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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病中的姐姐


  冬天到了。只是傳來了英子姐姐感冒了的消息。倘若是在往年,早該到了商量買圣誕禮物的時候,可今年姐姐一直呆在□堂,一次也沒有到東京來過。
  直美琢磨著反正自己寒假要去看姐姐的,所以,也就沒有好好給姐姐寫信。
  學校里也流行開了感冒。一到初冬時節就率先患上感冒的,大多是那些平時就經常缺席的學生。
  大家聚集在陽光充足的地方或是背風的建筑物后面,想方設法來暖和身体。
  其中還有些人擺出一副旁若無人的架勢,在操場上來回奔跑,累得個滿頭大汗。
  正是在這樣的冬天里的某一天……
  直美夾雜在那幫在操場上晒太陽的人群中,七嘴八舌地猜測著考試的題目。這時,綾子一副嚴肅的表情從對面走了過來。
  通常當直美和班上的伙伴在一起時,綾子從不會靠近她的身邊,而只是靦腆地從旁邊默默走過。可此刻她卻像忘記了人們的視線一樣徑直走過來說道:
  “森,你家來了電話,剛好我去辦公室有事听見了……”
  綾子憂心忡忡地注視著直美的臉。
  直美的心怦怦直跳,撒腿往辦公室跑去。
  在這种情況下,班上的伙伴常常會半帶嘲弄的口吻嘀咕道“會是什么電話呢”,可今天大伙儿全都一聲不吭,只是在一旁凝神諦听著。
  少女們那特有的敏感心靈,已經預感到了某种不祥的東西——或許是第六感在起作用吧。
  直美一跑進辦公室,就有人告訴她道:
  “哦,是森啊,剛才你家里打來了電話,說家中出了點急事,讓你早點回去。”
  “出了急事?說了是什么事沒有?”
  “哎,那倒沒有細問……不過好像挺著急的。”值班的淺井老師生硬地說道。
  直美匆匆地行過禮表示了感謝。這時上地理課的鐘聲又敲響了。
  直美的腦子里塞滿了關于電話的事情,懵里懵懂地走進了教室。
  ——或許出了什么悲傷的事情吧。
  眼下不可能發生什么高興的事,總覺得是出了什么悲傷的事情。
  在老師到來之前,直美便做好了回家的准備。這時老師拿著一張偌大的地圖走了進來。不等老帥開始上課前的寒暄,直美便走上講台,告訴老師家里來了電話。老師點了點頭。
  直美匆匆地走出了教室,一邊走路一邊把外套穿在身上。她禁不住責怪道:電車今天為什么如此緩慢?
  一到家里,阿松就迎了出來,把直美一下子緊緊抱住。
  “哎,說是剛才從□堂的家中傳來了消息,所以,婆家打來了電話……”
  “婆家?”直美反問道,但馬上就恍然大悟了,“那么,姐姐她怎么啦?”
  “好像情況有點不妙,說是想見上一面。”
  “和我見面嗎?姐姐是那么說的?”
  阿松點著頭,眼眶里盈滿了淚水。凡此情景,直美懊惱地說道:
  “別那樣。阿松,快做准備!”
  莫非英子姐姐已經危在旦夕了嗎”——直美的心一下子攥緊了,整個身体也打起了寒顫。
  從身体的底部油然升騰起一股寒气。她穿上夾克衫,把別人送來的三個梨子包起來,急匆匆地赶往車站。這和上次出發時的愉快情景不是有著天壤之別嗎?
  途中停靠的車站,還有沿線路過的景物,全都變成了阻止她早點見到英子姐姐的障礙。
  只要留下□堂這一個車站,就已經足夠了。
  剛一穿過姐姐的家門,就看見一輛估摸是大夫乘坐的汽車從里面駛了出來。
  房子里彌漫著一股消毒藥品的气味。
  她躡手躡腳地走進了屋子,看見姐夫一個人呆在客廳里。
  “啊,是直美呀!你來得真快。讓你受惊了……不過她已經好轉了。昨天夜里可嚇人哪。”
  直美默默地點著頭,問道:
  “姐姐現在在睡覺嗎?”
  “不,可能已經醒了……”姐夫一副嚴肅的表情望著直美,說道,“不過,病室里很冷哪。因為窗戶全都打開著,又沒有生火……”
  “不能和她說太多的話吧?”
