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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恐怖招聘


  房間很大,很實用,一張折疊桌,四把椅子,和几個裝滿文件的檔案柜,這种檔案柜在世界上大多數軍隊的軍需倉庫里都找得到。這些裝備也直接反映出它們的主人——司令官塔米爾·雷哈尼的性格。
  當邦德在蒙特卡洛,從一定距离之外觀察他時,雷哈尼同其他的任何一個成功的商人毫無二致——外表整洁,穿著考究,机敏,自信。現在在近處觀察他,自信當然還存在,而代之以整洁的是一种蓬勃的活力——并同時顯示出一种約束和節制。通常,一個优秀的軍事指揮員都應該具備這种自律和鎮靜。這些不是憑觀察,而是憑感覺悟出來的。還有那种深謀遠慮,那种大無畏的決心,那种對自己能力的絲毫不猶豫的自信,雷哈尼全都具備。所有這些東西就像電流一樣,源源不斷地從塔米爾·雷哈尼身上散發出來。
  西蒙搬過來一把椅子,又給自己搬過來一把。邦德迅速掃視了一下房間。屋里的牆上排滿了地圖、表格和大幅的挂圖——畫著各种飛机、艦船、坦克和裝甲車輛的側影。另外還有年度計划和月計划圖表,上面涂滿紅的、綠的和藍的標記。
  “可我并不認識你,先生。”邦德小心翼翼地注意著軍人之間的禮貌,直接去問雷哈尼的軍銜是危險的。
  雷哈尼仰起頭,哈哈大笑,“你可能在報紙上見過我的照片,中校。不過,這個問題我們以后再談。現在,我想先談談——你。”他的微笑從兩頰擴張開來,這有點不符合他的性格,倒更像一個傲慢的久坐辦公室的英國少校。“你來這里是受到极力推荐的。”
  “是嗎?”邦德的聲音似乎表示他并不在乎是否有人或沒有人推荐。
  “是的。”雷哈尼用一支鉛筆敲著自己的牙齒。他的牙齒很健康——洁白、整齊、結實。唇上的小胡子修剪得很利落,仿佛天生就是齊刷刷的。“讓我們坦誠相見,中校。沒有人知道你是可以信任,還是不可以信任。每一個人——我指的是全世界大多數諜報部門的人——都知道你是一個忠實的、活躍的軍官,在英國秘密情報局服務多年。但若干時間以前,你既脫离了情報局,又停止了活動。据說你由于某种苦衷而辭了職。呃?”他發出一种表示疑問的聲音,仿佛是從喉嚨后面哼了一聲。“又据人說,不論是英國秘密情報局、美國中央情報局,還是以色列的摩薩德或是克格勃,迄今還沒有任何人能因私辭職——用這個術語對嗎?因私辭職?”
  “像間諜小說作家告訴我們的。”邦德仍是一种無所謂的態度。
  “喏,”雷哈尼繼續說下去,“很多的人都想發現事實的真相。許多間諜机构都在打你的主意。有一個組織很是熱心,但他們過于小心謹慎。現在的問題是,如此長時間的忠心耿耿的你,當又要面臨一次對忠心的考驗時——你是否會感到不愉快。”
  空气凝固著,邦德仍是一副毫無表情的面孔,直到司令官又開口說話。
  “中校,或者你是一個超級的演員,在特別的指令下工作;或者你是一個真正的誠實的人。但能夠肯定的事實是,你是一個在你的領域里,絕對不一般的人。唉,遺憾的是你失去了工作。如果謠傳中的辭職是真的,你總這么無用武之地實在可惜。把你請到這里來,就是要證實一下你的故事,而且,有可能,給你提供一個工作。你喜歡繼續工作嗎?當然,還是情報工作。”
  “那要看情況。”邦德的聲音极其平淡。
  “什么情況?”尖銳而急迫,流露出權威者的口吻。
  “看是什么工作。”邦德的臉色稍有放松,“听我說,先生,我不愿意表現得那么粗魯,但我是被抓到這里來的——不管是什么地方——都并非我的意愿。而且,我以前的工作是獨往獨來的,就我一個人,還有——我想,還有那些我為他們工作的人。說實話,我已經厭倦了這一切。如果還叫我參与這類事情,我還真不敢肯定我是否愿意干。”
  “做一個顧問也不行嗎?极高額的薪水也不行嗎?在投入极少、危險性极小的情況下,也不行嗎?”
  “我不知道。”
  “那么你能否考慮一個建議呢?”
