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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驚奇之變


  香香軟若無骨的手,打在俞佩玉的穴道上,竟忽然變得堅逾金石,俞佩玉只覺身子一麻,人已倒了下去,他眼睛猶在瞪著香香,目中猶自充滿了驚疑與不信。
  香香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臉,咯咯笑道:「她已死了,我知道你一定不忍獨活的,所以就素性成全了你……」
  海東青回來的時候,只見香香的廳房裡,紅燭高燃,杯盤狼藉,每個姑娘的臉上都是紅馥馥的,帶著七分醉意,三分喜氣。
  但俞佩玉和朱淚兒都不在這裡。海東青剛想問,香香已迎了上來。
  她面上帶著一半歡喜,一半嬌,拉著海東青的衣袖,道:「大少,一個多月不見,你怎麼好像變了,剛才姐妹們都被你嚇得半死,現在見了人又是這麼冷冰冰的。」
  她咬著嘴唇,悄笑道:「你剛才既然已搜過,總該知道我屋裡並沒有藏著男人吧。」
  海東青冷冷的瞧著她,等她說完,忽然甩脫她的手,指著那紅燭道:「這是怎麼回事?」
  香香笑道:「喜筵前的龍鳳花燭,你難道都沒見過麼?」
  海東青冷笑道:「你們每天都要成一次親,還用得著這龍鳳花燭麼?」
  香香飛紅了臉,連眼圈兒都紅了,垂頭道:「像我們這樣的人,自然不配用龍鳳花燭……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但也用不著說這樣的話來傷人的心呀。」
  海東青道:「傷心?你若還有心可傷,那倒也不錯了。」
  他忽然擰轉香香的手,沉聲道:「告訴你,我現在不是來逛窯子的,你也用不著來灌我的迷湯,你總該明白,我不是個憐香惜玉的人。」
  香香疼得眼淚都流了出來,顫聲道:「我……我明白。」
  海東青道:「好,那麼現在你就老老實實的回答我的話,我問一句,你就答一句,不准玩花樣,你懂了麼?」
  香香道:「我……我懂。」
  海東青道:「這裡究竟是怎麼回事?」
  香香道:「是有人成親。」
  海東青道:「誰成親?」
  香香道:「就是你那兩位朋友俞公子和朱姑娘。」
  海東青也不禁怔了怔,失聲道:「他們兩人竟會在這裡成親?你想要我相信?」
  他的手一緊,香香已大聲叫了起來,道:「我怎麼敢騙你?求求你放了我吧,你若不信,為何不去問他們。」
  海東青道:「他們在那裡?」
  香香道:「他們已入了洞房,我可以帶你去。」
  海東青手掌終於緩緩鬆開,人已怔住。
  香香揉著腕子,瞧著他,忽又笑了,悠悠道:「你是不是在吃醋?」
  海東青怒道:「你說什麼?」
  香香撇著嘴道:「我看你一定也喜歡那位朱姑娘,只可惜人家……」
  她話未說完,海東青已反手一個耳光摑了出去,她整個人都被打得飛了起來,又重重跌到地上。
  別的姑娘早都嚇呆了,連動都不敢動。
  香香掩面痛哭道:「你好狠的心,你要打,就索性打死我吧。」
  海東青厲聲喝道:「告訴你,你少在我面前撒潑耍賴,你若敢再哭出聲音來,我就真的先打死你再說。」
  香香果然連哭都不敢哭了,『惡人自有惡人磨』這句話真是說得一點也不錯,像香香這樣的女人,你對她客氣,你就該倒楣了。