  “嗯。”
  “姐姐的身体變得這么糟糕,為什么不寫信告訴我呢?”她埋怨道。
  “事出很突然呢。或許是因為感冒吧,所以引發了肺炎……在此之前,并沒有什么大不了的病……”
  听著姐夫的辯解,直美為自己沒有來探望姐姐而滿腹愧疚。
  “那么,只要感冒好了,就能恢复健康吧。或許我可以寒假再來陪她。”
  “到時候你就來吧。如果感冒能治愈就好了,只是……”姐夫憂心忡忡地說道。
  他的話語里索繞著一种不安的回音……直美不敢再問了。病室里太過安靜了,以致于直美只能在外面坐著一動也不動,傾耳諦听著四周的動靜。她想;要是姐姐能早點感覺到我的到來就好了。
  只好等姐姐來叫我了——直美的心一片凄涼。
  過了一會儿,護士出來了。
  “噢,歡迎你來。”
  護士對直美寒暄了一句,然后向姐夫報告姐姐的病情。
  “今天燒也退了很多。剛才醫生來的時候降到了37.8度。好多了,也有點食欲了。”
  “是嗎?”姐夫的臉上閃過了一抹亮色,“那么,請告訴她,我會獎賞她的。”
  姐夫望著直美,臉上終于露出了平時的那种微笑。
  然后他拿著插滿鮮花的花瓶和直美一起走進了病室,問道:
  “怎么樣?”
  姐姐睜著一雙大眼睛點了點頭。從她的眼神中姐夫似乎已經明白了很多很多。但直美卻覺得還不滿足。
  英子姐姐戴著一個白色的口罩。
  漂亮的羽絨被子顯得格外耀眼,而其余的一切都是雪白的顏色。在直美眼里,這儿籠罩著一种太像病室的蒼涼气氛。只要看看姐姐的面孔,就會頓時百感交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姐姐那近于透明的蒼白面孔……那蒼白的顏色讓人聯想到生命的脆弱……
  真是一雙美麗的大眼睛——盡管已經潮潤了,但卻清澈得令人發怵。
  那眼睛里映照出各种各樣的東西。一雙映照出無數直美所不知道的東西的眼睛……
  看來病室里已經換气完畢,只見門窗又被嚴實地關閉了起來,電爐也在輕輕地燃燒著。
  “學校什么時候放假?”姐姐低聲地問直美。
  “23號開始……放假后,我可以來這儿玩吧?”
  姐姐默默地點點頭。
  “所以,在我來之前你一定要康复喲,不然多無聊啊。”
  姐姐依舊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真的?”
  “嗯。”
  直美甚至想把這种脆弱的約定也當作一种強有力的支柱。
  說完這几句話以后,直美和姐夫又得走出病室了。
  傍晚時分,姐夫的父親也到了。
  直美仿佛一下子有了主心骨似的,主動地介紹起姐姐的情況來了。
  姐夫也精神大振,說道:
  “總之,明天去神社拜拜神吧。那樣一來,就會沒事了吧。”
  几個人在一起用了晚餐。
  盡管姐姐不在身邊有些無聊,但直美相信,新年的時候姐姐一定能列席像今天這樣的歡樂晚餐。這种信念竟讓直美食欲大振。
  在同一時間里,姐姐也躺在病室中喝著楊和稀粥。晚飯后,把病室与客廳之間的隔扇一拉開,就能從這邊看到姐姐的病床了
  ……而時針已經指向了8點。
  姐夫的父親一邊看著表,一邊說道:
  “英子,我還會再來的。你就打起精神,好好養病吧。”
  “姐姐,在我寒假來這儿之前,我每天都會給你寫信的。”
  英子姐姐向大家點頭示意。
  她從病床上凄楚地目送著直美和公公离開。
  回到學校里一見到綾子,直美就馬上講到了姐姐的病情。
  “當然我真是擔心极了,不過……”
  “是啊。要是我母親知道了你姐姐的病情,也肯定會大吃一惊吧。”
  “所以,我要每天都寫信給她。還要把綾子的事儿也寫上去。”
  “真的?!”綾子的臉一下子羞得通紅,也轉告她,綾子希望她多多保重。”
  “我打算寫一封漂亮的信……”直美微笑著說道,“可眼下我正犯愁哪,因為今天有歷史課的考試,而我昨天什么也沒有复習成……”
  与綾子分手后,她跑到了一個誰也不會光顧的角落里,開始專心致志地背課本,但時間已經來不及了。
  第三節課是作文課,由學生自由命題。直美打算寫一篇《病中的姐姐》。
  昨天和今天所發生的一切,還有關于姐姐的种种回憶,想訴諸筆墨的東西是那么多,一個小時的時間怎么也不夠,甚至于連削鉛筆的時間也是匆匆忙忙的。
  “寫好了嗎?”老師問道。
  “還沒有。”
  老師的問話和同學們的回答仿佛是從夢境中傳到了直美的耳朵里。
  “那么,寫完了的人請舉手!”
