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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十三太保


  鐵飛瓊悲而慘絕地跟隨奔出,卻在大樹下見到周詩婷用來打鬥的那桿「霸王槍」,又見到她遺留在地上的包袱。
  她仆倒地上抱住「霸王槍」抱住包袱、撫摸著包袱裡面那條腰帶。不禁再次悲從中來,好暫短的一場愛情,只是場青夢,只是一片火花,只是—夜之情,就要結束了。她不會留著這片淒焚的愛情,再去過以後淒涼的一生。她收起淚水,她撫摸著她的修羅刀,她決定現在就結束自己的生命,讓暫短的愛情變成永恆。她還想再去向他的屍體道別,但是她又忍住。她不想見到他五臟碎裂的慘死之狀、她要保留一份他的美好形象……她咬緊了牙、她握緊了刀,突然她看到—雙腳,接著又看到三雙腳。
  她抬頭,竟是小三子,還有「三鬼」!她一下怔住了!立刻又欣喜若狂,扔掉差點用來切斷自己脖子的修羅刀,縱身順起投入他的懷抱,將他摟得緊緊的、緊緊的、她失而復得,喜極而泣:「你沒有死?」小三子笑道:「好像還沒……」「他們還沒有打你?」「打了。」「你怎麼能受得了他們三拳的?」「我受不了,幸好有個人替我擋了一下……」「什麼人?」「你。」鐵飛瓊不懂,小三子歎道:「你這三位師兄捨不得失去你這個寶貝師妹,如果不打,又心中怨氣難平,所以每個人都在我肚子上用力地……」鐵飛瓊失聲驚叫!小三子卻輕笑道:「用力地輕輕打了一拳。」鐵飛瓊這才知道被這小三子耍了,恨恨地揚起拳頭,卻也只能輕輕打下去。卻早巳被他捉住這只拳頭,送到唇邊,輕輕一吻道:「你也在用力地輕輕打嗎?」她含羞帶怯推開他,去向「三鬼」跪下,誠摯叩了三個頭,道:「多謝師兄成全。」這竟是她第一次開口稱呼師兄,這竟是他們第一次聽見她稱呼自己師兄!「三鬼」心中不如是什麼滋味,只是重重地哼了一聲!小三子卻道:「師兄成全了你,卻害苦了我。」鐵飛瓊道:「為什麼?」小三子臉色又開始變得慘白道:「我本來是打算借三鬼的真力,幫我拔出最後一根『焚身附穴釘』的……」飛瓊大吃一驚道:「你又開始發作了?三鬼真的能幫你拔釘?」小三子已開始冷汗潞潞,咬緊牙根,道:「只不知三鬼還肯不肯幫……」鐵飛瓊道:「怎麼幫?」小三子道:「照原來計劃,在我肚子上打三掌。」鐵飛瓊擔心道:「你真的受得了?」小三子道:「放心,我不會拿自己生命開玩笑的。」鐵飛瓊卻實在不敢拿他的生命開玩笑,過來向他悄聲道:「不要冒險,今天晚上我再給你……拔釘。」小三子也向她俏聲道:「不是我要冒險,而是你三位師兄會有危險!」鐵飛瓊嚇一跳!道:「怎麼會?」小三子道:「昨夜在那小樹林裡,他三人都因為打了我而受到『凌霄神功』的反震而受了傷。」飲飛瓊簡直不能置信,道:「真的?」小三子道:「那是一種毒火,鬱積在丹田里,如果不讓他發洩出來、可能竄入其他經脈,走火入魔,終生殘廢。」鐵飛瓊嚇得驚叫出聲急將他的嘴封住道:「千萬不要讓他們知道,不要傷了他們的自尊心。」「我們已經沒有自尊心啦!」「三鬼」已經從後面走來。
  「夜哭鬼」大聲道:「我們昨天不該對你偷襲暗算,被你反震之後,就已經感到不對勁了……」小三子道:「昨天我重傷昏迷,來不及警告你們,真對不起……」「紅髮鬼」道:「你到底練的是什麼邪門功夫?」小三子痛得彎下了腰,顫聲道:「帝王谷的凌霄神功。」「三鬼」都大吃一驚!難以置信地望著這個滿臉稚氣的年輕人。
