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
第二一章 矮人奇人「三寸丁」


  南京,古名金陵,乃六朝古都,山川形股,物華彙集,為戰國第一大城。
  南京城的古跡名勝無數,最著名的有:水西門外的莫愁湖,城北江邊的燕子礬,城東鍾山南麓的明孝陵,波光明媚的玄武湖,以及城內的北極閣、清涼山等處,有的莊嚴偉大,有的幽美壯麗,任何一處均可使人流連忘返,
  雖然時屆仲秋,但天空驕陽如火,真可爍石流金。南京夏天之熱是全國有名的,這「秋老虎」一發威,真比盛暑還熱,因此城內一般仕女,多三五成群到城北江邊燕子礬來納涼。
  燕子礬直立江邊,狀如飛燕,非常壯麗。附近並有巖山十二洞之勝,為夏日避暑勝地。
  江風習習,柳蔭處處。燕子肌旁巖山十二洞一帶,有不少茶肆酒攤,依江而設,坐滿了避暑乘涼的紅男綠女,一個個衣御輕羅,手拿絹扇,指點山水之間,笑語隨風播送,使人意會到江南富庶之鄉,六朝金粉之勝,果然不比尋常。
  此時莊江邊躑躅來了一個落魄少年。只見他身穿一件黑緞披風,質料雖然不壞,但身上控破了數道裂口,綴下布條也未縫補,隨風飄揚,而且樓上沾滿了塵土,身上漬滿了汗跡,叫人一看便知他—定跋涉長途,走了不少路了。
  這落魄少年,臉上汗水沖流而下,遺留下一條條的汗漬,看樣子是好多天沒有洗臉了,但仍掩不佳他眉梢眼角之間的俊挺英秀之氣!
  而且,落魄少年雖然衣蔽形疲,背上卻背了一柄古色斑斕的長劍。而且看那長劍綠魚皮鞘黃金吞手,杏黃絲穗,顯然是一柄上好寶劍。他低頭茫然走著,微蹙眉頭,似有無限心事,對於眼前山川景物,以及緣蔭下乘涼談笑的紅男綠女恍如未見。
  偏偏有人專找倒霉的晦氣。落魄少年兀自低頭走著,忽然飛來一塊拇指大的卵石「叭」的一聲,正打在少年的後腦殼上。
  被打的少年一跳好高,猛然回頭四顧,四周乘涼的紅男綠女嘩然齊笑,竟判斷不出是誰打的。
  這一枚石子,打來得怪,雖未使少年受傷,但卻很痛。
  落魄少年四顧,只見綠蔭茶座上的遊客,都面露挪揄的笑容望著自己,用手一摸,腦後竟被打起一個包來,但在群眾之中,就是看不出是何人打的,當然也就無法發作。
  可是,少年剛一回頭「叭」的一聲,又是一枚石子打在頭
  這一下打得比剛才更重,被打的少年跳起有三尺高,猛然回頭,雙目圓睜,滿面怒容。
  遊客哄堂大笑……
  但這一次,少中卻看出了門道。原來有兩個小孩,一男一女,男孩約七八歲,女孩也就是六七歲,男孩穿一身淺綢褲褂,女孩穿一身談粉衣裙,一樣長得粉裝玉琢,俊美非凡。
  兩個小孩背著一個百子石榴花盆而立,都背著手,花盆裡堆的正是打在少年頭上的小塊卵石。兩個小孩望著少年尷尬的樣於,小眼鼓得滾圓,抿緊嘴唇,看樣子是強行忍住,使自己不發出笑聲來。
  在兩個小孩站的附近,有一副高雅茶座,大圓桌面,白色台巾,桌上擺著一瓶鮮花,數樣新鮮水果,幾杯冷飲,四周數張高背籐椅,椅上閒散坐著五六個衣衫鮮明的男女,表面上看像是富貴人家的公子小姐之流,但細看一個個精神充足,太陽穴高高鼓起,雙目炯刪跳,分明是些身負高強武功的武林人物。
  其中最扎眼的,是一個廿歲左右的少中,長得膚白如玉,貌比潘安,身穿一襲白紡綢長衫,穩坐在中上座,瀟灑中帶著高貴,高貴中又顯得英氣勃勃。有如當年「小喬初嫁,英姿勃發」,談笑間使曹操八十三萬大軍煙消灰散的周公謹那樣英俊的氣概!
