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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敵影仇蹤


  白眉老僧大叫一聲:「退吧!」
  雙雙閃電般朝柏林中逸去,眨眼無蹤。
  丁浩長長吁了一口氣,他傷雖不重,但這一連串的劇烈拚鬥,內元損耗不少,實在已無能力追擊。
  只好收劍在原地站立之勢急速運功調息,也只盞茶工夫,便告復原如初。
  一場暴風雨過去了,除了現場十多具屍體,像是什麼也不曾發生過、荒煙、蔓草、廢墟、野風。
  丁浩想著父親一代英豪,竟落得如此下場,連死骨都無法安葬,真是欲哭無淚。
  他站了整整一個時辰,才舉步離開。
  第二天,到了谷城,落店歇息,此來是專為白衣女子「梅映雪」所托付的事,白天不宜行動必須等到夜晚。
  這幾天也著實累了,正好乘機休息。
  躺在床上,他不期然地又想到了「白儒」。
  如照師父所說,自己的功力已超過他當年,那「白儒」的功力,足可與師父當年分庭抗禮。
  他是個可怕的人物,如助紂為虐,中原武林將無寧日。
  他也想到了家仇、師恨,到現在可說是一無頭緒。
  家仇的幕後元兇,尚不知是誰。
  師恨的癥結「九龍令」更是一點端倪都沒有!當年到底是誰冒充「黑儒」,幹下這震驚天下的事?
  他忽然憶起在洛陽城「煙雲客」宅中,所遇的那個假「黑儒」,會不會是他呢?
  不過,那假「黑儒」的身手,獨在「玉面俠司徒青」之下,可能只是江湖宵小,覬覦「煙雲客」的財富,而起的歹念。
  一覺醒來,已是掌燈時分,叫小二把酒食送到房中,慢慢吃喝,等到了起更時分,整衣出店向東門行去。
  照白衣女子所說,那東西取到之後,必須以另外包裝,方不被人認出,於是順便在街上買了一隻籐匣,然後安步當車,朝城隍廟走去。
  他那形狀,可就十分惹眼了,儒裝佩劍,斜挎招文袋,手裡還提了個籐匣。
  不久,到了地頭,他徑直入廟。
  除了廟門口的天燈外,廟裡一片添黑,直到大殿,才見燈火。一個老廟祝在殿簷長椅上打盹。
  丁浩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入殿中,一飄身上了承梁,一看,不由傻了,樑上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
  他飄身落地,不知如何是好,白衣女子當然不會無中生有,那革囊到那裡去了?
  這承梁高有兩丈餘,若非武林人物,根本上不去,普通人也不會無緣無故攀上承梁,是否白衣女子行蹤不密,在藏物之後,隨即被人取走?
  如果是這樣,要尋回的希望便渺茫了,而自己也沒空為她的革囊四處奔走追尋……
  廟祝打了個哈欠,站起身來,發現殿中人影,不由驚呼道:「什麼人?」
  丁浩向殿門走了兩步,道:「別大驚小怪的!」
  那廟祝打量了丁浩幾眼,儀表裝束不同凡響,忙改容躬身道:「公子是閒遊麼?」
  丁浩點頭「唔!」了一聲,看過廟祝是個平常人,不像有功力的樣子,心想,何不設法探問一下,看這幾天有什麼特殊的人在廟中走動。
  心念之中,若無其事地道:「廟中香火不錯?」
  「唉!不瞞公子說,三天下雨兩天晴,陰晴不定,五六口人指望著生活,日子難過,除了廟期,難得有人上廟,這年頭人難過連神也遭冷落了!」
  「這兩天廟裡有客人?」
  「嘿,別提了,什麼客人,一個老無賴,身上刮不出二兩油,賴著不走,每夜不醉不睡,要他捐點香油錢,卻是一毛不拔!」
  就在此刻,一個聲音罵罵吵吵地道:「老蟑螂,這廟可是你們的祖產,狗眼看人低,我老人家可不作施捨!」
  老店祝氣得發抖,回身面對院子道:「怎地出口傷人?」
  「誰要你背後罵人?」
  「這本是事實……」
  「老蟑螂閉上你的嘴,去挺屍吧,不然要你好看!」
  老廟祝似乎是畏懼來人,口張了張,想說什麼又不敢說的樣子,望了望丁浩,真的轉身走了進去。
  丁浩覺得十分可笑,目光掃向院中,只見一個腳步踉蹌的老者,正朝大殿走來。
  這老者衣履不整,鬢髮卻已斑白,一手提著一個大酒葫蘆,另一手抓著一個蒲包,看來是下酒之物。
  到了殿門,一眼望見丁浩,不由怔了一怔。
  一怔之後,自顧自進入大殿,坐在角落裡。
  丁浩一眼便已看出他是個江湖人,而且可能身手極高。