  小三子歎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紅髮鬼」道:「好!現在我們該怎麼辦?你說吧。」小三子道:「照原定計劃,用力在我肚子上打。」「紅髮鬼」道:「打了你,我們不是又受反震?」小三子道:「這次不會,這次我要藉你之力來逼出我的毒釘,所以我只會用吸力而不會使震。」「紅髮鬼」仍在擔心,道:「你要知道,我練的是血爪追魂手。」小三子道:「很好,我要你盡可能用力打,把你丹田里的毒火洩掉!」「紅髮鬼」道:「就這麼簡單?」小三子道:「就這麼簡單。」「夜哭鬼」道:「如果只是這麼簡單,我可不想冒險傷了你,我寧可去用力打大樹……」小三子道:「你打任何東西,都有反震之力,只要再有半點反震,就可能將毒火岔入其他經脈……」「三鬼」驚怔,「大頭鬼」道:「我用力劈空氣就沒有反震之力……」小三子道:「不管是大樹還是空氣,都不會幫你吸走毒火。你就算耗盡體力,毒火還是在你體內隨時都會再發作……」他已經虛弱痛苦得站不直身子了。
  鐵飛瓊看的可憐,大聲道:「喂!廢話真多,快點打吧。」「紅髮鬼」道:「看他這德行,我哪裡忍心下得了手?」小三子呻吟道:「你是在救我,也是在救你自己。」「三鬼」你望我,我望你,最後都望向鐵飛瓊。
  鐵飛瓊自己也在發抖。但在這緊急關頭,她只能相信小三子的話,咬牙道:「儘管打,打死了我不怪你們就是。」「大頭鬼」見他二人仍在猶豫,終於跳出來,一把將小三子從地上提起來。道:「我練的是陰魔幽靈手……」小三子道:「很好……」「大頭鬼」道:「我要打了。」小三子道:「請……」「大頭鬼」吐氣出聲,猛地一拳擊在他肚子上!鐵飛瓊雖然嘴上強硬,卻也嚇得閉眼不敢看。就是一塊大石頭也會被他這一掌打碎,誰知這小三子卻連動都沒有動一下!他這一擊之力,竟被他吸得乾乾淨淨。小三子早已準備好的,拳力才到,就已乘機藉力,轉煥成自己的凌霄神功,將深吸附在啟頸之間「大橫穴」的毒釘往前推移到手臂的「曲洋穴」來。這些內在的變化「三鬼」自然是看不到的。
  「大頭鬼」用力吸氣,才察覺自己丹田內那股毒火已經無影無蹤。不禁驚奇不已!「紅髮鬼」與「夜哭鬼」也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三鬼同時發出一陣歡呼。飛瓊驚喜地抱住他歡呼道:「你真的不要緊嗎?」這一抱,恰巧就壓到了他手臂「曲洋穴」痛得小三子殺豬似的慘叫!飛瓊嚇得起緊放手,急道:「對不起,對不起……」「大頭鬼」奇道:「我在他肚子上打一拳,他都不痛不癢,你只是抱他一下就痛成這樣?」小三子冷汗直流,抱著臂膀,道:「我搶了你的小師妹,你現在還恨不恨我?」「大頭鬼」抱拳一揖道:「不恨不恨,再也不恨了。
  小三子向「紅髮鬼」與「夜哭鬼」道:「現在換誰?」「夜哭鬼」道:「換我。」他不再多話,提起醋缽大的拳頭,鼓起全身力氣,照著他的肚子就是一拳!「砰」地一聲,小三子就像皮球似的向後飛去,掐在一探大樹上,又滑坐到地上。
