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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擎天一柱


  斐劍一聽來的是青衣蒙面女子,登時精神大振,道:
  「我去會她!」
  絳衣少女極為難的一笑道:
  「少俠,主人臨行吩咐……」
  「不許在下外出?」
  「不是不許,只是……」
  只是什麼,她沒有說出來。
  斐劍聲音一寒,道:
  「在下被軟禁了?」
  絳衣少女躬手道:
  「少俠是此地貴客,這話言重了,主人的用意是希望少俠靜養。」
  「在下業已復原,同時來人於在下有段過節,正好乘機了斷。」
  「主人回來,請少俠擔待。」
  「這本不關你事!」
  「如此少俠容婢子帶路!」
  「在下想借柄劍用……」
  「噢,容婢子去取來!」
  絳衣少女轉身入內,不久,帶劍而出,雙手捧於斐劍,然後上前引路。
  出了中門,又是一番景象,迥欄曲欄,畫棟雕樑,氣派極宏偉,庭院花木扶疏,山石亭樹,荷池曲水,有若王宮御苑。
  斐劍無心欣賞這些,隨在絳衣少女之後,從卵石花徑,奔了出去。
  穿過月洞門,是一個敞軒,再外面,便是高聳的門樓。
  目光透過門洞,可見聳翠的山峰。看來這巨宅是座落在山谷之中。
  陣陣劍刃交擊之聲,從門外傳來。
  斐劍一個彈身,超越帶路的絳衣少女,疾箭般射出門樓之外,只見四名絳衣少女、聯手合戰青衣蒙面女,雙方打得激烈十分,另有十餘名絳衣少女,在一旁觀戰,靠門樓的側方,躺著三名絳衣少女,血跡漓淋,看來傷勢不輕。
  這批絳衣少女的身段,斐劍知之甚稔,青衣蒙面女能連傷三人,功力確屬駭人。
  眾絳衣少女,一見斐劍現身,齊齊扶劍為禮。
  斐劍拱手答禮,心中甚的困惑,偌大莊宅,竟不見半個男子,東方霏雯的身份.更加費人猜疑了。
  一聲嬌喝,挾以問哼同時傳出,四名交手的絳衣少女之一,踉蹌而退,鮮血從左肩胛冒出,登時染紅了半邊身。
  立即,有三名線衣少女挺劍欺了過去,加入戰圈。
  就在此刻,一聲蒼老的冷喝,倏告傳來;
  「都與老身住手!」
  斐劍轉頭一看,現身的赫然是十天前駕車送自己來此的奇五老嫗郝玫香。
  場中正在交手的六名絳衣少女,聞聲紛紛跳出圈處,退了下來。
  郝玫香是東方霏雯母親的貼身侍婢,把她從小帶大,她對她十分恭敬,玫姑稱之,這些絳衣少女,自是奉命唯謹了。
  斐劍向老姐一抱拳,道:
  「前輩好!」
  郝玫香目光一瞟道:
  「你怎麼出來了?」
  「晚輩與來人有點過節待了。」
  郝玫香沒有吭聲,顫巍巍地向青衣蒙面女身前欺了過去,冷厲的道:
  「你是『殺人王』門下?」
  「不錯!」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上門傷人……」
  青衣蒙面女冷哼一聲,打斷了郝玫香的話,道:
  「尊駕是此間主人?」
  「雖不是,但可以作主!」
  好報了,請交出殺害『無魂女』的兇手!」
  斐劍心中一震,原來她是替「無魂女」索仇而來,當下忍不住大聲接口道:
  「殺害『無魂女』的兇手,早已死於『附骨神針』之下。」
  青衣蒙面女凌厲的目光,射了過去,吃驚地道;
  「掘墓人,你……也是這裡一份子?」
  斐劍冷冷地道:
  「在下在此作客!」
  郝玫香嘿嘿一陣冷笑,道;
  「丫頭,『殺人王,的牌子唬不了老身,你此來是自己找死,告訴你,這地方許進不許出,你是自了還是要老身動手?」
  青衣蒙面女振聲道:
  「要姑娘我自了,哈哈哈哈……」
  郝玫香吊角眼一翻,醜臉上殺機畢露,獰聲道:
  「丫頭,你就會知道的!」
  話聲中,鳥爪般的手,向青衣蒙面女當胸抓去,這一抓之勢,玄奇詭辣得令人咋舌,看來不疾不徐,但出手的角度部位,迥異武學常軌,使人無法躲閃封拒。
  青衣蒙面女手中劍劃了半個圓,郝玫香收手後退了三尺。
  斐劍幾乎脫口叫出好來,這一劃妙到毫顛,不但對閉了所有門戶,而且寓攻於守郝玫香如不收手,定遭致命反擊。
