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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闖四關蕭杰送六小 遭阻截父子戰頑凶


  玉王張其善領兵包圍蕭家鎮,非要搜出黃三太六人,搜來搜去,搜到后院的花窖,結果把哥六個給堵到里邊了,眼前就有几盆花擋著,如果張其善命人把花一挪,哥六個就得露出來。
  黃三太、楊香武、賈明、張七、李昱、歐陽德六個人各拉兵刃准備決斗,在旁邊震三山蕭杰跟儿子蕭銀龍一看不好也要准備決斗,正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蕭家鎮的外邊就亂了套了,跟開了鍋似的。“嘩——”“了不得啦,有人偷馬了,出了刺客了。”
  玉王張其善就是一愣,心想這是怎么回事,轉身軀离開花窖,就見一名副將滿臉是血跑進來了:
  “報王爺,您騎的那匹寶馬被一個人給搶走了,而且打傷軍兵多人,這小子可太厲害了。”
  “哇呀呀呀——”
  張其善一听暴跳如雷,對這匹馬,他太心疼了。原來,張其善有三寶護身,第一寶就是這匹馬;第二寶就是肋下佩帶的七星寶刀;第三寶就是頭上的盔,身上的甲。全是寶貝東西,刀槍不入哇!就因為有三寶護身,他才能在台灣成名啊。現在已丟了兩寶。昨晚上這刀在肋下挎著,光剩刀鞘,刀沒了,不知誰給拔走了。今儿個到蕭家鎮,馬又失蹤了,就剩下這身盔甲了。張其善焉有不急之理,他腦子里一轉個儿,就知道這事非同小可,一定有高人跟自己作對。但是張其善有能耐,三寶大將渾身是本領啊,誰他也不服,拉寶劍闖出門外,他就問:
  “方才來的是什么樣的人,一共几個?”
  當兵的回答:
  “方才來了個挺大腦袋的小老頭儿,因為腦袋太大了,也沒瞅清他的五官,反正馬馬虎虎地看出是個小鼻子小眼,一捋山羊胡,兩眼睛跟兩盞燈似的。穿的什么,我們都沒看清。左手拿根馬鞭,右手拎個小刀,不容分說闖進重圍。碰著的就趴下,不知怎么的他就闖到馬前了,把寶馬偷走,奔正南去了。”
  張其善气得火冒三丈:“來呀,給我換馬,追!”
  有人給他換了一匹普通的戰馬,張其善飛身上了馬,還沒等走呢,震三山蕭杰領著儿子蕭銀龍從屋里出來了:
  “王爺留步,王爺您先等等。”
  張其善赶緊把馬帶住:“蕭庄主,什么事?”
  “王爺,咱得把話說明白了,您說我窩藏哥六個,領兵把我們包圍了,搜了個馬仰人翻,您看看到現在您也沒把六人找出來,究竟這事算怎么辦呢?您老等會儿是回來還是不回來,我究竟是個好人還是個歹人?您必須把這事給我交待清了。”
  “這個……”
  現在真把張其善鬧懵了。你看,有人稟報蕭杰窩藏哥六個,而且說的五官相貌一點不差。瞪眼沒搜出來,現在又把馬丟了,自己還得去找馬,這事可怎么回答呢?蕭杰還得理不讓人,非問不可。張其善眼珠一轉有了主意:
  “蕭庄主,您別生气,怪本王听了流言蜚語,你我之間本是一場誤會,你能藏那六人嗎?如果藏了我能搜不出來嗎?既然沒搜出來就是沒那么回事了。蕭庄主,改日我一定賠禮認錯。改日見,改日見,哈哈哈!”
  說著他走了,奔正南去找大腦袋老頭去了。蕭三爺一直看到軍隊撤出蕭家鎮,這心才放下。心里說,謝天謝地,好險,好險哪!這要是在我們家把哥六個給搜著,張其善一怒,我們家一個都活不了,又想到那個大腦袋老頭是誰呢?這人可幫了我們的大忙了,早晚若能見著,我得好好致謝。蕭三爺心想著,命家人把大門關上,領著儿子回到花窖。三爺一拍這門:
  “三太,出來吧,張其善走了,沒事了。”
  黃三太答應一聲,從花叢之中鑽了出來,到了外邊小哥六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哎呀,把人都要悶死了!”
  金頭虎賈明,翻著小母狗眼東看西看地問道:“三叔,那老家伙滾蛋了?”
  “走下”
  “我說這事怪呀,怎么無緣無故地滾了呢?”