  「夜哭鬼」—驚。急過去將他扶起,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飛瓊亦急來扶仕他,道:「你不要緊吧?」小三子努力站好身子,道:「不要緊……」他頭昏腦脹,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紅髮鬼」亦過來,憐憫地看著他,道:「他累了,我看今天算了……」小三子急道:「不不,不要算,我已經把毒釘逼到手腕內關穴來了,我們要一鼓作氣……」他用力甩甩頭,讓腦子清醒一下,道:「我就靠在這棵樹上。就不會跌倒……」「紅髮鬼」道:「你真的行嗎?」小三子吸口氣,舉起他受傷的右手,道:「行……來吧。」「紅髮鬼」道:「好,看拳!」說著就「呼」地一拳打出!小三子也同時大喝一聲:「好!」只見他右手掌沿「少府穴」忽地冒出一縷銀光,是一枚極細如針的冰條,落入草叢,化為水氣,消逝不見……「三鬼」驚異不已!飛瓊高興地抱住小三子道:「恭喜你,終於脫離焚身附穴釘的苦海了。」小三子道:「不錯!從現在開始,就是那個金世傑要倒霉了。」一提到金世傑,飛瓊就想起他那一對狠毒的眼神和那一身驚人的武功,不寒而慄,道:「我們一定要去跟他硬碰?」小三子笑道:「雞蛋怎麼可以去硬碰石頭?我們倒是可以跟他們玩些小小的花樣。」飛瓊道:「什麼?」小三子道:「鬥智不鬥力……」飛瓊取笑道:「瞧不出你這個腦袋瓜,還能有多少智?」小三子道:「三個臭皮匠,勝過鐵飛瓊。」飛瓊大笑道:「我又不是諸葛亮,不過我倒是可以參與—起研究研究的。」於是他們就湊到一起,努力「研究」了起來。
  這裡是北方大鎮,貴溪縣城,寒冬意味正隆,天空黑沉沉的,好像隨時會飄嚴雪來。果然偌大一座城池,仍是人來人往,市集繁榮。
  金世傑卻英姿煥發地,騎在馬上,緩步走在熱鬧的大街上。他身後跟隨著一串人馬,和四輛輕便的馬車。車上載著周詩婷以及三個被周詩婷打傷的太保。他們進城時,才過中午不久,但是聽說從此地向前,一百里之間再也沒有大鎮,他們並不急著趕路,他們只需治好病人……要治這三個病人,只有指望周詩婷。要她用這種以內功真力拔毒的功夫,出手救治又非得要等她自己體力復元,精力充沛才行。所以金世傑有意提早「打尖」在這裡住下來,讓周詩婷好好休息。與金世傑最親近的「關中一劍」史仲田,早巳猜到他的意思,策馬上前。馬鞭一揚中,就敲在路邊一個賣燒餅的攤販頭上。那攤販吃驚抬頭,正想怒罵,史仲田卻將一錠銀子扔在他的攤位上。攤販之人,蝸頭小利,見到銀兩,自然就低聲下氣了:「客官要買燒餅麼?」史仲田大聲道:「這錠銀子能買你多少燒餅?」攤販嚇一跳陪笑道:「客官開玩笑,連我的攤子一起買去都有得找……」史仲田道:「我不用你找,我只問你,你們貴溪城裡,哪一家客棧最大、最乾淨?」攤販陪笑道:「最乾淨我不知道,最大的就是那家『五福客棧』!」史仲田道:「五福客棧在哪裡?」攤販用手一指,道:「您看那座高樓……」史仲田轉頭一看,只見隔著一條街外,在屋脊之後就已看得見的三層高樓。
  果然氣派非凡,住進去定不會貶了他們「十三太保」的身價!史仲田得意一笑一提韁繩,駿馬人立而起。恰巧將他一擔燒餅連爐子、麵粉,全都踢翻在地上!路邊攤販們一陣大亂……史仲田哈哈大笑道:「我那錠銀子,已經將你攤子一起買下啦,哈哈……」笑聲中一踢馬腹,策馬而回,誰知這邁步要奔的駿馬,已失前蹄,就將史仲田連人帶馬,一起栽到地上。幸好這號稱「關中一劍」果然身手不凡,倉猝間手按地面,鷂子翻身,挺腰站起,同時一提馬繩,牽馬兒起身。
  誰知那匹百中選一的駿馬,只這一跌之間,竟然前足折斷,再也站不起來啦!這樣一匹好馬,怎麼可能無緣無故的骨折?定是有人在暗中搞鬼!與史仲田是「連襟」關係的「金面天王」吳向春,策馬而前,怒目四顧,叫罵道:「是哪個王八蛋在搞鬼?給老子爬出來!」誰知他的話音尚未落,他的坐騎競也突然向前跪倒,將吳向春也栽—下來!再去檢咨,這馬竟然也是前足折斷,與史仲田的馬一模一樣!人群大嘩,有人驚叫「有鬼」有人暗罵:「報應。」金世傑知道是遇上了武林高人,立刻四處張望,竟然沒有一個可疑!也驚動了馬車內的周詩婷,她伸頭外望,立刻就見到擠在人群中看熱鬧的小三子。