  “我從來對建議都是愿意考慮的。”
  雷哈尼用鼻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收入超過2500鎊,我指的是英鎊,一年的收入。只做偶爾的旅行,一接通知就出發,在一個國家,或另一個國家做顧問。每兩個月拿出一周的時間,到這里來教授一個短期的課程。”
  “這里是什么地方?”
  雷哈尼第一次不高興地皺了皺眉頭,“在适當的時候,中校。我說過,在适當的時候會讓你知道。”
  “顧什么問?教什么課?”
  “教授英國秘密情報局和安全局的組織机构和工作手段。為某些行動的情報工作和保密工作做顧問。”
  “誰執行這些行動?”
  雷哈尼張開雙臂,把手一攤。“這要看是什么行動。不同的行動,有不同的人。你要知道,我所指揮的這些人并不忠實于哪個國家、團体或思想。我們——你可以找很多詞去形容,但僅用一個詞也就夠了——我們是非政治性的。”
  邦德不吭一聲,等著他說下去,仿佛是想知道的更詳細些,才能決定自己是不是愿意承擔點什么。
  “我是一個士兵。”雷哈尼最終還是接著說了,“我一直在充當一名雇佣兵的角色。我同時也是一名很成功的商人。我想,在很多方面我也和普通人一樣。其中之一就是愛錢。若干年以前,我与一兩個志同道合的人合作,我探索把兩种東西結合在一起的可能性——這就是雇佣兵的行動和有利可圖的商業回報。沒有任何政治傾向,毫無政治抱負或什么信仰,是非常自由的。國家和那些所謂的‘革命組織’總是需要專家的。他們需要特殊的人才,需要一些人組成的團体——甚至是一個策划小組,以及執行計划的軍隊。”
  “就像‘出租恐怖分子公司’,”邦德說著,像吃了個蒼蠅,“但這個自稱‘出租恐怖分子公司’的人沒敢出租別人,只出租他自己。全世界都公認,這是一种純粹的雇佣行為。”
  “你說得對,是的。但你不必大惊小怪,邦德中校。所謂的恐怖組織并不是我們的唯一的客戶,某些堂堂正正的政府部門也向我們提過要求,事成之后付給佣金。不管怎樣,作為一名前諜報軍官,在政治和所謂的理想上,是不能再有什么奢望了。”
  “但我可以奢望同某种理想相對立的東西,即使你非常非常地厭惡它們。”
  “這么說,你好像是非常討厭英國和美國情報机關的某些行為嘍——呃?”
  “讓我們用另一种說法:我感到幻滅。一個官方組織竟把本人——一名忠誠服務多年的軍官——召去訊問,使我感到非常地痛苦和激憤。”
  “你從未感受過‘報复’是一种很痛快的事情嗎?”
  “如果說我沒想過,那不真實。但我并不非要那么干不可,我不喜歡記仇。”
  雷哈尼又發出一聲表示疑問的咕嚕聲,“我們需要你的合作,你要作出決定。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邦德點點頭,說他并不是傻子。塔米爾·雷哈尼向他暴露出他的組織的存在,和他們的目的,是因為他受委托要對他邦德作出決定。如果他能為邦德提供一個工作——如果邦德也接受了它——這就沒有問題。但如果他認為對邦德作出決定太冒險,或邦德的動机可疑,那事情的結局就只有一個。邦德在做這番敘述時,從沒使用雷哈尼的真實姓名。在這個階段,還不能暴露他知道這些。
  雷哈尼听他把話說完,然后接著說道——
  “如果我問你几個相關的問題,你不會介意吧?”
  “什么是你認為的‘相關問題’呢?”
  “我想知道你沒有同新聞界談過的那些東西。你辭職的‘真正的’原因是什么,邦德中校。‘部門之間的矛盾’,我相信你的說法。但真正的罪名被掩蓋了,這對你來說是最為嚴重的指控。”
  “我要是不想告訴你呢?”