  蕭杰說:“我也納悶儿呢。据說有個大腦袋上了年紀的人,把他的寶馬給偷走了。他一怒之下這才收兵,去追那老頭去了。”
  “大腦袋?”
  金頭虎晃晃自己這腦袋。心說怪事,在進澎湖馬公城的時候,我用爬繩索登城,好不容易爬到城上。叫一個大腦袋“光”把我給撞下去了,是不是那個大腦袋?這台灣盡出大頭哇!賈明納悶,把這件事跟蕭杰說了。蕭三爺說:“你看見沒?這位是個了不起的人物,肯定暗中幫了咱的忙了。”
  大家都挺高興,回到大廳落座,蕭杰擺了一桌酒席給大伙壓惊。吃著吃著蕭杰想起一件事來:“三太,你們小哥六個都在這呢?可把話听透了,這個地方不能呆了。迅速离開我這蕭家鎮,迅速离開澎湖島,你們馬上回大陸。”
  三太就問:“這為什么呢?”
  “三太你這么聰明,怎么說糊涂話呢?這張其善非常狡猾,別看他現在領兵走了,他還得回來,不把你們六個人抓住,他決不能善罷甘休。而且他的身邊還有太倉三鼠給他出謀划策,張其善想完,三鼠也不能答應他。因此,我這儿是太危險了,如果再回來把你們堵上,你我都得完!”
  黃三太點點頭:“三叔,您說的不假,我只是覺著這趟往返徒勞了。三鼠我們沒抓著,三寶沒弄回去,是不是覺著有點遺憾?”蕭杰說:“三太你別想那么多了,現在有命就不錯了,關于三鼠和三寶的事咱們從長計議,我留在澎湖慢慢地再想辦法。”黃三太一听也行,跟那小哥五個一商議,大家都同意。但是,說离開這,也不是容易的。蕭杰馬上派家人探听動靜,能不能走得了。這探事的家人去了一天跑回來了。“庄主爺,走不了哇,四外全是崗哨,五步一崗,十步一哨,村庄鎮店全是軍隊,各庄各寨全都有人把守,弓上弦、刀出鞘,對往來的行人嚴格盤查,走不了!”
  “哎喲。”蕭杰一听,坏了!這可是一塊心病啊,看來張其善是事先有了准備。蕭杰對三太說:“咱們若能想法在碼頭上弄只船,那就平安無事了。但是在這要到碼頭雇船得過四道關口,這四個關要過不去,其它全是夢想了。哪四個關?第一關就是愁崖關。愁崖關有個總兵叫李平,跨下馬掌中一對釘釘狼牙棒,那勇得不得了哇,這頭一關就不好過;第二關叫飛狐關,總兵叫馬成,跨下馬掌中二股托天叉,也是有万夫不當之勇;第二關叫迭玉關,總兵叫白康,是個回民。這家伙跨下馬掌中一口大刀也有万夫不當之勇;最難過的一關叫飛虎關。飛虎關的大帥叫石朗,這石朗馬上步下,長拳短打,樣樣精通,而且頗具才能。那是張其善的左膀右臂,現在率領重兵在飛虎關駐防。你就是插翅也飛不過去呀!”蕭杰講到這頭都疼,怎么辦?把哥六個擱到這是塊心病,隨時隨地都有危險,這六人要叫人翻出去,對不起胜英;送走,這四關又不好過。這老少八人在屋里就想開主意了。最后賈明給出個主意:“我說三叔哇,看來我們這六個人成累贅了。我們這一到你家,您都老了有十歲。看來,是非之地不能久呆,我們离開越早是越好,對我們對您都方便。”
  蕭杰說:“是呀,我就是為這事發愁。明儿,都說你有主意,你看此事應怎么辦?”
