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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薛丁山陣前中暗器 魯國公寒江請英賢


  薛丁山一看爹爹傷得這么重,實在怒火難捺,馬上請令出戰。程咬金和徐軍師商議以后,亮全隊給薛丁山觀敵瞭陣。
  薛丁山飛馬搖槍,來到兩軍陣前,口口聲聲叫楊凡出陣。早有人報到關上。楊凡正在祝賀哩,身邊還坐著他的四員大將:馮國龍、馮國虎、馮國勇、馮國強,號稱馮家四勇,這是楊凡的左膀右臂。這邊坐著霍氏三鬼,因為這三位都難看,所以送了這么個綽號,霍氏三鬼是:霍金堂、霍玉堂、霍滿堂,每人掌中一對大錘,都有万夫不當之勇。因為楊凡首開旗門打了胜仗,哈密國的國王特派兩名專使為他祝賀,這兩名專使一個叫青椒不辣,一個叫八哩馬花,這兩個人也是六國之中有名的武將,帶著五百頭牛,五百只羊,還有不少好酒,來到兩軍陣前。楊凡居中而坐,耳中听的是歌功頌德,一片贊揚之聲。把這小子美的,大口地喝酒吃肉。正在他們高興的時候,報事的跑進來了:“報大帥,唐兵又在關前亮隊,為首的正是薛丁山,口口聲聲要大帥出陣。”“哇呀呀——”楊凡一陣怪叫,气得他把酒杯一扔,站了起來:“我正想會他。這小子和我有奪妻之恨,是我頭一個仇人,來呀,給我帶馬抬刀!”大家都給他觀敵瞭陣,帶兵一万,出了白虎關。
  兩軍陣前列好了隊,楊凡立馬纛旗之下,往對面觀瞧,見唐兵格外整齊嚴肅,繡旗招展。兩軍陣前,有一位白袍小將,見此人身高八尺挂零,細腰奓臂,雙肩抱攏,扇子面身材,面白如玉,眉分八彩,目若朗星,准頭端正,四字闊口,牙排碎玉,齒白唇紅,兩只元寶耳朵,仔細一看,那個鼻子那個眼,那個眉毛那個臉,五官貌相,長得十分俊俏,馬前馬后百步威風,銀盔素甲,白馬長槍,背后背鞭,人前一站,真好比亂草之中的靈芝,群雞之中的彩鳳。楊凡看罷多時,也不由得暗挑拇指稱贊。他心里想,這個小娃娃薛丁山,我只聞其名,未見其面,這小子長得真漂亮,難怪樊梨花背棄婚約,看中他了。楊凡看罷,馬往前提:“對面,你可是薛丁山?”
  薛丁山把馬帶住,橫大槍定睛瞧看,哎喲!薛丁山不看則可,一看也嚇了一跳,心說這位的臉怎么這么長啊?要在當中破開,夠別人倆臉了。這對眼珠,要沒有鼻梁骨擋著,能碰到一塊儿。真是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別看模樣不怎么的,也不愧是一員猛將,人高馬大。刀也出了號了,金盔金甲大紅袍,真好比瘟神太歲降世一般。甭問,他肯定是楊凡,仇人見面分外眼紅,薛丁山見問,點頭答道:“不錯,正是薛某,你是何人?”“白虎關的大元帥楊凡是也!薛丁山,前者你怎么沒來,我斗的就是你,戰的也是你!我且問你,你用什么手段把我妻樊梨花給霸占去了。到現在,我們也不能成親,你是棒打鴛鴦兩离分哪!按你們中原的話,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俺楊凡是非報不可,娃娃你拿命來。”
