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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歲月与里程


  位于西橋鎮的丰收旅店是相當受到旅客們青睞的地方,旅人們大多沿著大路來往于北邊的兩大城市,深水城与米拉巴。丰收旅店除了有舒适的床舖、合理的价位之外,其內的達瑞酒吧、餐館亦為著名的情報站,不論是在哪一天,這里總是充斥著許多來自各地,像是路斯坎或桑達已的冒險者。這里的爐火明亮且溫暖,各式飲料也不虞匾乏,而從這里流出的傳奇軼事,將會一傳十、十傳百地散播到整個大陸上。
  羅狄一面拉低他那破舊的斗蓬,蓋住滿是疤痕的臉,一面剝著手中的羊肉与小面包。老黃狗趴在他身旁的地上低著,羅狄則心不在焉地不時丟些碎肉給它。
  賞金獵人狼春虎咽著食物,很少從盤子里抬起頭來,但他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卻不時從帽檐向外掃視,對外界投以怀疑的眼神。他知道今晚會有些惡棍聚集到達瑞酒吧,由于他們的信譽不佳,他不相信這些人,正如同這些人也不會信任他一樣,如果他們夠聰明的話。
  一個高大的男人在經過羅狄桌旁時認出他的狗,想對這位賞金獵人打個招呼。然而這個人卻沉默地离開了,因為他發現可悲的麥葛斯特根本不值得他浪費力气去招呼。沒有人知道前几年在馬多巴附近的山上發生了什么事,但羅狄從那儿回來時,身心都嚴重受創。可以确定的是,現在羅狄甚至少与人交談,卻常常獨自喃喃自語。
  在羅狄咀嚼一陣后,便將吃剩的大骨頭丟給黃狗,然后將他那油膩的雙手抹在斗篷上,這個動作意外地把斗篷向后拂去,露出了他刻意遮掩的傷疤。羅狄迅速地將外衣拉回,并四處觀望著是否有人注意到他。
  曾有些人對羅狄的傷疤投以好奇的眼光,卻因此丟了性命。
  不過這次似乎沒有人注意到。大部分的人要不就忙著吃東西,要不就聚集在吧台,大聲爭論著。
  “沒這回事!”男人吼著。
  “我說的是親眼看到的!”另一個人吼回去,“而且是真的!”
  “你眼花啦,”前面的人又吼回去,這時有另一個人加入了,“就等你親眼看到,恐怕還認不出來呢!”几個人又圍了過來,互相挑釁推擠著。
  “安靜下來,”一個男人穿過群眾走出來,直直指向羅狄。并不認識這個人的羅狄,下意識地將手放到他的愛斧——嗜血上頭。
  “問問麥葛斯特吧!”男人大喊。“羅狄·麥葛斯特,他比誰都清楚黑暗精靈的事。”
  群眾議論紛紛,他們就像一個不定形的物体般,逐漸向羅狄這儿靠攏。羅狄把手從嗜血上移開,交握在他面前的桌上。
  “你是麥葛斯特,對吧?”男人語帶敬意地對羅狄問道。
  “大概是吧,”羅狄平靜地回答,享受著受人注目的感覺。自從李斯特登一家人遇害以來,從來沒有一群人對他說的話如此感興趣。
  “唉,”一個不悅的聲音從后方傳來。“他懂個屁!”
  羅狄憤怒的目光使站在前排的人不禁退后了几步,而他也注意到了這些人的反應。他喜歡被人重視、受人尊敬的感覺。
  “卓爾精靈殺了我的狗,”他憤恨地說道。羅狄把手伸向下,硬拉起那只黃色獵犬的頭,展示其上的疤痕。“然后打傷了這只的頭,那該死的黑暗精靈……”他緩緩說道,一面掀起他遮住臉的帽子,“給了我這些傷疤。”平常羅狄會遮掩著這些丑陋的疤痕。但此時群眾的惊歎与低語,令這個卑劣的賞金獵人感到無比的滿足。他轉過身去讓所有人都能看到,并慢慢回味著群眾的反應。
  “黑皮膚,白頭發對吧?”一個矮胖的啤酒胜男人問著,就是他說了關于黑暗精靈的事,而在吧台引起這場爭論。
  “吉他是黑暗精靈就必定有這些特征。”羅秋不屑地說著。矮胖的男人看來有些得意的樣子。
  “我先前就是這么講的,”他對羅狄說。“他們居然說我是看到一個肮髒的精靈,或是半獸人,但我很清楚那絕對是個卓爾精靈!”
  “若你見過黑暗精靈,”羅狄獰笑著緩緩說道,故意加重每個字的語气,以顯示其重要性。“那么你就是會知道他是,而且你絕不會忘記!