  海東青道:「好,現在站起來,帶我去找她們。」
  香香掩著臉,抽泣著道:「不必去找了,他們……他們已不在這裡。」
  海東青冷笑道:「我早就知道你說的沒有一句真話。」
  他一把將香香往地上拎了起來,厲聲道:「他們到那裡去了,說……」
  香香道:「那……那位朱姑娘好像得了什麼重病,自己知道活下久了,所以就逼著俞公子娶她,而且還逼著我們為她辦喜事。」
  這句話海東青實在不能不信。
  他似乎在暗中歎了口氣,道:「然後呢?」
  香香道:「然後,她們就進了洞房,還要我做他們的喜娘,我也很替他們歡喜,誰知剛走進洞房,朱姑娘就……就……」
  海東青動容道:「就怎麼樣了?」
  香香擦著眼淚,道:「剛走進洞房,她就倒了下去,七孔中都流出了鮮血,那模樣也不知有多麼怕人,我嚇得幾乎暈了過去,只見那俞公子瞧著朱姑娘的身,就好像忽然變成了個瘋子,抱起她就衝了出去。」
  她長長歎息了一聲,黯然道:「等我追出去時,他已不知走到那裡去了,這位俞公子就生像是會飛的一樣,我怎麼追得上他。」
  海束青變色道:「這件事你方才為何不說?」
  香香垂苜道:「姐妹們本都不知道這件事,我就索性瞞著她們。」
  海東青道:「你為什麼要瞞住她們?」
  香香紅著臉道:「我怕她們知道我屋子裡死了個人,會出去亂說,客人們若是知道,就不敢到我這裡來了。」
  這些話她實在說得合情合理,連半點破綻都沒有。
  海東青本就知道朱淚兒中的毒要在今天發作,也知道她毒發而死後,俞佩玉必定會十分傷心。
  一個人若是傷心到了極處,自然做事就不會正常,俞佩玉自然就不肯再留在這地方了。
  而且,妓院裡的姑娘,自然會互相搶客人,別人若知道香香屋子裡死了人,自然會幸災樂禍。
  花錢的大爺們若知道她屋裡死了人,自然也不會再上門,香香若非被逼得太緊,自然不敢將這種事說出來。
  海東青本不是個容易被騙的人,但此刻也實在找不出她這番話裡有什麼漏洞,實在沒法子不信。
  他默然半晌,瞪著香香,說道:「我現在姑且相信你說的,但以後我若發現你有一個字騙我……哼?」
  香香流淚道:「你若查出了我說了一個字假話,儘管殺了我吧,我絕不怪你。」
  海東青再也不瞧她一眼,大步往外走。
  香香忽又趕上,拉住他衣袖道:「你……你這就要走了麼?」
  海東青道:「當然要走。」
  香香道:「我真心真意的對你,你為什麼對我如此無情無義?」
  海東青冷笑道:「對你這樣的人若也有情有義,我只怕就是個呆子了。」
  他重重甩掉香香的手,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香香等他走得看不見了,才重重往地上啐了一口,冷笑道:「你以為你很聰明麼?你還差得遠哩!饒你奸似鬼,也得老娘的洗腳水。」
  那蘋果臉的姑娘這時才走過來,道:「這小子又凶又橫,為何不想法子殺了他,反而讓他走。」
  香香歎了口氣道:「這小子雖是個自作聰明的草包,但武功卻實在有兩下子,要殺他,只怕還不容易,所以我只好將他騙走就算了。」
  那姑娘道:「他若再來呢?」
  香香道:「他就算再回來,我也有法子對付他,何況咱們的行藏已露,反正也不準備在這裡耽下去了。」
  那姑娘道:「不在這裡耽下去,到那裡去呢?」
