起抖來。過了好一會,我才勉力鎮定下來,拯救胡明的事已沒有可能,金屬片也落到了鄧石的手中,那也就是說,我雖然潛進了大使館,而且,幸運地制住了特務頭子,但是我還是失敗了,徹頭徹尾地失敗了!
  我手一松,將那家伙放開,他跌在地上,身子縮成一團。
  0我望了他好一會,才道:“如果你得了金屬片,如何交給鄧石?”
  那家伙道:“我將之帶到吉隆坡,在那里,他會簽署一份文件,將許多產業轉交給我,而我就將這金屬片交給他,公平交易。”
  我明白了,鄧石開始給這特務頭子的條件,和開始給我的條件一樣。
  他在東南亞的巨額財富,并未能打動我的心,卻打動了這特務頭子的心。
  而如今,那特務頭子也什么都未曾得到,我當然也失敗了,真正的胜利者還是鄧石,鄧石終于得到了他所要得的東西。
  而我,對于鄧石的秘密,對于那金屬片的秘密,卻一無所知!我實在感到我無法离開這里,回去見拉達克,但是我其勢不能永遠在大使館中耽下去。
  我心中歎了一口气:“如今,你當然不會再到吉隆坡去的了?”
  那特務頭子的語聲之中,有著真正的哭音:“你這不是廢話么,事情已到了這一地步,我還去什么?”
  我已經要命令他送我出,可是在那一瞬間,我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來,我問道:“你的身份极其秘密的,鄧石是如何和你接頭的?”
  他呆了一呆,才道:“我……已干了很多次……類似的事,有一個人來替我接頭,這件事是半公開的,很多人知道。”
  我望著他冷笑:“你倒生財有道,那個替你接頭的線人叫什么名字,在什么地方?”
  那家伙道:“他叫雅拔,每天下午三時,在市郊的一個公園,一尊石像下,風雨無阻的。”
  我略想了一想,心付在那個叫作雅拔的人身上,可能還可以得到一些關于鄧石的消息,雖然希望微乎其微。
  我又伸子將那家伙提了起來:“好了,你使我离開這里,由正門出去。”
  我一面命令著那家伙,一面叩動著裝在我牙著座上的無線電發報机,我要拉達立即派一輛車子到某國大使館的正門來。
  然后,我以槍脅持著那人,向外走去。
  向外走去的經過很順利,由于我制住了特務頭子,所以我可以說通行無阻。我來也順利,去也順利,可是我卻遭了慘敗!
  我才一出大門口,他看到一輛車子,向我駛了過來,司机正是拉達克自己,車子開到了我的身邊之際,車門打開了。
  我猛地用力一推,將那家伙推在地上,同時,躍進了車子。
  當我在拉達克的身邊坐定之際,第一件事不是拉緊車門,而是轉過身來,向那人的雙腿的膝關節部分,連開了兩槍!
  那家伙哀號著,在地上打起滾來,車子已經向前飛駛而出。
  我是很少做這樣事情的,但是那家伙竟用這樣歹毒無恥的手段來對付我的朋友胡明,和另外几位學者,我激于義憤,無法不令他吃點苦頭!所以,我才開槍射他的膝關節的,這兩下會使那家伙雙腿被割,令他終生殘廢!
  拉達克一直沒有出聲,一直到車子駛出了相當遠,才問道:“為什么?”
  我回答道:“因為沒有打到解藥。”
  拉達克輕輕歎了一聲:“那是我早料到的了,那金屬片呢?”
  我搖了搖頭:“也給鄧石搶走了。”
  拉達克苦笑了一下:“衛先生,我認為你還是快一些离開這里的好。”
  我卻搖了搖頭:“不,我還有一點線索,可能沒有什么用,但是我卻不死心。”
  拉達克道:“什么線索?”
  我道:“那特務頭子有一個接頭人,叫雅拔,每天下午在郊外公園處出現,我要找他。”
  拉達克點了點頭,將車了停了下來。
  我也不知道那時,是在什么地方,我更詫异何以拉達克將車子停在這里。
  我正在奇怪間,拉達克已道:“請原諒,這件事,使我們警方的處境十分尷尬,我們正在大受攻擊,如果外界知道我們將希望全都寄托在你的身上,而你又失敗了的話——”
  他講到這里,略頓了一頓,才又道:“那么,警方所受的攻擊將更加凌厲了,所以,我認為即使你不肯离開的話,從現在起,你也极不适宜再和我們發生任何的關系了,可以么?”