  與這高貴俊美少年並肩坐著的,是一個容光照人的少女,年僅及籌,清新絕俗,猶如姑射仙子。蟬翼般的雲羅羽衣,嬌艷如花的面龐上,浮著微笑,飛瞥了腿她的落魄少年一眼,然後又以似怒含喧的眼光,瞪著兩個小孩,那眼光的神情是責備兩個小孩不該頑皮淘氣。
  落魄少年連著被石子打中兩下,又被眾遊客汕笑,已激起了滿腔怒火。但是,當他看出是兩個孩子惡作劇時,心中暗想又何必跟兩個小孩子一般見識,因此怒氣消了一半。但嘴中仍道:「小朋友!不應該無故打人,打到我沒有什麼關係,若是脾氣壞的人,一定不會饒過你們……」
  那小男孩眼珠一轉,帶著頑皮的笑容,仰起小臉反問道:「這樣說,你不壞嘛?」
  「噗嗤!」小女孩忍不住笑出聲來,但一笑出來又感覺不好意思,忙轉身面向江水。
  小女孩轉過頭去,一眼看見江邊岩石上,爬著一隻斗箕大的烏龜,正拱著蓋子曬太陽。小女孩童心大發,小手指一屈一彈,把藏在掌心裡的另一枚石子隨指彈出,「叭」的一聲,不偏不倚,正打在烏龜頭上,把那烏龜打了一個翻身,真正是「王八翻身忙了爪」,那烏龜仰面向天,四腳一陣亂抓,卻無個著力處,再也爬不起來……
  「嘻!」小女孩拍手歡呼:「哥哥!我打中烏龜的頭了!」
  坐在茶座上的高貴少年,與俊美少女同聲喝止:「蘭蘭,不許淘氣☆…。」
  「嗖——叭!」
  但是高貴少年與俊美少女喝聲未住,小男孩以相同的手法,小手指一屈一彈,把握在掌心的一枚石子,同樣打在烏龜的頭
  小男孩這—下比小女孩手法重,四腳朝天的烏龜被打得四腳翻飛,一路滾向江水中,「噗通」一聲,水花四濺,烏龜趁勢潛入水中不見。
  江邊茶客,足有數百之眾,見狀嘩然大笑。
  「有什麼新奇?」小男孩對小女孩說:「我還不是一樣打中烏龜的頭!」
  數百茶客更是哄堂大笑……
  兩小孩雖是童言無忌,但一語雙關,又加上週遭茶客一陣大笑,只把落魄少年氣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兩隻眼睛瞪得滾圓,要想發作,無奈對方僅是兩個不懂事的孩子,又覺得不便發作。於是,他歎了一口氣。心說:「命乖運又蹇,時被鬼挪揄!自己什麼樣的氣都受過了,又何必跟兩個孩子一般見識……」
  落魄少年想到這裡,頭一低,加緊腳步,想趕快離開這尷尬之地……
  誰知偏偏有人找他的麻煩,就在落魄少年快步離去之際,突聽一個公羊嗓門叫道:「嗨!老二呀!你方纔還說什麼『大丈夫頭可斷,血可流,決不可忍辱偷生,恬顏活在世上。』如今叫我老人家看來,世上多的是縮頭烏龜,少年無志之人,受了人家侮辱,還不是屁都不敢放一個!」
  這公羊嗓門又高又尖,分外刺耳,而且聲音非常之大,叫得人人都聽到了落魄少年離得很近,聞言身不由己地扭頭望去。
  江邊樹蔭下有一個茶座,坐著二老一少,正在以極為卑視的眼光,望著落魄少年。
  兩個老人年紀都很大了,但像貌生得甚為奇特。一個長著滿頭紅髮,週身皮膚粗糙砌黑,唯有眼鼻緊長得鮮白柔嫩,一雙精光四射的小圓眼,身穿一件百補鈉衣,拱背縮肩,乍看真像一個馬戲班的大馬猴一般。
  坐在貌似馬猴的老人對面的那個老人,雖然不那麼不堪入目,但瘦小枯乾,頭戴大氈帽,身穿厚長袍,在褥暑天氣,光是這身穿著,就夠使人覺得怪的了。
  夏穿冬衣的瘦小老頭,雙手攏袖,皺眉擠眼望定落魄少年。這瘦小老頭上唇蓄著兩撇小鬍子,一個大紅酒糟鼻子,搖頭晃腦,一邊嘴中還文縐縐吟道:「吾兄言之不謬也!」生就一副三家村冬烘先生的模樣。
  落魄少年一口怒氣,從肚子裡直衝腦門,但他尚未發作,那冬烘先生摸樣的老人招手叫道:「過來!」
  落魄少年強壓住滿腔怒火,假裝不懂地問道:「老先生是叫我嗎?」
  「唉!真乃頑冥不靈!」冬烘先生臉孔一沉,叱道:「老夫不是叫汝,難道是叫犬嗎?」
  冬烘先生把「你」叫成「汝」,把「狗」稱做「犬」,惹得週遭茶客,又是一陣哄笑!
