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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將軍開的“馬蒂爾德”意大利比薩店周日不營業,烤餅架擺放在路旁。將軍的老婆在不營業的日子里,總愛到住在橘鎮的姊姊家,將軍也樂得在家獨自玩球。不過,這個星期天,他的球還是安穩地放在車庫的盒子里。將軍正等待著訪客的來臨。
  他已經做過家庭作業,并且擬定了周詳的計划,同時把口信傳了出去。從波美特監獄出來的昔日伙伴,要過來共商大計。
  將軍把椅子從大圓桌底下拉出來,桌椅在昨天晚上都已整理干淨,接著拿出首香酒、酒杯、一盤橄欖与几片大比薩。比薩已經涼了,但風味還是不錯。反正,他們也不是來這儿吃比薩的。他數數椅子,共有八把,他原本期望會有十個人出席的,但拉爾和杰克太過粗心,有天晚上警察在臨檢酒醉駕駛人時,他們被查出槍校与偷來的地毯。自此,他們就有好几年的時間哪儿都去不了。想到這里,將軍不禁搖了搖頭。他一直告誡他們要遠离槍枝。擁有槍械會使刑期加倍。
  他听見摩托車的引擎聲,立刻去到后門。喬仔穿著干淨的T恤,還刮了胡子,走過滿是灰塵的停車場,邊點頭邊微笑。
  “敬禮!”他們握了握手。喬仔探頭看看將軍的身后。“馬蒂爾德呢月
  將軍回答:“她不礙事,她到橘鎮去了,晚上才會回來。”
  “太好了!真是個大日子,不是嗎?你覺得怎么樣?行得通嗎?”
  將軍拍拍喬仔的背,感受到經過每天十個小時扛石頭水泥鍛煉成的堅實肌肉。“如果∼切都像你所說的,那么就行得通。”
  喬仔太了解將軍了,所以沒再多問問題。將軍一向喜歡當眾發表意見。他們走過堆滿啤酒桶的狹窄通道,來到餐館。喬仔環目四顧,看著粗糙的石膏牆面,船型的鍛鐵壁燈,威尼斯与比薩的海報,以及舖了瓷磚的小型酒吧,牆面上還張挂著一張羊皮紙,上面寫著:“本店恕不賒賬。”旁邊還有張將軍夫婦与一位打領帶的男士合影的債框照片,夫婦倆的表情顯得相當僵硬。
  “真是個好地方,感覺相當愜意。”喬仔指著照片,“那人是誰?”
  “那是市長先生。他很喜歡比薩,父親來自意大利。”外面又有車聲,將軍挪動著肥胖的身軀,走過喬仔身邊。“幫自己弄杯飲料喝吧戶
  一部雷諾廂型車及一部肮髒的白色標致汽車停在樹蔭下,一群人鬧哄哄的,其中一個人倚在樹干上歇息。將軍數了數。全到了。
  “各位伙伴大家好!”他走了出去迎接他們,這些人他已經好些年沒見了。他—∼跟他們握手,一面端詳著他們。他們的身体顯然好得很。他帶著期待的心情,領著他們進入餐館。昔日時光仿佛又回來了。一切都很好,可敬的生活,不過,一個人終需一點點刺激。
  “來吧,坐下,坐下。”他們拉過椅子,身居第二號人物的喬仔,小心翼翼地坐在將軍身旁。酒瓶就這樣傳了下去,斟滿了杯,香煙也點燃了。將軍看著圓桌的每一個人,摸著自己的胡子,笑了笑。“是這樣的,已經過了好長一段時間,告訴我你們是不是都成了億万富翁?”沒有人搶著發言。“怎么了?你們以為有警察藏身酒吧后面?告訴我。”
  接下來的故事,算不上成功的篇章。負責引爆炸彈的費爾南,在一次時間抓得不准的爆炸行動中,喪失了兩根手指頭,還留下了臉頰上的疤,他目前在汽車維修厂工作。有著阿拉伯人狹小臉蛋的巴希爾,喜歡飛刀,找了一份比較沒有危險性的工作,在亞維依一家咖啡館當服務生。身材還是一樣魁梧壯碩的克勞德,善用自己寬厚的背膀与粗壯的手臂,和喬仔一塊擔任泥水工。博雷爾兄弟,身材矮小結實,臉上寫滿風霜,不再偷車,目前在卡本塔爾附近的景觀園藝中心幫忙。在這些人當中,惟一操持舊業的就是尚,他靠著在火車站及市場里當扒手維生。
  將軍仔細聆听每個人的故事。如同他的預期。他們大可發一筆橫財。酒杯再度被斟滿,將軍開始說話。
  他說,剛開始,喬仔把這個想法告訴他時,他并沒有把它當一回事。但是一方面因為想起過去的時光,也出于好奇,他打了几個電話,做了些研究,不是很刻意,但是夠小心,慢慢的,他開始相信,這個想法可行。雖然這可能需要花上几個月的時間,但終究行得通。
  圓桌旁的臉孔,顯現出無比的興趣。克勞德停下卷煙草的動作,抬起頭,問了大家都想問的問題。“究竟是什么事?”
  “我的朋友,是銀行。一家很棒很有錢的小銀行。”
  “他媽的!”巴希爾搖搖頭。“你不是一直告誡我們,要遠离槍枝產’
  將軍說:“不需要搶,你們甚至不會留下指紋。”
  “怎么可能?難道我們就大搖大擺地走進銀行,告訴他們我們破產了,就這樣嗎?”
