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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九、灤州兵變


  11月22日郭松齡的通電發出后,即在灤州城外的火柴公司樓上召集團長以上干部會議,這時全軍僅有郭已內定擔任重要任務的核心干部知道郭的計划,其余的軍官多不知會議的主題。
  這一天,令大家吃惊的,是郭松齡夫婦同時出席會議,郭的太太向來未曾參与軍務和机密,這次出現,令人有不尋常的感覺。
  郭首先發言,他素常要言不煩,他說:
  “今天我要宣布一件重大的決定,請老將下野,請漢公少帥主持軍政!各位听了也許覺得很惊駭,可是這是今天救東北,救奉系的唯一一條路。過去若干年,為了一二人的野心,年年用兵關內,一聲令下,死傷枕藉,我每次回到關外,總有無數的家庭向我訴說他們的子弟戰死沙場,尸骨無存,又沒有撫恤。百戰勳功的人得不到應有的賞給,讒妄小人卻受到老將的寵信,楊宇霆在江蘇喪師失地,回到奉天照樣做總參議,這完全是賞罰不公,是非不明。我今天為了桑梓,為了東北軍團体,不得不實行兵諫,決心率領你們出關,請老將下野,請少帥出山,我們大伙幫助少帥建設關外,休養生息。……”
  郭的話講完,就問大家有沒有意見,大家面面相覷,未置一詞。于是郭据案點將,他把他所指揮的部隊編為四個軍,是:
  第一軍軍長劉振東,轄步兵第六旅,步兵第二十七旅,步兵第三十七旅,炮兵第三團,工兵第二營。
  第二軍軍長劉偉,轄步兵第二旅,步兵第十九旅,步兵第三十四旅,炮兵第四團,工兵第三營。
  第三軍軍長范浦江,轄步兵第十二旅,步兵第三十三旅,步兵第十四旅,補充團,炮兵第五團,工兵第四營。
  第四軍軍長霽云(旗人),轄步兵第四旅,步兵第五旅,步兵第十六旅,騎兵團,炮兵團,工兵第五營。
  參謀長鄒作華。
  先遣軍司令魏益三(后改編為第五軍)。
  車站警備司令彭振國。
  原來郭所指揮的奉軍,可說是奉軍的精銳,在奉軍系統內的編制是京榆駐奉司令部,就是駐守北京到山海關一線,其轄有六師三旅,其番號人事為:
  司令張學良。
  副司令兼第十軍軍長郭松齡。
  第四師師長張學良(兼)(甲种師編制,轄一旅三團)。
  第五師師長趙恩臻(甲种師)。
  第六師師長郭松齡(兼)(甲种師)。
  第七師師長高維岳(甲种師)。
  第十師師長劉恩銘(乙种師編制,轄一旅二團)。
  第十二師師長裴春生(乙种師編制)。
  炮兵第一旅旅長鄒作華。
  炮兵第二旅旅長魏益三。
  騎兵第六旅旅長武漢卿。
  輜重兵團團長牛元峰。
  工兵團團長柏桂森。
  郭松齡把京榆駐軍所轄兵力改編后,原任師長趙恩臻、高維岳、齊恩銘、裴春生四師長即被押送去天津,交給李景林看管。
  郭起事所編的四個軍,只有番號,沒有名稱,到山海關后才宣稱是東北國民軍,自封總司令。
  郭松齡結束軍事會議后,立即把魏益三找到面前,授他錦囊妙計,令他率兩團人立即乘火車偷過山海關,先解決山海關的守軍,然后突襲沈陽,最好在當天午夜沖進沈陽。選中魏益三突襲,是因為魏不是東北人,其他將領都是東北人,大家有鄉土之情,不肯認真突襲。
  魏益三的先遣軍任務即在于此,這是一個很好的掩襲計划,只要消息沒有泄漏,關外奉軍根本不知道自己人偷襲,決不會防備的。當時沈陽城內駐軍單薄,如果郭軍真的掩入,進入帥府抓住了張作霖,大事就定了。
  可是這個偷襲計划有兩個敗筆:
  第一是魏益三的一團人順利地過了山海關,一方面派出一隊裝甲車,載了工兵連沿路剪斷電話線,其他的人則在山海關附近等后面的另一團人馬。不幸載運后面一團兵力的火車到了山海關,即被守山海關的張作相部隊攻擊,不能通過山海關。
  第二是為什么山海關的張作相部隊會截魏益三后面的一團呢?原來他們接到密報,知道郭部倒戈,回師沈陽。密報是從哪儿來的呢?那是齊恩銘的儿子去密報的。齊恩銘之子本是郭松齡的參謀,郭起事時他任團長,見父親被扣,押送天津,他即跳上一輛火車,恰在魏益三先遣第一團之后,赶到了山海關,報告灤州兵變,遂使山海關的奉軍及時阻止了魏部。