  大約有一半左右的人舉起了手來。
  “沒寫完的人請舉手!”
  本來理應舉起手來的另一半學生卻面面相覷,議論著什么。
  寫了一半還算是不錯的,瞧那些討厭寫作文的人,沒什么好寫的,所以一直沒有動筆。
  “不會寫的人總是不會寫。其實,寫不了那么好也無所謂。有時正因為害怕寫不好,所以才更是無從下手。”老師一邊審視著那些沒有寫完的人,一邊說道,“把自己感覺到的東西,看到的東西,用毫不虛偽的心情真實地寫出來就行了。長与短都不關緊要。”
  不少人的臉上都流露出了不以為然的表情,把頭埋得低低的,覺得事情遠不像老師所說的那樣簡單。
  “那么,已經寫好的人請交給我吧。沒寫好的人就作為作業繼續做吧。”
  “哎,回到家里,就能寫得更好了。”有些人一臉不服气的樣子。
  直美把整理好的稿箋紙交到了老師面前。
  老師戴著粗框的圓形眼鏡,一副陰郁的表情,正慢慢地擦掉寫在黑板上的字跡。
  學生們一來到走廊上,就有人說道:
  “好啊,森寫作文總是第一名。你說,怎么樣才能寫得好呢?”
  “因為我并不想寫得很好,所以才……”
  “真討厭,立刻就學起老師的樣子來了……”
  “雖說我作文寫得很蹩腳,但今天的歷史考試自我感覺不錯喲。”
  “真的?”
  “不過,昨天的理科卻考栽了。我的成績總是忽好忽坏的,真是惱火。”
  “哇,昨天考理科了嗎?”直美追問道。
  “是啊。你昨天提前回家了,怎么啦?”
  “有事嗎?”
  “嗯”
  “森真討厭,還瞞著我們……”
  盡管如此,直美并不想把姐姐的事告訴別人。
  “干嗎那么問人家呢?好冷啊,我們跑步玩吧。”
  于是,五六個人一起開始了捉鬼游戲。但直美牽挂著姐姐的病情,所以,老是往辦公室那邊瞧,擔心今天會不會又有電話突然挂來。
  考試結束了,似乎只有自己一個人与眾不同,還沉浸在悲痛之中……
  一回到家里,隔壁的清子就來玩了。
  “直美,你呆呆地在想什么呀?考試很忙吧?”
  “哇,清子,我正准備去你那儿告訴你哪……你不想在我給姐姐的信上也寫點什么嗎?”
  “想啊。”
  “那就馬上寫吧。”
  “出什么事了嗎?”
  “沒有,只是想問候一下她。据說她近來情況不太好。”
  直美不忍心把姐姐病重的事告訴別人,所以,盡量裝出什么事也沒有的樣子。
  “你就寫點有趣的事情吧,反正我是每天都寫的。寫得太長的話,姐姐讀起來很容易疲倦,所以,就只寫美妙的事情吧。”
  “如果是那樣的話,就應該寫得像詩一樣美麗……”
  “是啊,不過也別太矯揉造作了。”
  說著說著,清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說道:
  “我家有一套漂亮的彩色明信片哪,是外國的,特別可愛。”
  “可以用嗎?”
