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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靈堂中有二人守靈。
  鮮花素果,靈幔披拂。
  供桌上兩支白燭吐出慘淡的光芒,燭淚淋漓,彷彿也在為英俠的早逝而悲泣。
  呂正就坐在供桌旁。
  慘淡的燭光下,只見他面容枯槁,目光也有些呆滯。畢竟,對於一個老人來說,還有什麼比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打擊更大?——這昔日叱吒風雲的老人,似已被這沉重的喪子之痛擊垮!
  齊風就站在呂正身旁,他的目中也流露出深切的哀傷與惋惜,更多的則是悲憤不平!
  呂正是他最好的朋友,一生行事從未辜負「俠義」二字。
  呂卓更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是個正直善良的青年人。
  為什麼老天偏要把厄運降到他們身上?
  他緊握雙拳,暗暗發誓,一定要為好友找出殺子的仇人!
  一陣冷風吹過,窗外忽然飄入一條幽靈般的人影,身著黑色長袍,臉上卻戴著個猙獰的木雕面具,看上去詭異之極!
  齊風心中一驚:「你是誰?為何深夜闖入靈堂?」
  黑衣人道:「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找到了殺害紫霞劍客的兇手。」
  呂正似是驀然從悲痛中驚醒,喝道:「兇手是誰?是不是梨花雪主人?」
  黑衣人緩緩道:「我本是呂卓生前好友,呂兄遇害後我暗中追查,終於查到兇手藏身之處。至於兇手是不是梨花雪主人,我倒不能確定。兩位若想報仇,我願帶兩位前往捉凶!」
  齊風目光一閃,道:「你既然查出了兇手,為何不殺了他為呂卓報仇,卻來告訴我們?我們又怎能相信你說的全是真的?焉知這不是兇手設下的陷阱?」
  黑衣人冷笑道:「第一,我不能立刻殺掉兇手,是因為兇手的武功高於我,我貿然出手不但枉送性命,而且打草驚蛇,兇手一旦逃逸,就再也無法知道他的下落了,呂兄的仇豈非再也難報?第二,呂老英雄有殺子之仇,切骨之恨,當然應由呂老英雄手刃仇人,方才痛快!何況兇手武功雖高,卻絕非呂老英雄敵手。我言盡於此,你們若是不信,也是無法。」
  呂正與齊風對望一眼,均想:「說得不錯。」
  呂正白眉一軒,道:「好,請你帶路!」
  齊風忽然一把拉住了呂正,目光卻冷冷盯著那黑衣人:「你為友復仇,光明正大,又為何要以面具遮住臉呢?」
  呂正也不禁疑心又起,停下步來。
  黑衣人歎了口氣,緩緩撩起袖子,露出一隻手來。
  飄搖的燭光下,只見這隻手堅定而有力,纖長的手指上戴著個碩大的紅寶石戒指,手背上卻有條長長的刀疤,像條僵死的毛蟲般的刀疤!
  齊風動容道:「飛鷹大盜!你竟然是飛鷹大盜凌長恨!」
  呂正歎道:「卓兒曾對我說,凌長恨雖為大盜,卻是個值得一交的好朋友。沒想到卓兒死後,一眾白道朋友報仇無門,你這個大盜卻為他找到了仇人!」
  凌長恨道:「呂卓生前以我為友,只是他出身武當名門,縱然他不在乎名聲,我又怎能以真面目示人,使飛鷹大盜之名玷污他身後清譽?」
  齊風抑制著心裡的激動,向著凌長恨長身一揖道:「凌先生高義,令人敬佩。在下慚愧,真不該幾番猜疑,又逼得凌先生表露身份,恕罪,恕罪!」
  凌長恨道:「不敢。只是誅殺兇手要緊!」長袖一拂,飄飄出了靈堂。
  呂正、齊風身形展開,也跟著飛掠而出,投入茫茫夜色之中。
  在晚風中急掠而行,齊風不禁心潮起伏。
  已經有三年多沒有這樣在黑夜中疾行了吧!
