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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最後的賭本


   

  銀鈴般的笑聲一起,林淑君的蠟像的雙肩抖了起來,一抖,外面那層皮就碎了,就掉了。
  蠟像裡果然是藏著一個女人。
  二個十七八歲的少女。
  謝小玉。
  這個躲在林淑君蠟像裡的人就是謝小玉。
  她的聲音和她的笑聲一樣清脆悅耳:「你為什麼知道這個蠟像裡有躲人呢?」
  「措像應該很輕的,可是剛剛那兩個人抬進來的時候,卻彷彿很吃力的樣子。」皇甫笑了:「蠟像會重,就表示裡面一定有東西。」
  「東西?」謝小玉銀鈴般的笑聲又響起:「沒想到有人會將我當成東西。」
  「既然你這麼說,那麼你就不是東西好了。」皇甫說。
  「說來說去都是你佔了便宜。」謝小玉笑著說:「你又為什麼說我一定是多爾甲呢?」
  「能在這裡出現的人一定是鍾毀滅的親信,有什麼人比三大天王跟他更親呢?」皇甫說:「這個蠟像不胖,那麼躲的一定是個女人了。」
  他轉頭看看方芳,接著又說:「牌兒布既然是女人,那麼剩下的大天王裡,就只有多爾甲比較適合女人。」
  「多爾甲藏語的意思是權法。」謝小玉說:「權法也就是權利,自古以來權利一直是男人掌握的,你為什麼會說我是多爾甲?」
  「因為我瞭解一個聰明的男人絕對不會將權力交給第二個男人的。」皇甫笑著說。
  「的確是這樣子的。」謝小玉說:「因為男人比女人會嫉妒。」
  「這不就叫嫉妒,這叫自私。」皇甫看著鍾毀滅說:「我說的對不對?布達拉先生。」
  「布達拉?」鍾毀滅一怔:「你為什麼叫我布達拉?」
  「因為你就是布達拉。」皇甫一字一字的說:「因為你就是三大天王之一的布達拉。」
  「魔魔是我創的組織,我又怎麼可能三大天王呢?」
  「魔魔是鍾毀滅創的沒有錯。」皇甫說:「你卻不是鍾毀滅。」
  「我不是鍾毀滅?」
  「是的,你只是個傀儡而已。」
  皇甫說忽然面對著載思的蠟像,忽然說:「載思先生,你還要我繼續猜下去嗎?」
  載思先生?這個載思的蠟像裡藏的是載思?當然不是這樣,否則這個載思蠟像不就很胖了嗎?
   