  郭松齡的突襲計划因之流產。
  11月22日灤州軍事會議剛結束,郭的副官長馬之福向郭報告,姜督辦乘專車回奉,路過灤州,即將到站,請示郭要不要去接?郭猶豫了一下,就說:“我不去了,你代表我去請他下車住一晚,明早我去看他。”馬奉命走到車站,剛好姜登選的專車進站,便把郭的話轉述了一遍,當時,姜不知道郭已起事,所以覺得奇怪,乃對馬說:“不必了,我打算直駛沈陽,好在你們軍長(郭是第十軍軍長)也要去沈陽,我和他在沈陽見面吧。”馬見姜不肯下車,乃關照站長暫時不許姜的專車開出,一面馳返向郭報告,郭乃命馬強行把姜請下專車,安置在灤州車站前的一家民房中。
  姜登選被押下車后,知道情況不妙,這一晚整夜未合眼,第二天一早就寫了一封信,叫看守的人送給郭,要求和郭見一面。郭也回他一信,說自己正忙于軍事,請姜暫在軍中小住,俟自己到了沈陽再和他見面。
  第五天,郭下令殺姜登選。郭的左右曾勸郭不必殺姜,可是郭恨恨地說:“他們殺我的人,我就殺他。”郭是指他所派遣的先遣部隊到山海關被伏擊,死亡很多一事。
  造成了郭殺姜的伏線,由于姜是日本士官畢業的,和楊宇霆是一派,可是這人相當無能,在奉軍中亦無戰功,郭松齡平素就不大瞧得起姜。第二次奉直大戰時,一、三聯軍是奉軍的主力,第一軍軍長是姜登選,副軍長韓麟春;第三軍軍長是張學良,副軍長是郭松齡。一、三聯軍組成后,張學良是總指揮,擔任山海關的攻擊,分為左右兩翼,一軍負責右翼,進攻九門口;三軍負責左翼,擔當山海關的正面。山海關正面直軍的工事堅強,所以三軍屢攻不下,而一軍則攻下九門口。可是姜登選所指揮的軍隊,有郭松齡下邊的齊恩銘、趙恩臻、裴春生三旅,姜留下三旅卻撤換了旅長,還把炮兵團長陳琛也換了,使得郭大為光火。其后少帥命郭率軍增援右翼,姜也是留下郭的軍隊,派郭為預備隊司令。郭一怒而率軍折回左翼,少帥獲知郭走了,就騎馬窮追一整天,追到九門口外李家堡才追上郭,好說歹說把郭勸回去。奉軍大胜直軍,這一戰役最重要,而郭立功最多。可是也和姜登選之間發生了裂痕。后來郭松齡到北京,有一天遇到李書城(曾任黃興的參謀長),李對郭說,姜登選曾說,在山海關時沒有殺郭實在是郭的運气。這一句話在郭心中,是极大的刺激,也种下了殺姜的伏線。姜登選倒霉,剛巧在郭舉事時落在郭手中,當然要賠了性命!
  張學良是11月20日夜車由天津返沈陽,這時郭的倒戈通電先他而到,他見到父親時,張老將气得直跳腳,指著他的儿子嚷著說:“小牛子,你來干,我讓給你就是了!”張學良莫知所措,過了一會才知道是“郭鬼子倒戈”,要迫老將下野。
  張學良出世時的小名叫雙喜,因為張作霖升官又添丁,雙喜臨門,所以叫雙喜,到了三歲多的時候,算命的說雙喜的命太硬,要拜寄給和尚,按照習俗,拜寄時听到別人叫的第一個名字就給他做名字,恰好那時林子里有人在叫小牛子,于是雙喜就改名小牛子。
  “郭鬼子”是郭松齡的綽號,他人大身高,平素穿一套布軍服,和士兵軍服一樣,當時奉軍將領都是穿的質素很好的呢軍服,布軍服除了士兵穿,就是白俄兵穿,郭穿布軍服又長得像白俄一樣高大,因此遂被人呼為“郭鬼子”。
  張學良看了郭的通電,原來是倒他的父親,捧他正位,真是有苦說不出。老將說要讓位給他,他只好向父親承擔起討滅郭松齡叛亂的全部責任。
  當時沈陽,無可調之兵,無可遣之將,張少帥帶了几名親信就往前線跑,這時追隨他的有鮑文槭(上校參謀),湯國禎(一○五師副師長,上海浦東人,圣約翰大學畢業,自動向張投效),朱光洸(少校秘書),以及一位英國人愛爾頓(北宁路的段長,少帥的好友兼顧問,現在美國掌理少帥私人財產)几個人。
  張學良這時心情之苦,難以用筆墨形容,他最親近和信賴的部下,拿著他的名義,叛變他的父親,如果成功,他父親的事業就完全毀了;如果失敗,他個人的心血和軍隊也可能完了。茫茫大地,誰可鑒諒,何處可以容身?据說他當時曾想上黑龍江的山上落草,也曾要想自殺!