  小三子也看到了她,還對她擠擠眼,做了個鬼臉!周詩婷芳心大定,只要見到了他,就像吃下了顆定心丸。他沒有忘記她,他沒有遺棄她,他隨時會在暗中協助她,只要有他的存在,周詩婷就不怕面對任何的艱難與危險啦!「十三太保」進入貴溪城就連載兩個大觔斗,幸好他們都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兒,大可以到那家全城最豪華最貴的「五福客棧」去,以最奢侈的氣派,堅持要掌櫃的將內院後進的客人全都搬走、將後進全部房間都包下來!他們除了有三個受傷的病人還有—個年輕漂亮女人。
  這個周詩婷雖然是他們的俘虜,所受的待遇竟比他們的病人還好!三個病人除了偶爾會發作會痛不欲生之外,大多數時間都是有說有笑,跟常人無異,詩婷給他三人下的,那是最輕最微的一種,而且都是在手上。
  但是「焚身附穴釘」五字實在太嚇人了,心理上的威嚇作用太大。這三個傢伙幾乎都全身灘瘓,像是馬上就要死了一樣!周詩婷卻不同。她是俘虜,她全身被金世傑點了許多穴道,教她既不能施展武功、更無法逃跑、卻還是可以做一些輕鬆活動的,她又是這群人裡面唯一的女性。
  如果點了重穴,弄得連生活起居都要人照料的話,又確實不方便的。所以只能給她那間單獨的、最大、最好的套房。
  其他人都住在她的兩側,屋前屋後還輪班加派人手負責巡邏照應。
  「男女授受不親」,他們「十三太保」又都自認為正人君子。為了不要惹人閒話,誰都不敢進她的房間。
  詩婷須要什麼站在房門出聲呼喚,立刻就有人來替她辦到滿意為止。他們不敢不為她辦的,因為他們還有求於她,需要她為那三個倒霉的傢伙救命!等到一切都安頓好了,也接近晚餐時候了。
  因為剛才在大街上弄得兩匹馬兒骨折的教訓,金世傑不許大家隨便外出便吩咐掌櫃的弄兩桌豪華豐盛的酒席,端到他們後進來吃。財大氣粗,加上世家子弟公子哥兒氣勢,這兩桌酒席真是奢侈豪華。
  「五福客棧」裡,上至掌櫃,下至小廝打雜、廚房助手,全都動員,川流不息地端菜送酒,排桌排椅、忙進忙出。
  史仲田甚至還吩咐掌櫃的,到本城最有名的酒家「怡紅院」去拉皮條,叫姑娘來陪酒。「開碑手」西門漸立時攔住,道:「不可。」史仲田叫道:「銀子由我來出,有何不可?」西門浙道:「我們飲酒作樂,別忘了還有三位在病中的兄弟。」「無影箭」宋青亦接口道:「此刻最需清靜,不宜有閒雜人等出入。」詩婷突然眼睛一亮:她在忙亂的人群中看到了小三子。
  但是她立刻就閉上了眼,她生怕自己眼中流露出太多激情,而教他們瞧出破綻!她猜得出這小三子混在中間,一定是有什麼陰謀?此刻自然無法與他深談,無論是什麼樣的陰謀她都應該給他製造機會。
  忽然那史仲田大聲笑道:「好好,你們都有理,我們就不要叫怡紅院的站娘,我們就讓這位周姑娘給我們唱一曲……」詩婷正想藉機鬧事,立刻拍桌子大罵:「叫你奶奶!叫你祖奶奶來唱。」史仲田一怒道:「你敢罵人?」一看他們吵了起來,那些廚師、店小二生怕受池魚之殃,趕緊溜之大吉。
  詩婷卻用力將桌子一掀,酒菜碗盤砸了一地,大吼道:「孫子,姓金的孫子呢?快給我滾過來!」姓金的孫子自然就是指金世傑。
  金世傑本已不想搭理這個瘋婆娘。誰知她仍不放過。
