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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回 翻江鼠演苦肉計 房書安探蓮花觀


  大頭鬼房書安正在受苦,蔣平領人來探監了。借著昏暗的燈光,房書安看了他一眼,腦袋一歪,“哼!”兩個賊人在一旁看得真切,瞪眼看著不知蔣平今晚來有什么事。蔣平沒理那兩個賊,徑直來到房書安面前,“房書安,想得怎么樣了?”房書安看看他:“我想什么?”“想什么?叫你想想你犯了哪些罪,只要你給包大人和校尉官們認個錯,就可以從輕發落,你現在就給我答复,你是愿坐牢,還是愿出去?”
  就見房書安坐直了身子,狠狠地啐了一口,“姓蔣的,少在我面前賣乖,我早就看出你們三俠五義不是東西,你們抱成團,排斥外來人,自從我來到這里,為你們辦了多少事,你們全拿我當狗使。我就說了那么兩句話,你們一伙串通起來就給我上酷刑。你們這些豺狼之輩,房爺我怎能和你們共事?我早就不想干了,你們想怎么的就怎么的,我這一百多斤也豁出去了,讓我認錯,沒門儿!除非日出西頭。”“好小子,看來你是賊性難改呀,這么勸你你也無動于衷,今儿我先揍你出出這口惡气,拿鞭子來!”蔣平接過獄卒的鞭子,照著房書安“啪,啪,啪”一陣亂抽,把房書安打得就地翻滾,一陣亂叫。“小子,服不服?不服,還打!”后來把房書安打得實在沒法了:“好,我服了!我服了!我現在就認錯怎么樣?”
  “好小子,你到底認錯了,你認錯,我就不打了。”蔣平把鞭子交給獄卒,帶著房書安就要走,房書安站起來沒動地方,“哎,姓蔣的,你把我打完了還不解繩?這么著我可不走。”“好,解開你也跑不了。”蔣平親自給他解了繩,房書安擦了擦血跡,跟著蔣平就往外走。兩個賊仍被綁著,靠牆而坐。就見房書安突然從蔣平背上抽出腰刀來,蔣平猛一回頭:“你要干什么?”“爺爺今天要宰了你!”只見房書安惡恨恨地照蔣平就是一刀,蔣平躲閃不及,正砍在肚子上,“哎喲”摔倒在地,鮮血一涌而出。獄卒一看轉身就跑:“了不得了,房書安把四老爺給殺了!”房書安提著血淋淋的大刀,來到兩個賊人面前,把他們的繩子砍斷,“我說哥儿們,快隨我逃命,走晚了就走不成了。”這兩個賊人如夢初醒,赶緊從地上爬起來,跟著房書安轉身就往外逃。牢頭送信儿去了,牢門也開著,他們沒費气力就逃出了大牢。房書安在前邊領著,很快他們就跑到了西北角獄牆這儿。房書安問他們:“你們能上去這牆嗎?”“差不多。”“那你們可得幫幫我。”“好吧!”說著兩個賊一邊一個架起房書安,同時一用勁,“刷”就躥上牆頭。三人翻過獄牆,撒腿就跑,沒等出了胡同,就听見后面人叫鑼響:“坏了,有坏人炸獄了!快追呀!房書安他們跑了!”嚇得三人恨不得再有一條腿才好。他們使足了勁儿,轉過棋盤大街,直奔風丘門,到這儿一看,城門已經關了,順著馬道上了城牆,望外一看黑乎乎的,就見那個紅臉把腿一跨:“二位,我先下。”接著那個白臉又下去了,兩人在下邊招呼房書安:“房爺,快下來吧,有我們呢!”房書安是頭一回干這事,他把眼一閉“刷”下來了,幸虧有兩人在下邊接著,他沒有摔著。三人游過護城河,撒腿就跑。
  房書安緊跟著這兩個人,跑出京城,直奔西頭。一口气跑了二十多里,听不見后面的喊殺聲了,這才喘了口气。往兩邊一看,左面是樹林,右面是庄稼地,還有一片水塘,這三位也顧不得水髒不髒了,趴下“咕咚咕咚”喝了個飽,三人轉身又進了樹林,仰面躺在地上,閉眼在這儿休息。
  昏昏沉沉過了一會儿,房書安一打猛坐起來:“二位,此地不可久留呀,要是官兵追來,我們三人可就跑不了了,好不容易逃出龍潭,可別再進入虎穴,起來!快起來!”