  “哎呀,活人還能叫尿憋死嗎?我看這么辦得了。您就說到海邊去捕魚,想做點買賣。您現在是官人呀,過這四關不費吹灰之力,手中有文憑路引,哪個敢攔您呢?您把我們六個化了裝,裝到車上,拿東西一蓋,誰也看不見,那不就混過去了么?”蕭杰一想也是個辦法呀,后來一想,實在是沒有別的法呀,就這么辦吧。
  當天晚上就忙開了,光大車准備了就有十五輛。上邊裝的有魚网等捕魚之物,在第三輛車上,就把哥六個藏到里邊了。上邊用漁网蓋著,這車上裝得滿滿的,藏六個人上哪看去。震三山蕭杰找出四十名伙計,十五個車老板儿,每個老板赶一輛車,這四十名伙計在這護著車。蕭杰帶著儿子蕭銀龍,里邊穿一身短靠,外披英雄大氅,各帶兵刃,壓著這些車,蕭杰一想,就看這一回能不能行了,要能闖過這四關,把哥六個送走,我就了卻了這樁心事。老頭子諸事安排妥了,身邊帶上文憑路引。文憑路引按現在說這叫證明,介紹信,沒這玩藝行嗎?空口說白話,那不可以。他把所有的證件都帶上,老頭起了身。
  簡短捷說,他們一行人第二天中午就到了第一關——愁崖關。來到關上一看,城頭上全是軍隊。出城和進城的老百姓排了兩大溜,在城門口還有几座席棚。這是干什么?為了檢查!這些被查的人都得脫光了衣服,渾身上下都得搜到了,然后才能放行。這還得有正當手續,如沒有,發現有半點可疑之處,是立刻抓起來,輕的去坐牢,重了把命就得搭上。就這樣光嫌疑犯就抓了五百多呀!哭爹叫娘,老百姓是怨聲邊連連哇!他們這時就到了城根前了,蕭杰一想穿城而過呀,就算過了頭一關了。遂把馬一提“駕——,伙計們,把車赶快點。”大搖大擺地剛要進城,被守城的軍兵給攔住了:“站住!車輛停止前進!”
  軍兵各拿刀槍一攔,蕭三爺一看沒辦法了,沖后邊一招手,十五輛車全停住了,他跟他儿子赶緊把馬帶住。蕭銀龍在馬上就問:“你們這是干什么?”
  “干什么?”軍兵反問道:“你們沒看到布告嗎?奉我們玉王的旨意,在這捉拿奸細,大清有六個奸細潛進澎湖馬公城,在這為非作歹,王爺要捉拿這六寇,你們是哪的?”
  蕭銀龍說:“對不起,我們就是馬公城正南蕭家鎮的,這是我爹,蕭家鎮的鎮主。我們打算到海邊去捕魚做買賣,想穿城而過。”
  “是嗎?拿來!”
  要什么?要證件。就這樣蕭杰從怀里取出各种文憑路引往前邊一遞。當兵的頭目接過來一看,人名、職業,什么都有,下邊印著鮮紅的大印。又看看蕭家父子,又看看這十五輛車,然后把這十五個車老板儿、四十名伙計都集合起來。按照路引的姓名、年紀、特征,挨個對照。這一對照分毫不差。這當兵的小頭目又檢查檢查這十五輛車。一看那漁网、小船、捕魚的東西,腥味難聞。他就一皺眉:“好吧,蕭庄主,對不起呀,這是例行公事,兄弟我就得以公治公,過去吧!”
  蕭三爺心里這個痛快呀。就這樣順利地通過頭一道關口。太陽剛往西一轉,到了第二道關——飛狐關。這個關也是同樣進行檢查,看了手續,檢查了十五輛車,對照了這几十人的姓名特征,沒發現破綻,又過去了。日頭壓山的時候到了第三關就是迭玉關,這道關更省事,守關的這個官兵認識蕭杰,因為他家也住在蕭家鎮。一看是蕭三爺,這几個當兵的都樂的:“這不三爺嗎?您這是上哪去?”“各位辛苦,我准備到海邊捕魚,做點買賣弄點零錢花。”
  “三爺您這是干什么呢,現在家成業就,要錢不有的是嗎,何苦到海邊還受那种罪呀?”
  三爺一樂:“唉,也不光是為錢,主要的是開開心,解解悶。”
  “啊,這么回事呀,那過去吧。”“不檢查檢查嗎?”“哎,那得分跟誰呀,您老還用的著嗎?過過。”
  蕭三爺在馬上一拱手,這才穿城而過。在掌燈的時候,到了最后一道關口——飛虎關。蕭三爺這心就縮緊了,就看這道關怎么樣了,這要過去就沒事了。他心里想想,馬往前走,就來到飛虎關附近,還麻煩了。因為天黑了,關門緊閉,吊橋高挑,還得叫城,相比之下比別的關要麻煩得多。蕭三爺把馬匹帶住,沖著城樓上說話:“哪位弟兄听事,哪位弟兄值班?”在城上探出個腦袋來,正是值班下夜的。頭目看了看蕭杰他們一行:“什么事呀?”