  老者放下葫蘆、蒲包,然後才抬頭望著丁浩,怪腔怪調道:「酸秀才,今夜怎忽地起雅興逛城隍廟?這地方一點也不推!」
  丁浩倒是吃一驚,對方竟一口道出自己名號,而自己對這衣著襤褸的老者,卻摸不清路道,當下冷冷一哂道:「閣下怎知在下外號?」
  「藍衫、錦袋、古劍,這還不夠認出麼?」
  「在下可以請教麼?」
  「如不嫌棄,坐下來喝兩口,怎樣?」
  「叨擾不便……」
  「這就顯得酸了!」
  「那在下恭敬不如從命了!」
  說著,走了過去,老者扔過一個蒲團,道:「別弄髒了衣服!」
  丁浩毫不拘泥地從了下去,心想,這老者古怪,那失去的革囊可能與他有關,等會伺機套問一下。
  老者推開蒲包,是一隻燒雞,一大堆熟切牛肉,撕了一半燒雞遞與丁浩,然後拔開葫蘆塞,道:「你是客,先喝!」
  丁浩不客氣地捧起葫蘆,嘴對嘴飲了一大口,又遞了回去,道:「好酒!」
  老者哈哈一笑道:「老夫衣食可以不顧,這黃湯得選好的灌!」
  兩人吃喝了一陣,丁浩重行道:「閣下如何稱呼?」
  老者又是一個哈哈道:「不雅,不雅,說出來掃興,不提也罷!」
  「但既碰上了,總得認識一下呀?」
  「你一定要知道?」
  「理當請教的!」
  老者咕嘟嘟鯨吸了一大口酒,用手一抹鬢上的酒漬,生怕被人聽到似地低聲道:「老夫是做沒本錢生意的!」
  丁浩惑然道:「這話怎麼說?」
  「連這也不懂,老夫是高人!」
  丁浩恍悟道:「樑上君子?」
  「對了!」
  「不過,閣下這高人當不同一般高人?」
  「哈哈哈,有意思,所不同者,技藝更高明些而已!」
  「閣下尚未示知名號?」
  「樹搖風!」
  「樹搖風?」
  「對了,如樹影搖風。」
  丁浩不覺莞爾道:「妙,很雅,當浮一大白!」
  「樹搖風」樂得咧嘴大笑道:「當飲一大口!」
  說著,又鯨呼了一陣。
  突地正色道:「秀才老弟夜遊鬼氣森森的城隍廟,」不是無因吧?」
  丁浩心中一動,機會來了,不疾不徐地道:「閣下說對了!」
  「什麼貴幹?」
  「有位朋友,寄存了東西在廟裡,托在下來取!」
  「哦!原來如此,寄與廟祝麼?」
  「不,寄與城隍爺!」
  「這很妙,東西取到了?」
  「不很妙,不翼而飛。」
  「是件什麼東西?」
  「一個革囊?」
  「很值錢吧?」
  「可能,但在下也不知到底是什麼物事!」
  「既然丟失,那只有問城隍爺討了!」
  丁浩一哂道:「看來只好如此了!」
  「城隍爺如果不認帳呢?」
  丁浩一聽話中有因,語含深意地道:「在下是討帳能手,不給不走!」
  「哈哈,不走,留下管香火麼?」
  「那香火便要斷了!」
  「樹搖風」抓了一大把牛肉放在嘴裡,老半天才吞下去,又灌了一口酒,舔嘴咂舌慢條斯理地道:「城隍爺極是靈驗的,稍停問他討就是。」
  丁浩點了點頭道:「這一說,在下放心了!」
  酒乾菜淨,「樹搖風」醉眼迷離地站起身來,走到神座前嘿嘿一笑道:「城隍老爺,別人來討東西了!」
  丁浩看著好笑,卻不作聲,看這老偷兒玩什麼把戲。
  只見老偷兒爬入神龕,在神像後取出一個革囊來,笑嘻嘻地遞與丁浩道:「是這東西麼!」
  丁浩接過手來,道:「在下代物主向閣下致謝!」
  「不必!不必!」
  「在下告辭了……」
  「慢著!」
  「閣下有什麼指教?」
  「我老偷兒代為維護此物,是看在同行份上……」
  丁浩大是困惑,愕然道:「同行,與誰同行?」
  「寄放髒物的人!」
  「什麼,贓物?」
  「不是麼?」
  丁浩有些啼笑皆非,白衣女子,惠質蘭心,一代絕色,難道真的是老偷兒的同路人?這的確有些不可思議……
  心念之中,驚愕地道:「閣下知道物主是誰?」
  「一個臨凡仙女,不錯吧?」
  丁浩驚愕莫可名狀。劍眉緊鎖道:「她……她與閣下是同行?」
  「對了!」
  「但……她說這是她祖傳之物……」
  「哈哈,祖傳之物,還有失主追上門呢,若非老偷兒使了一記絕招,東西早被人追回去了,城隍爺又奈其何!」
  「這……這……怎麼會呢?」
  「為什麼不會,老偷兒親目所睹的。」
  「革囊內是何物?」
  「這個老夫不會看,行有行規,幫有幫法。」
  丁浩頓生冷水澆頭懷抱冰的感覺,他心目中聖潔女神的偶像,被打破了,「梅映雪」天仙化人,卻是個江湖下九流的人物,這是做夢也估不到的事。捧著那被稱為贓物的革囊,真不知如何是好?