  這兩個人慢慢站起來,看看后面沒有追兵,倆人心里安定了,忽然想起一件事,還沒謝謝救命恩人。就見二人把汗擦擦,往房書安面前一跪:“房爺,多謝您救命之恩,您就是我們倆的再生父母,恩公請受我二人一拜!”說著話趴地下就磕頭。房書安赶忙把兩人扶起:“起來,起來,何必呢,咱們是同病相怜,我怎能不救你們呢?希望二位別往心里去。”“哎喲,房爺,我們決不能忘了您,我們的有生之年都是您恩賜的。房爺,沒想到,您跟開封府鬧翻了。”“嗐!有苦難言哪!只因一時腦袋發熱進了開封府,我后悔极了。哎,咱們先別說閒話了,你們二位赶快逃命吧!”“哪您呢?”“我也溜達溜達唄,要讓開封府的人把我抓住,非扒了我的皮不可,我得找個保險的地方躲躲。”房書安說完轉身就要走。這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小聲說了几句,然后追上去:“房爺留步!”“什么事?”“我們問一句不該問的話,您有投奔的地方沒有?”“嗐!我一入開封府把原來的朋友全得罪了,恐怕沒有容身之地了。”“這話不假,那么房爺,您准備上哪儿?”“沒底儿,我想离東京越遠越好哇。瞎溜達唄!”“別!房爺,您听我們哥倆的,跟我們走算了。”“跟你們走?上哪儿?”“上我們那儿唄!保您平安無事,享受榮華富貴。”“拉倒吧!你們是什么地方,就那么保險?”“恩公,您先听我們說完,樂意去您就去,不樂意去,我們也不勉強您,怎么樣?”“那你們二位就說說吧!”“房爺,從這儿往西再有二十里就進山了,那地方叫西山坳,山坳里面有一座古剎,叫蓮花觀,咱們就到哪儿去。”
  “蓮花觀?我倒是听說過,那儿你們有熟人嗎?”“當然有了,我們的人都在蓮花觀呢!”房書安假裝不懂,“你們的人?都是什么人?”“嗐,房爺,您糊涂了,我們是綠林人。都是開封府的仇人,您到蓮花觀還有問題嗎?”“那儿都有誰呢?”“恩公啊,咱們是一家人了,告訴您也不怕您泄密,您別往外說,我們把底細告訴您。”“你們要是相信我,就說吧!”“好。蓮花觀有個觀主,是我們哥倆的親師爺。大概您听說過,此人人送綽號飛云道長,叫郭長達,是我們蓮花門的總門長,老人家就在蓮花觀。除他之外,還有不少了不起的人,飛劍仙朱亮您知道嗎?”“老打交道。”“朱亮就在蓮花觀。金掌佛禪听說過嗎?”“听說過。”“也在蓮花觀,另外,白蓮花晏風、八寶疊云峰青松狼牙澗的各位豪杰、閻王寨的各位好漢、陸家堡的各路英雄都在蓮花觀,湊起來有好几百人吶!難道還懼怕開封府不成?”“你說的可是真的?”“房爺,這可不是開玩笑啊,不信跟我們看看。”
  老房心中暗喜,但臉上不露聲色,反而一皺眉,“二位呀,我還是不去為妙。這么辦吧,將軍不下馬,各自奔前程。你們走你們的,我走我的。”說著就要走,這倆人過來把房書安攔住:“您有什么顧慮可以和我們說說,您是恩公,有什么條件提出來,我們倆盡量滿足。”“我說你們是誰呀?能不能把名姓告訴我?”“當然可以了。”那個紅臉的一指自己,“我的綽號是陸地鯤鵬,叫劉天林,這是我的親兄弟,叫小猿劉天亮,我們是陝西二間岭的人,也是蓮花門的弟子,郭長達就是我們的親師爺。”“啊,劉氏昆仲,幸會!幸會!我跟你們說,我想去又不想去。想去,但有顧慮。你們二位知道,我已投靠了開封府,就是咱們綠林人的對頭,這些綠林人把我恨透了,恨不能吃我的肉、喝我的血。你想想,他們能相信我嗎?”