  “哎呀,麻煩,麻煩,請您開關落鎖我們要出城。”
  “我說老頭你怎么有事白天不干,單等晚上起哄,這城門剛關上你就來了。不行,不行,要想出城不難,明天天亮再來吧!”
  “這位兄弟,我也想那么辦,無奈老朽有點急事,有趟買賣我都聯絡好了,人家就在海邊等著我呢。如果今夜晚間我不赶到,這筆買賣就算吹了。兄弟,雖然說關城門了,也不是不能開,咱們澎湖有個規矩,如果遇上急事,照樣可以穿城而過,請兄弟賞個方便吧!”
  “等一等啊。”這個頭目也不算難說話,領著一伙軍兵,吊橋放下,城門打開了。這頭目來到近前打量打量蕭三爺,看看后邊的車,問道:“你姓什么?”
  “老朽免貴姓蕭。”
  “哪來的?”
  “蕭家鎮。”
  “有文憑路引嗎?”
  “樣樣俱全。沒有的話那三關我怎么過來的,您看看。”
  這個頭目把文憑路引接過來,皺著眉,仔細看了三遍,又問道:“那車上帶的都是什么?”
  “漁网和捕魚的用具。”
  “得檢查啊!”
  “請便。”
  這些當兵的真挺混帳,手里都拿著長槍,那槍杆都有一丈八尺長。二尺多長的槍尖后面帶個鉤,叫鉤鐮槍。他們挨著個地翻,光翻還不說,見著軟東西他們就扎,“噗噗噗”亂捅一气。黃三太他們就在第三輛車上,這要一捅不就完了嗎?三爺一看不行,等他們搜完第二輛車,剛到第三輛車邊上,蕭三爺就攆上來了:“這位兄弟,暫且住手!”“怎么?你心虛啦,這車裝的什么私貨呀?”“不不不,兄弟你先消消气。你看我這車上都是漁网,我怎敢夾帶走私呀。你和眾弟兄十几條長槍,這么一亂捅,我這网不就糟踐了么?往后我怎么捕魚呀?望兄弟留個方便,手下留情!”三爺說到這,沖蕭銀龍一使眼色。
  蕭銀龍多聰明,拿過個包,打開之后捧出明晃晃、白花花一堆銀子。蕭三爺接過來往前一遞:“兄弟晚上夠辛苦的了,沒別的說,打壺酒喝吧,這是老朽的一點心意。”
  這當頭目的和當兵的一瞅是銀子,高興了:“老爺子,無功受祿,寢食不安哪,怎么好拿您這么多錢?”“哎,甭客气,說句實話,如果說這趟買賣要能做成了,何止是這些呀,那就是說弟兄們幫我的忙了,我也應該花倆錢,別客气,快收下吧。那好了,我們可就發財了。”
  這當頭目的把這銀子包上揣怀里了,那些當兵的一看,眼都紅了:“哎,頭,你怎么被窩放屁——吃獨的?我們呢?”“著什么急呀,等他們過去再分還不行嗎?還急眼了。”他們光顧了銀子了,也沒檢查,就這樣几個人一核計:“妥了,蕭老庄主,可快點呀,別叫我們大帥知道,叫他知道了,這事可就麻煩了。”“行行行,多謝!”
  蕭三爺心里這痛快呀,沒想到順利通過四關。一到海邊就是我們的天下了,船不有的是嗎。叫哥六個一登船,這一片壓在頭頂的烏云就滿散了。蕭三爺想得倒挺好,還沒等他上馬呢,就見飛虎關的里邊,人歡馬叫,燈球火把,亮子油松,“嘩——”就闖出二三百人,全是馬隊,再往馬上觀瞧,一個個明盔亮甲各持刀槍。火把在兩旁一擺照如白晝,正中間躥出一匹大黑馬,馬上端坐一人,身高六尺挂零、金盔金甲綠纙袍,再看胸前挂著護心鏡,后面背著護背旗,跨下馬掌中平端大刀。往臉上看,面似油粉,四方大臉,劍眉虎目,鼻直口方,三綹墨髯。其實這人五十多歲了,看上去不象,就像四十左右。二目如燈,催馬過吊橋把蕭三爺攔住了。蕭三爺一看吃了一惊,來的是誰?正是澎湖的大帥石朗。這就叫,怕什么,來什么,蕭三爺就怕這個石朗,心中就一動啊。難道走漏風聲了,有人給石朗送了信,他怎么知道我從這過?怎么親自領兵把我給攔住了呢?三爺心里頭雖亂,臉上可沒露出來,赶緊從馬上跳下來,緊行了几步:“我當是誰,原來是石大帥,小老儿禮過去了。”
  “吁——!”石朗把馬一帶,把大刀往身后一背,看看蕭三爺,
  “我說,這不是蕭杰蕭三爺嗎?”