  這三年來他隱身市井,沉緬醉鄉,只因他已看盡江湖上的冷漠、無情與勢利,卻又無力改變什麼,只得早日抽身。可是,他雖已不理世事,心中卻還珍藏著呂正這一段溫暖的友情!所以一旦得知呂卓的噩耗,他毅然放棄了隱退的生活,立刻趕到老友呂正的身邊。
  他對自己很有信心,他的身形起落仍然是那麼輕靈,足見輕功絲毫沒有退步;他對自己的劍法更有信心,「飛花劍」這個稱號畢竟不是浪得虛名,而是靠真功夫拼出來的。
  前面的凌長恨突然停步,才把他從沉思中驚醒過來。
  齊風一怔間,發現已身在郊外,周圍卻沒有什麼人煙,心中不禁一寒。
  呂正也疑雲大起,問道:「兇手在哪裡?」
  黑衣人凌長恨忽然陰陰一笑,道:「兇手當然不在這裡,而你們卻要死在這裡了。」
  齊風道:「原來你剛才都是在做戲!在靈堂殺人,你不能全身而退,所以你花言巧語把我們誘到這裡來動手。」
  黑衣人道:「不錯。因為我武功不如你們,你們才不會對我有戒心;因為你們想不到我會用這麼拙劣的借口來誘騙你們,你們才會上當。對你們這種聰明人,也只有這種笨辦法才最有效。」
  呂正怒道:「你自然不是真的凌長恨。」
  黑衣人咯咯笑道:「當然不是。我手上本有刀疤,至於紅寶石戒指,殺了凌長恨,那不就是我的了?」
  齊風道:「你倒真費了不少功夫!只可惜你的武功不如我們兩人中的任何一人,又如何殺我們呢?」
  黑衣人又是陰陰一笑:「把你們誘出來,我的任務就完成了。來殺你們的人,當然是個殺得了你們的人。」
  話音剛落,眼前淒迷的夜霧中,一團寒冰般的殺氣突然撲面而來!
  一個身形削瘦、白髮蕭然的黑衣老人,臉上戴著木雕面具,腰懸長劍,緩緩自夜霧中走出。
  他一步步地走近,身上的殺氣就更冷、更濃,簡直逼得人透不過氣來。
  齊風的臉色變了變,道:「劍未出鞘,便有如此氣勢,敢問老前輩究竟是誰?為何要殺我們?」
  黑衣老人冷冷道:「我是受人之托,我的姓名對你們沒有意義,你們只要知道我要殺你們就夠了!」
  呂正的脾氣老而彌辣,怒道:「你既有如此身手,必是武林名宿,為何正邪不分,為虎作倀?」
  齊風也道:「我二人生死事小,只是老前輩千萬不要被奸人利用,一錯再錯,到時就追悔莫及了!」
  黑衣老人道:「我早已退出江湖,不問是非,只因昔年曾受人大恩,今日他們有求於我,我自當辦到。此事一了,無論他們為善為惡,我都不再理會,你們也可死得瞑目。」
  呂正與齊風對望一眼,均想:「憑我二人的武功合力一搏,也未必輸於這老人!」
  於是二人手按劍柄,蓄勢以待。
  黑衣老人目光電閃,似已看出他們的心意,冷冷一笑:「呂老莊主的雁蕩十七劍綿密無比,與齊風飛花劍的輕靈灑脫可以相輔相成,你們的武功本可與我一拼。只可惜呂老莊主痛失愛子,滿腔悲憤不平,在這種心情下出手,劍法必然會更凌厲、更迅疾,卻也比平時更易出現破綻,所以三招之內必被我刺於劍下!」
  呂正臉色一變,手心已沁出冷汗!
  黑衣老人銳利的目光轉到齊風身上:「飛花劍三年前尚可與我一搏,只可惜你在酒罈子裡浸了三年,酒,不但損害了你的身體,更瓦解了你的精神!捫心自問,你的手是否還像以前那樣穩?你的劍是否還像以前那樣快?你出劍時是否還能像以前那樣正心誠意、心中無垢?」
  齊風的手顫抖起來。
  他用力握緊劍柄,握得指節都發了白,可手還是在不停地顫抖。
  在這一剎那,齊風的信心突然像冰雪般消融!
  先前的黑衣人在一旁看得仔細,眼睛已發出了光芒。
  黑衣老人冷笑一聲,已準備拔劍。
  忽聽一人道:「等一等。」
  三個字說完,朦朧的夜霧中出現了一條白衣如雪的人影。
  一個美麗的白衣少女,臉上帶著種燦爛如陽光的微笑,緩緩走到了對峙的三人之間。
  呂正、齊風立刻感覺到,周圍寒冰般的殺氣,就如同春雪在陽光下驟然融化。
  黑衣老人的目中閃過一絲驚訝,沉聲道:「你是誰?憑什麼要我等一等?」
  少女襝衽一禮,道:「晚輩林欣兒,只是希望前輩劍下留情。」
  黑衣老人冷冷道:「老夫劍下,從不留情。」
  林欣兒道:「可是呂莊主一生正直無私,齊先生對朋友素來重義,若是無故死在前輩劍下,實在可惜,對他們也實在太不公平了。」
  黑衣老人肅然道:「習武之人,當以武論勝負。他們若是技不如人,死在我的劍下,又有什麼不公平?你若想救他們,除非先擊敗我,否則他們必死無疑。」
  林欣兒臉上仍然帶著微笑,緩緩抽出竹笛,道:「很好。晚輩以笛代劍,就請前輩賜招。」
  黑衣老人目光一寒:「好狂的年輕人!你一介女流,也懂得劍嗎?」
  呂正道:「林姑娘,多謝你仗義執言,只是不必為我等輕言一戰,得罪前輩。我們有生之年能與此等高手作生死一戰,無論成敗,都是我輩武夫的光榮。」
  林欣兒嫣然道:「呂老莊主不必為我擔心,焉知我沒有實力與前輩一戰呢?」
  她轉向黑衣老人,續道:「劍之道,在於誠。前輩剛才指摘齊先生出劍時不能正心誠意,那麼前輩自己呢?為報私恩,是非不分,被人利用去誅殺兩位俠義之士。」
  她停下來,一字字道:「前輩,你也不誠。」
  黑衣老人的瞳孔驟然收縮,道:「說得好,你果然懂得劍,果然是個難得的對手。」
  話音剛落,殺氣重現,濃重百倍!他整個人都似變成了一把劍,一把鋒銳無匹的出鞘劍!