  我呆了片刻:“我想沒有什么不可以。”
  當然,我在講這句話的時候,心中是相當不愉快的,因為在他們需要我的時候,尸然將我當作了大英雄看待,要我去冒險,如今我失敗了,他們卻又以种种藉口,要將我踢走了。
  我還未曾試過這樣被人利用過,所以我講完了之后,又冷然道:“可是要我現在下車么?”
  拉達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等他開口,我已經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我用力拉開車門,下了車,回過頭來,將手打橫一划:“拉達克先生,請你記住,我們之間沒有任何關系的了。”
  拉達克還在裝模作樣:“你心中是在見怪我們了,是不是尸
  我不再听他說話,只是大踏步地向前走去,直到我走出了兩條街,我心中的气憤,才漸漸地乎了下來,我也站定了身子。
  如今,我已只有一條路可走了,我必須見到那個叫雅拔的人。
  我截了一輛出租汽車,吩咐司机向市郊的那個公園駛去,三十分鐘之后,我到了目的地。
  那個公園,實際上可以說只是一個空地而已,但也多少有點樹木。我轉了一轉,便在离石像不遠處的一個長凳子上坐了下來。
  我看了看手表,時間還早,我足可以打一個瞌睡。我閉上了眼睛養神,可是由于我心情實在大亂了,盡管我在大使館中勞頓了一夜,十分疲倦,但是我仍然是沒有法了睡得著。
  我索性又站了起來,來回地走著,在公園中的人并不多,那個叫雅拔的家伙,選中了這一個地方,來替某國大使館的特務頭子接“生意”做,倒是十分聰明的。
  時間過得出奇的慢,好不容易到了二時五十分,我看到一個大胖子,慢慢地向前走來,几乎是正三時,他在石象旁的長凳上坐了下來。
  那是雅拔,那毫無疑問地是他!
  我連忙站起身來,向他走去。
  即使在那一刻間,我還是不抱任何希望的,因為若然鄧石也是照這個方法來找他的話,那么,他又有什么線索可以供給我呢?
  然而,當我來到了他的面前,他抬起頭向我望來之間,剎那間,什么都不同了!
  我看到那胖子,突然挺了一挺,他的手突然向后伸去,可是他顯然抓不到什么,他的面上肌肉,可怕地扭曲著,他瞪大著眼望著我,眼神之中,充滿了疑惑不解的神气。
  這時,不要說他大惑不解,連我也是一樣!
  但是,我卻立即明白了,胖子雅拔是在背后,受到了襲擊!他快要死了!
  但是,在胖子雅拔的背后,卻又沒有人!
  這說明了什么?
  這是我反敗為胜,千載難逢的良机!
  我立即想到,雅拔是傷在鄧石的“手”下的。我沒有听到槍聲,而看胖子雅拔的情形,也不象是中了槍,他一定是中了一刀。
  鄧石的手匿在附近,而手中握著刀,當雅拔來了之后,或者是鄧石算准了時間,一到三點正,就立時動手一刀向前插來。
  而一刀插進了一個人的背部,要立即拔刀出來,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我也未曾看到有一只手逸了開去,也就是說,就是鄧石的手,還在胖子雅拔的背后。
  我腦中想到這結論之際,离事情的發生只有几秒鐘的時間,我用了最快的速度,向前扑了過去!
  我將雅拔的身子,緊緊地壓在木條凳之上,雅拔這進候還未曾死,他睜大了眼睛望著我,喉問發出一种奇异的喘息聲來。
  那种喘息聲,是人將死之前的一口濁气,和著他喉間的血團在打滾時所發出來的,聲音十分難听,令人惡心。但是我這時卻仍然緊緊地壓住了雅拔不放松。
  因為當我壓住了雅拔之后,我仍然未曾看到鄧石的手离開,那太有可能,是他的手已被我壓在胖子的身体和椅背之間了。
  我當然不肯放松,而這時候,幸而我附近沒有別的人,要不然,我的這种行動,自然會引起人的注意,而如果一有人注意的話,當然我就會被人發覺我是伏在一個將要死去的人身上,那我就麻煩了。
  胖子喉間的聲音,漸漸地靜了下來,他的身子自然也應該不動的了,但是,我卻覺得他的胸口在用力向上挺著,那是不可能的,然而這种不可能的情形,卻又使我狂喜起來。
  我這時是緊緊地壓在一個死人的身上,那是一件极其令人惡心的和恐怖的事情,而我居然會狂喜起來,那是因為我覺出,雅拔的胸口在向上挺,并不是他自己在動,而是他背后的什么東西在動!