  「樹搖風」嘻嘻一笑道:「秀才老弟,只有你才配得上那白衣女子,恰是壁人一對!」
  丁浩只「嗯」了一聲,心情陷於紛亂之中。
  他第一次傾心一個女子,而這女子竟是個鼠竊狗偷。
  「樹搖風」接著又道:「你猜這東西是什麼來路?」
  丁浩冷冷地道:「什麼來路?」
  「說出來你會嚇一跳,『望月堡主鄭三江之物』!」
  「取自『望月堡』?」
  「那倒不是,取自鄭三江的手下!」
  丁浩下意識地道:「偷得好!」
  「咦!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鄭三江那老匹夫一手遮天,該挫挫他的銳氣。」
  「嗯——秀才老弟,你這東西一現眼,馬上就有好戲上場……」
  「在下求之不得!」
  「老夫明白了,你是有意要鬥鬥『望月堡』,所以才要她下手,是麼?」
  丁浩心一涼,這並非行事之道,白衣女子取這東西,或許有她的用意,也許這本是她的東西,被「望月堡」中人得手,她又取回來。
  自己如一招搖,必誤了她的事,身為俠士,來清去明,豈可因一己之私,貽禍於人,何況她是個女子。
  心念之中,道:「閣下錯了,這根本風馬牛不相及!」
  「是麼?」
  「信不信在於閣下!」
  「別閣上閣下的,你叫老偷兒一聲老哥哥,不會辱沒了你吧?」
  「那裡話!」
  「你從荊山來的是不是?」
  丁浩一怔神,道:「不錯!」
  「去過黑石谷天音洞?」
  丁浩駭異莫名,驚聲道:「哦?老哥哥怎麼知道的?」
  「猜到的!」
  「猜?老哥哥有未卜先知之能?」
  「那倒沒有,最近我去看了一趟老搭檔『全知子』,是他說出你會應允他辦這件事,此地距荊山不遠,所以胡亂猜一猜。」
  「老哥哥也認識『全知子」?」
  「豈只認識,還是多年搭檔!」
  「這麼說來,都算自己人……」
  「小老弟,若非如此,我能冒昧與你拉關係?」
  「他沒有什麼吧?」
  「靜待你的好音!」
  「他沒白等,事情辦妥了!」
  「你……已經借到『雷公匕』!」
  「僥倖辦成!」
  「樹搖風」作了一揖,道:「老哥哥我代『全知子』先行向小老弟致謝!」
  「不敢當!」
  「小老弟,如有什麼差遣,老哥哥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丁浩大受感動,這代表了江湖中的義氣,也說明了盜亦有道,單只慨還革囊一事,便可看出老偷兒的為人,當下欠身道:「如有借助鼎力之時,小弟自為奉懇!」
  「別說得那麼見外,你不顧奔波涉險,援手『全知子』,老哥哥我感同身受,受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此乃江湖人本色。」
  「小弟並無布恩市惠之意……」
  「這話說得離譜了,你還不夠豪爽!」
  「是小弟接受這指教!」
  「哈哈哈,這才夠意思!」
  丁浩心念一轉,道:「老哥哥方才說與『全知子』前輩是搭擋?」
  「不錯呀!」
  「又是同行?」
  「不,不,那你錯了,是同道,也是知交,老哥哥我走千家,穿百戶,所見所聞不少,而『全知子』又是閱歷極豐之人,彼此同濟,否則人非神仙,焉能全知天下事,這不過極言其見聞超人一籌而已,說得難聽點,我們是狼狽為奸,哈哈哈哈……」
  丁浩由衷地頷首道:「前輩所說是至理,只以『冷面神尼』的『石紋劍』下落而論,他便束手了。」
  「照啊!他被囚了十年,真是冤哉枉也,那尼姑也真狠,只為了一句話,便折磨人十年……」
  「據說是無意洩了神尼之秘?」
  「其實又有何害,所謂隱秘,說穿了便沒多大了不起。」
  「小弟此番北上,『全知子』前輩便可脫困!」
  「老哥哥我靜待好音!」
  「小弟想找兩個人,不知老哥哥可有線索……」
  「什麼樣的人?」
  「一個是『江湖惡客胡非』,另一個是『長白一裊』!」
  「樹搖風」灰眉一皺,道:「這兩人已多年不現蹤了,老哥我注意這件事便是!」
  「如此,重托了!」
  「好說!」
  「還有一個人叫『雲龍三現趙元生』,據判斷是受『望月堡』包庇,可是迄無線索,老哥哥有所聞否?」
  「樹搖風」一拍後腦袋道:「真絕,老弟弟要找的人,盡足下落不明之輩……」
  「那只好慢慢查訪了!」
  「老弟找這三人是……」
  「不瞞老哥哥,小弟不計代價,必欲得此三人,目前能找到其中之一便好了。」
  「嗯!我盡力而為。」
  丁浩忽地心念一轉,想到帶著這革囊行走江湖不便,白衣女子不知何時來取,她曾說過,無妨寄存穩妥之處,當下沉吟著道:「老哥哥,這革囊請暫時代為保管,如何?」