  雷哈尼的微笑仍挂在臉上,“那我們就不得不做出你是不可信任的結論,我的朋友。這個結論可能導致不愉快的結果。”
  邦德陷入沉思,似乎在掂量目前的情勢。他同M及比爾·坦納設計了一個故事,要做到滴水不漏。無論是想證明這件事,還是想反駁這件事,都必須要從情報局的司法分部搞到确鑿的情報——情報局聘了許多有經驗的律師;還要從三個在登記處工作的具体的人員那里,以及從能方便地看到由檔案部保存的文件的人那里,獲取准确的信息。
  等了兩分鐘,邦德點了點頭,“好吧。如果你非想听听這個真實的……”
  “是的。你就講講它吧,邦德中校。”雷哈尼的聲音和神態似乎都非常平淡。
  邦德講述了他的故事,正如他們在M的辦公室里編造的:一直過了很長時間,才發現有几份保存在情報局總部的高度敏感的文件被他拿到了外面,在他那里呆了大約六個月的時間。這是個老掉牙的故事,但在技術上是可行的,即使在情報局這种保密制度很嚴格,有現場檢查,文件收發都有簽字的地方,也是有可能發生的。
  制度規定,要對附加在文件上的電子條形碼進行兩次檢查,文件的每一次惜出和還回都要把條形碼讀一遍——在專門的机器上讀進去,并將信息存儲在登記處的數据庫中。這些數据每個月的月底還要核查一遍。文件上的密碼不可能被更換,也不可能被复制。但是因為這些出惜文件的信息儲存在外部的計算机大型磁帶盤上,所以只能在每月的月底讀出一次。因此,如果一個人有意在某個晚上交還一份仿制的假文件,那他就能把原始文件保存到第二天的晚上再還回來。以這种以假換真的方法,他能在一個月中非常輕松地帶出二十份文件,直到被人發現這种掉包行為為止。這种事情真地發生了,邦德被牽連進去。登記處花了大量的時間,從頭查到尾,找到了數据。他們原認為是計算机程序上的錯誤,現在看來不是。一周以后,他們給總部寫了一個報告。
  在所有的相關的數据中,只有八個文件出現問題。詹姆斯·邦德是借閱這些文件的人之一。共有五個人涉嫌,邦德首當其沖。
  “像我這种級別、這种資格和服務年限的人,通常應當給予起碼的禮貌,有了事情應先得到局里長官的私下約見。”他說道,聲音里透出一种按捺不住的憤懣。“然而沒有。而且似乎還不關那四個人的事,他們年輕,缺乏經驗,沒干過外勤。他們單單瞄中了我,因為我的職位,我的長期的外勤任務,以及我的經驗。”
  “你實際上受到指控了嗎?”西蒙插嘴問道。
  邦德假裝的憤怒這時勃然爆發,“當然。當然受到了指控。他們甚至在同其他那四個人談話之前,就讓兩個非常頂尖的提審員和一個皇室法律顧問訊問我。‘你從總部大樓拿走了那些文件,邦德中校。為什么?你是否拷貝了它們?是誰讓你把它們拿走的?’——一直進行了兩天。”
  “那么你是否真的把文件拿出了大樓了呢,中校?”
  “沒有,我的确沒有。”邦德喊道。“接著他們又花了兩天時間詢問了其他的那四個人。接下來的一天,登記處的主任休假回來,他回憶起是他特許了一個軍官,把那些倒運的文件拿給了國內處的一個屬于部里的漢語顧問去參閱研究。他們沒有記錄在案,登記處主任想用一個特別的密碼輸入數据庫。但他接著去休假了,忘了此事。沒有人想到問問他,或者事后拿他是問。”
  “這么說文件根本就沒有丟。他們當然應該向你道歉。”
  “沒有馬上致歉。”邦德咕噥著,像個小學生。“沒有人來關心關心我的心情。情報局局長甚至都沒出面過問一下我為什么情緒這么低落。”
  “所以你就辭職了?一走了之?”
  “多多少少是這樣的吧。”
  “真是個好故事。”塔米爾·雷哈尼看樣子很興奮,“但是它很難得到證實,即使我了解政府部門的許多東西也罷。”
  “是很難證實。”邦德贊成道。
  “告訴我,那些出問題的文件是什么內容呢?”
  “啊,”邦德盡可能做得很動人,“那么,你真的是非叫我背叛嗎?”
  “是的。”雷哈尼非常實用。
  “主要是關于東方集團戰術核武器配置的最新情報。有一份關系到這一地區和其臨近地區的特工組織的情況。”
  雷哈尼的眉毛緊皺了一下,“我想,是挺敏感。好啦,中校,你既然有了一個良好的開端,就會有一個不坏的結果。我將要做一些小小的調查。在這段時間,或許西蒙能帶你在埃爾隆到處轉轉,我們還將繼續我們的談話。”
  “你的意思是審問嗎?”