  讓那些膽敢怀疑你所說的話的人自己去找個黑暗精靈來看,待他回來后必定會与你道歉!“
  “嗯,我确實見過一個黑暗精靈,”男人說著。“那時我在葛倫瓦北方的潛行森林裹扎營,我認為那晚相當平靜,所以便將營火燒旺些,來抵御寒風。接著,一個陌生人就這么毫無預警地出現在我面前!”
  由于有被黑暗精靈所傷的人證實了這個故事,現在每個人都更為全神貫注地听著。
  “無聲無息,沒有發出半點儿聲音!”啤酒肚男人繼續說著。“他的斗篷拉得相當低,這實在很可疑,所以我問他:你來做什么?”
  “幫我和同伴們找個地方扎營過夜。”他平靜地回答我的話,听起來很合理,但他那拉低的斗蓬讓我感到不太舒服。“
  “那么掀開你的斗篷吧,我可不跟這著臉的人打交道。‘我這樣回答他,他考慮了一會儿我的話,然后慢慢地抬起頭來……”男人夸張地模仿著黑暗精靈的動作,四處觀望著以确定所有人都在看著這里。
  “真是太可怕啦!”男人突然大喊,每個人都嚇得向后退了一步,雖然他們在几分鐘以前才听過同樣的故事。“他的手像煤炭一樣黑,又像精靈那樣瘦長。這時我突然明白,但我不知道為何能如此确定,眼前的家伙必定是個黑暗精靈!一個卓爾精靈,那些敢質疑我所說的人,自己去親眼确認吧!”
  當啤酒肚男人怒視著先前怀疑他的人時,羅狄贊同地向他點點頭。
  “看來我最近听了太多關于黑暗精靈的事啦,”賞金獵人喃喃自語著。
  “我可是第一次听到呢,”另一個男人叫囂著。“在我們与你交談,嘔,我是說,耳聞您那場戰役之后,這是第一次。六年內就出現了兩個黑暗精靈。”
  “所以我說嘛,”羅狄獰笑著,“我跟黑暗精靈實在很有緣……”羅狄的話被群眾爆出的笑聲給打斷,他覺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往日美好的時光,那時候每個人都會注意听他說話。
  惟一沒有笑的便是那個啤酒肚男人。回想起自己与黑暗精靈會面的場景,似乎令他相當震撼。“直到現在,”他在這片騷動中大聲說著,“我覺得那對紫色的眼睛還從斗篷下瞪著我呢!”
  羅狄的笑容在一瞬間消失。“紫色的眼睛?”他几乎要停止呼吸。
  羅狄通過許多擁有夜視能力的生物,這是一种能在黑暗中見到溫度的能力,幽暗地域下居民多擁有此特長,但是他知道,通常這种生物的眼睛看來會是小小的紅點。當羅狄陷在楓樹下的陷阱時,那對紫色的眸子由上望著他的景象,依舊記憶猶新。他知道,這樣奇特顏色的眼珠,即使在黑暗精靈里也是相當稀有的。,靠近羅狄的人止住笑聲,認為他的表現是在質疑矮胖男人所說的話。
  “是紫色的沒錯,”啤酒肚男人堅持著,雖然他那顫抖的聲音實在沒什么說服力。周圍的群眾不知道該不該獎,正等著羅狄同意或反駁他的話。
  “那個卓爾精靈拿什么武器?”羅狄嚴肅地問道,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男人想了一會儿。“有孤度的劍。”他不加思索地回答。
  “彎刀?”
  “對,彎刀。”另一個人回答。
  “他有告訴你的他的名字嗎!‘羅狄問著,正當矮胖的男人猶豫思考著時,羅狄揪住他的領子將他拉近桌邊。”他有告訴你的他的名字嗎?“
  賞金獵人重复一次剛才的話,并貼近男人的臉。
  “沒……呃,嗯……崔……”
  “崔斯特?”
  男人無奈地聳聳肩,羅狄便將他丟到地上。“他在哪儿?”賞金獵人吼道。“什么時候的事?”