  薛丁山一听這話,就直沖肺管子,心里說,誰奪你妻子了,誰棒打鴛鴦了?本來我就不知道你們的事情,我要知道,她就給我黃金十万,給我跪上三天三夜,我也不答應。有心跟他辯論這些事,可這是兩軍陣前哪!解釋什么?薛丁山不由得火往上撞,催馬搖槍,直奔楊凡。兩下打到了一塊儿。一交上手,楊凡就覺出來薛丁山比薛仁貴要強,起碼說精神比薛仁貴足,力气比薛仁貴大。兩下剛打五六個照面,楊凡背后有人高喊:“呔,大帥,你先回來。殺雞焉用宰牛刀,有事未將服其勞,把這小白臉子交給未將。”一馬飛出,直奔薛丁山。楊凡虛晃一招,撥馬縱出圈外,來者正是霍氏三鬼的頭一鬼霍金堂。楊凡知道霍氏三鬼都是猛將,薛丁山到底有多大的能耐也不知道,讓他們先打一陣,自己在旁邊看看也好,“將軍要多加小心。”“大帥放心。”楊凡回歸本隊,橫刀觀敵市陣。
  單說霍金堂,催馬晃雙錘,直奔薛丁山。二人通過姓名,霍金堂舉錘便砸。也就是十几個照面,霍金堂就覺著眼花繚亂,雙錘不听使喚。薛丁山一見暗喜,扑棱一抖大槍,直刺對方面門,霍金堂用雙錘往外一挂。薛丁山這招是假的,后把一高,前把一低,欻拉一槍奔前心扎來,霍金堂要躲已來不及了,“噗”的一聲,槍尖穿透胸膛,薛丁山后把一壓,前把一翻,把霍金堂的尸体挑起來了,在空中轉了個個儿,嗖的一聲,把死尸摔出多遠。唐營軍士跑上來把霍金堂人頭砍下,用槍尖挑著罵敵:“我們胜了一陣啦!”唐軍搖旗吶喊,擂鼓助威,這一下士气馬上起來了。薛丁山的戰馬在兩軍陣前轉了几圈,抬腳在靴子底上把大槍槍尖上的血擦了擦:“楊凡,你過來送死。”
  楊凡一看,薛丁山這條大槍真夠厲害的,霍金堂死得太慘了。他正在發怔,霍玉堂已急了,晃雙錘飛馬赶奔兩軍陣:“薛丁山哪!你休走,我要給我哥哥報仇雪恨。”薛丁山贏了一陣,心中有了底,見又過來一個丑鬼,連名都沒有問,催馬搖槍,大戰霍玉堂。十几個回合,薛丁山使了個槍里夾鞭,這一鞭正好揍在霍玉堂腦袋上,“啪!”万朵桃花開,死尸栽于馬下。唐軍往上一闖,把腦袋拉下來,用槍尖挑著吶喊:“又胜一陣了!”“咕嚕嚕嚕!”得胜鼓大作。有人馬上報告給唐王,李世民當時腰板就坐直了:“嗯,還得數丁山,這孩子要不惹他爹生气,我們是挺好的事。妥了,這回叫他將功折罪。”唐營眾人個個高興。
  霍滿堂一見兩個哥哥陣亡,气得他哇呀呀暴叫,撤腳如飛,晃雙錘直奔薛丁山。他跟他倆哥哥不一樣,倆哥哥是馬上將官,他是步下戰將,天生兩條飛毛腿,跑起來比馬還快。沖到薛丁山馬前,雙錘左右一分:“呔,薛丁山,我要給死去的哥哥報仇,著錘!”腳尖點地飛身往空中一縱,离地七八尺高,流星赶月式,雙錘奔薛丁山便砸,薛丁山顫槍招架。堂啷一聲響亮,把雙錘撥出,一個馬上,一個步下,戰在一處。十几個回合,薛丁山使了個敗中取胜,撥馬就走。霍滿堂不舍,在后頭壓雙錘就追。薛丁山把大槍橫擔鐵過梁,伸手把寶雕弓、狼牙箭拽出來了,一擰朱紅,搭上弦扣,前膀推泰山,后膀拽弓弦,一回身奔霍滿堂就是一箭,一溜寒光就到了。霍滿堂只顧追赶,毫無防備,一抬頭箭已到了,正射到腦門上,“喀嚓”,這一箭力量太猛,把腦瓜都射穿了,箭尖從后腦勺露了出來。這家伙當場死于非命。唐軍過來把人頭砍下,又是一陣搖旗吶喊。