  雷哈尼聳聳肩,“隨你怎么叫吧。你的將來,你的薪水和工作,都依賴你能給我們說些什么。絲毫沒有痛苦,我向你保證。”
  當他們走到門口時,邦德轉過身來。“我能問你個問題嗎,先生?”
  “當然可以。”
  “你長得實在太像一個叫塔米爾·雷哈尼的先生了,他是雷哈尼電子公司的總裁。我想你最近一定去過蒙特卡洛,是嗎?”
  雷哈尼哏儿哏儿地笑起來,空气中充滿了一條憤怒的眼鏡蛇所帶有的那种氛圍。“你應當很清楚,中校。那個時間,你在藍海岸的賭桌上大肆尋歡作樂呢,對嗎?”
  “一箭中的,先生。”他跟著西蒙走到室外的陽光下。
  他們先來到一座大廳,那里有八十來個人正在吃午飯,是雞,用辣椒、蔥頭、杏仁和大蒜等調料烹制的雞肉。
  所有的人都穿著橄欖綠的制服,一些人隨身攜帶著武器。這里除了男人,還有女人。年紀大多數都很年輕,來自不同的國家。他們兩人或四人一組地坐著。西蒙解釋說,他們是按訓練編隊的,兩人一組,或四人一隊。如果工作需要,兩個隊有時也合在一起。某些對子,還要訓練成獨立的專門人員。
  “什么方面?”
  “哦,包括通常的各個方面。做大買賣的商人;經營外賣的藝術家;專搞搬遷的人;壟斷專賣小組。你可以隨便給他們起什么名字,但他們做的工作是——電气專家、机械專家、司机,還有需要他們做的所有的平凡的工作。”
  邦德翻譯出了他這些隱語,它們應是:爆炸專家、綁架者、竊賊、刺客、劫机小組和人質小組。他分辨出這些人說著好几個國家的語言——德語、法語、意大利語、阿拉伯語、以色列語、愛爾蘭語,甚至還有英語。他立刻就認出了兩個德國恐怖分子,他們的名字和犯罪材料都已記錄在案,存放在秘密情報局、安全局(MI5)和蘇格蘭場。
  “如果你想隱名埋姓的話,就不能在歐洲用這兩個人。”他對西蒙平靜地說,“他們在我們那儿是上了‘明星’名單的。”
  “好极了,謝謝你。我們當然喜歡默默無聞的人,我對他們也有感覺。他們來這里后,野外作業是最好的,別人都不如他們——要不是他們失去了他們的理想,不知又會怎么樣呢?——我們不喜歡‘名人’。”他咧嘴一笑,露出了牙齒。“但我們需要他們。某些東西是必須要舍棄的,你知道。而這些在訓練時早晚會見分曉。”
  整個下午他們都繞著訓練場轉悠。訓練場的設備非常好。邦德看到這些,那种感覺就像回到了許多年以前,他參加訓練時的情景,只不過一個很遙遠,一個近在眼前罷了。
  他們用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來仔細糾正他們在訓練中的錯誤。這些男女受訓者所用的訓練方法,同英國的SAS,德國的GSG9,法國的GIGN,以及其他專門執行反恐怖任務的特种警察、特种部隊及准軍事部隊所使用的訓練方法毫無二致。唯一不同的是,埃爾隆的受訓者所接受的課程恰恰是專門用來對付反恐怖行動的。
  除了使用各种武器、如何進行爆破等諸如此類的課程之外,還有進行劫机、接管飛行和瀕臨絕境的專門訓練。在一所房子里,他們甚至有兩座仿真飛行模擬器。而另一座房子是專門用來訓練在綁架或扣留了人質后怎樣与當局進行談判的。
  這里有許多令人眼花繚亂的輔助訓練設備,其中之一是邦德一開始就注意到的那一堆空房子。這里有一個四人的小組,在訓練怎樣還擊企圖解救人質的反恐怖人員。陪練的人扮演訓練有素的反恐怖人員,他們使用了一切已知的反恐怖技術。邦德不安地注意到,一切可能發生的情況似乎都被包括了。
  這天晚上他仍睡在那間他從昏迷中醒來的沒有家具的异常堅固的房子里。第二天,訊問的時間到了。
  訊問是以古典的一對一的方式進行的——塔米爾·雷哈尼對詹姆斯·邦德——雷哈尼非常狡猾地向他問了一些似乎很平常的問題,但是當把問題引申開來或深入下去時,其目的就昭然若揭了:他要攫取有關秘密情報局的高度敏感的情報。