  “潛行森林,”啤酒肚男人發抖著重复一遍之前所說的話。“三個禮拜以前的事。那個黑暗精靈要限哀泣修道會的人一起前往米拉巴,我猜是這樣。”
  當他提到這個狂熱的宗教組織時,有許多人發出噓聲。哀泣修道會是一群衣衫襤褸的行乞苦行僧,他們相信,或是說他們宣稱世界上的痛苦是有限的。若自己承受越多的痛苦,世上的苦難便會少些。大部分的人都輕蔑這個組織。他們的成員有些很虔誠,但有些人則只想討些好處,并保證會替施予者承受許多可怕的痛苦。
  “他們是黑暗精靈的同伴,”啤酒肚男人繼續說道。“他們總是會去米拉巴,因為冬天要來了,他們要去那儿受凍。”
  “那要走很遠呢,”有個人說。
  “比你想的還遠,”另一個人說道。“哀泣修道會總是走地道過去。”
  “大約三百哩,”最初注意到羅狄的那個人加入了討論,試著想使焦慮不安的賞金獵人冷靜下來。但羅秋根本沒听到他說的話。他拖著黃狗,重重地甩上門,像陣風似地离開達瑞酒吧,只留下一群惊愕的人在那儿議論紛紛。
  “是崔斯特奪走了羅狄的狗,還有他的耳朵。”矮胖男人繼續說他的故事,吸引了群眾的注意力。其實他之前根本不知道黑暗精靈的名字,只是依著羅狄的反應做出推論罷了。現在所有的人都圍向他,引頸企盼著羅狄·麥葛斯特与紫眼卓爾精靈的故事。就像其他達瑞酒吧的常客一樣,這個人即使沒有足夠的事實根据,也絕不會影響他締造故事。
  他將手插在腰上繼續說著,他在事件中未知的部分,隨意攙入任何他覺得合理的橋段。
  這晚,許多人對此事拍案叫絕,在達瑞酒吧外頭,贊歎聲回響著整條街道。但羅狄与他的黃狗已經驗車奔馳在大路上,所以沒能听到這些。
  “嘿,你在干嘛?”從羅狄座位底下的一個袋子里,傳出不耐的抱怨聲。特法尼斯爬了出來。“為什么我們要走?”
  羅狄轉過身來猛朝他一拍,但特法尼斯即使在睡眼惺松的情況下,依然能躲過這种方式的攻擊。
  “你騙了我,你這狗頭人養的!”羅狄怒吼著。“你說那個黑暗精靈已經死了。但他沒死!他正在往米拉巴的路上,而我要逮住他!”
  “米拉巴?”特法尼斯大叫。“太遠太遠啦!”今年春天,小妖精与羅狄才剛經過米拉巴。特法尼斯覺得那里真是個超級爛地方,那儿充斥著扑克險的矮人与眼神銳利的人類,而且气候對他來說又太冷了。“我們得去南方過冬。去溫暖的南方,”
  羅狄狠狠瞪了小妖精一眼,特法尼斯便安靜了下來。“我可以原諒你,”他大聲說道,并又語帶威脅地加了一句,“前提是我們要找到那個黑暗精靈。”語畢他轉過身去,特法尼斯則是滿腹委屈地爬回袋子里,心想羅狄是否值得讓他這么犧牲。
  羅狄徹夜駕車飛奔,他壓低身子,好讓馬儿能路得更快。“整整六年了!”他如此反复咕噥著。
  崔斯特靠向火堆,烈焰正在一個裝有礦石的舊桶子里熊熊燃燒著。
  這已經是黑暗精靈在抽表的第七個冬天,但他還是很不習慣這种寒冷的气候。崔斯特以及族人在溫暖的幽暗地域下過了數十、甚至數千年的歲月。雖然离冬天還有几個月,但從世界之脊吹下的冷風已表示了冬天的腳步。崔斯特只用一條破舊的毯子圍著外衣、鎖子甲与身上的武器。,黑暗精靈看到他的伙伴們為了一瓶剛討到的酒爭吵不已,其內容大多是誰該喝下一口,或是剛剛誰喝了比較多等等,這使他忍不住笑了出來。崔斯特獨自坐在木桶旁,雖然哀泣修道會的人不會刻意回避,但還是很少接近他。崔斯特也接受這樣的情況,他知道這些狂熱的僧侶們會接納他,乃是因為實際上的需要,而非真的喜歡自己。雖然這群人里有些人很享受近被各式各樣的怪物襲擊,認為這才是受苦的絕佳時机,但比較實際一點人都宁可有個武功高強、裝備齊全的黑暗精靈來保護他們。
  這樣的關系崔斯特雖不滿意,但還可以接受。當年他离開蒙奇的小樹林時,心中滿怀希望,現在卻漸漸屈服于現實。一次又一次!當崔斯特接近村庄時,人們刻薄的言語、咒罵以及武力威脅形成了一道無形的牆將他擋在外頭。崔斯特對這些冷嘲熱諷并不予理會。身為游俠,就必須堅強心智,勇敢地面對自己的命運!而他現在已是個名副其實的游俠了。
  但最近一次當他被拒絕時,崔斯特的信心開始動搖。他被逐出路斯坎,一個劍灣附近的城市,但并不是被守衛逐出,事實上他根本還沒靠近那儿。崔斯特心中的恐懼使他遠离人群,這比任何武力威脅還要令他害北。在城外的路上,崔斯特遇到了一群哀泣修道會的人,這些流浪的信眾暫時接納了他,一方面是因為他們沒辦法赶走他,另一方面則是因為這些人深陷于痛苦的情緒中,無暇顧及任何种族上的差异。其中甚至有兩個人爬到崔斯特腳邊,乞求他解放心中的“懼卓爾症”,并使他們受苦。
