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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五、奉軍入關擊馮


  15年元旦,張作霖宣布就任東三省保安總司令兼軍備總統官,吳俊升和張作相為副司令。吳俊升反對奉軍入關,請辭副司令,經不起張的慰留而打消。
  奉系另一位重要人物奉天省長王永江也反對奉軍入關,15年1月5日函張辭省長職,勸張老將休養生息,從事開發實業。語气极為堅決,張對王永江素极重視,可是張要入關的決心不可動搖,而王的去意也极堅定。于是張派人告訴王,不妨在原籍養病,接受其辭省長職,并電召劉尚清赴奉,打算以劉繼王任省長。
  王永江是東北大連人,民國初年東北一位重要的人物。張作霖還沒有得勢時,趙爾巽就很賞識王,張作霖為此對趙表示不滿。可是當張做了關外王以后,不僅重用王永江,且倚為左右手,其權勢和楊宇霆不相上下。為了王永江,湯玉麟和張作霖反目了一段時期,張作霖和湯玉麟是患難弟兄,如果不是特別倚重王永江,就不會犧牲了湯玉麟。
  王永江在東北貢獻很大,最顯著的是:
  (一)在他手上培植了大批東北人才,他每一縣選一名學生,公費送到國外研讀農、理、工科。這些學生后來回國都在中央或地方擔任重要的職務。
  (二)創辦了東北大學,培育東北青年。
  (三)創辦奉天紡織厂,每一縣都是紡織厂的股東,成為東北的大企業,有紡織二十余万綻。
  (四)修建一條和南滿鐵路平行的沈陽至海青鐵路,因為南滿鐵路是在日本人手中所控制,所以這條省建的平行鐵路對東北人來說,就特別重要。
  王永江認為奉軍數度入關,毫無所得,除了給關內人极大反感而外,只增加了奉系軍人的野心。郭松齡事件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如果能埋首在關外從事建設,以東三省的富厚資源,定可以為全國的翹楚。
  可是張作霖多次入關后,他已不以“關外王”為滿足,他的野心已經引誘他對關內有更多的興趣,所以現在勸阻他不要入關,他是听不進去的。
  當郭松齡未兵變前,奉張對馮玉祥就決心一戰。他的部署是:李景林移防保大,拒國民軍二三軍北上;姜登選駐滄州,張學良駐天津,郭松齡駐灤州,防國民軍由落岱趨天津,斷津浦連絡,陷山東于孤立之地;同時并命張作相進兵熱河,援助闞朝璽以遏國民一軍出承德,至于張宗昌在山東則以臨城為第一防線,兗州為第二防線,濟南為第三防線,專備國民軍第二軍之進攻,總兵力達10万以上。
  郭松齡兵變后,奉張即將軍隊盡可能調赴關外。在天津和滄州的戰事則由直魯聯軍負責,熱河仍以闞朝璽守備。
  郭松齡失敗時,郭部在關外的,悉數由張氏父子收編,張老將不咎既往,因此漫天烽火歸于平息,郭部中只有魏益三部隊宣稱仍繼續反奉。
  魏益三不是東北人,卻是張學良的愛將,郭松齡倒戈時,命魏率先遣軍突襲沈陽,就是利用他不是東北人,可以狠下心沖鋒。不料魏部在山海關受阻,于是郭又派魏為殿后,以阻擋李景林的兵力。郭失敗后,魏益三宣稱他的部隊改為國民軍第四軍,等于正式投入馮玉祥系。
  張學良組織討郭軍時,曾把魏益三的儿子放回關內,并帶親筆函給魏,希望魏在郭軍之后放一把火,怎知魏益三根本不理,反而投向馮軍。
  張學良擊潰郭松齡叛軍后,奉張即令張學良繼續率軍前進,魏益三本受張學良之賞識,魏隨郭叛變后,竟投效馮軍,張頗為痛心。張率軍開抵山海關后,与魏部鏖戰,魏部不支,張遂于15年元月19日奪回山海關,魏益三退昌黎。國民一軍令唐之道、門致中援魏,以鹿鐘麟為前敵總指揮,鄭金聲、佟麟閣亦開赴灤州。
  熱河方面,熱河都統闞朝璽在郭松齡起事時本有意投郭,提出三個條件:(一)張老將下野,(二)張作相仍主吉。(三)事成后闞主黑龍江。郭不答應闞主黑龍江,闞遂助奉反郭。14年11月末國民軍乘郭松齡回師,以國民一軍第十一師宋哲元攻承德,闞朝璽退回奉天,國民軍于11月30日占熱河,15年1月張學良率師反攻時,以于勳攻朝陽進窺承德,奉軍湯玉麟部擊敗國民軍,宋哲元走多倫。