  這一下子,落魄少中再也忍不住了,不由怒道:「老先生滿嘴斯文,卻出言不遜,想必也不是什麼正經讀書人,小可若不看你那麼大年紀,哼!」
  落魄少年話中之意雖未明說出來,但也可從那一聲冷哼中聽出來了。
  誰知落魄少年此言一出,卻把那一旁的赤髮老人樂壞了。只見他笑得前仰後合,拍手跺腳,哈哈大笑聲中,以他特有的公羊嗓門說道:「哈哈哈……文老二!哈哈……你一天到晚感歎斯文掃地……哈哈哈……現在可真是斯文掃地了,哈哈……這小子說你不是正經讀書人,哈哈……」
  冬煥先生被赤髮老人笑得吹鬍子瞪服,鼓著腮幫,怒向落魄少年叱道:「糞土之牆!糞土之牆!孺子真不可教也!老夫叫汝,汝不過來,還膽敢辱罵老夫!哼!」
  說著冷哼一聲,雙手一按桌面,作勢欲起……
  「老師,且住!」坐在二老對面的小僮,突然往起一長身,向冬烘先生說道:「有事弟子服其勞,殺雞焉用宰中刀,收拾這小子,哪裡還要您老人家親自動手,讓弟子來教訓教訓他。」
  冬烘先生點了點頭,又坐了下去。小僮從竹椅上滑了下來,哈吧著兩條羅圈腿向落魄少年走近……
  怎麼說小僮是從竹椅上「滑」了下來呢?原來小僮身形奇矮,坐在竹椅上兩腳不著地,茶座的竹椅又離,因此這身形奇矮的小僮,離座時是身形一挺,屁股順著椅面向下一滑,才雙腳落地。
  落魄少年一看這小僮,身高不滿三尺,卻長了一個超乎常人的大腦袋,大頭大臉上,小鼻子小眼都擠在一塊兒,尤其小僮生著兩條羅圈腿,上唇接著兩條鼻涕,多邋遢,而且奇醜無比!
  四周茶客一看小撞這份長像,忍不住「噬嗡」發笑;那小僮卻大模大樣,哈吧著兩條羅圈腿走近落魄少年面前,大馬金刀地一站,用手一指落魄少年的鼻子,叫道:「呔!你小子得罪了我師父老太爺!只要給我這小太爺磕個響頭,那麼,我小太爺便代你小子向師父老太爺求求情,師父老太爺也許會饒了你!如若不然,哼!別說師父老太爺會發脾氣,就是小太爺也不饒你!」
  這「三寸丁」似的小僮,大模大樣地向落魄少年一叫陣,而且滿嘴的老太爺、小太爺,還不住的用袖口抹鼻涕,這一來把四周茶容更是逗得哄堂大笑起來。
  落魄少年這個氣可就大了,看到這三分不像人的株儒,也向自己喝五罵六、耀武揚威起來,直氣得半天說不上話來。
  「小子為什麼不說話?」小僮兩隻綠豆眼一瞪,噸道:「莫非是當真討打!」
  落魄少年只是嘿嘿冷笑,既未說話也未出手。事實上,他心中是想跟這樣一個三分不像人的誅儒打起來,勝之不武,而且被茶客們像耍狗熊似地看熱鬧,那才真叫划不來。
  小僮卻不管落魄少年心中怎樣想,見他不答話,以為落魄少年瞧不起他。突然左手一領落魄少年眼神,右手出手如風,身形隨著出手之勢,電射似地逼近落魄少年胸前,五指如鉤,向著落魄少年腕部關節扣來,所用手法,竟是武林罕見的「大擒拿」手法之中的一式「卸關點元」,不僅出招快,而且招式奇,不亞於當今武林一流高手。
  落魄少年陡然一驚,估不到這貌不驚人的「三寸丁」競有這樣的高強武功。見小僮招到,不敢怠慢,斜身挫步,甩臂曲肘,用出一招「斷筋截脈」,也是「大擒拿手」中的絕招,五指箕張,由下向上,反扣小僮右手脈門。
  「來得好!」小僮尖叫一聲,身形如旋風般滴溜溜地一轉,右手向側一滑,躲過落魄少年五指,猛抓落魄少年胸腹要害;同時,左手如叉抓向落魄少年咽喉重穴,用的是「大擒拿手」中「抓袍擅帶」絕招。
  落魄少年見這不起眼的小撞,出手招式不同凡響,立刻收起了輕敵傲慢之心,右手五指併攏,「金絲纏腕」,反拿小幢叉向咽喉的左腕關節,左手橫削小僮右臂「經渠」重穴。
  小僮尖嘯閃過,二人快攻快打,所用手法均是武林罕見的「大擒拿」手法,奇詭絕倫,晃眼之間,互拆了五七招。
  燕子礬江邊茶座之中,臥虎藏龍,有不少武林名家雜身其中,先前見落魄少年與毫不起眼的小僮起了衝突,以為不過是「狗打架」的把戲,均未加以重視;但等到二人一交上手,都不免睜大了眼睛,暗暗為二人的精奧手法,感到驚異起來。
  其中最留心二人動手的,是那兩個奇特的老頭,以及那高貴的少年與俊美少女。
  敢情這兩個奇怪的老頭子,竟是大江南岸黑白兩道聞名喪膽的「江南二奇」。
  那長著滿頭紅髮,週身肌膚漆黑,面白如猴為公羊嗓門老頭,乃是「江南二奇」的老大,江湖人稱「赤髮老人」常去惡。那夏穿冬衣、酒糟鼻子、滿嘴之乎者也、猶如三家村冬烘先生的乾枯瘦小老頭,是「江南二奇」的老二,姓文名正奇,江湖人稱「鬼谷隱叟」。
  這二人享譽武林數十年,武功自成一格,內、外、輕三功均至登峰造極地步,生性怪異,不喜和人打交道,常年隱身「鬼谷」,但無人知道「鬼谷」確實的地點,也很少人去過,只聽傳言在雁蕩山中。這二人輕易不出谷,可是他二人要走出谷來,在江湖上一露面,必定闊出幾件轟動武林的大事來。
  那與落魄少中動手的奇矮小僮,是三人唯一無二獨傳弟子,乃是二人在山路上檢到的一個棄嬰,「江南二奇」本來不喜陌生人,不知怎麼一來,競大發善心,把這拾來的棄嬰扶養長大,且招以武藝。因他生得奇矮,又無名少姓,因此叫做「三寸丁」,又有個外號,名叫「小喪門」。
  別看「小喪門三寸丁」長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卻得到「江南二奇」的親傳,具有了二奇四五成的功力,雖不敢說天下無敵,但也可擠身武林一流高手之列。
  如今這落魄少年,競與「三寸丁」打了個棋逢對手,這還不使「江南二奇」大感奇怪嗎?