  一旁的齊風只覺得有一種無形的壓力籠罩下來,竟使他無法移動一寸——他整個人彷彿被凍結在殺氣之中!
  他的手竟握不緊劍柄,因為掌中已滿是冷汗。他發現這老人的武功實在很可怕——即使這三年來他滴酒不沾,勤練不輟,也絕不可能戰勝這老人。
  齊風的心中突然產生了一種無法形容的恐懼,為自己,也為林欣兒。
  林欣兒卻凝立不動,嘴角猶自帶著微笑。
  霧更濃了,現在黑衣老人的劍已出鞘。
  沒有風,黑衣老人的頭髮與衣衫卻俱已飛揚起來,驀然間暴喝一聲:「殺!」劍光如閃電般劃破濃霧,直取林欣兒的咽喉!
  劍光漫天,劍氣漫天,這一劍竟有開山裂石之威!
  忽聽「叮」的一聲,漫天劍氣驟然消失。
  林欣兒竟以手中竹笛迎上了長劍無鋒的平面,笛端卻已觸及黑衣老人的腕脈。
  黑衣老人木立良久,一字字道:「我敗了。」
  林欣兒道:「若非前輩心中有愧,劍法中有了破綻,又怎能讓我有機可趁?」
  黑衣老人森然道:「敗就是敗,沒有任何理由。」
  林欣兒道:「雷老前輩風範果然不凡。」
  黑衣老人全身一震,忽然歎了口氣,摘下面具拋在地上:「既已被你看出來了,我又何必再戴著它?」
  林欣兒微笑著道:「本來我也不知道前輩是哪一位,可方才聽到那一劍勢若雷霆,除了『電閃雷鳴』雷震雷老前輩還有誰使得出?想不到雷老前輩隱退三十年,竟又重現江湖。」
  雷震目中露出驚異之色,忽然道:「你說你聽到我那一劍,是什麼意思?難道你,你竟然……」
  濃霧漸散,她隱藏在霧中朦朧的眸子漸漸清晰起來。淒迷的夜色中,這雙眸子顯得說不出的空洞與黯淡。
  她的微笑卻依然無比燦爛,似能掃盡人間的一切陰霾:「不錯,我看不見。」
  「我看不見。」
  雷震,這三十年前就已名震天下的劍客,似被人當胸打了一拳,連話都說不出來。
  林欣兒在心中歎了口氣,忽道:「正因為我目不能視,才少了許多迷障與干擾。所以我學劍時,比一般人更易做到正心誠意,不惑於外物。」
  她這句話似乎毫無來由,雷震一怔之下,卻已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看不見,卻不是弱者,我的劍術比一般的劍客更強。所以你雖敗於我,卻並不可恥。」
  這些話她雖沒有說出來,雷震卻都已明白。
  這些話實在比任何安慰都有效得多。
  雷震長笑一聲,心中已平靜了下來,緩緩道:「你既然認出了我,那麼自然也知道『他們』是誰了。」
  林欣兒道:「不錯,『他們』昔年的確對前輩恩重如山。」
  雷震道:「所以一旦有人持『他們』的信物來托我辦事,我自當全力以赴。這一點,你可明白?」
  林欣兒露出諒解之色,歎道:「我明白,我全都明白……」
  雷震凝視著她,忽然朗聲一笑:「像你這樣的年輕人,實在少見……只要假以時日,『林欣兒』這個名字必將天下皆知!」身形一閃,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林欣兒嘴角掠過一絲苦笑,低聲自語:「聞名天下,又豈是我所要的……」
  呂正、齊風對望一眼,忽然踏上一步,向著林欣兒躬身一禮:「多謝林姑娘相救。」
  林欣兒急忙還禮,道:「兩位這樣說,晚輩不敢當。」
  齊風道:「若非林姑娘出手相助,我等恐怕已中了那黑衣人的圈套了……」
  他忽然一驚,道:「不好,剛才一亂,那黑衣人不知何時逃走了!」
  林欣兒淡淡道:「他是在我與雷老前輩對峙時逃走的。」
  齊、呂二人心中驚異不已——大敵當前,這失明的少女竟還能對周圍的一切動向瞭如指掌!