  “正是在下。”
  “三爺,你不在蕭家鎮享福,領著這么多人,想上哪去?”
  “回大帥的話,小老儿終日在家中閒坐,心中煩亂,准備到海灘捕魚取樂。”蕭杰沒說做買賣。
  “取樂子?”
  “嗯,取樂。”
  “你真有這份閒心?車上帶的都是什么?”
  “漁网和捕魚的用具。”
  “呵呵呵,三爺對不起,我要檢查。”震三山蕭杰知道,他要一檢查,非把人查出來不可!他琢磨著那三關都草草了事,看來他這是成心。三爺就知道坏了,盡量把他拖住,不讓他搜,那是最好。震三山蕭杰想到這往前走了兩步:“大帥,您這是為什么呢?難道連我你也不相信?”
  “三爺,你是最聰明的人,最近島子上發生的事儿,您還不清楚嗎?前天晚上我們玉王張其善,宴請來賓,您不是也參加了嗎?我也參加了,咱都在場啊。在酒席宴前發生的事,難道您沒看見?有黃三太等六個人潛入馬公城,在這里說什么要捉拿三鼠,追回三寶,您說可笑不可笑。大清國的人敢跑到台灣來抓差辦案,他們眼里頭沒人了。他們都忘了台灣澎湖根本不受大清國的約束,清朝的法律在這根本就無效,他們竟敢跑到馬公城來折騰,我們王爺一怒之下當場把他們抓住。可沒想到,有人把他們給救了,王爺把寶刀也丟了,您說這是怪事不?現在我奉了王爺所差,各關各寨,都在搜拿這六個奸細。我也是迫于無奈,不管是誰都要嚴格檢查,老庄主,這不存在相信不相信的事,您的文憑路引我不看,主要搜搜您的車,來呀,搜!”
  “庶,是!”當兵的往上一躥,把頭輛車東西全給弄下來了,撤了滿地。把車老板赶到一邊去,伙計們也都攆走,又奔第二輛車來了,拿鉤鐮槍一頓亂挑,把東西全給扔下去了,慢說藏人,就是藏個鳥也得讓人看見。這就奔第三輛車,蕭杰可沉不住气了,那要把漁网一掀,六個人全得暴露。這可怎么辦?事在燃眉,刻不容緩。蕭三爺腦袋一熱,往前一縱,把手一張:“等等,先別搜!”
  石朗就是一愣:“蕭杰,你想阻止我例行公事嗎?”“非也。石大帥,沒這么干事的。我蕭杰犯法的不做,犯歹的不吃,該納稅我納稅,該干什么我干什么,我是個守法的良民,你搜東西沒這么搜的。你看全都給我拋到車下,摔的摔,扔的扔,這是多大的損失,您這是成心跟我過不去呀?”“嘿嘿嘿,三爺,對不起呀,您受點損失,您就當忍個牙疼吧,這在特殊的情況就得特殊對待,搜!”當兵的二次往上一闖,蕭銀龍急了,往上一縱,“光!”就是一腳,把當兵的踹個爬虎,正好嘴啃到地上。
  您說這事有多巧,正好地上有塊小石頭,尖還朝著上,正磕到門牙上。“卡”一聲,把門牙給撞折了。把這當兵的疼得“嗷嗷”直叫,捂著嘴退歸本隊。石朗一看就翻了臉:“蕭杰你干什么?哎呀,你們爺倆眼里頭沒人了,竟敢暴打官軍,對抗本帥的軍令,你們是活膩味了吧,今天叫搜我也得搜,不叫搜我也得搜,既然你們把軍兵給打了,你們現在就触犯了刑法,干脆跟我到衙門走一趟吧,帶走!”這就要綁這爺倆。
  蕭家父子一看,打吧!除了打沒別的路可選了。蕭杰把外衣閃掉,從腰中“嗆啷”一聲把刀拽出來了。蕭銀龍一看他爹亮家什了,把大褂閃掉,從背后一伸手,“噌”拽出“判官雙筆”。四十名伙計一看老主人少主人要動手了,全把大衫閃掉,一伸手把齊眉棍、七節鞭全拽出來了。“怎么的,怎么的,動武是怎么的?”“嘩——”拉開了陣式。石朗一看:“嚄!姓蕭的,你這是成心造反哪!想要動武,好唻,本帥我奉陪!”再看石朗手中托著大刀,一抬腿從馬上跳下來,掄大刀直奔震三山蕭杰,兩個人并不搭話,是當場動手哇。蕭杰說得明白:“你把我戰敗了,我這車你隨便搜,沒收也行,如果我不敗你想搜我的車,勢比登天還難,那兩輛車的損失,你如數給我包賠!”石朗說:“行!我要是從你車上找不出弊病來,我給你賠不是認錯,你拿命來吧。”