  張學良于26日乘軍艦抵秦皇島,派遣飛机數架在關內外投遞傳單,責郭松齡忘恩負義,激動郭軍干部反對郭的倒戈行動。同時派旅長朱繼先登秦皇島,擬与郭見面。郭當時在昌黎,托辭軍務在身,避不見面。
  11月27日,張學良和郭松齡經過日本人的安排,由張學良派顧問宇田,郭松齡派顧問儀戰,在灤州接触,希望尋求一個結束戰爭的方法。張學良要求郭軍先行停戰,再商善后。郭則提出停戰的條件是:(一)山東歸岳維峻。(二)直隸歸馮玉祥。(三)熱河歸李景林。(四)郭本人回奉,統掌東北。
  要張學良接受他父親下台的條件是不可能的,因此雙方無法談得攏。郭怕奉方拖延時間,從容布置妥當,所以談判遂告破裂。
  張學良与郭松齡當時有往來函,摘抄如下:
  張致郭函:
  “……承兄厚愛,擁良上台,隆誼足感。惟良對于朋友之義尚不能背,安肯見利忘義,背叛予父。故兄之所謂統取三省,經營東北省,我兄自為猶可耳,弟雖万死,不敢承命,致成千秋忤逆之名。君子愛人以德,我兄知我,必不以此相逼。兄舉兵之心,弟所洞亮,果能即此停止軍事,均可提出磋商,不難解決。……”
  郭致張函:
  “松齡此次舉動,純為消除亂源,擁我公為首領,改良東北政治,不事內爭,休養人民,所發命令均署我公之名,使部下不忘我公也。乃前日接天津電話,上將軍派我公來查辦,已抵秦島,并謂對松齡將有嚴重之處置。是我公對松齡已無愛惜之心。然古君子交絕不出惡聲,臨去猶作最后之通告,故敢盡怀披陳,唯我公詳查焉!
  松齡自受知遇,七八年矣。公待齡以恩遇,齡報公以忠誠。患難之交,詎忍相違。惟齡主張班師,實出于不得已,而公所責于齡者,似猶未能諒解,謹本書之意,分公私兩項言之。……
  松齡愿公為新世界之偉人,不愿公為舊時代之梟雄;愿公為平民之所謳歌,不愿公為政客所崇拜。齡臨書心痛,涕淚沾襟,暫時相違,終當相聚……大事定后,乃請我公歸奉主持一切。……”
  27日夜張學良离秦皇島,28日下午乘艦抵旅順,29日張少帥偕楊宇霆由大連回奉天(楊在郭倒戈后即宣布辭職,赴大連休息)。奉方至此決心和郭軍一戰了。
  京戲上諸葛孔明唱空城計,這時的張作霖真的是在唱空城計,沈陽只有一個教導隊,所有精銳的奉軍都在郭松齡手中。郭松齡叛變了,反戈相向,如何應變呢?