  楊凡在后頭看得非常真,沒想到薛丁山這么大的能為,弓刀矢馬步箭,樣樣精通,這還了得。他剛想催馬過去,哈密國王派來的使臣青椒不辣、八哩馬花過來了:“大帥,小白臉子太厲害了,把他交給我們哥倆。”兩個人催馬晃禹王槊,雙戰薛丁山。薛丁山一看,這兩位長得十分凶惡,眼露凶光,滿臉橫肉,頭頂銅盔,体挂鐵甲,外罩牛皮掩心,每人掌中一條大槊,一個在左一個在右,夾攻自己。薛丁山毫不气餒,顫長槍力戰二人,時間不大,他使了個左右插花,大槍抖兩抖,把二將挑落馬下。
  薛丁山在陣前把槍尖上的血蹭了蹭,用手點指:“楊凡你過來,儿別淨找替死鬼,害怕不敢上陣嗎?”這几句話楊凡挂不住了,把大刀往空中一舉:“哪一個要過去,就是違抗軍令,你們給我壓住陣腳。”楊凡提馬舞刀,二次來到兩軍陣,和薛丁山又戰在一處。只听疆場之上,兵器相撞,叮當亂響,六十几個回合過去,未分胜敗,二人把所有本領都使出來了。薛丁山汗流浹背,楊凡前后的衣服都濕透了。楊凡心想,薛丁山果然厲害,看樣子我不是他的對手,我還得用飛刀贏他。想到這,他虛晃一刀,撥馬就走,薛丁山年輕气盛,腦袋容易發熱,更兼報仇心切,便不顧一切催馬就追,眨眼之間迫了個馬頭碰馬尾,抖大槍往后背就刺。楊凡正等著這一手呢。他知道要想發暗器,就得离得近一點,尤其是像薛丁山這樣的人,稍微不慎,暗器打不著人家,自己還會吃虧。要打好就得掌握火候,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楊凡不敢用眼睛看,只能用耳朵听,听到薛丁山已經切近,楊凡一勒戰馬,冷不丁轉過馬頭,薛丁山這一槍就扎空了。楊凡正好轉到薛丁山的左側方,他把大刀交到左手,右手探臂膀拽出了五支飛刀,一抖手,五點寒星直扑面門。薛丁山早有防備,他知道楊凡善于扔飛刀,一邊打著一邊注意著,一看飛刀來了,赶緊使了個金剛貼板橋,雙腳一踹馬鐙,雙腿往前伸,身子往后仰,整個躺在馬身上,五把刀全打空了。這陣薛丁山的馬就過去了。他雙腳一點鐙,身子坐穩。楊凡五把飛刀打空了,一伸手又拽出五把。二次馬打照面,楊凡一抖手,刷!五點寒星又來了。這回想扎薛丁山的雙肩、前心、挂兩肋。薛丁山一看不好,哧溜,鑽到馬肚子底下去了。就這一招太難練了。這五把刀又打空了。薛丁山一翻身坐好了,楊凡可气坏了,使了個左右插花,把最后的兩把刀又扔出來。薛丁山一甩頭,躲開其中一把,另一把沒躲開,正好打在薛丁山的腦門子上,這一刀沒多大勁,要是有勁,把腦骨就扎穿了。薛丁山就覺得腦袋嗡的一聲,緊跟著整個腦袋都發麻了。薛丁山就知道坏了,哎呀一聲,扔大槍從馬上摔了下來,仰面朝天躺在地上。楊凡的戰馬已經躥出一百多步,听到后邊扑通一聲,知道薛丁山中了飛刃,把馬踅回來一看,真是喜出望外,他催馬舞刀來殺薛丁山。唐營觀陣眾將一看二路元帥從馬上摔下來了,這幫人眼都紅了,齊撒戰馬,亂抖嚼環,開弓放箭,搶前救人。楊凡一看不好,舞動大刀,撥打雕翎。秦英、羅章,雙雙赶到,把薛丁山架起來,撿起大槍,抓住戰馬,敗回本隊。待白虎關的軍隊沖過來,已經晚了一步。楊凡余怒未消:“來呀,攻打唐營!”兵分五隊扑奔過來。唐營弓箭手急忙開弓放箭,把楊凡的軍隊殺退。楊凡見難以攻進去,吩咐一聲:“收兵!”白虎關的士兵敲著得胜鼓,唱著得胜歌,收兵回城,擺酒祝賀。