  「江南二奇」四隻眼睛瞪得滾圓,注視著落魄少年的一招一式,見其運用的「大擒拿」手法,竟與二哥「鬼谷隱裡文正奇」所傳授「三寸丁」的「屠龍十八手」有些類似,二人心中不僅奇怪,而且感到說不出的詫異。
  至於另一茶座上那高貴少年,更是當今武林響噹噹的人物,叫起名號來,可說是天下武林無人不知。當今武林威名最顯赫的,便是「武林四公子」。所謂「安樂風流,飄零端方,凌風無情,祥麟熱腸」。
  「武林四公子」名重武林,為當今武林勢力最浩大的四大豪門,俱各網羅天下武林高手,門下食客,奇人異士,上百論千。前面提到的,已有「安樂公子」雲錚,「凌風公子」慕容青,而當前茶座上坐著的這高貴無比的少年,正是被江湖上恭稱為古道熱腸的「祥磷公子」金彩煥。
  「祥麟公子」金彩煥,世居南京,家資巨萬,又加上他幼得異人傳授,武功高強,門下食客上千,不乏武林中第一流高手,與另外三公子,在武林齊名,可以說是站在南京城—跺腳,整個中原武林都會亂顫的人物。
  與「祥麟公子」坐在一起的純美少女,乃是「祥麟公子」的嫡親胞妹,閨名金綵鳳,因喜在鬢旁斜替一枝梅花,人又生得清新脫俗,俊美無倫,故此有個外號叫「一枝梅」。
  這一天,天氣實在懊熱難挨,「祥麟公子」兄妹帶著幾個門客,及已出嫁姐姐的一對兒女,明明和蘭蘭,到燕子礬茶座來喫茶乘涼,沒想到卻遇到那極為扎眼的「江南二奇」及「三寸丁」小喪門。
  「江南三奇」這一次帶著獨—的弟子離谷下山,還真是來找「祥麟公子」的碴兒的。
  看到「祥麟公子」一露面,兩個老怪物便冷言冷語地在一邊敲山門,偏偏「祥麟公子」勢可蓋天,涵養功夫卻極好,在未摸清「江南二奇」門路之前,儘管「江南二奇」冷言冷語,就是不接碴。甚至他的門下忍不住氣,幾次想起身應對,也被「祥麟公子」暗中制止住。
  「江南二奇」難得到谷外一次,並不詳細瞭解「祥麟公子」在中原武林的勢力,這次出谷來找「祥麟公子」一較短長,也是受了小人的挑撥離間,見冷嘲熱諷「祥麟公子」均不為所動,一時之間倒不好意思無端尋仇,因此,雙方的人,一時之間僵持在那裡。
  恰巧此時落魄少年低頭行來,他滿腹心思,茫然走著,無心中把蘭蘭手中牽著玩的一隻蚱蜢踏死了。
  「喂!」蘭蘭大聲急呼,並拉起捆蚱蜢的細線,一看蚱蜢已被落魄少年踏死,高叫道:「看你把我的蚱蜢踏死了,要你賠!」
  誰知落魄少年正在想心事,根本未聽到蘭蘭呼叫,依然低頭向前走著…。
  蘭蘭雖是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但生於武學世家,武功已有相當根底,見落魄少年踏死她的蚱蜢,任憑她叫連頭也不回,競氣起來,回手從花盆內抓起一枚卵石,小手指一屈一彈,競以「彈指銀丸」打暗器的手法,向著落魄少年後腦打去。
  一是落魄少年滿懷心事,在人煙稠密之處,未防有人暗算,二是蘭蘭「彈指銀丸」雖然手法奇準,但力道究竟是差,出手後不帶絲毫破空之聲。
  因此,競打了個正著。小孩臉薄,待落魄少年被打回頭,她卻悶著氣不敢開腔了。