  郭松齡倒戈后,奉天方面,謠言繁興,人心搖動,金融波動,奉票大跌。張作霖接到郭的電報,大為震怒,立即派兵監視郭松齡和李景林的私宅。奉天城內各公署一律緊閉大門,由武裝士兵守衛。凡屬軍方的重要人物,皆不見賓客,而且三緘其口。
  當時,韓麟春和丁超曾勸奉張顧全大局,不要糜爛地方,不如通電下野。張老將則很倔強。
  11月23日上午,張作霖在他的帥府花園召集沈陽的軍政人士听他訓話,這一天他給部下的印象是很鎮靜,王永江站在他的背后,楊宇霆先一天已宣布辭職去了大連,張學良据說還在沈陽,可是沒有出來。
  張老將不是很激動,但顯得很沉痛,他把聲音壓得很低,向大家訓話,他說:
  “郭鬼子倒戈了,你們大家都已經知道,我有三個感想:第一、培植一個將領,真不容易,好容易培植出來,他打你的翻天印,實在令人寒心。第二、打胜仗個個都有功,個個都該賞,有一個人賞不到,或者認為自己功高,沒有受上賞,便要造反,實在令人可歎。第三、派一個人做封疆大吏,掌握一省的生殺大權,我不能不擇人而用,如果所用的人不得當,老百姓會指著我張作霖罵的。……楊宇霆這次喪師失地,回來后我也申斥過他,他現在辭職了,我也答應了他。……”
  11月24日,奉天頒布戒嚴令,老將派憲兵司令陳興亞為戒嚴司令,全省警務處長陳輔升為副司令。令張作相統兵往榆關、綏中抵御郭軍。
  同時張老將亦埋首部署軍事,電調各方援兵返奉,部署三道防線以阻郭軍。第一道防線設于山海關,第二道防線設于石山坦,第三道防線設于遼河。
  25日郭軍和守榆關的張作相、汲金純兩部接戰頗烈。張學良部衛隊旅及二十七師一旅、湯玉麟的第十師在綏中拒絕郭軍東進,橫斷鐵道。當晚奉軍分兩路對郭軍攻擊。
  “奉變”發生后,最感為難的,是北京執政府了。這時北京正在召開關稅會議,中外觀瞻所系,政府對軍人的行動毫無約束能力,身為臨時執政的段祺瑞,實在太沒意思了。
  12月26日中午和晚上,執政府連開了兩次特別會議,27日晨又開了一次會議,段很忿恚,一再表示要通電下野,与會人士認為這是奉系內亂,今后可能使國民軍系坐收漁人之利,目前應看馮玉祥態度如何,要求段暫緩采取下野的行動。會中決定以段執政名義電張家口,促馮玉祥來京磋商政局。段對与會人士說:如果馮忍令關稅會議停頓,不出力維持和平,自己決心下野。
  段并于26日派黃郛赴張家口迎馮。黃郛是馮玉祥在北京的政治代表,黃去,可以把北京一切詳情告訴馮。
  “奉變”后,國民軍系加緊控制了北京,馮的嫡系鹿鐘麟以京畿衛戍司令身份,權傾一切,26日鹿逮捕段祺瑞的智囊曾毓雋,29日李仲三逮捕了姚震。國民軍分別駐守車站和東交民巷,阻止要人避匿,京中空气緊張,人心惶惶。
  27日馮玉祥致電北京執政府,表示擁護執政,始終不渝。馮系在張家口舉行會議,亦決定維持執政府,不過馮本人不打算入京,派黃郛為駐京全權代表。
  同時,馮玉祥分電岳維峻和郭松齡,請兩人分別派遣代表共商時局。
  29日段的代表陳錦濤由張家口返京,向段報告馮的態度,据云馮确有誠意擁護段,不過希望中央用人行政應有部分改革。段于是在當天派許世英、賈德耀、劉云龍赴張家口与馮會商。30日晚再派黃郛赴張家口征詢馮的意見,及改組政府細節。
  12月1日至3日執政府局部改組,以賈德耀繼任陸軍總長。准莫德惠辭農商部代理總長,由陳宧繼任。財政總長李思浩辭職照准,以陳錦濤繼任。外交總長沈瑞麟辭職,給假一個月。海軍總長林建章,司法總長章士釗均有意辭職。閣員已七零八落,北京政府在風雨飄搖中。
  段祺瑞打算恢复責任內閣,馮玉祥表示贊成,且對總理人選無意見,听段主持。于是段乃囑許世英籌組責任內閣。段如此做法,是為自己求退路,因為有了責任內閣,自己一旦下野,內閣可以攝政也。
  莫德惠代表奉張參加北京臨時執政府,代理農商部部務,郭松齡倒戈后,他悄悄地和他的机要秘書王冠吾商量,決心回奉天。王冠吾要求他保密,這時馮玉祥派張樹聲為代表見莫,希望他不要离開北京,意思是請他不必回奉天。莫接受王冠吾的建議,對張樹聲虛与委蛇,然后悄悄安排一下,段祺瑞和他做了一次密談,段告訴他,郭松齡不到沈陽,他不會發表郭的東北職務,請莫轉告張盡可能不要离開沈陽。莫德惠离開北京時,很戲劇化,他扮成王冠吾的隨員,到了車站,潛上火車到天津。當他到天津后,王冠吾才替他遞辭呈。
  莫德惠返抵沈陽,張作霖在帥府開儀門迎接他,老將對莫備极禮遇。
  奉張在郭倒戈時,把李景林的態度當做成敗的關鍵之一,而郭松齡又何嘗不是。因為李景林在郭的后方,又擋住了國民軍,國民軍如果要支援郭松齡,就必須通過李景林的防區。郭和國民軍的密約中,曾有補充條款,如果李景林攻擊郭松齡,則馮軍將攻李以減輕郭部所受的壓力。
  李景林態度如何呢?