  那位說石朗為什么親自來檢查呢?不是沒有原因的,今天白天他就接到張其善的手令。張其善跟他是最好的朋友,無話不談,派人送手令的時候告訴他,飛虎關嚴格布防,不管任何人禁止出入,就拿蕭杰也好,孟凱也好,是我的好朋友也不例外,現在我對這几人怀疑上了,那六人找不著,肯定跟他們有關系。石朗就注了意了,要不他怎么親自來呢?他在帥府里坐著,把人派出來了,說蕭杰也好,孟凱也好,如要過關速報我知。蕭杰這車剛一到,有人就給他送信了,所以他滿身披挂,這才出關。他現在也察覺到了,這六個人肯定在車上,不過在哪輛車上,他可叫不准,要不他怎那么認真呢,把車上的東西都給扔了下來,這是有目的的。
  咱們書歸正傳,兩個人這一動手,蕭三爺是把短刀,石朗是把大刀,這兩种兵刃各有所長各有所短。就拿蕭三爺來說吧,那是堂堂的俠客,飛檐走壁,會各种軟硬的功夫,施展開這把刀,運用自如,快似猿猴。石朗呢,馬上的將軍,講究頂盔挂甲,沖鋒陷陣,包打前敵。現在從馬上跳下來舞大刀,跟蕭三爺動手顯得笨了點,但是因為他全身披挂,刀槍不入,碰一下沒事,再說他這把大刀長還沉。兵刃這東西是一寸長一寸強啊,所以石朗沾光就沾到這上而,別看笨,但是他占著一定的优勢性。因此這兩個人打了個平手,不分上下。
  單說小俠蕭銀龍,今年十五歲,蕭銀龍在本套書中是頭一個美男子呀,不但長得漂亮,功夫也好,他的兵刃也特殊——“判官雙筆”。就象支毛筆,但是比毛筆大得多,杆長二尺八,再加上筆尖有三尺三,一對儿,是五金制造的,那筆尖可不是羊毛的,而是純鋼的,鐵板都能給扎透。這對筆有特殊的招數,專點人的穴道。蕭銀龍自幼受异人的傳授,本領高強啊,要沒有他爹壓服著,他早就不干了,他一看他爹跟石朗動手,沾不了光,蕭銀龍就受不了,大吼一聲跳過來了:“爹,殺雞還用牛刀嗎?我來對付他!”說著話晃雙筆奔石朗雙目便點,石朗用大刀一架,“堂啷啷”把雙筆崩出去,天空中閃了一溜火星。蕭三爺趁這机會打墊步跳出圈外,扶住這第三輛車,“呼呼”直喘气。他一看儿子跟石朗打起來了,蕭銀龍這能耐不次于他爹呀!雙筆上下翻飛,專點石朗的穴道。石朗是全神貫注,決不敢有半點疏忽,看這意思一半時分不出輸贏來。
  咱們單說車上這六小,別看人在車里藏著,耳朵可好使,外邊發生的事。說的話,他們都听得見,賈明有點受不了,捂得直冒汗,他左邊是楊香武,右邊是黃三太,賈明就對黃三太說:
  “師哥,這滋味太難受了,還不如出去痛痛快快打一仗,在這悶著,什么時候出頭哇?三哥,你讓我出去得了。”黃三太在他屁股上狠勁掐了一把,壓低了聲音說:“兄弟忍著點,不能因小失大,你看他們怎么打都沒有關系,因為石朗沒有證据,如果咱几個一露面,讓石朗抓住了證据,都走不了啦,豈不給三叔帶來了麻煩?你再忍一忍吧。”
  “哎呀,這也太難受了,我說小瘦干,你把我骨頭頂得真疼,你往那邊點。”他往旁邊踹揚香武。他們就在里邊活動開了,動彈、動彈,賈明就把腦袋探了出來,仗著天黑別人沒看著他,賈明一看,呀!蕭杰正在這喘气呢,他的小辮正頂到蕭杰后腰上:“三叔哇,咱爺倆商量商量,你讓我過過風行不?你沒看今儿個這形勢呀,人家都發現了,藏也藏不住了,干脆咱就跟他拼了吧。您要允許我伸手,石朗算個屁呀,到那儿一拍,就給他打個狗啃屎,我一晃腦袋咱就過了飛虎關了,我說三叔,您看怎么樣?”“回去!”蕭三爺一抓“沖天杵”又給他塞回去了,用漁网把他蓋上,心說就你惹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呀,你要不出來還好點,你要是一出來可就真麻煩了。