  落魄少年回頭看了半天,看不出是誰打來的,再轉頭走去時,蘭蘭向著明明吐舌一笑。明明誤以為蘭蘭是向他挑戰比賽,故即也在花盆中取了一枚卵石,第二次打中落魄少年的頭。
  沒想到就因為這一鬧,又給「江南二奇」抓住弱點,「鬼谷隱叟」文正奇首先招呼落魄少年,藉機煽動,要落魄少年找「樣鱗公子」算帳那麼,他「江南二奇」師徒,也可藉機和「祥麟公子」動
  誰知話不投機,「江南二奇」自己竟跟落魄少年起了衝突。等到「小喪門三寸丁」與落魄少年打起來,「江南二奇」才知道看走了眼,這落魄少年竟身負絕世武功。
  「祥麟公子」兄妹比江南二奇更感驚奇。暗想:在自己勢力範圍以內,居然有人敢來尋釁?已是天大的出人意外如今又見一個落魄少年,競有如許高強武功,而且在自己居地內出現,門下人競毫無所悉,更是令人匪夷所思。
  因此,「祥麟公子」兄妹,以及門下食客中的武林高手,也俱都睜大了眼睛,望定場中二人相搏。
  落魄少年與「三寸丁小喪門」,快攻快打,晃眼又是十餘招過去了,「三寸丁」別看人矮,身法的確靈活無比,翻、騰、縱、躍、奇快如電,而且,「屠龍十八手」出招之準,拿捏之妙,處處攻敵之必救,見招打招,見式打式,波詭雲譎,奇奧絕倫。
  落魄少年出手招式,亦是精奇神妙,且掌出霍然生風,顯見內功要比「三寸丁小喪門」深厚,只是身法不如「三寸丁」靈活,出手招式也顯得生疏遲滯,因此,二人竟打了個旗鼓相當,難分軒輊。
  時間一久,落魄少年吃了招式生疏的虧。
  在「三寸丁」躍起身形,施出一招「雲龍三現」,左手凌空兩抓,虛按落魄少年面門,右掌掄了個半圓,猛拍落魄少年前胸「三陽」要害時,落魄少年應該是用「橫雲斷峰」招式,崩腿橫身,避招進招。
  可是,落魄少年招式不純,橫身卻未崩腿,抓向面門的兩掌是躲過了,拍向前胸的一掌,卻再也化解不開。
  「三寸丁」外號人稱「小喪門」,自是心狠手辣,打了半天未得手,又是當著二位恩師的面,臉上早覺掛不住了,如今見一掌得手,立刻又加了二成力道,貫注在右掌之上,吐氣開聲,「著!」暴喝聲中,攀挾勁風,猛向落魄少年前胸要害拍至。
  這一事要被打實,落魄少年不死,也得被打成重傷。
  「呀!」不少人驚呼出聲,尤其那「一枝梅」金綵鳳,粉臉上競流過一絲惋惜的神色,似是不願見落魄少年橫屍當場,但又不好意思貿然出手援救……
  就在這千鉤一發之際,突聽落魄少年大喝一聲:「嘿!」……
  「澎」的一聲大震,在別人看來萬難躲閃的一招,落魄少年竟能吸胸運掌和「三寸丁」硬對一掌。
  「三寸丁」人小體輕,被落魄少年掌力震得如斷線紙鳶般平直飛了出去,飛去的方向無巧不巧的,正是「江南二奇」坐的那茶座上。
  「江南二奇」臉色立變,大奇「紅髮老人」常去惡一舉雙手,接住了平飛而至的「三寸丁」,往竹椅上一放,「三寸丁」卻一挺身又從竹椅上站起來,用手摸了摸腦袋,小眼一翻,尖聲尖氣地說道:「師父,你放心!挨這麼一下兩下的,徒兒還不在乎!」
  說著又想縱身向前再戰。
  眾人都想不透「三寸丁」被落魄少中一掌震飛及丈,竟絲毫未負傷,不知是何道理?