  香香笑道:「憑咱們這些人,到那裡去不能混?天下的烏鴉一般黑,天下的男人,十個人中也至少有九個是色迷心竅的瘟生,到那裡去都是一樣的。」
  那姑娘『噗哧』一笑,忽又問道:「咱們那既溫柔,又多情的新郎倌呢?你送他上了西天麼?」
  香香道:「還沒有。」
  那姑娘道:「為什麼還留著他?」
  香香沉聲道:「這姓俞的好像是『上面』要找的人,所以徐老大再三關照我要捉活的。」
  那姑娘悠然笑道:「上面既然要找他們,他還活得了麼?」
         ※        ※         ※
  俞佩玉暈暈沉沉,也不知昏睡了多久,醒來時,屋子裡已燃起了燈,徐若羽正坐在他對面喝酒。
  這時,那刻骨的悲傷,已又自他心底湧起,眨眼間就佔據了他整個身心,反而令他忘記了驚訝和恐懼。
  徐若羽微微一笑,然後道:「俞兄睡得還好麼?小弟已在此恭候多時了,始終都不敢打擾俞兄的好夢。」
  俞佩玉也懶得理他,只見他將那還未喝完的女兒紅端起來,倒了些在酒壺裡,又端起另一酒,在酒壺中倒了一些,用筷子在酒壺中搖動了半晌,倒出杯酒,淺淺啜了一口。
  才笑著道:「俞兄可知道麼,喝這『女兒紅』一定要對上一半新酒,才能入口,否則就算酒量再大的人,喝了也不免像俞兄一樣暈暈欲睡了。」
  他大笑著接道:「小弟見到俞兄的翩翩風采,本來以為俞兄必定是個嗜酒風流的世家公子,誰知俞兄竟連喝酒的法子都不懂。」
  要知這『女兒紅』乃是江南的豪富大戶人家,在女兒滿月時所釀的酒,酒釀成就埋在地下,直到這女孩子長大出嫁的時候,才自地下挖出來待客,這時酒已濃縮成半了,若下對上些新釀的酒,就喝不得。
  俞佩玉雖是世家子弟,酒量也不小,但素來家教極嚴,這些聲色飲博的門道,他實是一竅不通。
  他這才知道自己方才會一直暈暈欲睡,反應也變得那麼遲鈍,但他也只有暗暗歎息,無話可說。
  只聽徐若羽忽又笑道:「但也幸虧俞兄不懂得喝酒,才救了一個人的性命。」
  俞佩玉終是忍不住問道:「救了誰的性命。」
  徐若羽微笑道:「俞兄下妨自己瞧瞧……,」說話聲中,香香已扶著一個人自門外走了進來。
  只見這人穿著件新換的長袍,雖然不合身,但仍掩不住她身材的苗條,她低垂著頭,滿頭柔髮流雲般披下。
  這人竟赫然正是朱淚兒。
  俞佩玉再也忍不住驚呼出聲,道:「你……你……你沒有死?」
  朱淚兒頭垂得更低,既不敢抬頭,也不敢說話。
  香香嬌笑道:「她本來是想死的,只可惜喝醉了,手已發了軟,眼睛也發了花,想用刀去割喉嚨,誰知這一刀竟割在胸膛上,看起來雖然滿身是血,其實卻只不過劃破了一道口子而已,連骨頭都沒有傷著。」
  俞佩玉又驚又喜,想衝過去,這時他才發現,他雖已醒轉,但手足四肢,卻已都被點了穴道。
  只聽朱淚兒顫聲道:「香香,求求你,殺了我吧,我實在沒有臉再見他。」
  俞佩玉柔聲道:「淚兒,你千萬莫要這樣說,我絕不怪你,只要你活著,我已經很歡喜了。」
  朱淚兒流淚道:「你雖不怪我,可是……可是我將你害成這樣子,我心裡怎麼能……怎麼能不痛苦,不難受。」
  徐若羽忽然大笑起來,笑道:「好一幅淒惻感人的場面,連我見了都忍不住要流下淚來,只可惜現在卻不是你們情話綿綿的時候。」
  朱淚兒嘶聲道:「求求你放了他吧,他對胡佬佬只有好處,你就算要替胡佬佬報仇,對象也絕不是他。」