  「為什麼?」
  「帶著不便,對方不知何時來取!」
  「好,可以!」
  於是丁浩把革囊放入預置的籐匣中,遞與「樹搖風」,又道:「老哥說那白衣子與老哥是同行?」
  「樹搖風」嘻嘻一笑道:「那只是一句戲言,東西是她取自別人不假,但她並非『空空妙手』這行道中人,不然,豈非與如此佳人,奈何作賊之歎!」
  丁浩聞言,心中大慰,原先的疑慮,頓告煙消雲散,一看時間不早,話也說得差不多了,事情也算辦妥了,沒有再耽下去的必要,當即抱拳道:「老哥哥,後會有期了!」
  「樹搖風」面上現出了依依之情,沉聲道:「小老弟,不久再見,我也可能北上,今晚結識了你,老哥我引為生平快事!」
  「小弟亦然,告辭!」
  說完,轉身出殿,向廟門口行去,甫出廟門,只見一條黑影,如鬼魅般飄忽而至,若非是丁浩這等目力,還真不易發現,登時心頭一震,暗忖,好快的身法,立即朝門裡一縮身,隱入牆角去。
  黑影直拉入廟,到了大殿前的院中停住,這時可以看清來人一身黑色儒裝,佩劍,看面形約在四十歲左右。
  來人發了話:「老偷兒,出來答話!」
  殿內傳出了「樹搖風」的聲音:「誰呀!」
  「老相好的!」
  「我醉欲眠君且去,老夫沒你這相好!」
  黑影只一晃,使入了殿中、身法之快,令人咋舌。
  「呀!你……」
  「區區『黑儒』?」
  「不錯!」
  「有何見教?」
  「把那革囊交與本儒!」
  「樹搖風」驚惶的聲音道:「什麼革囊?」
  「別裝佯,本儒沒太多時間。」
  「可是……老偷兒不知閣下在說什麼……」
  「嘿嘿嘿嘿,老偷兒,你還不想死吧?」
  「閣下……這話是什麼意思?」
  「把東西交出來!」
  「要老偷兒交什麼出來?」
  「那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嗆!」拔劍的聲音。
  一條人影,如一溜輕煙般從殿中飄了出來,另一條人影跟著追出,同樣的快得不可思議,那先出來的是「樹搖風」,腳才沾地,便被那自稱「黑儒」的截住了。
  「樹搖風」驚怖莫明。
  黑衣人一抬手,劍尖直指「樹搖風」前心。
  「交不交出來?」
  「樹搖風」驚呼道:「黑儒,老夫自知不是你的對手,要殺便下手吧!」
  「沒這麼簡單!」
  「閣下準備怎樣?」
  「本儒要你慢慢死,不交出東西,不讓你斷氣。」
  「樹搖風」突地立奇詭絕地一搖一晃,竟脫出劍尖控制,到了丈外,這一手,的確是驚人之至,連假「黑儒」都為之怔住了。
  驀在此刻,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道:「朋友,幸會啊!」
  場中。多了一個黑衣儒士,與先現身的,一模一樣。那先現身的暴退數尺,雙目露出了駭芒驚喝道:「朋友何方高人?」
  「洛陽一別,本儒無時不在念中!」
  「你……你……
  「朋友,冒充別人,可一不可再。」
  「樹搖風」驚震莫名,連退了三四步,想不到竟同時出現了兩個「黑儒」。
  這後來現身的,正是丁浩。
  假「黑儒」身形一晃,丁浩劍出如電,橫在對方身前,寒聲道:「朋友說出你的來路?」
  「黑儒!」
  「哈哈哈哈!」
  怵人的狂笑聲中,丁浩長刺疾劍而出,那假「黑儒」舉劍相迎,一招,兩招……第五招,一聲驚呼,假「黑儒」長劍一折為二,也就在這電光石火的瞬間,假「黑儒」猛力擲出斷劍,這一著,倒是出人意料之外,丁浩舉劍一挑,假「黑儒」乘機彈身而起,閃電般越屋逸去。
  丁浩大喝一聲:「那裡走?」急起即追有如流星趕月。
  這冒充的「黑儒」,身法煞是不弱,在武林中已可列拔尖之流,追了一程,眼前現出一片黑黝黝的樹林。
  丁浩心想,如讓他逃入林中,便無法可施了,當下猛提真力,加速身形,如浮光掠影般一下子截在頭裡,正好到了林緣。
  假「黑儒」掉頭向側方擦去。
  丁浩豈容他再脫身,如影附形而上,一劍劃出,「哇!」地一聲慘哼,假「黑儒」打了一個踉蹌,背上開了半尺長一道口,血流如注,丁浩走到他身前,用劍指正他的心窩,冷酷地道:「何物小丑,竟敢冒充本儒,報上來歷?」
  假「黑儒」淒厲地道:「休想!」
  「找死?」
  「要殺便殺!」
  「嘿嘿嘿嘿,別忘了你對老偷兒說過的話,在你未說出來歷之前不會讓你斷氣。」
  假「黑儒」全身一顫,咬牙道:「黑儒,你儘管下手,自會有人收拾你!」
  「收拾本儒,哈哈哈哈……」
  「你等著瞧!」
  又是一聲慘哼,劍尖入肉。
  「說是不說?」