  更是指名道姓,叫道:「金世傑——你這個龜兒子、龜孫子,你再不過來,我就把你祖宗十八代全都罵遍。」史仲田再也忍不住,一揀而至,咬牙則釘,道:「賤人找死!」揚起手掌就要摑下,驀地被金世傑將他的手捉住。
  史仲田吼道:「這賤人嘴巴不乾淨。」金世傑一下子將史仲田摔出老遠,厲聲道:「你給我惹的麻煩還不夠麼?」史仲田被摔得屁股著地,痛得吵哇大叫,還要爭辯,道:「那是她……」金世傑瞪眼道:「你再不閉嘴!我就叫你永遠開不了口。」史仲田嚇得趕緊閉嘴!金世傑才轉向周詩婷,冷冷地道:「你還有什麼吩咐?」他居然能這麼冷靜。
  他眼神裡居然有這麼可怕的光!周詩婷不由自主地全身雞皮疙瘩。什麼話也不敢說,匆匆退回自己房間。金世傑在她的身後冷冰冰道:「好好睡一覺,養足了精神。明天一早開始給他們三位解毒。」那聲音冷得像箭。
  周詩婷嚇得趕緊將房門緊緊關上。下了閂,又拖過桌子來抵住。然則詩婷自己就是位武術行家,外面那「十三太保」也各個不是弱者,尤其那個「黃金谷」的少谷土金世傑。
  在這些武術行家面前,閂房門又用桌子抵好的動作,簡直就是兒戲,但是這樣做,似乎才能安心。
  然後她返到床邊,拉開被子就鑽了進去,突然她又嚇得驚叫起來。原來被子裡面竟然早就睡著一個人!那人立刻就摀住了她的嘴,又將她拖到被子裡面,連頭蓋臉,一起罩住。詩婷被點了多處穴道,雖然能動,卻武功全失,根本無從反抗,耳邊卻傳來一個令她驚喜的聲音:「不要叫,是我。」是小三子果然就是小三子,她欣喜若狂。摟住他拚命地親吻,她的情緒是這麼熱情,他的反應自然就更強烈了,不管有沒有用,房門是關著的,被子是蓋著的!他們已經有過一次,現在就不再那樣羞澀,那樣畏懼,他大膽地剝光了她,佔領了她。
  她糾纏著他,盡情地享受著他的攻擊,突然她似有所覺,在他耳邊道:「你的兩根毒釘都拔掉了?」小三子道:「不錯,一根是一鳳,另一根是三鬼。」「一鳳」就是鐵飛瓊,是個又年輕又漂亮的女孩子,能幫他拔除毒釘,是想當然爾。
  「三鬼」卻是三個又醜又惡的大男人,是怎麼幫他拔除毒釘的?詩婷可就怎麼也想不通了!既然想不通,詩婷懶得再想。而且她也已經無法再想了,她已經被他送到飄渺虛無的雲端、她週身七經八脈、一千四百六十三個穴道,全都被一種愉快、酥麻、空靈的感覺所填滿。
  然後她就再也沒有感覺了,然後她就爆炸了,炸成了碎片,再又一片一片地自己拼湊回來……終於她又慢慢地從飄渺虛無中有了知覺,慢慢地回到現實來!小三子憐惜地摟住她,柔聲道:「這一次,你怎麼不堪一擊呢!」「人家我被制住了好幾處穴道,精力全都渙了散。」詩婷嬌羞地捲伏在他懷中,道……小三子笑道:「制住了好幾處穴道?你再試試看!」詩婷道:「我真的不騙你……」忽然她驚異不已……!「咦?」原來她被制住的穴道竟然在不知不覺中全部都解開了。
  詩婷歎氣道:「你用這種方式解穴?」小三子道:「我根本不懂得解穴。我只是帶動你體內的真氣流轉,自然而然就不再有穴道被制住啦。」!詩婷伸展了一下手腳,只覺得全身精力充沛,躍躍欲試,道:「我去找他們算帳!」但是她爬不起來,她還被一根釘子釘在床鋪上,一根巨大的肉釘是小三子的肉釘,他將她釘在下面,緊緊的壓住,令她根本起不了身,笑道:「現在才剛剛入夜,他們要到明天早上才會來找你。時間還多得很,這筆帳可以慢慢再算!」他開始在她身上下水磨工夫,道:「你剛才崩潰得太快。其實這種事是要細嚼慢嘗,細細品嚐的!」她果然不急不躁,耐下性子慢慢品嚐,果然滋味無窮……入夜不久。貴溪駐守大將軍「歸東景」的府上,還沒有完全就寢,突然鳴鑼擊鼓,大喊捉賊!歸東景身為大將軍,威震一方,府中只有軍士守護,並沒有武功高強的護院武師。誰知競教賊人得逞!不但竊走大批的珠寶玉器,甚至將將軍的三姨太玉琴也一併擄去。大批的珠寶、玉器是歸東景多年來在地方上作威作福,巧取豪奪的心血,當然會心痛萬分。