  正在這個時候,可了不得了,就見關前南北東這三面,人歡馬叫,燈球火把,就好象長潮了似的。“嘩”蕭杰就是一愣,定睛一瞧,坏了!張其善的人馬上來了,往左邊看正是總兵馬成,手中端著大叉;往右邊看正是總兵李平,手中端著釘釘狼牙棒,后面還有迭玉關的總兵白康,騎著馬晃著大刀,三路人馬全到。光他們三路還不說,在后面繡旗高挑,出現五百御林兵,五百飛虎隊,跑在最頭前的是一匹大白馬,馬鞍橋上端坐的正是玉王張其善。蕭三爺一看心頭當時就縮緊了,完了!今天我們是插翅難飛!這時“嘩——”人家軍兵合嚴圍了個圈儿,把他們的十五輛車,四十名伙計,十名車老板,蕭家父子圍在當中。
  “吁——!”張其善把馬帶住,一點手把石朗叫過來,石朗一看王爺來了,不能再打了,虛晃一招跳出圈外,把大刀挂在馬的得胜鉤上,擦了擦汗,分獺尾,撩戰裙來見張其善:“王爺,您怎么來了?”“嘿!我早就听到信儿了,听說蕭庄主要捕魚作樂,真叫人可發一笑哇,蕭庄主在這沒?請過來!”蕭三爺硬著頭皮說:“這不是王駕千歲嗎?”“對!打開天窗咱說亮話得了,明人不做暗事,你是堂堂的俠客,干什么藏頭藏尾的,竟用謊言欺人呢,你認為你做的事机密呀,怎能瞞得過本王的眼睛啊,嗯?你早也不捕魚,晚也不上海灘,單赶這個時候你無緣無故上什么海難,你騙誰,黃三太就在你家里頭,這是千真万确,就是因為馬丟了,我光顧了追馬去了,給你留了個喘息的机會,你認為本王完事了,沒有,我走啦,我在你蕭家鎮留下眼線了,你干什么我清清楚楚,你們商量好了,你想借捕魚為名把這六個奸細護送出海,你不是做夢嗎?三爺,我張其善這個人,交了不棄,棄了不交,我承認你是好樣的,愛惜你是個英雄,咱還是好朋友,可有一樣,你赶緊把六個人給我交出來,然后承認個錯就完事了。往后該怎么走動咱還怎么走動,我決不傷你一根汗毛,這夠意思了吧?話又說回來了,你就是不交還想頑橫,你看看今天這個形勢你走得了不?慢說你是個俠客,你就是個劍客,能不能是這些人的對手?當兵的還用伸手嗎,一個個往你眼前一站,一刀一個隨你便砍,就把你累死,能把這些人砍光不?何況這些人帶胳膊帶腿還要伸手哇!三爺我把話可說完了,這是最后的一次。我現在就問,這六個人你交不交?”
  蕭三爺一听坏了,但是蕭杰也有主意,你沒抓住人證物證,我就來個不承認,我看你能怎么的?想到這震三山一笑:“張王爺好樣的,這么大個澎湖島、馬公城你不怀疑別人,竟怀疑到我頭上來了。干脆我也告訴你一句痛快話,我沒見過六人,根本我就沒藏,今天我奔海邊捕魚,實屬确實,那你叫我怎么辦?”
  “好,蕭杰,搜!我就不信今天搜不出人來。”這當兵的往上一闖這就要搜哇,小英雄蕭銀龍一看不好,一晃判官雙筆:“我看你們哪個敢動?誰動我給誰放血,給你扎個透眼儿。”張其善一瞪眼:“蕭杰,這怎么回事?你難道還要縱子行凶不成!”騎虎難下。正在這時候,三鼠在張其善身后呢,這仨小子也騎了三匹馬,有誰呢?飛天鼠秦尤、過街鼠柳玉春、盜糧鼠崔通。這仨小子在大清國作了案,夜入皇宮,偷來三寶,在大清的國土上呆不住了,這才漂洋過海來到澎湖,現在把三寶給了張其善了,做為進見禮,就憑著這三件寶貝,鞏固了他們的地位,現在他們的安全有了保障了,全得依靠張其善。張其善要是嘴一歪歪,仨人的命就沒了,他們現在最擔心的就怕雙方和解,如果憑著交情一說這事完了,他仨的命就懸乎,所以越打得激烈是越好,最好出了人命他仨才痛快呢。秦尤想到這,計上心來,把馬往前一靠:
  “王駕千歲,我說几句行不?”