  「不說!」
  「你想嘗嘗『孤險搜魂』的味道?」
  「本人既落你手,認了!」
  「好哇!」
  「呀!」
  驚叫聲中,假「黑儒」面具被揭下,赫然是一個年約五旬的濃鬢老者,面孔極是陌生,丁浩閣歷不深,即使對方是巨憨大擘,他也無從認出。
  「說是不說?」
  「不說!」
  丁浩一指彈出,假「黑儒」慘號一聲,蹲了下去,倒地翻滾……
  「說,本儒網開一面,放過你!」
  「我……我……哇!」
  一樣閃亮之物,從林中射出,襲向假「黑儒」,丁浩不虞有此,待回過意來,揮劍格掃,業已無及,假「黑儒」四肢一陣顫抖便斷了氣。
  丁浩雙目盡赤,氣沖斗牛,彈身人林,只見一條白影,已在十丈之外,眨眼即逝,沒入暗夜之中,只這一眼,他已認出下手滅口的是「白儒」。
  毫無疑問,這冒充「黑儒」的,是「望月堡」爪牙。
  他又折回屍體之旁,俯身一看,致命的是一柄匕首,從
  腦海「玉枕穴」插入,直沒及柄,手法之準,用心之酷,令人咋舌。
  那白衣女子寄在城隍廟中的革囊,必是相當重要之物,不然「望月堡」方面不致出動這多高手追索。
  照「樹搖風」說,那革囊是白衣女子取自「望月堡」人之手,而白衣女子卻說是她祖傳寶物遭人追劫,到底事實真相如何,便不得而知了。
  當然,這冒充「黑儒」的老者一死,「望月堡」更不會放過,以「樹搖風」之能,當可安然保全。
  遠遠,似有一絲微不可察的異聲,丁浩冷冷地道:「什麼人?」
  一條人影,應聲而現,一閃使到了跟前,赫然是「樹搖風」。
  「樹搖風」抱拳道:「老偷兒『樹搖風』見過閣下!」
  丁浩冷漠依然地道:「何事?」
  「一來瞻仰閣下風采,二來謝援手之德!」
  「不必,你認認看死者是何來路?」
  「樹搖風」上前數步,低頭一番視,驚聲道:「想不到竟然是他!」
  「他是誰?」
  「名震大漠的「追風劍客冷於冰』!」
  「唔!」
  「他曾與老偷兒有過一段不淺的交情,想不到會來這一手,真是人心隔肚皮,難以摸透!」
  「他當然是受人指使而為!」
  「如非閣下重臨江湖,這斯可能攪得武林雞犬不寧。」
  丁浩想到了二十多年前「九龍令」的公案,會不會是這「追風劍客冷於冰」所為呢?「樹搖風」既與他有過交往,也許能探出些端倪,心念之中,沉聲道:「追風劍客此人,本儒很為陌生,他成名於何時?」
  「二十多年前即已成名!」
  「一向活動於中原道上?」
  「不,關外,入中原是近十年的事?」
  「你與他交往多久了?」
  「十五年前在關外結識!」
  這一說,當年「九龍令」的事,便不是他所為了,但丁浩心中仍未盡釋然,接著又追問道:「他多大年紀?」
  「比老偷兒年輕多了,目前大概是五十不到!」
  「你確知他近十年才進中原?」
  「這不會錯!」
  「也許是二十年前他曾潛入中原?」
  「樹搖風」怔了一怔,道:「不可能,老偷兒在關外結識他時,他成名不久,對中原武林的情況一無所知。」
  丁浩一聽,再無話可說了,轉身一晃而杳,這是從前「黑儒」的一貫作風,冷漠、自大,兩年的熏陶,不僅舉止摹仿得惟妙惟肖,連聲音也不差分毫。
  回到旅店,已是三更過外,安歇一宵,次晨繼續北上。
  這一路,他發覺不斷有人跟蹤,但他一笑置之,毫不為意。
  到了洛陽,已完全是「望月堡」的天下。
  丁浩大而化之地住進城中最大的客棧「五福老店」。這客棧一共四進九天井,丁浩包下了最後一進的西跨院,自己住入上房,圖個鬧中取靜。
  飲食由小二送到房中,他住人之後,便足不出院。
  跨院有側門通向後街,但一向是鎖著的,他要了鑰匙;以便出入。
  他知道「望月堡」不會放過自己,進入對方的勢力圈內,必須準備隨時對付,同時,他決心先報母仇,找「望月堡主」算帳,這是很大的考驗,所以必須更有時間先摸清堡內的現狀。
  這最後一進的左右跨院,或供宮商巨室下塌,或充仕宦行台,一些單身客旅,是不會光顧的,他不惜重資包下這整院,第一自由自在,不受干擾,第二如發生情況,可不驚動客人。
  晚飯時刻,小二送進酒菜,並擺了雙份杯著。
  丁浩不由詫然道:「這怎麼回事?」
  小二打了一躬,恭謹地道:「是貴管家剛才吩咐的!」
  「什麼,管家吩咐的?」
  「不錯,回公子的話!」
  丁浩一想,這內中必有蹊蹺,當下一擺手道:「好,你下去吧!」
  小二把丁浩當作了貴介公子之流,禮數十分周到,先燃上了燈,然後施禮而退。
  丁浩面對酒菜,卻不敢下箸,他想,是不是「望月堡」的人已找上自己?但為什麼要冒稱自己的管家?擺了兩付杯箸,是表示有人要與自己談判麼?