  「載思先生,你還要我繼續猜下去嗎?」
  這句話一說完,就見那個蠟像歎了口氣。
  「這個計劃可以說是無懈可擊,你是怎麼發現的?」這是載思的聲音。
  「因為我忘了告訴你一件事。」皇甫說。
  「忘了?忘了告訴我什麼?」
  「我忘了告訴你,鍾毀滅是不喝酒的。」
  「從不喝酒?」
  「他一直認為酒是毒品,酒容易使人迷失本性,酒容易使人誤事、亂性。」皇甫笑看說:「所以他一生中最痛恨他的手下喝酒。」
  ——一個痛恨酒的人,又怎麼可能去喝別人遞過來的酒呢?
  皇甫又說:「況且鍾毀滅是個復仇心極重的人,他絕不可能逃獄後,等了二十年才來找我。」他注視著載思:「將這兩點綜合起來,我敢斷定鍾毀滅已經死了。」
  這個蠟像又長長的歎了口氣,然後才見他的雙手慢慢的在剝臉上的皮。
  原來載思在自己的臉上抹了層薄薄的蠟皮,所以這個蠟像才不會胖。
  載思剝光了臉上的蠟皮後,再替自己倒了杯酒,舉杯邀皇甫。
  「敬你一杯。」載思說:「我一直認為你是個很可怕的敵人,實在不願跟你為敵。」
  「只可惜你已做了。」
  「事非得已,敬請原諒。」載思一口於盡杯中酒。皇甫當然也喝了。
  「你從什麼時候懷疑我的?」載思又問。
  「公公來宣旨的那一天開始,我就在想,鍾毀滅是個報仇心重的人,絕不會用那些殺別人之計來嚇我。」皇甫說:「而且他也知道我不是一個容易嚇倒的人。」
  「那時候你就已懷疑到我了?」
  「還沒有,那時候我只猜想鍾毀滅可能已經死了,目前這些事只是別人假借他的名義而已」皇甫說:「我是直到剛剛進入這裡時,看到你的蠟像才懷疑到你的。」
  「剛剛?」載思彷彿吃了一驚。
  「是的。」皇甫說:「看到你的蠟像時,我才想到,這個假借鍾毀滅的名義的人並不是只那麼單純的要我死。」
  「哦?」載思問:「為什麼不想讓你死?」
  「他不想讓我死得太快,他要慢慢的折磨我,他要我一點一點的死。」皇甫注視著載思。
  「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他雖然不是鍾毀滅,你卻是鍾毀滅的兒子。」
  載思會是鍾毀滅的兒子?
  聽到這句話,載思一點驚訝的表情都沒有,他只是冷冷的看著皇甫。
  「不錯,我是鍾毀滅的兒子,我是不想讓你死得太快,我是要你一點一點的死,這些你都猜到了。」載思冷冷的說:「可是有一點你不知道猜對了沒有?」
  「哪一點?」
  「你有沒有猜到你能活著離開這裡嗎?」
  「他不用猜,因為他知道一定可以很愉快的離開這裡。」
  這是個女人的聲音,這個聲音來自門外。
  載思一聽到這個聲音,整個臉色都變了,因為他已聽出這個聲音是心無師太的聲音。
  果然是心無師太,聲音一落,她的人就出現了。
  聽見聲音,載思的臉色雖然已變了,可是一看到了,他馬上又恢復正常,而且居然又笑了起來。
  「好,好,我應該早就想到你是『無淚』的首領。」載思笑著對皇甫說。
  皇甫沒有說話,他只靜靜的看著載思。
  「也只有你,那一天才能將心無師太引走,也只有你,才能將花語人無聲無息的送回來,也只有你,才能令心無師太相信心無不是任飄伶殺的。」載思說。
  「她也只是半信半疑而已。」皇甫說:「所以我才要她到這裡來,親耳聽你們說出這件事來。」
  看樣子載思是輸了。
  輸了就是敗,敗了就是死。
  這是江湖中人的規矩。
  千年以前就是這樣,千年以後還是這樣。
   

  載思冷靜得一點也不像是輸的人,他看著心無師太,再看看皇甫,冷冷的說:「這一戰我雖然輸了,可是我還沒有輸垮。」載思說:「因為我手中還有賭本。」
  賭本?
  什麼賭本?
  心無師太忽然笑了:「你以為將花語人和他的妻子捉來就可以談條件了嗎?」
  「我知道他們一定讓你救走了。」載思說:「我說的賭本不是他們。」
  「我知道你的賭本是什麼!」皇甫說:「你的賭本是任飄伶、藏花和白天羽。」
  載思默然。
  「只可惜你的這個賭本已被人贏走了。」
  「這個世界上沒有不可能的事。」
  這是藏花的聲音。
  「你說說?」
   

  藏花問任飄伶。
  「你知不知道那個彈三弦來教我們的人是誰?」
  「我當然知道呀!」任飄伶笑著說:「而且我還知道他就是組織『無淚』的人。」
  「他就是『無淚』的首領。」
  「是的。」
  藏花轉身著皇甫:「剛剛載思不是說你是『無淚』的頭頭嗎?」
  「那是他說的。」皇甫笑了。
  這時遠方又傳來了古老哀怨淒涼的三弦聲。
  藏花順著蘆音望向海的遠方,默默的沉思一會兒,才又問:「他為什麼要放了載思、謝小玉和她的母親?」
  「因為他相信這經過這一次的教訓之後,這些人一定會變了。」皇甫說。
  一直沉軟的心無師太忽然開口:「因為他是謝……因為他是他。」
  她為什麼想說而沒有說出呢?
  這個彈三弦的老人是什麼人?
  心無師太剛剛本想說謝什麼來著?
  難道這個彈三弦的老人姓謝?
   

  不管他是誰,藏花相信以後一定很難再聽到那古老哀怨淒涼的三弦聲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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