  郝玫香一招失手,醜臉頓時變得猙獰無比,冷笑一聲,右手五指伸張,再度抓出,左手立掌如刃,跟著猛然切出,一招兩式,各藏玄機……
  青衣蒙面女償敢以原式應敵,閃電般彈退八尺。
  郝玫香如影附形而上,雙手各以一種截然不同的招式攻擊出,凌厲詭辣得令人動魄驚心,歎為觀止。
  青衣蒙面女一振腕,灑出一片寒芒,迫得郝玫香第二次收手而退。
  斐劍業已忍耐不住,一彈身橫在兩人中間,側顧郝玫香道:
  「容晚輩子這位姑娘了斷一段過節!」
  郝玫香怒不可遏的道:
  「你退下去,這裡沒有你的事。」
  斐劍面色一寒,道:
  「晚輩與這位姑娘有約,見面即行了斷。」
  「此地由老身作主!」
  斐劍孤傲成性.這話使他受不了,然而看在東方霏雯價上,他不得不容忍,硬把一股怒氣通了回去,冷冷的道:
  「晚輩並非喧賓奪主。」
  郝玫香一擺手道:
  「你退開!」
  「晚輩是看在東方霏雯姑娘份上。對前輩禮敬三分!」
  「若非為了她,老身豈用與你廢話。」
  「依前輩之見呢?」
  「你乖乖回屋裡去。」
  「如果晚輩說不呢?」
  「老身言出不改,不聽也得聽!」
  斐劍可再也忍不住了,一股無明火沖胸而起,冷冷說:
  「晚輩一向也是言出不改!」
  「少給老身賣狂!」
  話聲中,一掌向斐劍虛空劈去,勢道之強,足可撼山栗岳,斐劍枯不到對方猝然出手,當場被震退了七八步,勁風餘勢不衰,使得近身的幾名絳衣少女嬌軀輕幌不止。
  青衣蒙面女冷眼旁觀,始終不發一言。
  斐劍雙目盡赤,慄聲道:
  「前輩不要迫晚輩動手!」
  郝玫香面上的皺折起了一陣抽動,冷極的哼了一聲,道:
  「你別恃寵而嬌,目中無人!」
  斐劍聞言之下,氣得全身簌簌直抖,恃寵而嬌,這四個字深深地刺傷了他的自尊心,這是莫大的屈辱,這感受,是有生以來,從未感受過的。
  於是,他側身移了兩步,身形半轉,正面朝著郝玫香,星目稜芒暴射,俊面一片鐵青,以冷厲而激顫的聲凋道:
  「前輩不是有心侮辱在下?」
  郝玫香被他氣勢所懾,下意識地退了一步,道:
  「是又怎麼樣?」
  斐劍慄聲道:
  「在下不願平白受辱!」
  「你還敢把老身怎麼樣?」
  「你還出公道!」
  「哈哈哈哈,公道!如何還法?」語氣中充滿了輕蔑於鄙屑
  斐劍咬了咬牙,一字一句的道:
  「武士可殺不可辱,尊駕當知道如何還法!」
  郝玫香登時目暴精光,白髮蓬飛,陰聲道:
  「莫不成你要向老身出手?」
  「正是這句話!」
  「當知刀劍無眼,拳腳無情?」
  「在下如果不敵,算是學藝不精,死而無怨!」
  「喲!聽口氣你要與老身生死相拚?」
  「就算是吧!」
  「你再考慮一下?」
  「在下考慮過了!」
  「老身只是顧慮無法向霏雯交代。」
  提到東方霏雯,他決心不自主地一震,但,是可忍,孰不〕忍,這口氣怎麼也吞不下去,當下冷峻至極的道:
  「大可不必!」
  郝玫香皺了皺朝天界,大聲道:
  「好哇!出手吧!」
  場面在剎那之間,緊張得無以復加,在旁的絳衣少女,一個面目失色,但格於身份,誰也不敢開口。
  青衣蒙面女嬌軀轉挪,向後退了數步,她是準備看這場熱鬧的了。
  斐劍目不稍瞬,瞪視著對方,寒聲道:
  「請亮劍!」
  郝玫香大剌剌的道:
  「對你大概還不致要老身用劍!」
  斐劍冷笑了一聲道:
  「徒手尊駕非在下之敵!」
  這句話現在說來,一點也不誇張,他自參研下半部「天樞寶笈」之後,雖尚未究全功,但已領略了八成,功力比之十日前,已不可同日而語。
  郝玫香目珠一轉,道:
  「等老身打發了那賤人再說……」
  斐劍冷冰冰地吐出了兩個字,道:
  「不行!」
  郝玫香登時暴怒如狂,厲聲道:
  「若不是為了霏雯,老早已宰了你,你實在是不知天高地厚。」
  斐劍怒哼了一聲,算是答覆。
  畢竟斐劍在此是貴賓身份,郝玫香雖受東方霏雯尊敬,但他不過是東方霏雯母親的貼身侍婢,尊卑仍有分別,雖是怒極,卻不能不顧後果,竭力控制住情緒道:
  「三招為限,你盡量出手吧,三招如擊不倒老身,你乖乖的退回屋裡去!」
  斐劍為的只是一口氣,也並未存心一定要生死互見,當下一頷首道:「可以!」