  燈影搖曳中,門口出現了一條人影。
  丁浩細一打量來人,不由意外地驚呼了一聲:「啊!」
  來的不是別人,赫然是岳陽分手的柯一堯,他已不復先前的窮酸打扮,改裝了管家的衣著,上下煥然一新,確像個巨室大戶人家的管家,丁浩幾乎認不出來。
  何一堯擠了擠眼,道:「公子,酒菜還中意否?」
  丁浩會過意來,知道暗中必有人監視,大聲回道:「還可以,老客家辛苦了!」
  「那裡話!」
  「來吧,酒菜要冷了!」
  柯一堯大搖大擺入內,與丁浩對面而坐,執壺斟酒。
  丁浩抑低了聲音道:「老哥幾時到的?」
  「三天了!」
  「怎知小弟下榻此間?」
  「你還未抵遠時那些『望月堡』的小嘍囉便已在窮緊張了,這是極好的耳目。」
  「哦!老哥倒真會利用時機!」
  「老弟得注意提防,說不定對方施展什麼毒辣手段對付你……
  「謝謝老哥關心,小弟已想到此點,倒是這三天來老哥有所得否?」
  柯一堯突地哈哈一笑道:「公子,喝酒,略洗征塵!」說完,立即以極低的聲音道:「根據我的調查,『雲龍三現』可能匿身『望月堡』……」
  丁浩精神一振,道:「這消息從何而來?」
  「我巧遇一個『望月堡』的潛逃頭目,從他口裡探到的!」
  「柯老哥說可能,是未能確定的意思麼?」
  「是的!」
  「這怎麼說?」
  「我向他描述『雲龍三現趙元生』的形貌,他說似有這麼個人不時出現內堡!!」
  「內堡?」
  「也許他是護院,但行蹤詭祟,不公開活動。」
  丁浩皺起了眉,這是個棘手問題,如果指名索人,便成了打草驚蛇。「望月堡主」包庇他必有原因……
  柯一堯故意大聲說話,目的在淆亂監視人的耳目。然後又悄聲道:「這必須設法混入堡中實地調查才行!」
  丁浩沉重地道:「望月堡不啻龍潭虎穴,你我的行跡早在對方監視中,混進堡是不可能的事,何況是內堡,除了由小弟暗探一途……」
  「這得另謀對策。」
  「有了,小弟有條路子絕對可行!」
  「什麼路子?」
  「記得襄陽江邊與白眉老僧同道的那胖和尚麼?」
  「哦!記得的,身手稀鬆,怎樣?」
  「他準知情,當初白眉和尚殺『齊雲莊總教習葉茂亭』,便是他拉的線!」
  「何處可以找到他?」
  丁浩突地閉口不語,手中捻起一隻牙箸,投手射向屋頂。「嗯——」一聲長長的問響,傳自屋面,被牙箸穿透的孔中,滴下了數滴鮮血,正巧滴在柯一堯的酒杯中。
  緊接著,是重物翻滾,「砰!」地一聲,掉落院中。
  柯一堯驚聲道:「老哥我意全然未覺?」
  丁浩淡淡地道:「對方伏在屋面竊聽很久了,老哥入房時,他正好來到!」
  何一堯站起身來,道:「我去看看!」
  說著,走出房外,不久,又折了回來,道:「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小伙,你那一筷子正好穿過『太陽穴』,難怪沒發出鬼叫聲。」
  「屍體如何處置?」
  「我暫時把他藏在假山隙中,等午夜過後再帶出城吧!」
  「現在什麼時候了?」
  「才初更!」
  「小弟要出城辦事,老哥……」
  「我守房子!」
  「如果對方乘虛而入……」
  「別擔心,老哥我自有隱身之法。」
  丁浩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大搖大擺出房,到了天井中,故意耽了片刻,然後開了側門,出後街,不疾不徐地沿街行去,到了鬧區燈火輝煌之處,時停時止,裝作觀賞夜市。
  直磨了近半個時辰,才來到南門,穿城而出,放快腳步朝西方直走。
  走了一程,眼前現出一片陰森黑暗的樹林,他略一思索,進入林中,然後以鬼魅般的身法,繞到了側方林緣,靜靜伏伺。
  不一會,四條人影,來到林邊,其中一個道:「入林去了,不知所幹何事?」
  另一個道:「跟進去看看?」
  「你有種你進去,我還想多活幾年呢,今年開春才娶的老婆,不能讓她不見子女便當寡婦!」
  「你這麼怕死?」
  「你不怕死你進去!」