  經過了春夏,他們之間的關系稍有進展,在僧侶們乞討、受苦的時候,崔斯特會沉默地守護著他們。大致上來說,黑暗精靈討厭這樣的關系,對烙守原則的他來說,甚至是种欺騙的行為,但他實在沒什么選擇。
  崔斯特盯著躍動的火焰,反复思考自己的命運。關海法依然會應他的召喚前來,彎刀与長弓也使他在很多次的戰斗中無往不利。每天他都告訴自己,雖然他跟著那些無能的信徒,但卻依舊信奉著梅莉凱,以及他的心。他并不尊崇那些信徒,也不把他們當朋友看待。看看那五個家伙,喝得醉甜酸,還淌著口水,崔斯特絕不想讓自己變成那樣。
  “揍我!砍我啊!”一個僧侶突然大叫著沖向木桶,撞上了崔斯特。
  崔斯特抓著他使他平靜下來,但并沒有維持很久。
  “晃開我!里這個學惡的灰暗精靈!”滿臉胡渣的肮髒僧侶對著崔斯特吐沫,他瘦骨鱗晌的身子搖晃著,跌倒在一個不平整的小土堆上。
  崔斯特轉過身去,搖搖頭,無意識地將手放到口袋中触摸小瑪瑙像,誰有這樣做才能使他覺得自己并不孤單。他活了下來,打一場永無止盡的、寂寞的仗,但他一點都不滿足。他或許找到了一個容身之處,但這絕不是家。
  “就像少了蒙特里的小樹林。”黑暗精靈沉思著。“不是家。”
  “你說什么?”一個肥胖的僧侶,馬汀斯問道,他走過來喚回那些喝醉的同伴們。“朋友,請你原諒杰金兄弟。我想他是喝多了。”
  崔斯特無奈地笑著說他不介意,但接下來的話卻引起了馬汀斯的注意。馬汀斯是僧侶中的領導者,也是較有理性的一個(但并不是最誠實的)。
  “我會与你們一同到米拉巴。”崔斯特解釋著,“然后我要离開。”
  “离開?”馬汀斯關切地問著。
  “這里并不屬于我,”崔斯特解釋著。
  “里該去十鎮!”杰金脫口而出。
  “如果有人冒犯了你……”馬汀斯不理會喝醉的杰金,對崔斯特說道。
  “不是的,”崔斯特再次微笑地說著。“馬汀斯兄弟,我這一生還有許多事要做。請您不要生气,但我真的得离開。我已經仔細考慮過了”
  馬汀斯思考了一下他的話。“我尊重你的選擇,”他說,“但能請你至少護送我們通過通往米拉巴的隧道嗎?”“十鎮!”杰金堅持。“那就是嗽苦之地!灰暗精靈,里也會許歡辣里的!流浪者之地!所有的流浪者,都會在辣里找到歸樹!”
  “那里有些家伙會攻擊毫無防備的僧侶們,”馬汀斯打斷他的話,用力搖著杰金。
  杰金的話令崔斯特為之一愣。但杰金已經倒了下去,黑暗精靈只好問馬汀斯。“這不就是你們選擇走隧道的原因嗎?”崔斯特問著胖僧侶。通常隧道是保留給采礦車使用,讓車子從世界之脊滑下,但僧侶們總是走這條路,即使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也要繞一大圇,選擇最遠的一條路進入城里。“成為被襲擊的目標,然后受苦?”崔斯特繼續說道。
  “畢竟冬天還有好几個月才到,現在地上的路面相當好走,也方便多了。”崔斯特并不喜歡通往米拉巴的隧道。因為這儿的道路狹窄,若是碰到其他流浪者,過近的距离會使他很難隱藏身份。過去兩次崔斯特通過那儿的時候,都被人搭訕。
  “其他人堅持我們該走隧道,雖然那樣會使我們繞遠路,”馬汀斯答道,他突然改變語气。“但我們好以自己的方式受苦,所以希望你能護送我們到米拉巴。”崔斯特很想痛罵這個虛偽的僧侶。馬汀斯認為一餐沒吃就是非常嚴重的苦難,而且很注重外貌,因為大部份的人比較愿意把錢捐給穿著長袍的僧侶,而不是全身發臭的家伙。
  崔斯特點點頭,看著馬打斯把杰金拖走。“然后我就走,”他低聲說著。他可以不斷地告訴自己,借由保護這些看來很無能的僧侶,也是遵循著梅莉凱与他的心,但這群人的作為總讓這些話變得毫無說服力。
  “灰暗精靈!灰暗精靈!”杰金兄弟淌著口水大叫,這時馬汀斯把他拖回僧侶們聚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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