  “當然,因為是寄給英子姐姐哪。我這就去拿來。”
  清子踏著干枯的草坪跑了出去。
       姐姐,你怎么樣了?這明信片上的畫會讓你聯想到
     美麗的幸福吧。它是清子送給你的。姐夫是否已經外出
     了?想想看,你都想吃些什么吧。
                          直美
       英子姐姐,那邊冬日的陽光一定很溫暖吧。從今天
     起,在以后的一周里我會每天都給你寄去不同的明信
     片。祝你多多保重。
                          清子

  兩個人一起到附近的郵筒里發出了給英子姐姐的明信片。
  “沒多久就是新年了。”
  “是啊,不過新年時,那种能夠拍羽毛毽的天气卻很少哪。”
  “常常刮大風。”
  “你的毽子板是貼畫的那一种嗎?”
  “不,是繩拴的那一种。”
  “說起毽子板,還是重一點儿的好。”
  “是啊,貼畫的那种未免太輕了。”
  “我們就跟從前的那些小姑娘一樣,一到新年不還是不住想要毽子板哪,想來真是不可思議。”
  “還想梳那种日本式的發型吧。”
  “是啊,是想梳哪。”
  兩個人把手搭在頭上,沉浸在少女的歡樂之中,不斷地提起新年的种种話題。
  “你的新春試筆寫1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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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正月二日用毛筆寫字的一种儀式。
  “我寫明治天皇作的和歌哪。”
      藍藍天際多廣袤
      但愿吾心更浩森

  可如果全部用假名寫的話,實在是太難了。”
  “那我就寫昭憲皇太后的和歌吧。”
      春日原野百開艷
      幽香最是紫羅蘭
      花儿低首不言語
      惟愿吾心更卑謙

  “到時候我們互相交換一幅怎么樣?”
  “行啊,我媽可喜歡這首和歌了,曾經也選來在新春試筆時寫過。”
  漸漸地冬日短暫的白晝已接近了尾聲,四面八方的房子里已點燃了星星點點的燈盞。
  “那么,再見了。”
  “再見。”
  兩個人在家門口輕輕地握手告別。
  第二天傍晚,直美和清子又給姐姐寄去了一張明信片:
     姐姐,我在大街上看見了好多身穿美麗外褂的漂亮
   人儿。不久,姐姐也會穿上我喜歡的那种碎花外褂吧。
   今天晚飯我吃的是炖雜燴和醋拌涼蚶子。
                        直美
     你好嗎?我母親百般珍愛的梅花樹被貓咪阿賓折斷
   了,結果引起了一場軒然大波。今天裱糊匠來我家把拉
   窗重新裱了一次,還對宣紙進行了修補,使整個家里真
   正洋溢著過新年的气氛了。
                        清子

  一個星期六的下午,綾子說好要初次到直美家來玩,所以,直美讓阿松幫忙,對房間進行了一番不著痕跡的裝點,迫不及待地盼望著綾子的到來。
  她沒法靜下心來溫習功課,只好“啪啦啪啦”地翻閱著雜志。這時,傳來了開啟大門的聲音。
  跑出去一看,不光是綾子,還有綾子的母親也一同來了……
  自從姐姐出嫁以后,家里的女客人就明顯減少了,所以阿松一直覺得很冷清。這下她樂得像是貴客駕到一樣。
  “請進。”慌忙中直美一邊躬身行禮,一邊招呼著客人,“請吧,家里又沒有別的人。”
  綾子的母親這才脫掉外衣,靜靜地走進了屋子里。
  “哎,客廳里沒有升火,冷嗖嗖的。恕我冒昧,去我的房間不介意吧?阿姨您也請吧……”
  “哇,拾掇得好整洁。”綾子的母親對直美待客的熱情和家中的井井有條大加贊賞。
  直美有些羞澀地說道:
  “今天很特別,所以才……其實平常總是亂糟糟,髒兮兮的。”
  三個人圍坐在火盆旁邊。壁爐也冒出陣陣熱气。這時阿松取下圍裙走了進來。
  “我家的小姐經常承蒙您們關照。”她儼然像是作為母親的全權代表在向客人寒暄似的。這更襯托出一個沒有母親的家庭所特有的那种冷清。
  “哪里的話,彼此彼此。不知□堂的姐姐如今怎么樣了?”
  “听說好多了。不過,在天气寒冷時還是得臥床休息哪。”
  “哎,阿松,瞧你說的。姐姐說了,在寒假之前她會穿著外褂站起來的。”直美帶著責備的語气插嘴道。
  直美能夠那么想,在阿松看來,更是平添了几分可愛。阿松一動情,竟不由自主地抽噎了起來。
  “對,你說得對。”阿松連忙改口道,“不過,即使能夠站起來,在寒冷之際也必須得多加小心啊。”
  “她食欲怎么樣?”