  又一個插口道:「別爭了,你我都挨不住『酸秀才』一個指頭,談什麼有種沒種……」
  那原先說話的道:「據說他便是以前堡中大廚房裡那悄娘們的寶貝兒子?」
  「都是這麼說!」
  「那他是報仇來了?」
  「嘿嘿,虎頭上捫虱子……」
  「好小子,你把人看得太簡單了,沒有三分三,豈敢上瓦崗,不然何必勞師動眾,連內堡的高手都出動了大半……
  「奇怪,短短那日,他那來這一付身手?」
  「廢話少說,別脫了線大家吃不了兜著走,我看分兩批繞林而過,一方面傳出訊號,他們趕來便沒我們的事了!」
  「好了,事不宜遲,放火箭吧!」
  就在此刻,一個冰涼的聲音道:「遲了!」
  四人登時哧了個魂散魄飛,腳癱手軟,釘在當場,動彈不得,八雙眼,驚怖欲死地望著身前的藍衫書生。
  丁浩一抬手,道:「進林中去!」
  四人駭極地後退,擠做了一堆,觳觫不已。
  丁浩再次道:「到林子裡去!」
  四人挨挨擠擠,進入林中,丁浩步步緊迫,直到了林深處,伸手不見五指,丁浩這才喝聲「停!」然後冷酷地道:「你們都是外堡弟子?」
  其中一個顫聲道:「是的!」
  「知道內堡的情況麼?」
  「不知道!」
  「堡中出卻了多少高手?」
  「大約……大約在十人以上!」
  「準備如何對付本人?」
  「這……這……小的們只奉命跟蹤,其餘的……一概不知曉!」
  「很好,這裡是個好地方,風水不惡……」
  四人驚叫一聲,盲目亂竄,四聲慘號過處,一切寂然。
  丁浩出林,展開身法,奔向早先「望月堡」總管「獨霸天黃強」與胖和尚聯絡的那間小廟,到了地頭,已是二更過外。
  廟門緊閉,寂無人聲。
  丁浩越牆而入,巡了一圈,只見後進的廂房中還有燈火,掠過去從窗根破紙孔中一張,不由七竅冒了煙,只見一個赤露著上身的中年和尚,懷抱著一個全身寸絲不掛的女子,口對口大結其歡喜緣。
  那和尚上下其手,那女的吃吃的浪笑,扭股糖似的扭動不已。
  這不堪入目的一幕,使未經人事的丁浩,心跳面熱。
  佛門淨地,竟是藏污納垢之所。
  丁浩曲指一彈,一縷指風,穿窗而入,那女的嬌軀一顫,停止了扭動。
  中年和尚兀自未覺,繼續撫弄了一陣,把女子抱上床,口裡道:「小心肝,我們大戰三百合準叫你棄甲曳兵……」
  忽地覺得情況不對,登時面目失色,檢視一了一下嬌軀,轉身過來,暴喝道:「什麼人敢暗下殺手?」
  一手抓起床頭的禪杖,拔開門拴,一頭衝出,一眼望見了當門而立的丁浩,又縮了回去,手中禪杖一橫,怒喝道:「何方鬼神竟敢到太歲頭上動土?」
  丁浩冷如霜雪地道:「酸秀才!」
  「阿彌陀佛,我的媽呀!」
  那和尚驚叫一聲,滿面悸怖之色,退到禪床邊。
  丁浩跨入房中,寒聲道:「胖和尚呢?」
  「你……你……少俠找家師?」
  「不錯,人呢?」
  「剛……出去不久?」
  「去了那裡?」
  「不……不知道!」
  「他叫什麼名號?」
  那中年和尚窒了一窒,結結巴巴地道:「家師……叫……叫「歡喜佛了凡!」
  一聽名號,便知為人,當下一披嘴道:「你們師徒是有志一同,不怕神憎佛怒麼?」
  那和尚抖擻著說不出話來。丁浩一指戳出,那和尚慘號半聲,仰面栽倒,上半身擱在女屍身上,雙雙赴西天參歡喜禪去了。
  丁浩轉身出房,四五名大小僧人。業已聞聲而至,丁浩心想,全是佛門敗類,殺之不為過,迎上前去掌劈指戳,慘號連連,登時了帳。
  可憐這幾名僧人,連丁浩的面目都不曾看清,便已登極樂。
  出了小廟,辨了辨方向,逕朝邙山馳去。
  到了邙山,已近三更,墓影幢幢,走磷飛螢,一片森森鬼氣。
  丁浩輕車熟路,很容易地便找到了「全知子」被囚的古墓。
  目光掃處,不由心頭劇震,只見那墓道入口的石供桌,已被推在一邊,這說明已有人進入墓穴.「全知子」本身是無法脫困的。
  如果「全知子」遭了不測,那真是大憾事。
  他皺眉苦思了一陣,舉步進入墓道,由於情況不明,他沒有出聲,死寂的空氣,顯得有些異樣,他步步為營地淌了進去,到了墓室口,一眼望見「全知子」斜倚在墓壁上,雙眼睜得老大。
  天幸「全知子」無恙!