  在他背后用力掙扎著的是什么?當然就是鄧石的手了!我終于又可以捉到鄧石的手了,那比在雅拔口中得到有關鄧石的任何線索來得更好!
  有了上次在酒店中的經驗,我知道只要制住鄧石的手之后,鄧石會在短時間內赶到,而我就可以反敗為胜!
  我的手小心地繞過雅拔的身子,伸到了背后,我的手触及了雅拔背后的手,鄧石的手!
  接著,我便抓到了一根手指,我狠狠地用力地扭曲著這根手指,直到那根手指的指骨,發出“拍拍”的、几乎斷折的聲音。
  我斷定這只手已再沒有反抗的能力了,我才一推雅拔的身子,那只手的一根手指被我抓住,但是它的其余四只手指,卻向我亂抓亂插,我忍著痛,向外疾奔了開去,始終握著那根手指。
  在奔出了六七十步之后,我停了下來,我將那只手用力地踏在腳下用下一段時間中的事情,在事后回想起來,簡直如果是在做一聲惡夢一樣,我可以說曾經和各种各樣的人打過架,可是和一只手,作這樣劇烈的爭斗,卻還是第一次!
  我將那只手踏在地上,用的力道是如此之大,以致那只手的手背,發出了“格格格”的聲音,几乎要被我踏爛了一樣。
  接著,我意料之中的事情發生了。
  鄧石滿頭大汗,气喘如牛在向前奔了過來,他直奔向我,在我面前呆了一呆,然后,扑向地上,伸出他的右手臂。
  在我還未曾明白究竟他想作什么間,他的右手腕和右手,已連結在一起了!
  而也在這時候,我的右足狠狠地抬了起來,一腳踢中了他的面門!
  那一腳,我用足了力道,事情已到了這种地步,我沒有可能再和鄧石作任何妥協了,我當然要將他徹底打倒才行。
  我那一腳踢了出去,只听到他的面部發出了一下极其可怕的聲音。他的身子猛地向上仰了一仰。
  但是由于他的右手仍然被我踏著,所以他的身子,并未能仰天跌倒,而是在仰了一仰之后,又突然向下,仆跌了下來。
  在他一仰一仆之間,他的右手臂又發出了兩下可怕的“格格”的聲響。
  他仆下地來之后,我一俯身,一把抓住了他背后的衣服,將他拉了起來。再將他的一只手臂,搭在我的肩上,我將他負著,向前急步地走去,他這進早已昏了過去,只有作我擺布。
  我將他一直負出了公園,幸而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在公園外面,有一輛小汽車停著,我知道那一定是鄧石駛來的車子。因為那汽車車門打開著,可見駕駛人是急不及待地向外跳出來的。
  我將鄧石塞進了車廂,為了怕他半途醒來,我又在他后腦,重重地加了一拳。
  然后,我駕著車,向前駛去。
  我對這個城市,并不十分熟悉,而我又不能回到胡明那里去,因為自從研究室的事情發生之后,胡明入了醫院,胡明的住宅,也有不少警方人在留守著。我也不想再和警方人員發生任何關系。
  到了一個十分荒涼的地方,我才將車子停了下來。鄧石仍然昏迷不醒,我將他的身子提了起來,不斷地搖著,在我出力搖著他,而他的頭部左右搖擺之際,我直怕他的頭會跌了下來!
  而我也趁机檢查了他的頭頸、手腕等地方,看看有什么脫落接合的痕跡。但是卻一點也沒有,和常人一樣!
  十分鐘后,鄧石開始呻吟起來。
  我也不再搖他,由得他去呻吟,他又足足呻吟了正是分鐘之久,才睜開眼來。事實上,他這時所謂“睜眼”,只不過是將眼睛張開了一道縫而已!
  因為他的雙眼早已被我那一腳踢得又紅又腫!
  他可能費了好久時間,才看清我,然后,他發出了一聲呻吟:“又是你!又是你!”
  我冷笑道:“不錯,又是我。”
  鄧石道:“可惜呀,可惜!”
  我一伸手,抓住了他胸口的衣服:“可惜什么?”
  鄧石的答案,更令得我十分吃惊。
  他道:“若是再給我二十四小時的時間,哼哼,十個衛斯理,也在我手中成灰了!”