  程咬金等人回到大帳,跟皇上、軍師一說,無不惊駭,兩次開仗,都是大敗而歸。薛仁貴人事不省,又來了個薛丁山,能不著急嗎?把薛丁山也架到帳篷里面,摘了盔,卸了甲,讓軍醫大夫調治。軍醫看了,無不皺眉,跟薛大帥的傷一樣,不過部位不同。經過檢查一看,小口有半寸多寬,骨頭已經露出來了。由于打的地方不好,現在薛丁山的兩個眼睛、腦門和整個腦袋都腫起來了,与麥斗相似,傷口往外淌黑血和黃水,臭味熏人。程咬金問道:“怎么樣,能不能治?”“老國公,我們實在是沒有辦法呀,你看看,薛大帥至今昏迷不醒,二路元帥中的是同樣的刀傷,我們治不了。”“不能想法弄點頂藥嗎?”“頂藥可以弄,但是,能不能把人救活,我們就不敢說了。”“你們盡力而為吧。”“是。”軍醫進行調治。
  兩位元帥都受傷了,這個仗怎么打呢?李世民主持召開御前會議,所有大將全部參加,來共同商討。議來議去,無法可施。程咬金說:“万歲呀,不是我多嘴,坏事就坏在薛丁山身上了。假如說他跟樊小姐成了親,小兩口儿一塊儿來,有多好啊,要胜楊凡,非得樊梨花,不然的話,誰去也不行。”一句話,把李世民提醒了。是啊,我們還放著高人哪!但是樊梨花意令心灰,人家能幫忙嗎?可是不請樊梨花又能請誰呢?最后皇上看了看老程:“程愛卿,我看不請樊小姐是不行了,這個千斤重擔,別人也擔不起來,還得老愛卿辛苦辛苦,無論如何,把樊小姐請到兩軍陣才是。”老程把嘴一咧:“陛下,這回換個人行不行?我腦袋都疼啊,見著樊小姐我說什么呢?”徐軍師幫腔說:“四弟,這樣的重擔,別人是不行的,惟有四弟辦法多,准能把樊小姐請來。”“三哥,我有個屁辦法。不過大家都這么說,我就試試吧。”老程辭別眾人,當下就帶著隨從,赶奔寒江關。
  程咬金是個粗中有細的人,一路之上他編好了一套詞,又熟悉了几遍,覺著可以打動樊家母女的心了,這才放心前行。兩天之后,程咬金一行來到寒江關。守關主將陳忠和女儿陳金定一听說魯國公來了,赶緊接進帥府。待茶已畢,陳忠問道:“老國公,听說前方戰事不太順利?”“可不是嗎,我們不但打了敗仗,周青等人陣亡,兩個元帥也都身負重傷,命在旦夕,我現在就是請人來了。陳將軍,樊小姐家中有什么消息沒有?”陳忠未曾說話口打咳聲:“老國公,別提了。我們多次到樊府看望,人家閉門不見,送的禮物全部退回,你想請樊小姐恐怕不易呀。”“我既然來了,就得去看看,你給我准備下一份重禮。”陳忠答應。
  禮物備齊,老程帶著禮品,率仆人來到樊府,他跳下馬,親自上前扣打門環。打了半天,里邊才有人說話:“誰呀?”“勞駕,開開門吧。”“你是哪一位?”“開開門就認識了,我是從白虎關來的。”里邊的人遲疑了一下,把門開了一道縫,探頭一看:“是魯國公啊,您有事嗎?”“無事不登三寶殿哪!我是來看老夫人和你家小姐的。”“我們府里人都很好,謝謝您的關照。”說著人家就要關門。老程急忙止住說:“老哥哥,請你替我回稟一聲,就說我程咬金要拜望你家老夫人和樊小姐。”“魯國公,不是我駁您的面子,我們老夫人有話,凡是你們的人,一律不見。”說著又要關門。老程赶忙又說:“老哥哥,你我都這么大年紀了,別鬧個不愉快。