  「你出手好了!」
  斐劍自知在下半本「天樞寶笈」未澈悟之前,掌指方面,決討不到便宜,所恃的,只是三招劍術.話已叫明,對方不肯用劍,自己當然沒有以長就短的必要,當下一揚手中劍,冷喝道:
  「第一招!」
  劍隨聲出,只見一溜劍光,玄奧無匹地捲向郝玫香,其勢駭人聽聞。
  郝玫香見勢老臉一變,旋身避了開去,沒有還手。
  斐劍第一招「投鞭斷流」無功,接著展出新的第二招「滿天星斗。」
  「接第二招!」
  只見密密麻麻的銀星,如暴雨般灑出,籠罩了兩丈方圓直似搖落一天星斗,破空之聲刺耳如割,兩丈範圍之內,密無點隙。
  所有在場的,無一不是上乘好手,也不由被這一招震得驚呼出聲。
  郝玫香挾以畢生功力,連劈人掌,才算險極地脫出銀雨之外,但已驚得面無人色,喘息全場可聞。
  斐劍咬了咬牙,道:
  「還剩下一招!」
  這一招,他非勝不可,否則奇恥難雪,與青衣蒙面女的過節也別想了斷了。
  郝玫香確確實實地震慄了,她沒有真正見過斐劍的功力,。以十天前他被「金月盟」所屬「巡察總監高寒山」,「護法天地然」以及十餘「金月使者」誘到狹谷圍攻,重傷將死的情況而論他不該有這高的功力,以目前的表現而言,高寒山等豈能擋其擊,這確實是件想不透的蹊蹺事。
  懷疑儘管懷疑,事實卻不許她思考,她必須應付這第三招,可能,這最後一擊,將是石破天驚的一擊。
  為了保命,她不敢再托大了,一招手道:
  「劍來!」
  一名絳衣少女,立即把劍送上。
  空氣幾乎緊張得令人窒息。
  除了青衣蒙面女,臉上的表情不為人知之外,所有的綠衣少女,一個花容失色,悚慄之狀溢於言發。
  斐劍把第三招「擎天一柱」的口決,極快的在心裡默運了一遍。
  「在下要出手了!」
  「嗯!」
  長劍,在所有驚愣的目光注視下劃了出去,不帶絲毫火氣,緩慢地劃成一個圓……
  郝玫香醜臉慘變,這看來平凡而又不起眼的劍式,她竟無從破解,登時為之一窒,但,這不過電光石火間事,單臂一振,劍刃挾雷霆萬鈞之威,抖了出去。
  斐劍手中劍在對方出手之後,突地由慢而變為極快,閃電般地變式……
  「呀!」
  驚呼聲中,夾著一聲問哼,還有金鐵墜地之聲。
  只見郝玫香長劍斜拋丈外地上,身上三處見血,而斐劍的劍尖,卻抵在她的「喉結穴」之上。
  誰也看得出來,斐劍如果要她的命,她早已躺下了。
  斐劍緩緩撤劍,道:
  「看在東方姑娘份上,在下不為已甚。」
  郝玫香面上的神情,要多難看有多難看,瞠目結舌,半個字都吐不出來。
  斐劍停了片刻,又道:
  「此地是尊駕作主,換了地方,在下大概可以作主了!說完,逕自轉向青衣蒙面女道:「姑娘,請,到外面去談!」
  青衣蒙面女道了聲:「好!」彈身向青翠的谷道奔去。
  斐劍也跟著彈身……
  一名絳衣少女橫身一截道:
  「少俠請勿離開!」
  斐劍冷冷的道:
  「在下會回來的!」
  身形再彈,快如電閃的向青衣蒙面女身後追了下去。
  谷道極長,但卻平坦,奔了半刻,才出谷口,青衣蒙面女回頭望了一眼,素手一揮,折身朝右側方一座峰頭射去。
  顧盼之間,兩人到了峰頂,相向而立。
  斐劍首先發話道:
  「姑娘可還記得約言?」
  「記得!」
  「就在此地解決如何?」
  「不必了!」
  「為什麼?」
  「我已不是你的對手,我認輸了!」
  這話.太出斐劍意料之外,對方竟然甘心認輸,他當然沒有迫對方動手的必要了,心念數轉之後,點了點頭道:
  「不動手可以,姑娘從在下手中取去的半枚制錢,請交出來!」
  青衣蒙面女軀微一震,道:
  「那是閣下取自『無魂女』之手?」
  「不錯!」
  「既非閣下之物,似無索還的必要?」
  「姑娘怎知在下沒有索還的必要?」
  「它對你一無用處!」
  「難道對姑娘有用處?」
  「也許!」
  斐劍登時心中一動,這半枚制錢,是師門信物,居然會對她有用處,這就有些令人費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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