  “賢弟,有話請講。”
  “王爺,我沒跟您說嗎?這個老匹夫震三山蕭杰就是胜英的磕頭把兄弟,他們跟胜英是狼狽為奸哪,我看抓我們哥仨事小,取三寶也是借口,他們這是乘机打台灣,奪取馬公城,王爺您可不能心慈面軟哪,一定得把這個老東西鏟除,以絕后患。不然的話,那可就悔之晚矣!”
  “嗯,賢弟放心,本王主意已定,絕對跑不了他。不過呢?治人要治個心服口服,咱們得有證据,你憑白無故的就傷人,恐怕也不太合适!”
  “對對對,當然是,當然是,王爺明鑒。”
  秦尤覺著這火也快燒著了,就在旁觀虎斗吧。再說張其善,從馬上跳下來把大寶劍拽出來,指著蕭銀龍:“孩呀,來來來,我看看你有什么能耐,你怎么就那么橫。”蕭銀龍冷笑一聲:“是你欺負到我們爺們頭上來了,難道不許我們反抗不成?”“嗯,說得有理,銀龍啊!我跟你爹可有交情,也不愿撕破臉,咱這么辦,今天你要把我掌中的寶劍贏了,就放你們爺倆過去,要贏不了這車我可以隨便搜,行不行呢?”“可以。”銀龍年輕啊,一句話說出口,也沒想想自己是不是張其善的對手?可也難怪,事到現在就得橫著點說呀。
  蕭銀龍把雙筆一晃,直奔張其善。張其善一晃大寶劍,兩個人戰在了一處。方才咱們說了,小俠蕭銀龍确實不善,這對雙筆受高人傳授,神出鬼沒,但是呢分跟誰比呀,要跟張其善比就相形見絀了。那張其善馬上步下樣樣精通啊!掌中這把大寶劍呼呼生風,步步近逼,把小俠蕭銀龍逼得身形亂轉,十几個照面就冒了汗了。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蕭杰一看,得了,今天不是魚死就是网破,我也豁出來了,老頭子壓刀往上一縱:“張王爺,你怎么跟個孩子一般見識?既然這么欺負人,來來來,老朽陪你走几趟。”壓刀就沖上來了。張其善一看:“呵!還是爹向著儿子呀,好好好,今天我讓你們爺倆!來吧,一比二。”他說話還真算數,蕭銀龍怕他爹不行,根本沒往下撤,這爺倆跟張其善戰在一處。
  飛天鼠秦尤一看,咱們來這么多人都在旁邊看熱鬧哇,怎么都不伸手呢?他就有點著急,一看大帥石朗在他身邊呢,秦尤從馬上跳下來:“石大帥。”“什么事?”這石朗看不起他,心說賊眉鼠眼的,他娘的有什么能耐,沒事跑皇宮偷點零碎,跑到台灣來了,他們要不來能出這些麻煩嘛?你別看王爺對你們不錯,我瞧不起你們,故此石朗把臉往下一沉。
  “大帥,這不能看熱鬧哇,您看咱來了這么多人,都在這圍著,誰也不伸手,万一王爺有失,豈不鑄成大錯呀!大帥您應該傳令,讓他們都上去,到那塊儿不就把他們按住了么,什么事不也就結了嗎?”
  “嘿嘿嘿,我說秦尤,你可真是不到一處一處迷呀。你不知道我們澎湖有個規矩,向來講究單打獨斗,上至王爺下至士兵都是如此。不象你們大清國攢雞毛湊撣子,靠著以多胜少,我看你少操這份心,找個沒人的地方涼快涼快去!”“我——這——。”秦尤沒想到碰了南牆,一瞅這位石大帥脾气還挺怪,灰溜溜躲到一邊了。秦尤這心里很不是滋味,這叫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頭哇,受這份窩囊气,有勁儿使不出去呀。秦尤心里有數,能呆則呆,實在不行,我就溜之乎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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