你別看老夫人是這么說,那是我沒來,我要來,她這話就變了。我是從前敵來的呀,這么遠的道,特地來向她問安,她能真格地拒絕嗎?你給我試一試,到里邊問一聲。”“好吧,您先等著吧。”“光當!”家人把門關上了。程咬金只好在門外等著。大概有一碗茶的工夫,里邊腳步聲響,角門開開,那個老頭儿又出來了:“國公爺,您久等了。老夫人有話,往里請。”“好好,不用問一定是老兄給我說了好話,我必有重謝,進來進來。”
  當兵的一部分在外邊看護馬匹,一部分抬著禮物,走進樊府。穿宅過院,到了內宅。老程來到屋里一看,老太太居中而坐。程咬金一瞅,何氏老太太比前些日子瘦多了,也老了不少,手拄著拐杖,丫鬟、婆子在兩旁陪著。屋里不見樊梨花,也不見她兩房儿媳婦。老程赶緊搶步上前,躬身施禮:“老夫人,一向可好,俺程咬金有禮了。”何氏老太太赶緊站起來,万福之后,這才說話:“老國公,老身擔當不起,您請坐。”“謝坐,謝坐。”分賓主落座,仆人獻茶。
  老程一擺手:“過來過來,把禮物擺到桌上。”八彩禮物往桌上一擺,一大堆,何氏老太太就是一愣:“不年不節,您給我送什么禮?”“看你說的,人都是有感情的,人情分往,這有什么奇怪的,多日不見了,拿了一點薄禮,望你笑納。”老太大沒辦法,命人收下。程咬金先說了一會儿閒話,沒話找話,不樂強樂,表現得挺自然,沒有局促的樣子。但是老太太知道程咬金准有事,所以陪著說會儿話,把話鋒一轉,就轉正題上了:“魯國公,我請問您,您來了是有點事吧?”“有點事,主要是給你問安。”“不對,不是給我問安。有什么話你只管說來,不要兜圈子了。”“好,痛快。老夫人哪!我們在白虎關,戰爭不利呀,連著打敗仗,傷兵損將。周青、周文、周武、薛顯圖先后陣亡,我們大元帥薛仁貴開兵出陣,也讓人家給打回來了,身受毒藥刀傷,現在臥床不起,一連人事不醒。后來我們沒辦法了,從勞軍營把薛丁山赦出來,叫他帶罪立功。這小子一出馬,打得還不錯,喊哧喀嚓,把楊凡手下人收拾了不少,最后跟楊凡伸手,中了人家的毒藥飛刀,正打在腦門上,骨頭都打坏了,腦子都好懸沒出來,到現在昏迷不醒,危在旦夕,把滿營眾將都愁坏了。后來一想,怎么辦呢?就想起了樊小姐。對付楊凡,非樊小姐不可,救我們二位元帥,非梨花姑娘不行啊!因此,我奉旨而來,一則為老夫人間安,二則請樊小姐赶奔軍陣幫忙。”
  老太太听完了,一陣冷笑:“魯國公,我們既不是將官,又与唐將無親,陣前關我們什么事?我家的姑娘,怎能跟著你前去拼殺!你們大唐帝國有的是高人,愛請誰請誰,与我家毫不相干。來呀,把禮物抬出去。”“老夫人別急,話還沒說完呢。老夫人,你們要樂意幫忙是人情,不樂意幫忙是本分,尤其是你們兩家還發生了不愉快的事情,是不是?不過老夫人,我還有話跟你說呀。你知道薛丁山現在怎么樣嗎?自從被他父帥處罰要殺他,樊小姐求了情,死罪饒過,活罪不免,揍了一百多軍棍哪!然后把他送到勞軍營,什么活苦叫他干什么話。我忙里偷閒,常到勞軍營看他,一見面他就拉著我的手哭,他說:‘我這個人不知道好坏,听了旁人的煽動,便信以為真,把樊小姐打成那樣,到現在是追悔不及呀,老爺爺,我不求別的,求您不管何時何地,要見著樊小姐,見著我岳母娘,千万把我的心思說一說,我對不起他們,我不是人!’老夫人,這話我能不給你帶到嗎?再說,殺人不過頭落地,又道是人非圣賢,孰能無過!年輕人有時犯了脾气,這也不奇怪呀!老夫人,咱們這把年紀了,就能因為這件事,讓他們小夫妻從此斷絕嗎?他們想不開,咱們還得從中幫忙啊,望老夫人三思三想。”程咬金一邊說,一邊偷眼觀看,一直把老太太說哭了,老程心中才覺得踏實了些,看來有門儿。