  郭的非常之舉,事先并未通知李,迨郭態度明白后,李的處境困難,使他只好先采中立,再看形勢以定大計。因此11月25日晚,李的通電是:“保境安民,擁護中央,与奉系脫离關系”,同時致電張作霖請其下野。另電國民軍方面,表示此次事變,乃在打倒包圍張作霖和張左右鼓動作戰的小人,并宣布主戰派的罪狀,請豫軍停止前進,攜手合作。
  26日,李景林派李鳳樓入京,向北京政府表示自己和郭松齡一致,且愿与國民軍合作。這一天李在天津下令扣留了德州兵工厂的机器,這些机器是要運到東北兵工厂的。同時宣布通緝楊宇霆系的重要官吏,改東北軍為直隸軍,派韓玉宸赴張家口,向馮修好。
  李景林這一連串的舉動,無非為了自身安全,希冀在火中取栗。他的助郭,并非和郭有志同道合之處。他只是想擴充他的勢力,從直隸到熱河,同時借此使國民軍在直隸對李的壓力減輕。他已知道郭、馮的密約,可是鄧實珊和徐永昌的部隊似乎不顧郭、馮密約,仍向他進逼,他當然非常气忿。
  恰好這時張作霖派許蘭洲帶了40万大洋到了天津,向李游說。李景林的母親在奉天,也托許蘭洲帶來家書,勸李善自為計,不要走錯了路。李景林面對這一變局,就由中立親郭而轉為阻馮遠郭。一方面他揚言准備下野,以李爽愷代替,由郝鵬護理省長;另一方面因豫軍鄧實珊部已抵廊房,一再進逼,因此積极備戰。
  李景林拒郭抗馮必須找到支援,于是他派人去和張宗昌聯絡,要求与張宗昌合組直魯聯軍。李部共轄有三師四混成旅,分駐天津、楊村、楊柳青、宿馬厂、軍糧城一帶,且与直系接触,擬將第一、第二、第十九三師及一、二、三、四混成旅,改編為新直軍四軍,以李爽愷為總指揮,馬瑞云為第一軍長,紀毓坤為第二軍長,張憲為第三軍長,王丕煥為第四軍長。
  李景林決定拒郭阻馮后,即于14年11月30日宣布組成直魯聯軍,自稱總司令,張宗昌、李爽愷為副司令。
  12月2日李發表通電略謂:
  “楊宇霆督蘇,激動各方公憤。變生倉猝,舉國騷然。景林以關會開幕伊始,直省水旱頻仍,故极力主張和平。与馮督辦商訂京漢換防條件,撤退駐軍。此后無論如何,當誓守保境安民之旨。惟景林職司守土,保衛地方,此后倘有對于直隸,扰害秩序,破壤和平者,景林戎馬半生,自信尚可周旋,惟有率我健儿,捍我疆土,人不侵我,我不侵人。”
  李之態度由這通電可以看出業已突變,同時即捕郭松齡駐津人員,派兵襲攻灤州,斷郭軍后路。熊斌攜馮玉祥函見李,請發宣言,表示態度,李竟毀函拒絕,并且決定出兵,分保大、馬厂、楊村三路進攻國民軍。3日李部与豫軍鄭寶珊部在大城附近開始偵察戰,交戰歷一時半,雙方各有死傷。4日李發通電痛詆馮氏,文云:
  “(上略)……更复利用宗教,以愚弄部下。利用青年,以煽動風潮。利用匪軍,以扰亂陝、甘、直之秩序。利用赤化邪說,以破坏正常名教之大防。危及元首、危及人民、危及社會、危及國家之命脈、危及中外之治安,天地之所不容,外人之所共憤。現在凡有兵權有實力者,每多政見紛歧,各執蠻触相爭,對于滅絕人道之馮玉祥,竟至受其欺賣,而不知悟。試思馮玉祥加長赤化風潮,扰亂邦家,若不及時剿除,勢將危及國本,陷于万劫不复之地。景林荷戈衛國,酷愛和平。前次保大讓防,則謀和息戰之忱,當為全國所共見。惟以馮賊嗾使豫匪,扰害畿疆,指揮党徒,顛倒政府。前日青年團手執紅旗,圍迫政府、朋毆兵史,焚掠民產。鹿鐘麟之軍隊,從中發縱指示,似此扰亂破坏,既召外交之責難,复增內政之紛扰。北京現在馮賊宰割之下,此等助長情形,謂非利用赤化圖一逞,其誰信之?