  劉氏哥倆點了點頭,“恩人哪,您說的有一定道理,我倆要不是親眼目睹您的所作所為,真是把您吃了都不解恨。但是通過這件事,您有悔悟的表現,能幡然悔悟,這就是万金難買的。何況,您又在虎口之中把我們哥倆救出來,他們不相信沒關系,我們哥倆可以介紹,另外,我們倆可以擔保,一定會平安無事的,相反,還會得到重用。”“我看得出,你們哥倆都是老實厚道人,也是英雄,就沖開封府那幫小子那樣收拾你們,你們哥倆一字不吐,算有骨气的漢子,佩服!佩服!不過,我還是有點不放心,就憑你們的身份能保得了我?”“恩公,您放心。郭長達是我們的親師爺,我們是他老人家的親徒孫,現在蓮花觀人雖多,但是我師爺說了算,只要把我們師爺說服了,別人不樂意也干瞪眼。恩公,您要樂意就快跟我們走吧!此地非講話之所,咱們不能久呆。”“嗯,好吧!咱們就試試。不過,咱們丑話說在前面,人有臉,樹有皮,我姓房的也是紅臉好漢,絕不吃下眼食!要是到了蓮花觀他們小瞧我,說個不字,我轉身就走,你們哥倆別說我不夠義气。”
  “房爺,他們不敢。哪個小瞧您,就是小瞧我們哥倆,我們不答應。”“好了,我感謝,那就走吧!”說著話,他們三人起身奔蓮花觀。可這兩個賊哪里知道,他們三人走出樹林不遠,后面就有人跟上了,正是蔣平派來的。
  劉天林、劉天亮帶著房書安來到了西山坳蓮花觀。在東京汴梁開封府有兩大名胜,一是東京大相國寺,二是這所蓮花觀。据說蓮花觀始建于東漢光武十二年,是道教的圣地。近年來,由于佛教盛行,把道教給頂了,一般的人也就很少到蓮花觀來了,就連房書安,都沒到過蓮花觀。
  房書安他們到了蓮花觀前,抬頭一看,正中央是一條山路,在眼前閃出石頭排壘。從石頭排壘過去,就是古剎廟宇蓮花觀。這廟已年深日久,但建筑十分宏偉,也极其堅固。正中央的山門上挂著一塊橫匾,藍底儿燙金大字“刺劍蓮花觀”。觀前還有兩大排石碑,周圍是原始森林,郁郁蔥蔥。他們轉過山來到角門這儿,劉氏弟兄上前“啪啪啪”打了几下子門環。就听里面有人高聲問:“誰呀?!”“我,劉天林、劉天亮。”“哎喲,二位回來了,听說你們攤上官司了,真沒想到回來了。劉氏兄弟回來了!”一邊喊、一邊把角門打開。里面出來一伙小賊,過來把劉氏兄弟給圍住了,問長問短,“你們二位怎么樣?怎么回來的?”“嗨!一言難盡。有話里邊說,我師爺呢?”“正著急著呢!跟各位英雄正議論你們哥倆,如果今晚你們不回來,明天就采取行動,宁愿劫牢反獄,也要把你們救出來。”
  劉天林、劉天亮一听,心里挺高興,沖眾位抱拳:“各位,勞駕給我們稟報師爺一聲,就說我們回來了。”這些人一听,樂了,“二位,還用稟報什么,就進來吧。”“不,我們是沒說的。我們身后這位,是救命恩人,這得招呼一聲。”這下,眾人才看清,后邊還有一位。有人往里報信儿,一會儿便出來了,“二位,總門長有話,請二位和這位恩人進去。”
  劉氏兄弟一回頭,“房爺,跟我們進去吧!”房書安有些遲疑,“二位,我心里可沒底儿,二位能保證我的生命安全嗎?”“房爺,您放心,我們以人頭作保,保證您的生命安全。”“好勒!”劉氏弟兄陪著房書安走進了蓮花觀。轉過前殿來到二殿,旁邊是跨院,他們就進了跨院。房書安跟著劉氏弟兄走進屋里,抬頭一看,正中央有一座云床,床上放著蒲團,團上坐著一個出家老道。這老道要是站起來,平頂身高足有一丈挂零,寬寬的肩膀,細細的腰身,臉上面如淡金,兩道紅眉飛通二鬢,丹鳳眼,大鷹鉤鼻子,菱角口,頦下一撮銀髯飄動,足有三尺多長。頭上柳木道冠,頂梁門儿裝著塊無暇美玉,金簪別頂。身穿藍綢道袍、圓領大袖,腰系杏黃色水火絲絛,身后背著一對兵刃叫量天尺。這老道坐在中央,飄飄然如神仙降世一般。