  我的吃惊是有理由的,因為鄧石曾在我的手中失敗几次,他每一次失敗之后,總會十分凶狠他講上几句話,而那几句話也總是兌現的。
  他那几句話,是什么意思,我還不十分明白,但是我卻明白一點:不能再讓他脫身了!
  我裝著不屑的神气:“再過二十四小時,那時,你會變成大力士了么?”
  鄧石突然激動了起來:“再過二十四個小時,我,我,我會——”
  他先是激動,講不出后,后來,他像是省起那不能和別人亂說的,是以又突然停住了口。
  我心知他的心中一定有著十分重要的秘密,但當然他也有可能是故意如此,來引我注意的,如今我卻不屑理會,我只是記得:胡明已成了白痴,這一切全是鄧石弄出來的。
  而胡明是我的好友,我必須為胡明報仇,所以我冷笑一聲:“你的手段居然如此狠辣,你要自食其果!”
  鄧石只是瞪著我,并不還口,我右手抓住了他胸口的衣服,左手揚了起來,狠狠地兩掌,打在他的臉頰之上,他的腦袋順著我的掌摑,而左右猛烈地擺動了起來,他口角立時流血,而他的雙頰之上,也立時出現了兩個手印!
  那兩個手印才一出現時是白色的,接著,便變成了通紅的顏色,他喃喃地道:“別打我,我已經說過了,別打我,別打我!”
  我狠狠地道:“別打你?你可知道,由于你的愚昧無知,已使得六名杰出的學者變成了白痴?你可知道你犯下了什么罪,我非但要打你,而且要不斷地打你,使你也因為腦部震蕩而成為白痴。”
  我一面說,一面又重重地摑著他,他雙手亂搖:“別打了!別打!”
  我仍然繼續打著他,突然,我停手了。
  我之所以突然停手的原因,并不是因為他的哀求,也不是因為他已昏了過去,而是在那一剎間,鄧石臉上的神情,起了變化,他臉面上肌肉,可怕地扭曲著,突然之間,他的頭,和他的頭頸分离了!
  那种突如其來的分离,十分難以形容,因為事情超乎人類多少年來的生活知識范疇之外,我知道我所抓住的,還是一個活人的身体,但是我卻看到,那個活人的頭,离開了脖子,向上升了起來。
  我并且听到了在向上飛起來的人頭口中,發出了可怕的笑聲,在那一剎間,由于過份的惊駭,我立時松開了手,鄧石的身子扯開車門,向外奔去。
  在車門打開的一剎那,他的頭飛了過去,頭和身体,迅速地在車外合而為
  我心中實在怒极了,因為鄧石居然用這樣的方法愚弄了我,我甚至絕未考慮地開著車子去追他,我突然踏下了油門,車子呼嘯著,向前沖出!
  車子是對著鄧石沖了過去的,鄧石回過頭來,看到汽車向他撞了過來,他臉上現出了惊駭欲絕的神情,同時,發出了一聲大叫!
  而他那一聲大叫的聲音,卻完全被車子憧中他時所發出的隆然之聲所蓋了過去,他被車子撞著,跌出老遠!
  我也陡地停住了車子。
  在我停住了車子之后,我的理智恢复了,我連忙跳出車子來,我實在是不應該用車子這樣去撞他的,我奔到他的前面,俯下身去看他。
  他傷得十分重,就算立即有一輛救傷車在旁邊,只怕他也來不及送到醫院去就會死了。
  我望著他,心中感到十分不自在,鄧石的口角不斷涌著血,卻還想講話。
  我將身子俯得更低:“你有什么話說,快趁早說了吧1”
  鄧石大角顫動道:“你……滿足了?”
  我僅有的一點歉意,也因為鄧石的這一句話而消失了,我冷笑了一聲:“你死了,也不能使六個學者清醒過來,我有什么滿足?”
  鄧石面青目腫的臉上,忽然現出了一絲十分猾儈和得意的笑容來,這一絲得意和猾儈的神色,居然會出現在一個將死的人臉上,這實在是不可恩議的事情,我呆了一呆,已听得鄧石道:“可以的,可以令他們清醒的,世上沒有不可能的事,如果我有了那力量,我可以做一切,我有……一切……力量”
  我倒是吃了一惊:“你說,被害的六個學者,可以恢复原狀?”
  鄧石勉力掙扎著,撐起身子來的目的,竟就是為了向我點了點頭:“是的!”
  他只講了兩個字,便又跌了下去,然后又道:“可是我……絕不會告訴你!”