  不對,墓穴石桌是怎麼移開的呢?
  心念之間,急聲道「前輩,發生了什麼事?」
  「全知子」毫無反應,不言不動。
  丁浩暗叫了一聲:「不妙!」一個踮步,到了「全知子」身前,定睛一看,他竟然被人點了穴道,忙用手探索,飛指連點,解了被制穴道。
  「全知子」目珠一陣轉動,跳起身來,道:「還不快走!」
  丁浩心頭一震,道:「什麼回事?」
  「全知子」厲聲道:「快退出去,你中計了……」
  話聲未落,只聽一聲「轟!」然巨響,整個墓石,晃動了起來。
  丁浩面目換色,返身奔了出去,一陣煙硝夾著塵灰,撲面而至,嗆得他連咳不止,他閉住呼吸,惶然奔行,只幾步,不由暗叫一聲:「苦也!」
  墓道已被倒坍的土石封死。
  丁浩窒住了,好半晌才回過意來,折轉身又奔回墓室。
  「全知子」愴然道:「小兄弟,你無辜賠上了一命!」
  丁浩盡力鎮定心神,沉重地道:「到底怎麼回事?」
  「全知子」咬了咬牙道:「我已被制了兩天,對方等著你去。」
  「對方是誰?」
  「聽話語是『望月堡』爪牙!」
  丁浩恨恨地一跺腳道:「又是這批兔崽子,他們怎知道晚輩必來呢?」
  「他們偵查出你要救老夫,定是你曾向人道及此事……」
  「晚輩只向一二人提過。」
  「這就夠了!」
  丁浩默然,「望月堡」真是無所不用其極,自己南下「齊雲莊」,定然也有密探盯梢,這只怪自己欠缺江湖經驗,雖然師父不厭其詳地諸般提示,但若非親身體驗,事實與理論,仍是有相當距離的。
  如果是師父本身,但不會中這圈套,可見單憑武功是不足以成事的,也可概見一個武士成名之不易。
  「全知子」頓了一頓,接著又道:「老夫若非被鐵鏈所困。當不致聽任擺佈!」
  丁浩此刻已完全鎮定下來,忽地想起一事,道:「前輩認識『樹搖風』其人?」
  「全知子」雙眼一亮,道:「豈止認識,生平至交,你……認識老偷兒?」
  「無意中結識的,他說曾來探視過前輩……」
  「不錯,他來過,我曾把你推介與他。」
  「這一點他提過!」
  「如有他在此便好了!」
  「為什麼?」
  「他為人計智多端,必可化險為夷!」
  「晚輩先替前輩解了束縛,如何?」
  「你……得到了『石紋劍』?」
  「不是『雷公匕』!」
  「全知子」頓時激動起來,十年束縛,一旦解除,是非同小可的事。
  「你……尋到『雷公』其人了?」
  「不,『雷公』早已辭世,碰上了他的後人!」
  「啊!」
  丁浩自招文袋中取出了「雷公匕」,拔出鞘來,映得人眉眼皆碧。
  「全知子」驚歎似地道:「仙兵利器,果然不同凡響!」
  丁浩手執「雷公匕」,道:「前輩,我們試試看?」
  「全知子」伸出右腿,擱在石敏之上,使鏈扣平貼墩面,丁浩舉起「雷公匕」,照鏈扣剁了下去。
  「咋!」地一聲,火花四濺,兩人同時呆了。
  丁浩接回了匕首,仔細審視,毫無瑕疵,任何人都可一眼看出是件寶物,「雷公匕」能斷這萬年鐵母之鏈,是「冷面神尼」親口說的,當然不會是信口開河,但事實擺在眼前,如何解釋它呢?
  「全知子」突地沉道:「有了,也許是如此,無妨試試看!」
  丁浩愕然望著他,不知如何試法,困惑地道:「怎麼試法?」
  「你把全身真元,連到匕首之上,試試看?」丁浩依然把十二成內力,逼到匕首上,只見碧芒暴漲,耀目難睜,整個墓室,都成了碧綠之色,逐漸,碧芒轉變為白芒,一柄匕首,玄白如玉,又似從熾烈的炭火中取出的鍛金,丁浩大感駭然,這是前所未聞的事。
  「全知子」重新擺好了腳,沉聲道:「現在剁下去!」
  丁浩照定鏈扣,猛切下去,「喳!」地一聲,鏈扣頓開,石鼓墩被切成了兩半。
  「哈哈哈哈……」
  「全知子」激動地狂笑起來,十年禁錮,一旦解除,內心的感受是可想而知的。但另一方面這笑聲是對自己命運的嘲弄,墓道被封死了,這禁制可能是永遠的。
  丁浩饒有乃師之風,十分冷靜,「黑儒」是泰山崩於前面色個變,麋鹿驚於左而目不瞬的,此刻,他的意念仍盤旋於這柄奇妙的「雷公匕」。待到「全知子」自動剎住了笑聲,他才開口說道:「前輩怎想到這匕首的妙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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