  三姨太玉琴更是他用黃金從「怡紅院」贖身而來的大美人,這下教賊人擄去,真是教他心痛萬分。歸東景的身份特殊,這件案子立刻就全城轟動,立即緊閉城門、全城大搜索!貴溪是座大縣,縣太爺趙兆是從五品的正堂,為官清廉、堪稱「青天」,平日頗不齒這歸將軍的刁蠻逾矩,只因這個將軍手擁重兵,縣太爺競也輕易不敢得罪此人。
  如今歸府發生大案,縣太爺也只好連夜升堂,點了捕快衙役,在歸府大廳設案,連夜分派搜索!貴溪縣捕頭董公直,精明幹練,在歸府略一查看詢問便確定是武林高手所作,來的至少有五、六人。
  來的儘是一流高手,作案乾淨利落,不留半點線索。
  董公直也親自去察看了三姨太玉琴的房間,注意到梳妝鏡台上,留下了一個奇怪的凹痕!服侍三姨太的是一名十四歲的丫環喜兒,已自嚇得發抖,哭泣不酗。董公直問她:「你可知道這個凹痕是怎麼回事?」喜兒發抖道:「那是賊人捉住三娘,逼問珠寶藏在哪裡?三娘本來不肯說,賊人生氣,一拳打在這上面……」三娘就是三姨太玉琴,歸東景一陣後悔,真不該太過寵愛這個玉琴,把珠寶全都藏在她的房間。
  歸東景不耐大吼:「還不趕快去追捕賊人?還在這兒婆婆媽媽的。」董公直說:「是的,是的,請教我們該往哪個方向去追捕賊人?」歸東景道:「我是苦主。你是捕役,你怎麼問我呢。」董公直歎道:「好好,不問你。請開一張詳詳細細的失物清單給我……」歸東景毋越來,大叫道:「那要花好多時間……」董公直道:「那也沒辦法,捉賊要捉贓。我們還要抄好送到所有的當鋪、珠寶銀樓,甚至一些線人等等地方!」歸東景瞪眼:「等你把這些手續都辦完了,只怕賊人早已逃到天涯海角了。」董公直大笑,道:「對!大將軍再多給我訓幾句話,保證賊人跑的更遠,要是已經離開了貴溪縣的轄區!就只好行文州府,共同查辦緝拿。」又氣又急,只得趕快去開列清單,等他開出清單來,竟是琳琅滿目,足足有百張公文紙之多。數目之巨令董公直嚇得張口結舌。向他的頂頭上司縣太爺趙兆低聲道:「當了五年駐守大將軍就有這麼多油水猛吃?」趙兆雖然忠貞耿直,卻也不願得罪歸東景,只催促董公直:「快去辦案,不用多言。」董公直當然知道自己轄區內沒有這樣的武功高手,就算有也沒有這麼多。就算有這麼多也不敢一次都出動,就算一次都出動,也不敢動到歸將軍頭上去!一定是外地來的,據手下捕役報告,今天下午的確是來了一批扎眼的人物,在大街上就鬧得不愉快,後來就住進了貴溪城裡最大的「五福客棧」強迫把其他客人趕走,把後進跨院全部包下來,他們卻是名動江湖的「十三太保」。領頭的一個就是「黃金谷」的少谷主金世傑。
  「十三太保」本是後唐時代,李存昂稱帝后,將開國元勳有功大將之子共十三人,加封為「太子太保」意思是要他們盡心盡力保護太子、督導太子,甚至將來太子登基,也要效忠新君。
  太子是個年輕人,十三位「太子太保」也是年輕人,就常常混在一起,仗著家世背景好,又有皇帝老兒撐腰,財大氣粗,吃喝玩樂,變得橫行街頭、無惡不作了。
  後來的人把「橫行街頭、無惡不作」之人,稱為耍流氓,混太保,就是起因於此。
  所以金世傑等十三人,雖然名震江湖,卻絕對不是恭維之詞,他們自己則沾沾自喜,得意洋洋。這些年來「十三太保」雖然橫行無忌,卻也從未做過什麼大惡之事,今夜這件案子會是他們做下的嗎?是與不是,總得要去查看一下。