  可是,二奇「鬼谷隱裡」文正奇卻「呼」的一聲,從座位上站起來,揮舞著大袖,搖搖擺援地走近落魄少年面前,雙眼一瞪,向落魄少年厲聲叱道:「爾姓甚名誰?何人門下?」
  落魄少年昂然答道:「夜下展白,出身師門,卻無可奉告!」
  「鬼谷隱裡」揚臉想了一會,好像沒聽過「展白」這麼一號人物。瞬即搖頭晃腦地說:「這就奇了!爾既是說不出師門來歷,所用擒拿手法,竟和老夫所創手法相同?」
  展白和「三寸丁」動手時,心裡一直感到奇怪,見那侏儒似的小人,施展手法,竟是熟悉得很。如今又經這冬烘先生般的老人一問,猛然記起「三寸丁」的擒拿招式,跟「獨腳飛魔」李舉的擒拿手法如出一轍。以為眼前這侏儒冬烘,跟「獨腳它魔」師出一門,於是冷笑道:「缺腿少腳之人,老先生可認識?」
  「鬼谷隱奧」聞言臉色慘變,盛氣凌人的態度,一變而為畏縮難安的樣子,嘶聲說道:「怎麼?你是他——的弟子?」
  「赤髮老人」也晃身馳近,愕然動容,挨著「鬼谷隱叟」的肩膀問道:「這少年是他的傳人?他——還活著?」
  展白看這兩個奇特的老人如此緊張,莫明所以。但自己跟「獨腳飛魔」動手時偷學了兩招,無論如何也不能承認是那老怪物的弟子,於是抗聲說道:「二位別緊張!在下可沒有那樣的師父……」
  「我老人家也沒有那樣的弟子!」突然遠處有人接了腔。
  「我老人家一生之中,只收了兩個徒弟,就掉了兩條腿,如果再收徒弟,豈不是項上這顆人頭也保不住了嗎!」
  展白聞言轉頭一看,沿著江邊走來一個老人,那老人齊大腿以下,雙腳全無,卻接裝了上粗下細的木棒,承接住肢體,架著雙拐悠悠蕩蕩地飄了過來。
  展白再回頭一看,「江南二奇」早已不見。原來這斷去雙腿的老人一出現,「江南二奇」便嚇跑了。
  茶座上也失了「三寸丁」的影子。
  「孽徒!」斷去雙腿的老人,口中喝罵:「我老人家找了三四十年,今天讓我找到,還想跑嗎?」
  說著,雙拐一撐地面,身形雖然平射而起,別看這老人斷去雙腿,藉著雙拐的支撐,跑起來疾俠如飛,只見他一躍就二三十文遠,雙拐連點,人已疾如飛鳥般向前追去。
  展白順著老人追去的方向看去,在那巖山十二洞的崎嶇山路上,有三個黑點,正如疾矢般向深山密林中逸去。不用問,那正是「江南二奇」與「三寸丁」了。
  展白莫名其妙,一時怔在那兒……
  突然面前一花,現出一條人影,橫阻在展白面前,展白抬頭一看,見是一個卅餘歲的壯漢,自己並不認識,微微一怔,那壯漢卻發話了:「朋友慢走!我家公子爺找你有話說!」
  「恕在下沒有時間!」展白自從得知「武林四公子」是殺父的仇人,對公子一詞,極端厭惡,劍眉一皺說道:「而且在下也不認識你們什麼公子爺!」說罷,閃過那壯漢,仍向前走去。
  那壯漢冷笑一聲,又晃身擋在展白面前,雙眼一瞪,向展白喝道:「朋友!別不識抬舉,公子爺想見你是瞧得起你,如果不是公子爺指明會你,你想見公子爺還見不到……」
  展白見他擋在面前囉嗦沒完,心中早已不耐煩,不等他說完,即大聲說道:「笑話!縱然你們公子爺是什麼土皇帝、地頭蛇,在下說不願見,便不願見!……」
  壯漢見展白出言不遜,罵到他們公子頭上,大喝一聲:「不願見,你也得見!」喝聲中單臂一晃,「探領取珠」直向展白胸前抓來。
  展白見他出招迅速,勁風破空,知道這壯漢武功不弱,但他正在氣頭上,見壯漢招到,不願躲閃,用一招「縛虎擒龍」,左掌向壯漢打來的右臂搭去,右掌平胸推出,猛劈壯漢前胸要害。
  像這種「以攻還攻」的打法,武林少見,不但大出壯漢的意外,就連坐在茶座上的「祥麟公子」兄妹及屬下高手,也莫不聳然動容……
  可是,二人都是攻勢,出手實在太快,「祥麟公子」一干人來不及出聲阻止,「彭」的一聲,那壯漢已被展白一掌震飛兩丈開外,半空中噴出一口鮮血,頎長身形「叭噠」一聲摔落地上,動也沒動,顯然是斃命了。四周茶客一看打死人了,紛紛離座而起,剎時一陣大亂……。
  一聲厲嘯,別空而起,一條身影平射而至,身形未落地,招已先出,猶如一頭大鷹一般,十指箕張,凌空向展白頭頂擊下。
  這一招威勢奇猛,迅如星火,展白想躲也沒法躲,霸王舉鼎,雙掌過頂猛向來勢迎去。
  「彭!」又是硬打硬,展白自覺如萬斤鐵錘砸在雙臂上,一陣氣翻血湧,雙眼金星亂進,踉蹌五、六步,仍然站不穩,一屁股坐在地上。來人凌空一擊,把展白打坐落地,身形瀉地,不等展白翻身坐起,雙掌一挫,又向展白胸前推出一掌。
  來人下了狠心,想一掌把展白擊斃,以代死去的屬下報仇,這一掌用出了全力,只見掌風如飄捲至,展白這一次想躲也來不及了。眼看要傷夜來人掌勢之下,突聽一聲喝噸:「巴兄!且慢——」
  聽到這喝聲,來人掌勢一緩,展白卻已單足一點地面,翻身而起,橫身飄躍八尺。