  在上首處坐著個和尚,這和尚長得挺難看,大個子、小腦袋,脖子腦袋一般粗,小鼻子小眼,五官萎縮在一塊儿,兩片扇風耳朵。他身穿黃色僧衣,外罩棋子布毗盧褂,手中端著一對鋼彈。房書安一看,認識,正是紫面金剛王順的老師——金掌佛禪僧。
  下首有一人,無尾巾,英雄氅,面似銀盆,一部銀髯飄洒前胸,面帶奸詐,背背五金拐杖,穿白挂素。房書安嚇得一縮脖,此人正是飛劍仙——朱亮。
  兩旁的人就更多了,房書安認得几個:白蓮花晏風、小美人尉遲善、小粉蝶田環、小韓信張大連,小靈官趙光、雙頭蛇胡震甲等等,但多數人他不認識。
  房書安在這种場合不能先說話,劉天林、劉天亮往前緊走兩步,跪倒在云床前面,“師爺,我們哥倆回來了。”這老道正是蓮花觀的總門長郭長達。他睜開眼睛看了看,“這不是天林、天亮嗎?”“正是。”“听說你們夜探開封府不幸被人拿獲,受了不少罪,吃了不少苦吧?”“是啊,師爺,您看看我們的傷。”說著倆人把衣服脫了,眾人圍上一看,身上是傷痕條條,血肉模糊,郭長達一皺眉,“好狠的差官,遲早要報仇雪恨!天林啊,你們是怎么逃生的呢?他們為什么沒殺你們?”“師爺容稟。您想想,我們落到他們手中哪有活的道理!只是為了要得口供,才留下我們的,想撬開我們的牙關,我們是閉口不談,他們什么也沒問出來。”“好,有骨气!那么你們是怎么出來的呢?”“哎,我們就是神仙也出不來呀!幸虧有個朋友相救。房爺,請過來,給您介紹介紹。”房書安晃著大腦袋過來了,沒等說話,群賊一看可就開鍋了,一個個甩大氅,亮兵刃,把眼睛都瞪圓了。“這不是大腦袋房書安嗎!”“宰了他!”“這小子跑這儿來了,非殺他不可!”飛劍仙朱亮上來,照房書安就是一腳,踹了他個仰面朝天。白蓮花晏風抽刀就要下手,劉氏兄弟一看,赶忙攔住了,“各位弟兄且慢,都不准動手!”哥倆這一喊,眾人愣住了,盯著天林、天亮。劉天林的臉漲得由紅變紫:“各位,太欺負人了,我還沒說完,你們就亮家伙,難道不許我們說話了!這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對他怎么能如此無禮呢?”飛劍仙朱亮一笑,“二位少俠客,不是我掃你們的興,你們上當了。房書安說人話不辦人事、吃人飯不拉人屎,鬼點子很多,恐怕他救你們是假,探听咱們去處是真。”“老劍客,您也別疑心太重,對任何人都怀疑,那是您的看法,我們倆可不那么看。您等我們說完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郭長達點點頭,“各位,各回各座,听他哥倆說。”“是!”眾人退到兩旁。劉氏弟兄把房書安扶起來,撣了撣土,房書安把大腦袋一晃,“我說不來,你們偏讓來,一進門就挨一腳,真晦气!”“恩公,對不起。您放心,等我們說完,矛盾就解決了。”說著,劉天林沖郭長達一抱拳,“師爺,您千万別誤會,房書安是天大的好人,沒有人家幫忙,我們哥倆是万無回還。”
  說著,劉天林把事情的經過講述了一遍。當他說到房書安怎么刺死蔣平,領著他弟兄二人越獄潛逃時,更講得繪聲繪色,听得眾人閉口不言。劉天亮補充,“各位,听明白了?房爺冒著生命危險救我們,人家不圖金銀、名利,他本不愿來,是我們哥倆死活把他拽來的。人家怕發生誤會,還真說對了,咱們這伙人可太不夠義气了。房爺過去是投奔了開封府,成了綠林人的叛徒,但現在悔悟了,能將功補過,這不也就完了。再者說,人非圣賢、孰能無過?你們就沒做過錯事?為什么要求別人就這么嚴呢?”