  “他們根本就不在場。我們在六至八小時內,就可以拿下銀行。”
  將軍身体往后靠,笑了。這就是他一向喜歡的部分H們全都上鉤了,而且等待著下一步的進展。他喝下了酒,用手背小心翼翼地擦拭自己的胡髯。他說:“現在,想象一下,這是依斯勒一上一索格的周末夜晚,古董商展的周末。”他對著聚精會神的眾人揮揮手執“明年的七月十四日,整個城鎮都在瘋狂慶祝國慶,數百位古董商的現金,晚上全鎖在銀行里。”他暫停片刻,“我的朋友,數不盡白花花的銀子,就全是我們的了!”
  引誘眾人的“紅蘿卜’,這會儿就這樣放到桌上了。在將軍講述他們如何得到這筆錢時,眾人靜默不語。
  星期六午夜之前,全城狂歡作樂,他們便乘隙潛入河中、爬進下水道。七月的天气,适合在河中快速滑水前進。費爾南可以用炸藥炸開保險箱房間的地板。在慶典轟隆作響的煙火聲中,沒有人會對其他爆炸聲起疑。只要兩三下,地板就被炸開了。接著他們就會有個愉快的夜晚了。
  費爾南摩擦著臉頰上的疤,這個疤經過了這許多年,偶爾還會痒。“怎么處理警報系統?正常情況下,警報系統會与警察局連線。”
  將軍非常開心,把細節—一道出。“沒錯!”地聳聳肩。“通常是的。但他們并沒有在放置保險柜的房間安裝線路,只多設了兩道門。一道通向銀行,另一道通往后fi,進入一個小公園。”
  這些人抽著煙,一面思索著這些錢。將軍為自己切了一片比薩。一旁的喬仔因為沒有耐心而顯得忐忑不安。如何進入銀行,他是清楚的,問題是如何出去,而且逍遙法外。
  將軍繼續說:“等我們在里面玩夠了,清干淨了所有的保險箱,已經是星期天的早晨了,這時市集已經開始了。整個城鎮擁擠不堪,車子就好像奶油花生糖里的花生,怎么也動彈不得。不過,無論如何,我們一定得离開那里。”將軍把他的肚皮移离桌子,打了個嗝,用一根火柴棒剔除了齒縫中的媛魚屑。
  “只有兩個不便的地方。”他舉起肥肥短短的手指,“第一,星期天中午到一點鐘間,有個例行的安全檢查。我已觀察了四個星期。有兩個警察會做例行檢查,就在市集結束之際,他們會數一數銀行梯上的花盆,然后回。家吃午飯。所以,無論如何,我們得在中午之前脫身。而且,我們不能循來時路脫逃。即使是在七月,看著人從河中出來,手上還揮舞著大把五百法郎的鈔票,是相當奇怪的。”他稍作停頓,喝了口飲料。“不成,出去的路是穿過銀行,進人公園。”
  喬仔的杯子停在往嘴邊送的半路上。“穿過銀行的門?”
  “當然是經過門。”將軍舉起兩根手指。“第二個問題,就我們知道的,門上安裝了線路。”
  “接著警鈴大作,”巴希爾說:“我們又要回去蹲十年苦窖,不,謝了!”
  將軍笑著說:“老兄,你還是沒變!還是個快樂的樂天派。但是你忘了,我們還有時間逃跑。不多,兩三分鐘,如果交通情況像是在市集時那樣糟,時間就更充裕了!”
  克勞德圓胖的臉因為努力思索而皺成一團。“但是如果交通很糟……”
  將軍說:“交通很糟,是對車子而言。而我們根本不用車子。誰還要來點比薩?很棒哦!”
  扒手尚說出今天早晨最長的一句話:“別管比薩了!我們到底如何脫逃?”
  “很簡單,騎自行車!”將軍舉起左手,拍了自己的右手。“只要兩分鐘,咱們就擺脫繁忙的交通,出城去了。這時警察還在警車里束手無策呢!”他滿意地摸了胡子一把。“行得通的。”
  他舉起手,示意大家不要發問,并且做了一些說明。每個人都要將自己的自行車裝備帶進保險柜所在的房間一一叫杜子、短褲、帽子以及自行車選手穿的明亮多口袋的運動衣。他們的口袋會鼓脹起來,但是自行車手的口袋不也常常鼓起來嗎?誰會怀疑他們的口袋里淨是鈔票?誰會費心看呢?每個星期天,路上多得是自行車手,他們混身其中,一點也不顯突兀。他們就這樣消失。簡直是完美的偽裝,這种景象在夏天里再常見不過了!而且速度快得很。
  “注意!”將軍舉起了警示的手指。“還有一件小事:你們一定要保持良好体能,要以最高速騎上二三十公里,還不能吐。不過這也沒什么,稍加訓練即可。”
  他在半空中揮揮手。“我們還有几個月的時間集訓。每個禮拜天騎上一百公里,你就可以具備足夠体能,應付這趟‘法國之旅’。”
  首香酒喝完了,將軍到酒吧再取了另一瓶,而桌子這邊個個面面相覷,然后開始交談。將車打算讓他們討論討論,在分組之前,讓他們自己想清楚。
  “將軍?”博雷爾兄弟中的一個笑著說:“上一次你騎一百公里是什么時候?”
  “前几天,不過,我都是開車。上帝創造了一些适合坐腳踏車坐墊的屁股,不過我的卻不是。讓我問問你。”將軍扭開瓶蓋,將酒瓶送過桌面。“你上一次口袋里有馬克,是什么時候?我是說白花花的鈔票?”
  “一大把鈔票。”喬仔說。
  博雷爾不說話。將軍走過來,拍拍他的臉頰。
  他說:“干吧!有一天,我們會喝香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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