  徐若羽微笑道:「我也很想放了他,只可惜我作下了主。」
  朱淚兒道:「那麼就請你將胡佬佬的媽找來,我自己對她說。」
  徐若羽道:「我也很想將她找來,只可惜她已沒法子聽你說話了。」
  朱淚兒道:「為什麼?」
  徐若羽悠然道:「只因她已死了。」
  朱淚兒怔了怔,失聲道:「她已死了?是海東青殺了她?」
  徐若羽微笑道:「海東青只怕還沒有這麼大的本事,方纔我見到他追出去找我時,幾乎忍不住要笑破肚子。」
  朱淚兒忍不住問道:「那時你躲在什麼地方?」
  徐若羽道:「你們撞破屋頂逃出去時,我已從樓下打開門,躲進了那間屋子,你們雖已幾乎將整個望花樓都翻了過來,卻漏了那間屋子。」
  俞佩玉暗中歎了口氣,只有承認徐若羽這一著實在高明,他這樣做雖然有些冒險,卻的確令人想不到。
  朱淚兒道:「那麼,又是誰殺了那老太婆的?」
  徐若羽道:「就是區區在下。」
  朱淚兒這才真的吃了一驚,失聲道:「你殺了她?你什麼時候殺了她的?」
  徐若羽道:「各位來的時候,她身只怕已經腐爛了。」
  朱淚兒又怔了怔,道:「那麼,我們見到的那老太婆是誰呢?」
  香香笑了笑,聲音忽然變了,顫抖著道:「死得好,死得好,我也不知跟那死丫頭說過多少次,叫她莫要害人,她總是不聽我的話。」
  朱淚兒眼睛都直了,道:「原來……原來我們見到的那老太婆就是你。」
  香香嫣然道:「不錯,就是區區在下。」
  朱淚兒道:「你害我們不成,就立刻回到自己的樓上,回復成自己的模樣,是麼……這就難怪海東青找不到你了。」
  香香道:「正是如此。」
  朱淚兒道:「你們兩人早已有了背叛胡佬佬之心,所以就趁她出去的時候,將她的母親殺死,你再扮成那老太婆的模樣,讓望花樓的人不會疑心,反正這老太婆不會常見人的,你每天只要露一兩次面就行了。」
  徐若羽微笑道:「不錯,正如你們方纔所說,我是為了武功才娶胡佬佬的,現在我已將她的功夫學會了十之八九,每天一看她那張臉就噁心,早就想殺了她了,只可惜一直沒有很好的機會,所以不敢冒險。」
  香香道:「這次我們趁她出去的時候,先殺了她的母親,就是想等她一回來就下手,誰知你們反倒先幫了我們的忙了。」
  朱淚兒默然半晌,眨著眼道:「我們既然幫了你們的忙,你們為何還要害我們呢?」
  徐若羽道:「我早已說過,這是上面交代不來的,我們自己也做不了主。」
  朱淚兒吃驚道:「上面交代不來的?你們難道還有主人不成?」
  徐若羽道:「不錯。」
  朱淚兒道:「是誰?」
  香香笑道:「你們見著他老人家時,就會明白了。」
  朱淚兒怔了半晌,道:「我們認得他?」
  香香道:「只怕是認得的。」
  朱淚兒再也不往下問了,因為她已用不著再問。
  她悄悄望了俞佩玉一眼,兩人心裡都已明白,在暗中主使徐若羽的人,必然又是那俞放鶴。
  他收買了徐若羽和香香,叫他們利用胡佬佬,等到胡佬佬已無可利用時,他就叫他們殺了她。
  這正是那俞放鶴的一貫作風,他對付天蠶教主用的也正是同樣手法,他甚至可能已經在當今天下每一位武林高手身旁都安下了內線埋伏,這計劃的周密和龐大,實在令人連想都不敢去想。
  朱淚兒道:「原來又是他要你來對付我們的,你們並不是為了要替胡佬佬報仇。」
  香香打了個呵欠,揉著眼睛道:「我們若要替胡佬佬報仇,就該先對付那姓海的了。」