  何氏老夫人听程咬金說罷,擦了擦淚,點頭說道:“魯國公,梨花這孩子的命也夠苦了,老身已經年邁,有今天沒明天都行啊,那梨花是個二十歲的人哪,這個苦可怎么熬法!如果薛丁山能夠回心轉意,老身也求之不得。不過我得問清楚,薛丁山真回心轉意了嗎?你可不能騙我。”“看儿這話說的,你打听打听,我程咬金是那种人嗎?我說這不過是其中一兩點,動人的事多得很哪!”“那好吧,我也不能作決定,把梨花找出來,你們當面說說,她要樂意幫忙,老身決不反對。她要不去,我也就沒辦法了。”“好好好,多謝老夫人,我就想見樊小姐一面。”
  老太太吩咐請樊梨花。樊梨花現在每天除了練練武之外,就是關門讀書,吟詩作畫,用這來消磨時間,可以說用眼淚洗臉。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樊梨花就哭,覺著自己的命怎么這么苦,讓薛丁山揍得鼻青臉腫,當著那么多人羞臊得無地自容,而且為了自己,父兄斃命,我怎么對得起我娘,怎么對得起我嫂子?活著有何臉面見人?有心死了吧,老母無人奉養,真使人左右為難。這陣她正在屋里悶坐,忽听有人敲門,梨花讓他進來,問什么事。“姑娘啊,老夫人有請,咱們前庭來客人了。”“誰來了?”“魯國公程咬金來了。”“程咬金?他來干什么?”“這個奴才不清楚,老夫人請儿去,你到前庭就知道了。”梨花一听,心想,肯定是為了老薛家的事。有心不去,母命難違。有心去,真不樂意見程咬金。她在屋里又呆了一會几,沒有辦法,把衣服收拾好了,跟仆人赶奔前庭。
  梨花姑娘來到屋里一看,程咬金正在那儿坐著呢。還沒等樊小姐說話,程咬金站起來了:“姑娘,怎么樣,過得好嗎?我老程這廂有禮了。”真是求人不易呀!梨花小姐赶緊往旁邊一側身:“老國公,我擔待不起,樊梨花這廂還禮了。”說著話,福了一福。“樊姑娘,快坐下說話。”梨花坐在母親旁邊,抬頭向桌上望了望,見到八彩禮物,心里已明白了五成。她轉過身問母親:“娘啊,是您叫我?”“是我叫你。丫頭,魯國公是專為請你來了,魯國公,有話你跟梨花說吧,我也學說不清。”“好好。梨花姑娘,我老頭子代表皇上、大帥和眾將請你來了。是這么回事呀。”老程又把編好的詞說了一遍。他著重說道:“我到勞軍營去看丁山,他一見著我的面就哭,為什么呢,對不起樊小姐你呀,呱呱打著自己的嘴已子,光光撞牆,咚咚跺腳,如瘋如傻。這可都是真的,我不能不把這信儿給你帶到。現在我再告訴你,我們在白虎關打了敗仗,丟盔卸甲,傷兵損將。楊凡怎么那么凶呢?一張嘴就是什么奪妻之恨,什么跟老薛家有解不開的仇疙瘩,所有的力量他都拿出來了。如果憑著真才實學,他不是薛家將的對手,薛大帥、二路帥,都比他強得多,可是這小子會扔暗器,帶著十二把毒藥飛刀,結果大帥、二路帥都中了他的暗器,現在人事不省,命都保不住了。