  “好像吃東西還是沒味道。但据說不久前東京婆家的人給她帶去了特別的蛋糕,她說味道不錯哪,那以后多少有了點食欲。”
  直美和綾子一直專心地傾听著阿松和綾子母親之間的對話。
  “直美,我曾經許諾過送給你姐姐一個偶人,現在終于做好了。如果你最近去□堂的話,我想拜托你帶去。”
  听了這話,直美恨不得明天這個星期日就能馬上成行。
  “嗯,我知道了。”
  只見綾子的母親走到門口抱來了一個大箱子。
  大家都目不轉睛地觀注著綾子母親的手上會出現一個什么樣的偶人。
  原來是一個梳著島田髻1、一副淑女打扮的偶人,身上還披著一件碎花的蒙頭外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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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未婚女子或婚禮時梳的一种日本婦女發型。
  “哇,多棒啊。”直美做出一副要將偶人一把搶過來的架勢。
  “它的臉部我修改了好多次,才最終做成了我滿意的樣子。但后來給它穿上衣服一看,發現還是有不盡人意的地方……”
  綾子母親凝神望著自己做的偶人,她的眼神中不滿与自信各自摻半。
  說起來,總覺得那偶人端庄典雅的臉相多少有點像英子姐姐。
  “如果郵寄的話,有可能遭到毀損,所以盡管很麻煩,但還是托直美帶去,讓人放心些。”
  “阿姨,如果是這种差事,你就盡管吩咐好了。”
  綾子的母親和大家一起喝完茶,放下禮物后先一步回去了。
  輪到直美和綾子單獨在一起時,直美就像是忘記了說話一樣,覺得只要和綾子在一起,整個心靈也就早已變得暖融融的了。
  “我送給你千代紙吧1。”
  --------
  1一种儿童做手工用的彩色印花紙。
  “先拿給我看看。”
  直美收集了不少古色古香的千代紙,現在她把它們拿出來分成兩半,把其中的一半交給了綾子。
  “我給你看我的干花吧。”
  “是嗎?提起干花,我可是專家哪。”
  “真的?可我只有10枝左右。另外,我把隔壁的清子也叫來,可以嗎?”
  “哦,就是你常挂在嘴邊的那個清子嗎?我有點害羞哪。”
  直美讓阿松去叫清子。不一會儿,清子就一副矜持的模樣走了進來。
  “請進。這位是綾子。”
  經直美一介紹,兩個人的臉都變得一片緋紅。
  因為直美常常提起綾子和清子,所以,她們倆就像是一對一見如故的老朋友似的。
  “我們仨一起來玩紙牌游戲吧。”
  “還是玩藏手指游戲吧!”
  “好的,那么我先來。”說著,直美就像魔術師一樣搓著雙手,然后把手伸到兩個人面前,問道:
  “猜一猜,我藏的是哪根手指?”
  綾子一本正經地觀察著,最后說道:
  “是中指。”
  “我猜是無名指。”
  “不對,不對,你們倆都猜錯了。其實是食指哪。那就再來一次吧。”
  “這次是小指。”
  “對,我也猜小指。”
  “噢,猜對了。”
  她們輪番交替進行著這個游戲。不知不覺之間,已經到了綾子該回家的時候了。直美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說道:
  “對呀,今天我們三個一起給姐姐寫張明信片吧。雖說明天就要給她送偶人去了,但明信片歸明信片,和人分頭去,不也挺好嗎?”
  “對,每天都得寫呢,缺一天都不成。”清子也說道。
     “此刻,我們三個人正在一起玩著。直美的房間里
   還貼著英子姐姐寫的詩箋。這些詩箋仿佛正靜靜地注視
   著我們。如果你能喜歡我母親的偶人,那我真是不胜榮
   幸。
                        綾子
     這是一人沒有風的美麗黃昏。暗紅色的夕陽已經染
   紅了枯葉凋零后的樹干。想起遙遠大海上的夕陽,不禁
   倍感親切。
                        清子
     阿松如今精神著哪。父親挺愛用你送給他的熱水
   袋。而直美我很高興將有一雙新手套。
                        直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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