  張作霖在15年3月22日曾有致國民軍張之江一電,敘及熱河、直隸問題,電云:
  “張家口張督辦鑒:查執河、直隸皆系煥章以詐力侵襲所得,前因來電愿以熱河無條件交還,以為我兄悔禍熱忱,与煥章從前背信啟釁之舉動迥不相同,是以特命郭仙橋到張商洽。頃敝處复電,曾明白聲明,決不作欺人之語,較之一面与人訂約,一面使鄧寶珊襲取保定之舉動,邪正為何如。況直熱皆我軍轄境,我兄既欲重修舊好,自應以恢复舊有狀況為前提,對于執事個人,素极尊重,謀和一出至誠,惟煥章一生做人,專喜走曖昧一路,以致全國鄙棄,深望我兄勿再效法。總之謀和宜恢复未戰以前之感情,不宜据失和以后之權利。譬如我軍今日如侵入張綏轄境,即棄好尋仇,如以恢复我軍轄境即指為武力脅迫,未免不恕矣。和戰兩途皆惟我兄自決之。張作霖叩。”
  奉軍入關內時發生了一段外交糾紛,是和中東鐵路當局。由于中東鐵路當局拒絕替奉軍運兵,要奉方運費付現款,奉方則將中東鐵路局俄籍局長伊諾万夫扣留。
  15年1月20日蘇俄大使加拉罕為中東路事向張作霖提出抗議,1月23日,俄大使加拉罕再致張作霖電:
  “奉天張雨亭大帥鈞鑒:本月二十日本大使致電閣下,內容述及關于中東路發生之嚴重情形,請設法制止張煥相与軍事當局破坏中俄協定,并指明沖突之故實,因中國當局不愿注意既定條約。未悉閣下已根据本大使之電采取若何辦法?但總交涉署長高清和業与總領事加拉柯維斯基進行交涉,并將解決辦法大致議妥。總交涉署長已聲明,若為條約所指定,中國方面承認運兵應納運費,且准備按舊章應用特別運兵單。張煥相取消其所發命令,中止干預路務,中東路同時恢复交通。本大使于接到總領事此項關于交涉情形之報告后,即發電答复,內稱可依所述原則,彼此商定。惟須附帶一項,即敝方并不堅持在一定日期交納運費。并已准備允許由依据將來條約所規定之中東路方面紅利項下結算。以后總交涉署長与總領事交涉情形如何?本大使尚未得知。但中東路局長因張煥相下令拘捕而被逮,并有鐵路職員數人被捕之事。張煥相复設法占据全路,且擬恢复奉俄協定成立后被驅逐白党之權限,本大使均已知之。關于中東路目前此种情形,本大使甚望閣下及時注意,以免失之過晚。故最后請閣下立刻實行下列各項:(一)釋放局長伊万諾夫及鐵路職員。(二)立刻制止軍事當局干預鐵路尋常交通狀況。(三)規定運兵必須納費,此項運費由將來中東路中國贏利項下核算。又本大使接到敝國外交委員長翟趣林致中國政府電一通,茲亦附上。本大使希望閣下考量所負重責,勿拒絕敝國和平了結之努力。且望閣下并不愿負此种以兩國國民同一重大之責任。敝國政府囑本大使轉達于閣下,并候閣下答复,順頌日祉。加拉罕。二十三日。”
  中東路事件,張作霖免了張煥相的職務,以丁超繼任中東路護路司令。俄駐華大使加拉罕認為張作霖沒有把張煥相的本兼各職免去,所以表示不滿。
  奉軍入關后,段祺瑞于15年1月21日電張作霖,電云:
  “東省軍隊复入榆關,哀我孑遺,曷胜心惻。夙共憂患,奚忍不言。上年蘇皖之役,孫督辦(指孫傳芳)本以東北軍出關為號召,乃楊、姜方領兵于前,張、李复合師于后,馴至變從中作,釁結近畿。彼時吾弟通電陳詞,只求整理內部,故漢口(指吳佩孚)有結束軍事之表示,張垣(指馮玉祥)有引避下野之懇求,即蘇浙全軍亦且到徐中止。方幸天心悔禍,浩劫可回。不圖疆場之間,烽煙又動。須知加遺一矢,本無不解之仇;論定千秋,難免無名之議。況東三省地關重要,實系全球,設有動搖,牽及世界。吾弟多年綏輯,久費經營,丘墓保存,苗裔所托,豈忍甘心孤注,悉供內爭,振臂屢呼,不虞外患。切望蠲除積忿,各釋前嫌,宏鬩牆御侮之模,懍佳兵不祥之戒。所有西上師旅,即日撤退出關,各不相侵,共謀康濟。英雄作事,當光明磊落,不可徒爭一旦,貽禍百年,能發能收,希速電复。段祺瑞。馬。”
  奉軍入關,海軍也頻頻在大沽口外出現,于是國民軍也在大沽口港外布炮備防。