  問題一開始是些雞毛蒜皮的無關緊要的東西——組織名稱和命令下達的渠道,但很快,就刨根問底地追尋起細節。邦德必須調動起全部的机敏与智慧与其周旋,給出每一件事情的表象,隱去實質性的關鍵所在。
  然而雷哈尼像一只獵犬。當邦德還在想著如何回避某些情報的實質內容時,這位埃爾隆的司令官已改變了策略,他兜個圈子又回到了問題的關鍵部分。很快,事情的結局就顯露出來了:他們一旦榨干了邦德身上的一切,就會眼也不眨地把他扔進狼群。
  事情發生在第六天,雷哈尼反复地問著同樣的問題:警衛國家首腦人物——首相、女王和皇室其他成員——的細節。這些事情自然不是邦德的工作范圍,也不是秘密情報局的工作范圍。但雷哈尼卻似乎在這個方面想知道很多。
  他甚至想知道擔任保衛工作的人員的姓名和可能的弱點,以及他們工作的時間表。
  大約五點鐘的時候,有人送來一張便條。雷哈尼讀完以后,把它整整齊齊疊好,然后看著邦德。
  “好了,中校,似乎你在這儿的日子不多了,我們有個工作需要你回英國。某項重要的事情就要有結果了,你將會參加進去。你的工資就從現在開始。”他的桌子上有兩部電話,他抓起其中一部,招呼西蒙盡快到這里來。在埃爾隆,他們之間都直呼其名,不用姓。只有在下達命令時除外。
  “邦德中校已經是我們的人了,”他對西蒙說道,“有一個工作要交給他,他明天就出發去英國。”兩人之間异樣地交換了一下眼光,雷哈尼繼續說道,“但是,西蒙,我們想領略一下中校先生的風采,送他到‘藏尸所’去怎么樣?”
  “我想,他肯定會喜歡那里的,長官。”西蒙道。“藏尸所”指的就是那座訓練對付反恐怖組織的空房子訓練場,他們給他起了這么一個戲謔的稱呼。
  西蒙說,他得去把事情安排一下。他們一起從房間里走了出來,走到那座空房子時,西蒙离開去做一些安排。“我來給你安排一支隊伍,詹姆斯。”他會意地看了他一眼,邦德感到他的目光中似乎有某种隱含的意思,他應該能辨識出來。十分鐘之后,西蒙返回,領他進了這座房子。
  盡管這座房子已被模擬的戰斗搞得破破爛爛、千瘡百孔,但仍顯得非常結實。堅固的大門后面是一個寬闊的門廳。兩條短短的通道分向左右,各通向一座開著門的大房間。房間里已經沒有了地毯,只有一兩件舊家具。一架堅固的樓梯從廳里向上直通一處空曠的梯台。梯台迎面的牆上除了一座門之外什么也沒有。進門是一條長長的走廊,貫穿著整座樓的后部。正面的牆上有兩座門,通向兩個房間,它們的下面對的正是一樓的那兩個大房間。
  西蒙帶他上了樓,“他們有一個四人小組。使用的子彈當然是沒有彈頭的空彈,‘聲光彈’嘛,倒是真的。”——“聲光彈”是一种眩暈手榴彈,爆炸的聲響和閃光能使人頭暈目眩不知所措。“簡而言之,他們知道你在樓上,”他掏出了一把手槍,正是邦德的9毫米ASP,“好槍,詹姆斯,棒极了。真想不到它有.44馬格納姆那么大的威力。”
  “你已經嘗試了我的小玩意儿?”
  “徹頭徹尾。給你,這是一個空彈的彈匣,和一個備用彈匣。看你的了,詹姆斯,發揮你的主動性。祝你好運。”西蒙看了看表,“你還有3分鐘。”
  邦德迅速偵察了一遍整座建筑物,然后給自己在上面的走廊處選了一塊地方,這一段沒有一個窗戶。他把通往梯台的門關上,在走廊的牆后面隱蔽好。這時,眩暈手榴彈的爆炸聲在樓下的門廳通道里響起來,邦德緊貼走廊的牆体蹲了下來。兩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之后,是自動武器開火的噠噠聲。子彈呼嘯著咬噬著門對面的塑料和磚砌的牆体。又是一聲爆炸,几乎把他身邊的門從鉸鏈上崩落下來。
  他們根本就不是用的空彈,而是真正的子彈!邦德感到一陣戰栗——事情正如他早些時候推斷的,他被扔進了狼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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