  七打量來人,卻是一個面目黎黑的瘦小老者,一身閃閃發光的黑衣,雙掌乎伸著叉在胸前,兩掌的小指上各套著一個鋼環,鋼環的另一端繫著下襟兩擺衣角,正瞪著一隻稜芒刺人的三角眼,望定展白。
  展白死裡逃生,驚魂甫定,望著這黑瘦老頭的怪異裝束,卻是面生得緊,他這指套鋼環連繫衣襟的形裝,也從未聽人提起
  過。
  再一看喝止黑瘦老人下毒手的,正是茶座上那氣度高貴的「祥麟公子」。
  「天赫兄!」祥麟公子飄逸走來,神情瀟灑已極,先向黑瘦老頭說道:「小弟是想和這位兄台交個朋友,並不是要打架。」
  說著又轉向展白一笑,說道:「兄台好俊的功夫,在下金煥彩,世居南京,想請兄台到寒舍盤桓幾天,不知兄台肯賞光否?」
  未等展白答話,那黑瘦老頭部面帶不憤,搶先說道:「難道公子一名屬下就白白死了!……」
  說著話雙臂在胸前一張一盒,兩隻三角形的厲目更是凌茫四射,看那樣子仍想向展白出手。
  「打無好手,罵無好口。」「祥麟公子」攔住黑瘦老者,說道:「想我武林中人,雙方一言不合,互相交手,傷殘死亡是免不了的,這只能怨自己學藝不精,不能怨人家,『混江龍』梁朋死了,我給他買一副最好棺木,重殖厚葬,再厚恤遺族就是了。」
  「祥麟公子」說到這裡,回頭喚道:「梁玨!你過來!」
  一名年輕壯漢,應聲而至,滿腔悲憤之色,狠狠盯了展白——眼,然後向「祥麟公子」一躬身,說道:「公子爺有什麼吩咐?」
  「少支領三千兩銀子,厚葬你的兄長!」
  「謝謝公子爺!」
  年輕壯漢又是躬身一禮,轉身自去收鹼他哥哥的屍身去了,但在臨走之前,恨毒地望了展白一眼。
  展白也沒想到一掌競把「混江龍」梁朋打死,看到梁朋弟弟的悲憤眼色,自己心裡也在暗暗後悔,不該出手太重,但又看到這被稱做「公子爺」的華貴少年頤指氣使的氣概。
  開口就是三千銀子,又聽他自稱姓金,使已猜溯到必是「祥麟公子」了。展白暗在心中忖道:「哼!還不是仗著幾個臭錢,來收買人心,替他賣命!……」
  那黑座老者見「祥麟公子」當眾賞了他一個面子,怒氣略平,撤去了雙掌集運的功力,交叉在胸前的兩臂也緩緩垂了下來,但仍向展白狠狠說道:「看在公子爺的面上,暫時饒你不死!」
  展白看黑瘦老者卑夷他的神色,不由冷哼一聲,傲道:「未必!……」黑瘦老者剛放鬆的神色,立時又緊張起來。……
  但「祥麟公子」不等展白再說下去。
  哈哈一笑,說道:「天大的事情,一過去就算了啦!這位兄台,我還沒請教你貴姓大名吶。」
  展白突然起了一個念頭,暗想,「這『祥麟公子』之父,乃是我殺父的大仇人,自己早晚要找到他父子清算這筆帳,如今當著這麼多人,何不顯露自己的姓名,以後也讓江湖道上知道,展家還有這麼一條不畏強權、為父報仇的後代根苗……」
  展白想至此處,立刻說道:「在下展白,閣下想必就是聞名天下的『祥麟公子』了!」
  「承蒙謬獎!」
  「祥麟公子」俊美的面容上,帶著高貴無比的笑容說道:「祥麟一生好客,如蒙展小俠不棄,請展小挾至寒舍,容樣鱗一盡地主之誼!」
  此時金烏西墜,夕陽霞影投射在江面上,閃爍一片金鱗。
  展白正待推辭不去,忽覺眼前一亮,原來是「祥麟公子」的胞妹金綵鳳在幾人說話時,也走了過來,她就站在她胞兄的身後,只以一雙明如秋水的眼睛望定展白,並未發言。
  金釋鳳有江南第一美人之稱,其美艷如春華秋實,明麗如明月秋水,簡直不是任何筆墨可以形容的,尤其她的性格,脫略形骸,既不靦腆見人,又不心高氣傲,在任何場合都是大大方方地露面,任萬人欣賞,任萬人讚歎,決不藏藏躲躲,自自然然,沒有一絲矯揉造作,真好像碧空蠟月,被頭名花一般。
  展白雖然純樸如玉,胸不點塵,尤其最近幾天絕色美女見過好幾個,像慕容紅、展婉兒、樊素鸞……但無法和眼前的金綵鳳相比擬,只覺她明麗照人,尤其她嘴角上那——對淺淺的梨渦,沒有笑也似乎帶著甜蜜的笑容,展白與她目光相觸,不由微微一果,在心中暗暗喝彩:「好美!……」
  見展白未再推辭,「祥麟公子」以為展白答應了,立即吩咐手下帶車、備馬、抬轎,候時車、馬、轎都到,「祥麟公子」向展白一抱拳,說道:「請吧!」
  展白此時再想推辭也說不出口來了,只有走到哪裡算哪裡,跨上一匹馬去,眾人騎馬的騎馬,上轎的上轎。
  「祥麟公子」與展白並留而行,一路上高談闊論,顯得既熱情,又誠懇,展白心存仇視,但也不得不暗暗佩服,「祥麟熱腸」,江湖傳言不虛。
  尤其那金綵鳳,也棄轎不坐,騎了一匹雪白的駿馬,隨在胞兄身側。,隔著「祥麟公子」,不時以她那美得不能再美的俏目,瞥望展白兩眼她自始至終一句話也沒有說,但她的嬌美雙眼,似是會說話一般,展白只覺有無限情意,從那兩隻美得不能再美的大眼睛裡傳了過來,使得他心中一陣迷惘,又是一陣迷惘…..。
  「看他兄妹這般神俊清秀的人品,假如有一天自己正式向他兄妹的父親尋仇時,不知能不能下狠心跟他兄妹翻臉動手?