  董公直率了大批捕快衙役,連夜會同地保里正,趕往「五福客棧」敲開大門,著令掌櫃管事等人陪同,去敲開後院之門。一聽說是失竊擄人的大案,「關中一劍」史仲田大怒。罵道:「放屁!我們十三太保家裡有的是錢……」「開碑手」西門漸也道:「『十三太保』赫赫聲名,豈會是雞鳴狗盜之輩?」金世傑有恃無恐,故示大方,喝阻他們,道:「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何不讓這位公爺查看一下,也好死心……」董公直等大批人都蜂擁而入,挨戶搜查。金世傑攔在這間大屋門口,道:「對不起,這間是個女眷,有病在身……」董公直起疑道:「十三太保向無女伴同行……」金世傑有些變臉,道:「總有些例外,難道犯法?」其實他是擔心周詩婷身上被點穴道,被這位精明幹練的捕頭瞧出破綻,節外生枝。
  董公直卻道:「十三太保我只見到十二位,難不成另外一位競是見不得人的女流之輩?」金世傑強硬道:「另一位是赫赫有名的金面天王吳向春,大概恰巧有事……」董公直卻一眼瞧見他戴在左手上的一枚奇形戒指,心頭一震,喝道:「等等,金公子這戒指可否借我一觀。」金世傑將手伸出,董公直看一眼就臉色大變,道:「金公子何來此物。」金世傑怒道:「這是家傳之物,本公子戴了好多年啦。」董公直道:「你一直戴著的麼?中途有沒有遺失?或是借與他人?」金世傑道:「當然是一直帶著……」董公直向隨行之人喝道:「現在只剩下這一間,搜。」眾人果然不再對他客氣,砰然撞開房門。擋在門口的桌子也粉碎!大床上被子蓋著的一看就知道是人,不是一個人,是兩個人。
  連金世傑都有些奇怪?這床上除了周詩婷外,另一個人是誰?董公直喝道:「朋友,案子犯啦!出來吧。」金世傑亦赫然大怒,伸手一掀被子,喝道:「還不出來!」入目所見,床上一雙赤裸裸的織女,緊緊摟在一起……大家一陣驚呼!金世傑更是無法置信?驚道:「吳向春?怎麼會是你?」他摟著的那個女子卻不是周詩婷,吳向春不會回答。
  「周詩婷弄到哪裡去了?這個女人又是誰?」吳向春迷迷糊糊,說不出所以然來。
  董公直走過去用被單將這女子蓋好,冷笑道:「你們不必再作戲啦,她就是歸將軍的三姨太。」金世傑嚇一跳:「你說什麼?」當場人贓俱獲.卻完全不見珠寶的蹤影,董公直將歸將軍開列出來的清單往金世傑手上一塞。道:「這些東西又該怎麼辦?」金世傑怒吼:「栽贓栽到我十三太保頭上來了?真是豈有此理!」早有捕快衙役,去把將軍與縣太爺都請了來,甚至連三姨太房裡的那張梳妝台也抬了來,用金世傑手上的戒指一比果然十分吻合,絲毫不差。金世傑百口莫辯,又嘔又恨,幾乎氣得吐血,他實在想不通?是誰有這麼大的本領,能設計這麼完美的栽贓嫁禍之計?幸好他「黃金谷」的招牌夠硬,答應賠他一萬兩黃金的損失。
  再說那個「黃金谷」谷主金凱,更是歸將軍頂頭上司,襄陽王鐵雄的恩公。
  歸東景就不得不也買一買他的賬,把這個案子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了。縣太爺趙兆當場叫金世傑寫一份一萬兩金子的欠條,由歸將軍派親信趕往「黃金谷」去索取。
  一件竊盜案改成一件借貸案,說起來是替金世傑解了圍,其實他是吃了悶虧,恨在肚子裡說不出來。再說這個三姨太玉琴,反正也不是什麼黃花大閨女原裝貨只不過被一個臭小子抱了抱,又未曾做。