樊小姐,說不定現在他已經气絕身亡了。再說你和丁山郎才女貌,丁山能不喜歡你嗎?還不是听了小人的話?這是個誤會呀,姑娘,咱們可不能見死不救啊!要按理說,我上哪搬兵還搬不來呀?這么大個唐帝國,藏龍臥虎,什么高人沒有啊?但是我不去請,非請你不可,誰讓你和丁山有這層關系呢?如果你們要能破鏡重圓,我老頭子也算積了德了,老樊家、老薛家,兩家言歸于好,這有多好啊!姑娘,我知道你心地良善,決不會反對我的邀請,快點收拾東西,跟著赶奔前敵,救薛丁山去吧。”
  程咬金說到這偷眼觀瞧,就見樊梨花眼圈一紅,眼淚掉下來了。特別說到薛丁山這儿,樊梨花的表情就不一樣,證明是動了心了,老程一想,梨花姑娘心還沒死,看這樣要下點功夫,他們小夫妻還真能破鏡重圓。蒼天保佑,但愿如此。程咬金打開話匣子這一頓說,樊梨花泣不成聲:“老人家您別說了,我就問您一句話,那薛丁山真有悔過之心?”“哎呀喲姑娘啊,你把我當成什么人了?你打听打听,我程咬金多咱說過瞎話呀?話又說回來了,就不沖著薛丁山,也得看薛仁貴呀,那老頭儿對你可是不錯呀。”樊梨花一想,薛仁貴确實不錯。但這個事跟薛仁貴沒有多大關系,主要在薛丁山身上。也許程咬金說的有些水分,但是不能都是假的,甭問,薛丁山肯定有悔過之心。不過事情鬧得那么僵,他不好回脖,如果自己到了兩軍陣,把他救活了,把他爹救活了,再把楊凡給戰敗了,薛丁山一定是感恩不盡。如果他真能回心轉意,我們小夫妻重新拜堂,滿天云彩不就散了嗎?我娘也不至于天天難過,我們早晚也有個歸宿了。最后把眼淚擦了擦:“娘啊!您看呢?”老太太一听,妥,女儿心活了:“梨花呀,我不管,這是你的事,你樂意去我不反對,你不去我也不強迫,你自己拿主意吧。”“娘啊,要這么說,我跟魯國公就去一趟,您看如何?”“行啊,樂意去,你就去吧,看看老國公說的是真還是假。”樊梨花到了屋里,把自己的盔甲包拿著,又挎好了百寶囊,帶上治毒傷的藥物,挑了八名女兵,這才跟老程起身。
  樊梨花在家呆著不著急,出了門著急了,恨不能肋生雙翅,飛到唐營。為什么呢?她挂念薛丁山和薛仁貴的刀傷。听老程說的,她擔心哪!一旦毒气歸心,兩條命就保不住了。
  路上無話,這一口到了唐營寨外,有人騎快馬到中軍帳給皇上送信儿:“樊小姐來了!”消息一傳出來,唐營當時就活躍起來了,都知道樊梨花有能耐。唐王李世民親自迎接,一見面,樊梨花滾鞍下馬,撩衣服給皇上磕頭。李世民以手相攙:“兔禮。我真沒想到你能來呀,往里請。”
  大家到了中軍帳。程咬金一看,不見軍師徐懋功,他就問皇上:“我三哥哪儿去了?”皇上口打咳聲:“京里面太子鬧病了,不知道什么病,送來了急信,朕又不能回京,所以命軍師代表朕回京觀看。另外,押糧運草。”老程這才點頭。皇上命人給樊小姐獻茶。梨花姑娘說:“我現在也不累,還是救人要緊,咱們先到病房看看吧。”眾人陪伴樊梨花到了病房。她提鼻子一聞,就知道使的什么藥,心里說,楊凡哪!你可夠歹毒的,你這毒藥飛刀上安的這种藥我明白,這是一种特殊的藥,叫斃命煞,一旦毒气歸心,人是非死不可。梨花姑娘怎么知道呢?這是跟她師父學來的。