  他在講到“絕不會告訴你”這句話時,那种咬牙切齒的神情,我一生不會忘記,我本來想向他逼問,但是看到了他這樣的神情,我就知道,我再向他多問也是多余,因為他正是以絕不肯告訴我這一點,來作為對我的最后報复的。
  我呆呆地站著,過了一分鐘,我最后的机會也消失了,鄧石在呼出了急促的一口气之后,死了。
  人的生、死實是難以形容的事,鄧石一斷了气,他的面色立即就變了,變得如此之可怖,令人難以卒睹,我立即轉過頭去。但是我卻并沒有离開,因為鄧石的話,給了我新的希望。
  胡明他們可以有救!
  可以救他們六個人的辦法,鄧石雖然未曾告訴我,但難道一定要他告訴我么?難道我不能自己去尋找,去發現這個辦法么?
  奇怪的是,當時我竟絕未考慮鄧石所說的是假的,那或許是由于鄧石講那一番話時那种恨极的神情,使我深信了他的話的。
  我既然要自己去尋找,發現救那六個人的辦法,我自然是不能憑空去亂我的,我必須要在鄧石的身上,得到線索,才可以進行。
  這便是我為什么不离去的原因!
  我轉過了頭去之后一會,又轉回身來,我在鄧石的衣袋之中搜尋著,我找到了一個記事本,一個銀包,和許多零碎的東西。
  我打開了銀包,其中有一疊約莫十來張名片,名片上印的名字是“鄧杰”,銜頭是一個考古團的團長,這是在埃及的銜頭,在下面,則是一個地址。雖然卡片上的名字是“鄧杰”,但是我立即斷定那就是鄧石的另一個化名。
  當我第一次在楊教授的舞會中見到鄧石的時候,楊教授曾說鄧石有許多化名?那么,那個地址,定然是鄧石的居所了!
  這是一個极重要的發現,鄧石死了,他這個人生前一切神秘不可思議的事,要追查起來,也更加困難。但是如果我有了他的地址,可以在他的住所,進行仔細的搜索,只怕會有收獲。而且,他死前說他有辦法解救胡明等六個人的時候,明顯地表示只有他才知道那辦法,那么是不是他會留下線索呢?
  我不敢肯定一定有線索,但是卻敢肯定,如果有線索的話,那一定是在他的住所之中!
  所以,我得知了他的地址,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我退回到汽車中,就將鄧石的尸体棄在荒野,我知道他會被人發現的,而被發現之后,又會被當作無名尸体來處理,我實在不耐煩多去理會他了。
  和鄧石發生了糾紛以來的這一段日子,可以說是我一生之中最不愉快的日子了,而這一大段不愉快的日子,卻有一個更不愉快的結局:我在怒火遮掩理智的情形下,用車撞死了鄧石。
  鄧石是該死的臭驢子,但是在怒火之中撞死一個人,對我來說,下會是一件愉快的記憶。再加上胡明等六個人成了白痴,而鄧石那种神秘的不可思議的支离能力似乎要永遠成為一個謎,這使我更加有說不出來的煩燥,我將心情的煩燥,又歸咎于鄧石,所以我才會全然不理會他的尸体,而逞自离開去。當我惊著車子,駛出了七八哩之后,我那种煩燥的心情,才漸漸平复了下來。
  我這時,也已經進了市區。我雖然得了那個地址,但是我仍然不知它在什么地方,我不斷向我遇到的警員詢問,同時,由于開車的速度已不能太快,所以我有時間翻閱那本記事本。
  那記事本上面記的,全是一些瑣碎的事情,在最近的几天中,有“和雅拔見面”、和“第一號談妥了條件”等的記載。
  我相信記事本中的“第一號”,就是那被我射斷了雙腿的特務頭子。我繼續看下去,在研究室出事的那夭,他寫著“保佑我”三個字,而在這三個字以后,便是一片空白。
  這個記事本并沒有給我什么幫助,但是,我卻在記事本后面的備忘錄上,發現了几組號碼,那几組號碼都是六位數字,看來是開啟保險箱秘密號碼。
  在經過了不斷的詢問之后,我終于在一幢灰色的小洋房前,停了下來。那一幢英國式的雙層小洋房,以前毫無疑問是英國人居住的,屋內十分靜,看來不像有人,但,我還是按了門鈴。
  按了門鈴之后,我等了五分鐘,仍然沒有人來開門,就用百合鑰匙打開了門,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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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金屋 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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