  正當奉軍大舉入關之際,張作霖代表郭瀛洲、馬炳南于元月6日抵京,國民軍重要將領李鳴鐘親赴車站歡迎,第二天且設宴為郭、馬洗塵,由國民軍一、二、三軍要人作陪,交換國奉兩軍協和意見。郭瀛洲于飯后用執政府密電碼報告張作霖,請先停戰,然后協商議和條件。當晚郭且赴張家口晤張之江,第三天返京,即偕國民軍代表張樹聲出京,准備返奉天見張作霖。奉張答應暫緩進兵以待國民軍的和談代表,可是鹿鐘麟自前線電李鳴鐘,認為國奉二軍和議,須奉方先退兵,且反對立即談和。這一來,國民軍和奉軍和議即流產。
  奉軍這次入關;專以國民軍為敵,所以目標一面是灤州,一面是熱河。關內奉軍防線由秦皇島至北戴河,由海陽至撫宁,由昌黎至安山,大本營設于錦州。
  2月2日張學良由榆關進抵秦皇島視察,并分配作戰任務。張學良任第一路,由昌黎攻灤州;韓麟春為第二路,由撫宁攻盧龍。此外万福麟一軍進占冷口,進攻永平,湯玉麟部攻朝陽。原屬奉軍的魏益三部自從投靠馮玉祥被編為國民軍第五軍后,本來駐守灤州,因張學良入關,魏益三所部頓呈不穩,國民軍乃將魏部調至保定。
  國民軍防奉的部署,灤榆方面:一軍韓复渠第一師,佟麟閣第十一師在古冶鎮向灤州。鄭金聲第三師及劉汝明第十師抵榛子鎮沙河驛,孫連仲騎兵第二師在盧龍。熱河方面:張永榮師在錦州。劉山胜師出朝陽。宋哲元師出冰口喜峰口,牽制奉軍后路。張之江并以鄭金聲為京奉防務總司令,唐之道為副。
  3月20日灤州失守,國民軍南北兩路均退。
  直魯聯軍攻入天津后,李景林自己不好意思回任直魯,乃以褚玉璞為軍務督辦,李爽塏為省長。
  國民軍以韓复渠守廊房,石友三守高碑店,鄭金聲守順義,以衛守京師,各路國民軍均紛紛后撤。
  3月30日奉軍和直魯聯軍分三路攻京師,中路李景林攻通州,左路張宗昌攻黃村,右路張學良攻順義。
  4月2日起,奉軍出動飛机轟炸北京,當時的炸彈比起今日的,相差天壤,損害也极輕微,可是這已夠嚇破了北京城內人民的膽了,因此京城人心皇皇,有錢人紛紛走避。
  北京被炸后,在北京的北洋父老,由王士珍領銜,要求奉直諸將領停止轟炸。茲將往來各電抄后:
  王士珍等致天津調人電:
  “天津鮑廷九(貴卿)總長,并轉盧嘉帥、田韞帥同鑒:連日飛机來京,拋擲炸彈多枚,毀屋傷人,商民惶駭奔避,莫知死所。迭電向軍事當局呼吁,迄未制止,似此舉動,于軍事并無裨益,徒扰閭閻,尤失人心,且致人詰責。諸公仁慈為怀,務速賜轉交,力予制止。京師百万生靈,延頸待命。至軍事問題目前難解決,只可先其所急,以救無辜之商民。專電拜托,佇候惠复。王士珍、孟錫銓、惲寶惠。支。”
  王士珍等致奉直各方電:
  “奉天張雨帥,漢口吳玉帥,天津張效帥、李芳帥、張漢卿總司令鈞鑒:和平之報書不至,飛机之炸彈頻來。饗國乎?饗民乎?國非諸帥之國乎?民非諸帥之民乎?于敵方何損乎?吾輩老朽憫無辜之就死,懼牽動于外交,每机翔舞之時,輒鵠立庭階,情甘以己身拜受群賜,冀以贖人民之冤命,以杜鄰邦之釁端,以醒諸帥好生之心。昨午團城之落彈,距老朽會議之純一齋不過咫尺之高,在飛机憑高視下,不過一分秒耳。古云兵交使在其間可也,如何而后可?如何而必不可?總應有一表示。如一味用武,仍非敵方所能了解也。今者闔城洶涌,而敵方視之漠然,徒苦無辜,果何意耶?夫京師首都有千百万之生靈,有數十國之梯航,有千余年之建筑,有數千年之古物,專事破坏,即令權握于諸帥之手,而經此涂炭,生民怀切膚之痛,鄰邦來賠索之苛,城市呈破碎之象,將來收拾補綴,煞費周章,究于諸帥何益之有!現狀病在沉悶,病在隔閡,疏之通之,划然可解。不必惊天動地,未始不可天靖地宁。諸帥不求其易而求其難,果何意耶?茲再披瀝直陳,請暫停飛炸,明示大旨所在,俾得稍效奔走傳達之役,以釋眾惑。否則緘口而退,諸老朽皆靜待偕亡而已。王士珍等。支。”
  奉軍將領复北京各團体電:
  “北京公益聯合會三十七團体鈞鑒,江電奉悉。本軍飛机到津,已經多日,然為尊重人道起見,并未施行轟炸。乃日來敵人盤踞京師,籌餉籌械,糜亂大局,日甚一日。彼方既出以敵人行動,我自應以敵人對彼,公理昭然,各有攸歸。掬誠電复,諸希公察。張宗昌、李景林、張學良、韓麟春、褚玉璞。支。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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