  這么一說,大廳里沉默了多時。劉氏弟兄緊走兩步,沖郭長達一抱拳,“師爺,您看這事怎么辦?”“天林,你們說的都是實話嗎?”“師爺,上有天,下有地,如有半句假話,臨危不得善終!”“好,我相信。”
  郭長達從云床上站起,徑直走到老房跟前,滿臉賠笑,“房爺,多謝了。剛才是誤會,我代表各位英雄向房爺賠禮認罪。”房書安忙回禮:“道爺,不算什么,話不說不知,木不鑽不透,砂鍋子不打不漏。難怪各位英雄誤解了我,誰讓我當時誤奔了開封府呢?捫心自問,我真后悔,利用這個机會我重回綠林,不知老人家肯收留否?如各位見我別扭,我轉身就走,塵土不沾!”“哈哈哈哈!房爺,別誤會。我看你是個實在人,對我徒孫有救命之恩,我豈有不收留之理!不僅如此,我還要讓你參与大事呢!來呀!請坐!”說著,給房書安准備了把椅子。
  一般說,房書安是根本無座的,只因為他救了劉氏弟兄,受到了郭長達的看重。房書安坐下,劉氏兄弟又說:“師爺,房爺為救弟兄,沒少受苦,渾身是傷,最好先給他上點儿藥。”“噢?待我來看。”郭長達親自一看,果然身上條條血痕,于是命人取來活血散、七星丹給房書安喝下,外面又上了最好的止疼藥、消炎藥,并且包扎好,還給房書安換了套新衣服,劉氏弟兄也是如此,這一下,仨人精神了不少。郭長達吩咐一聲:“來呀!擺飯。”很快就擺上了一桌酒席。他們仨狼吞虎咽,不多時便吃了個風卷殘云。待人撤下殘席,日頭西落,燈光昏暗,房書安三人感到昏昏欲睡,郭長達一看,“房爺,你們三個先去休息休息,待睡足了,恢复了精神,咱們有話再慢慢說。”“多謝道長,您想得真周道。”
  郭長達命人收拾好一處房子,要劉氏弟兄陪房書安先去休息,老房昏昏沉沉倒頭就睡,一直睡到日過晌午才醒。劉氏兄弟也醒了。“房爺,您睡好了?”“精神了不少。”“我們仙長正等您呢!給您准備了丰盛的酒宴,為您接風。”
  說話之間,劉氏弟兄梳洗已畢,陪著房書安來到大廳。郭長達正等候門外,看他們來了,便笑臉相迎,攜手讓進大廳。房書安挨郭長達坐下,就見各位英雄分頭兩旁陪坐。“房爺,貧道為您擺酒席接風,望房爺賞臉。”“多謝道爺!”說著大家歸座。房書安抄起筷子往旁邊一看,就見飛劍仙朱亮瞪著眼,把牙齒咬得格格直響,金掌佛禪腦袋直晃,房書安就明白,這幫人把他恨透了!心想:你們不相信有屁用!有郭長達和劉氏弟兄相信就行了。想到這儿,他是談笑風生,坦然自在,跟郭長達邊說邊吃。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郭長達把酒杯放下,問:“房爺,您打算背叛開封,重回綠林有多長時間了?”“哎喲,兩個多月。”“那么,您在開封府感覺怎樣?”“別提了,我罵他們八輩祖宗!他們一個鼻孔出气,穿一條褲子,對外來人排斥打擊,像我這种人到了開封府還不如一條狗哇!那包黑子對那伙人是言听計從,對外來人則瞧不起,沖這一點儿,我可是寒了心啊!”“好,有道是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我們歡迎房爺回歸綠林,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頭。吃人家的下眼飯有什么味儿!