  屆白心中感概萬千,沿途所經毫未留意,轉眼間來到一座高大府第之前。
  只見高門府第,門前上馬石下馬石分列左右,漢白玉的高石台階,高達數十級,廣有十數文,氣派之大從未見過。
  每隔五層台階,左右即站定兩個金盔金甲、佩劍執矛的衛士,由低至高,選題兩列,足有五、六十名之多,展白看得暗暗咋舌,心說:「想不到武林豪門,競有這等氣派,即是王侯府第也不過如此了……」
  眾人到了府前,下車下馬。
  「祥麟公子」滿臉春風,絲毫不帶驕矜之色,很熱誠地握著展白的手,當先邁步登階。
  金甲衛士逐個地收矛致敬,展白不由心中暗歎,看「祥麟公子」富甲王侯,勢可蓋天,對自己一個落魄少年,競如此熱情,真不愧「祥麟熱腸」之名!……
  門樓簷牙聳雲,廊簷下接滿了金字大匾,「狀元及第」、「進士」、「榜眼」、「御前一品」等等……不勝枚舉,當中一塊匾,斗大的四個金字「建業金府」,看樣子這「祥麟公子」不但是武林豪門,而且是官宦世家了。
  黑漆大門的右側,接著「千頃脾」、「萬頃牌」的牌子,另有一塊金底紅字的牌子,上書「江南第一家」,分外刺眼。
  「哼!」展白心說:「好大的口氣!」
  展白一路觀望、思索著,被「祥麟公子」讓進一座大廳,此時天已昏黑,大廳內燃起了上百盞的燈燭,把一座寬敞豪華的大廳,照耀得金碧輝煌。
  「展兄想必尚未用餐。」「祥麟公子」含笑說道:「小弟聊盡地主之誼,請展兄便飯,千萬別客氣!」
  「祥麟公子」說罷,也不等展白答應藥即回頭吩咐屬下擺飯。
  「哥哥!你真是——」始終未開口說話的金綵鳳,忽然美目流轉,眼光往「祥麟公子」轉到展白身上,吐聲如嚦嚦鶯鳴,說道:「看展小俠——」
  這有著「江南第一美人」之稱的金綵鳳,當真是眼睛會說話,就她這麼兩句不完整話一說,祥麟公子」已經明白,哈哈一笑,說道:「不是妹妹提起我倒忘了。」
  說著提高聲音說道:「來人吶!」
  應聲從一座翠玉屏風後面,轉出四個青衣小婢,裊裊走至「祥麟公子」面前,齊身斂衽行禮,齊叫了一聲:「公子爺——」
  「伺候貴賓沐浴更衣!」「祥麟公子」一揮手,四個青衣小婢一齊來到展白面前,斂衽為禮說道:「貴賓,請來吧!」
  說罷當先走去,展白略一猶豫,看到自己一身汗垢,也真該梳洗一番了,也不客氣,即隨著那四個青衣小婢行去。
  走過幾道鋪著華貴地氈的甭道,青衣小婢推開一扇高大琉璃門,已進入一間豪華寬敞的浴室。
  只見浴室中央一個兩文見方的浴池,池中水情見底,池中央一座白玉雕塑的半裸女像,女像肩上負著一個花瓶似的水頤,一縷清泉由瓶中傾入池內,水聲濺殊潑玉,令人人浴之前,先有一種清新潔淨、塵俗皆消之感。
  四個青衣小婢姆一進浴室,即自行寬衣解帶,把展白嚇了一跳,急問道;「怎麼!你們也要洗澡呀?」
後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