  俞佩玉忍不住問道:「你們沒有對付他?」
  香香道:「他又不是我們老闆要找的對象,找們何苦多費力氣。」
  也不知為了什麼,這方纔還活躍得像只喜鵲般的女子,此刻竟好像變得連一點精神都沒有了。
  再看徐若羽,此刻竟也是呵欠連天,幾乎連眼淚鼻涕都一齊流了不來,一張臉也變得沒精打采,彷彿忽然老了十歲,看他現在的模樣,幾乎令人難以相信他就是方纔那風度翩翩的美男子。
  俞佩玉無法再問他們什麼話,他們非但懶得回答,簡直連聽都懶得聽,看來比死人已只不過多了一口氣。
  朱淚兒實在想下通他們怎會忽然變成如此模樣,這就像是有只看不見的魔手,一下子將他們的精血全都吸了過去。
  過了半晌,香香打著呵欠道:「喂,你也斷糧了麼?」
  徐若羽道:「嗯。」
  香香冷笑道:「我知道你一定還藏著私,若不乖乖的分一半出來,小心老娘要你的好看。」
  徐若羽連眼睛都張不開了,道:「我若藏私,我就是你養的。」
  他們兩人在別人面前說話,一直都很文雅,此刻說話的口吻,卻變得比土匪流氓還粗俗。
  而且聽他們說話的口氣,兩人之間竟似全沒有什麼私情,這些都是很出人意外,很奇怪的事。
  何況,這望花樓裡隨時隨刻都可辦得出幾桌很像樣的酒菜來,他們又怎麼會『斷糧』呢?
  俞佩玉正在懷疑,突聽窗外有人悄聲道:「老闆來了。」
  接著,就可以聽到一陣『沙沙』的腳步聲,穿過院落,來的似乎至少也有七、八個人。
  徐若羽和香香精神立刻一振,搶著奔到門口,垂手肅立,神情看來雖然很緊張,卻又顯得很興奮。
  香香竟忍不住吃吃笑道:「謝天謝地,老闆終於來了,否則……」
  徐若羽沉聲叱道:「閉嘴。」
  他嘴裡說著話,已掀起門,外面已魚貫走入八九個人來,身上都披著長可及地的黑斗篷,頭上戴著馬連坡大草帽,緊壓著眉際,九個人竟像是一個模子裡鑄出來的,誰也看不出有何分別。
  朱淚兒忽然冷笑道:「想不到堂堂的武林盟主,連走道都鬼鬼祟祟的不敢見人,但你就算化成灰,我也能認得出你來。」
  九人中忽有一人笑道:「你認得我?我是誰?」
  這人說話嬌柔清脆,竟是個女子的聲音。
  朱淚兒怔了怔,道:「自然不是你,是……」
  那人道:「是誰?」
  朱淚兒眼睛還在這九人身上轉來轉去,誰知九人中已有八個人摘下了草帽,脫下了斗篷。
  這八人竟都是很年輕,很美麗的少女,每個人的衣服都剪裁得很合身,每個人的身材都能令男人心跳。
  就算是瞎子,只怕也能看得出她們絕不是男人改扮的。
  朱淚兒又怔了怔,眼睛就瞪在最後一人的身上。
  這人的身材似乎比另外八人都高些,氣度也彷彿沉穩得多,朱淚兒撇了撇嘴,冷笑道:「俞放鶴,現在你還不想露面麼?」
  這人也笑了笑,悠然道:「俞放鶴?你以為我是俞放鶴?」
  她自己摘下帽子,已有人搶著為她脫下了斗篷。
  她那裡是俞放鶴,竟也是個很年輕的女子,而且比別人更美、更動人,朱淚兒這才真的怔住了。
  但俞佩玉卻比朱淚兒更吃驚十倍,他再也想不到徐若羽和香香的『老闆』,竟是『殺人莊』的姬靈風。
         ※        ※         ※
  現在還是白天,屋子裡的光線很亮,俞佩玉可以將姬靈風瞧得很清楚,他發現她比以前似乎已成熟得多,也美麗得多,但目光卻更銳利,神情也更冷漠,而且還多了種懾人的威儀。
  姬靈風也在打量著俞佩玉,淡淡笑道:「看來你像是很吃驚,你難道想不到是我麼?」