  齊風道:「姑娘既已發覺他要逃,為何不出聲示警,讓我們攔截他?」
  林欣兒道:「捉住他也沒有用,他會立刻服毒自盡,我們什麼也問不出來的。這種事,我已經遇到過了。所以我現身之前,已經請一個朋友在暗中盯著他,他一逃,我的朋友就會跟著他了!」
  呂正目光閃動,道:「林姑娘果然是深思熟慮,令人佩服。可是,雷老前輩口中的『他們』究竟是什麼人呢?」
  林欣兒緩緩道:「『他們』就是雪 峰山星辰宮的『二十八星宿』!」
  呂正全身一震,沒有說話。
  齊風喃喃道:「是他們……」
  林欣兒道:「三十五年前,『二十八星宿』曾有大恩於雷震,所以雷震才會心甘情願地為他們殺人。」
  齊風詫異道:「可是,『二十八星宿』在二十年前就神秘失蹤了,現在又怎會出現?他們又為什麼要托人幫助『梨花雪主人』殺我們呢?」
  林欣兒露出一種深思的表情,緩緩搖頭,忽然微笑著長聲道:「你回來了。」
  遠處也有人緩緩道:「我回來了。」
  話音剛落,寒峰已飄飄掠了過來。
  林欣兒笑道:「那黑衣人到哪裡去了?」
  寒峰的神色似乎很奇怪:「你絕對猜不到他去的地方——他進了肖立人的宅子。」
  齊、呂二人都吃了一驚。
  難道指使那黑衣人的人,竟然藏在肖立人的宅中?
  寬大的石室中,低垂著無數重如煙霧般迷離的黑紗簾幕,似已與人間隔絕,照不見一絲陽光。
  簾幕後,似有一條隱約飄忽的身影,卻帶著種無法形容的森森鬼氣。
  他是誰?為何要隱藏在重重簾幕之後,與世隔絕?
  難道他真的是來自地府的幽靈?
  簾幕外,一個面目陰沉的黑衣人躬身行禮:「主人。」
  主人?難道,他就是那神秘的「梨花雪主人」?
  主人的語聲飄渺而陰森,彷彿自遙遠的地府傳來:「我叫你查兩個人的真實身份,辦得怎麼樣了?」
  黑衣人稟道:「寒峰,真名封涵,年二十五歲,出生於西北武林世家封氏家族。其父封展雲,號驚虹劍客;其母曾氏,生平不詳,但據說是百年前覆滅的九天魔的後人。」
  主人道:「封氏家族,也曾威震西北。他既是世家子弟,卻又是『天魔』之後,果然不簡單。」
  黑衣人續道:「十一年前,封展雲偶得一卷極其珍貴的《搜魂劍譜》,惹來大禍。其義兄喬逸峰為奪劍譜,勾結祁連山群盜,於當年四月初八夜襲封家,封氏家族一百餘口只逃出了封涵一人,其餘全部被殺。喬逸峰為斬草除根,令群盜追殺封涵,封涵無奈逃至世交好友『小孟嘗』田振家中。不料田振也懷私心,竟下毒挾迫封涵交出劍譜。封涵身中劇毒,深夜逃脫,從此失蹤。」
  「九年後,他化名寒峰,以一手神鞭絕技開始復仇:先掃平了祁連山群盜,又殺『小孟嘗』田振,兩個月前取了喬逸峰的人頭,封氏的仇敵無一倖免。」
  主人道:「那《搜魂劍譜》下落如何?」
  黑衣人道:「江湖上都以為劍譜在封涵手中,其實滅門之夜封展雲為避免遺禍幼子,已將劍譜焚燬。」
  主人冷哼一聲,道:「我看寒峰的鞭法很不尋常,似是傳自天魔一脈。」
  黑衣人道:「主人英明。屬下多方查探,寒峰學得的魔鞭心法,正是傳自昔日九天魔中武功最高的掌鞭天魔,想來是由於其母曾氏的一層關係。」
  主人道:「寒峰的確是個不容易對付的人,只可惜他也有弱點。你可知,他的弱點是什麼?」
  黑衣人道:「屬下愚昧,屬下不知。」
  主人的語氣中帶著譏誚:「他的弱點,就是朋友。像他這樣的人,經歷了太多的欺騙與出賣,不會也不敢再輕易交朋友。可是,一旦他真的交上一個朋友,一定會格外珍惜;而如果再被出賣,也一定會格外地痛苦……不幸的是,現在他好像已經交上一個朋友了……」
  主人放聲狂笑,那笑聲中充滿著妖異之氣,彷彿預兆著無窮的災難與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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