她不但武藝高超,對醫術還特別精通,梨花姑娘先到了薛仁貴病床前頭,摸了摸脈,看了看,薛仁貴傷比較輕。又來到薛丁山病床前頭,樊梨花暗咬銀牙,心說薛丁山,你要不跟我鬧這么大气,你能弄成這樣嗎?這也是報應啊!摸了脈,看了傷,他這傷比薛仁貴重一點,但兩個人都沒有性命之憂。梨花姑娘看完后,用心開了個藥方,讓軍醫官按藥方抓藥。她又把百寶囊取過來,從里邊拿出瓶子、罐子、藥面、藥丸,這都是黎山圣母給她的好藥,都有起死回生之力。把藥拿出來配好了,軍醫大夫也把藥抓來了,熬好了,兌在一起,有外敷的,也有內服的,讓人按數量給薛仁貴、薛丁山灌下去。受傷的地方重新換了藥。
  樊小姐一直靜靜地等著。約摸有兩個時辰,薛仁貴先醒過來了,就听這肚子咕嚕嚕嚕,薛大帥一動,樊梨花吩咐准備痰桶,剛准備好了,就見薛仁貴一陣惡心,身子一翻,哇!黃花綠未,吐了半桶。梨花長吁了一口气:“命保住了,把毒吐出來了。”果然,時間不大,薛大帥鼻子、有了熱气,也發出聲音來了。梨花回頭看看皇上,瞅瞅程咬金:“陛下,老國公,大帥的命保住了,不出兩天,他就能下地走動了。”“是嗎?真感謝你,你這是神仙哪!”又守了一個時辰,薛仁貴一陣比一陣強,但是還沒有明白過來。這時候薛丁山那儿也有了動靜,身子一翻動,也吐了半痰桶。吐完了,仍然在那躺著。樊梨花算計,到明天似亮似不亮的時候,他們爺儿倆先后都能醒過來。這陣她放了心了,告訴軍醫官,應該怎么樣調治,怎么樣護理,這才离開病房。
  唐王傳旨,滿營祝賀。樊梨花推辭再三:“什么我也吃不下去。等兩位元帥病体复原,然后咱們再吃也不晚。”又問了問兩軍陣前的情況。李世民說:“姑娘啊,就這短短的兩三天當中,楊凡討敵罵陣几次,把咱們都罵苦了。因為孤身邊無人,只得緊閉營門,不敢開兵見仗。現在六國三川的人馬猖狂得不得了啊。”梨花一笑:“陛下放心。也不是我說大話,楊凡沒什么了不得的,他的暗器只能給別人使,在我身上行之無效。他不討敵罵陣還則罷了,他要討敵罵陣,我要力敵于他。”“姑娘,全靠著你了。”
  屋里正說著呢,就听兩軍陣前號炮連天,緊跟著報事的藍旗官進來了:“報万歲得知,楊凡領兵帶隊攻打唐營,今天聲勢浩大,請万歲早拿主意。”“再探。”“是。”藍旗官轉身走了。李世民問樊梨花:“姑娘,又來了。你看現在是出兵,還是不出兵?”“陛下,現在我就領兵出戰。”“好,朕愿意給你觀敵瞭陣。來呀,亮全隊。”這回來了樊梨花,唐營的人都來了精神了,一個個摩拳擦掌,等待廝殺。只見點兵兩万,在兩軍陣前列開旗門,九曲歪把黃羅傘下,李世民金甲大刀,陪著樊梨花亮隊。程咬金也來了勁了,手端八卡金攥開山鉞車□轆大斧,眼珠子嘰哩咕嚕亂轉,哇哇直叫。再說樊小姐,馬到軍陣,定睛觀瞧,見對面也有兩三万人,正中央有一人金甲綠袍,正是楊凡。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樊小姐拍馬舞刀要大戰楊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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