  俞佩玉歎了口氣,道:「我本該早已想到是你的。」
  他望了徐若羽和香香一眼,道:「我見到他們的變化時,已該想到是你了。」
  姬靈風道:「哦!」
  俞佩玉歎道:「只有中了你那種毒的人,才會變得那麼快,變得那麼可憐,只因那種痛苦我自己也親身體驗過。」
  姬靈風也歎了口氣,道:「只可惜你並沒有享受過那種歡樂,否則你就會知道,只要能得到那種歡樂,無論忍受多大的痛苦都是值得的了。」
  她忽然轉向徐若羽,道:「是麼?」
  徐若羽和香香一齊拜倒,道:「是。」
  姬靈風指著他們道:「你看這兩人,男的很好色,女的很淫蕩,這兩人在一起本該像是乾柴烈火,但我卻可以保證,他們之間絕沒有私情,你可知道這是為了什麼?」
  俞佩玉雖沒有回答,朱淚兒卻忍不住道:「是為什麼?」
  姬靈風道:「只因他們對這種事根本已沒興趣了,這本是世上最有趣的事,他們卻覺得毫無意思,你可知道這又是為了什麼?」
  這次連朱淚兒也不開口了。
  姬靈風悠悠道:「這只因我給他們的歡樂比那種事還要有趣十倍,只要是過我『極樂丸』的人,對別的事都會覺得索然無味。」
  朱淚兒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什麼是極樂丸?」
  姬靈風微笑道:「那就是世上最神奇的仙丹妙藥,你想不想?」
  朱淚兒眨了眨眼睛,道:「也沒什麼關係,反正毒越重的東西,我越歡喜。」
  俞佩玉忽然厲聲道:「你也想,難道你未見到這兩人的模樣,你難道以為他們本來就是如此沒有志氣的人麼?你可知道,就為了這『極樂丸』,他們才不惜出賣自己,下惜忍受別人的侮辱,甚至不惜做娼妓,做強盜。」
  朱淚兒和他相處了這麼久,從未見過他如此厲色的說過話,顯見他對這『極樂丸』實已深痛惡絕。
  再看徐若羽和香香兩人,都已被罵得垂下頭去,滿面俱是羞愧之色,俞佩玉瞪著他們,大聲道:「但這『極樂丸』的毒癮並不是永遠無法解脫的,我就有過這種經驗,只要你們有決心,有勇氣,能忍受一時的痛苦,就可以擺脫掉它,那麼,你們也就可以站起來重新做人了,否則你們就只有永遠做它的奴隸!」
  徐若羽和香香面上都現出激動之色,只見姬靈風緩緩自懷中取出個小匣子,倒出一粒深褐色藥丸,悠然道:「這一盒『極樂丸』本來全都是為你們準備的,但現在你們既然已不願再享受它,就不如就將它送給別人吧。」
  一嗅到這藥丸所發出的那種奇異香味,徐若羽和香香兩人面上的激動和羞愧之色就全都不見了。
  兩人就變得像是餓狗瞧見了肉骨頭,貪婪地盯著她手裡的匣子,忽然一齊仆地拜倒,顫聲道:「我們並沒有這意思,那些話全是他說的。」
  姬靈風冷冷瞧著他們,冷冷道:「如此說來,你們並沒有擺脫它的意思?」
  徐若羽和香香齊聲道:「沒有。」
  姬靈風道:「你們情願一輩子做它的奴隸?」
  徐若羽和香香搶著道:「是……是……」
  姬靈風冷笑道:「沒出息的東西,拿去吧。」
  她的手一甩將滿盒子藥丸全都撒在地上,徐若羽和香香就像兩條狗似的,在地上爬著去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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