大秤分金、小秤分銀,房爺,我看您就在這儿呆著,別想其他的了。”“是,只要仙長關照,我哪也不去,愿為仙長赴湯蹈火,万死不辭!”“好,干!”“干!”房書安把酒干了,別人就是動動筷子,沾沾嘴。房書安心想:光吃不行,有兩件事需要摸清,頭一件,八王千歲是否在這儿?這伙人知道不知道?第二,誰是殺害三國舅的凶手。這事我也要摸個清楚,這才不虛此行。房書安眼珠一轉,來了主意,“仙長,我這人是直性子,有什么說什么,說對說錯您別在意。我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說吧!”“我說仙長,我看蓮花觀离京城就四十來里地,近在咫尺,那大宋朝要兵有兵,要將有將,還有開封府的爪牙、幫凶,對你們實在不利,要是被開封府知道了,領兵一來,那你們可怎么辦呢?”“噢,房爺問得好!不過我們不怕!”“為什么呢?”“一則我們人多,全有武藝,沒把宋朝的兵放在眼里,再者說,我們有把柄,他也不敢來。”“您說的把柄是什么?”“房爺,既然咱是自己人,就打開天窗說亮話,我們有人質,就是八王千歲趙德芳。”房書安一听,心里“騰”的一下,果然不出所料,我得弄個明白。想到這儿,他咽下口中的肉,“仙長,我不明白,八王千歲怎么能落到你們手里呢?”“哈哈哈哈!我們原來并沒有打算抓他,他吃飽撐得化裝假扮來私訪,想打听那個假白芸瑞,哪知出來他就轉向了,恰巧被本門的一個徒侄馬天元看見,給他貼上迷糊藥餅,使他不省人事,裝進口袋,扛到了蓮花觀。”“噢!那么請問馬天元是哪位呢?”“天元哪!跟房爺認識認識。”就見群賊中走出一個道人。這道人長得可太難看了:闊口咧腮,大蛤蟆嘴,金魚眼珠,臉面一抹黑,穿著道裝、背著寶劍。他走出人群來到桌案前。“來,我給你介紹介紹,這是房爺。這是馬王廟的廟主馬天元。”“失敬!失敬!馬道爺,您沒費吹灰之力就為蓮花觀立下大功,佩服!佩服!”房書安嘴上這么說,心中卻想:王八蛋!你小子可把我們坑苦了!自從八王失蹤后,把我們折騰的日夜不安,你小子罪大惡极!一定不能放過你!先瞅准你的模樣,到時候再抓你算賬!
  這小子沒說什么,轉身回歸本隊。房書安心想:頭一件事完了,還得問問八王千歲的現狀呀!“請問門長,把趙德芳嚇坏了吧?您把他殺了還是剮了?”“房爺,殺他有什么用?他是懦弱之夫,自打被抓進蓮花觀,他就嚇得面無人色了。那是怕死鬼,別看在安慶宮趾高气揚,落到咱手里還不如個老百姓。”“留他有何用?”“當然有用。正因為有趙德芳在咱手中,大宋朝才不敢發兵攻打蓮花觀。一旦情況不妙,就先把趙德芳宰了,有了把柄,我們就不怕開封府來報复。”“那是好主意。可你們得把他放在保險的地方,別讓他溜了。”“我把他放在最保險的地方了,叫九獸朝天亭。不用捆綁他也出不來,別人想救還救不出來,那地方保險透了。”
  房書安心想:适可而止,我別再細問了,要不讓人家更為疑心。于是,他話頭一轉:“仙長,還有一事我不太明白,打算向您請教。”“好,有話請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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