當此國家一發千鈞之際,時机危迫,倘再容忍,即恐貽害無窮。景林義憤填膺,絕不与馮賊共立于化日光天之下。用敢率十万健儿,聲罪致討。不為党爭,不為利戰,惟持此人道主義以与國賊相周旋,且惟馮玉祥一人是問。以期殄滅世界之公敵,而挽我五千年來紀綱名教之墮落。成敗利鈍在所不計。諸公誼關袍澤,同處危舟,尚祈各棄猜疑,共扶大義。總之此次討逆,不問敵不敵,只問赤不赤。旌旗在望,無任神馳。敬布區區,佇候明教。李景林。豪。”
  同時李爽愷亦有討馮電發出。
  馮玉祥的國民軍系,組成并不堅強,馮自兼國民一軍,國民二軍是岳維峻,國民三軍是孫岳。岳維峻和孫岳雖屬國民軍系,可是到了權利上的爭執時,并不完全听命于馮。馮玉祥和郭松齡聯結后就發生了這种現象,岳和孫并不知道馮已同意直隸仍划給李景林,所以鄧寶珊和徐永昌的國民二三聯軍根本無視郭、馮密約,拼命向李景林的防區進擊。這時候馮玉祥派張之江率領三旅人在丰台待命,准備必要時應援郭軍,那知李景林卻誤會張之江集中軍隊是側應鄧寶珊和徐永昌,因此決心拒郭阻馮,一面倒向奉張。而國民二三兩軍則由于張之江一軍按兵不動,對馮大生誤會。
  李景林既然決定和國民軍一戰,就暗中請德國軍事顧問指導秘密地在北倉构筑堅固的工事,有電网和地雷,以備和國民軍一拼;日本人也助李固守。張之江部參加攻擊后,戰事集中在楊村一帶,激戰多日,鄧寶珊加派劉汝明的警衛第一旅和門致中的警衛第二旅前往增援,并由李鳴鐘統一指揮。從12月18日張之江下令總攻擊,經過了三天三夜的苦戰,那時天降大雪,气候酷冷,國民兵反穿著羊皮襖,在雪地上匐匍前進,一直沖到敵軍陣地前,猝然攻擊,就這樣從韓家堡突入,李軍大敗。12月22日李景林退入天津租界,其部隊則向天津以南退往德州,天津遂落入國民軍手中。
  李景林退入租界后即轉赴山東濟南,他的部隊已退入山東,成為后來直魯聯軍再起的伏筆。
  馮軍攻陷天津后,馮玉祥給北京政府一個電報,保荐孫岳為直督,電云:
  “(上略)頃据張(之江)李(鳴鐘)兩部統電稱,本軍于本日下午二時進入天津,敵軍完全繳械。李景林當潰敗之時,查無下落等語。惟天津中外要沖,關系甚重,懇請速任孫岳為直隸軍務督辦兼省長,以維現狀。伏乞照准,明令發表,特此謹陳。馮玉祥叩養。”
  馮玉祥把直隸給了孫岳,惹起李鳴鐘的不滿,李鳴鐘聯絡了馮、郭下屬几員大將表示反對,使馮非常為難。李是國民一軍馮的嫡系,他們認為國民二三軍在天津攻防戰中沒有一點戰績,天津是一軍打下的,為什么督軍、省長都給別人?馮對他的部下另有一套,他用辭職做要挾,宣稱自己要下野,李鳴鐘等才不敢反對。
  國民軍雖然攻下了天津,可是就在這同一天,關外的郭松齡軍宣告失敗,郭松齡夫婦被奉軍活捉,因此郭松齡和馮玉祥的聯結,沒有達到預期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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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鳴掃描,雪儿校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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