  更何況那個吳向春家裡有的是錢,也答應拿一千兩銀子來當做「遮羞費」,歸東景就寧願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繼續把她帶回府裡去當寶貝似的摟著、抱著,心理是不是幻想著還有誰再來擄她一次,又可以多撈一千兩銀子?「十三太保」在和吳向春開玩笑:「抱一下一千兩銀子,滋味很不錯吧?」吳向春跳起來要翻臉!金世傑將他攔住,道:「好好想想,是誰把你點了穴道,放到床上的?」吳向春道:「就是周詩婷,我在門口負責巡視,有一陣奇怪的貓叫聲。她就推門出來,交代我一句話……」金世傑道:「什麼話?」吳向春道:「她要我通知方千里,說日出之時,到城北芒山腳下山神廟,只許一個人去,幫他拔釘。」金世傑道:「然後呢?」吳向春道:「然後,她點我昏穴……」金世傑怒道:「你避不開?」吳向春歎道:「我避不開、我連喊叫的機會都沒有。只一招就被她點中……」金世傑起疑:「這個周詩婷不是被我們制住了穴道的麼?」吳向春道:「是被你,不是被我們。」金世傑道:「你這是什麼意思?」吳向春也怒道:「一個被你制住了穴道的人,害我白白就丟一千兩銀子,我還能有什麼意思?」金世傑怒道:「你丟一千兩至少還抱了個女人睡覺,我丟了一萬兩可是連屁都沒有聞到過……」吳向春不敢當面翻臉,咬牙道:「到人家閨房、在人家化妝台上打個凹痕,不知是誰?」這正是金世傑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他心中暗自發誓,一定要將此人找出來碎屍萬段。他轉頭向方千里道:「你去不去?」方千里道:「去。」金世傑道:「要不要找個人陪你去?」史仲田立刻接口道:「我陪你去。」方千里冷冷道:「不必了,你陪我去幫不了我,只會害我。」史仲田沉下臉來,道:「我怎麼會害你?」方千里道:「你沒有聽說,她讓我一個人去?你要是也去,她一反悔,不肯替我拔毒,豈不是害我?」史仲田道:「我是怕你落單……」方千里道:「落單又如何?這毒釘的滋味你沒有嘗過,反正疼得要死,反正也只剩下一天,頂多她提早一天把我害死,死了算了。」史仲田嘔氣不再說話。金世傑卻有他自己的想法,回房關門睡覺。
  他們還不能任意離開貴溪縣,他們要賠償的一萬兩黃金、一千兩白銀,都還沒有賠出來。
  而且他們也不甘心就這樣離開,背著個不明不白的「竊盜」罪名離開。
  周詩婷不見了,一定是背後還有主使者。
  周詩婷被自己的獨門手法制住了穴道,如果沒有高人替她解了,怎麼可能出手制倒吳向春?就算她能夠,一個姑娘家,也不可能把一個大男人拉到房間去剝光!一定有人在接應。至少在歸將軍府作案,盜走大批珠寶,又把一個活生生的三姨太弄到這裡來的,就至少還有四、五個人。他一定要揪出這接應主使之人來,即使犧牲方千里,甚至犧牲三個!方千里再也睡不著,天不亮就去把店小二叫醒,問明到芒山山神廟去的方向然後就出門而去。
  此刻城門末開,但是三丈二尺高的城牆,擋不住像他這樣的高手。
  守城士兵還沒有弄清是鳥還是獸?只見一條黑影竄過,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裡。
  隱在暗處守候的金世傑不由暗中讚歎「雲中雁」方千里的輕功的確高明。
  正打算起身追他而出。驀地——又一條黑影也輕如鵬鳥一般地越牆而出,竟是那個史仲田!他的驚疑未定,竟然還有第三條入影縱起,緊迫在史仲田身後而去。
  瞧那身手,何止高出史仲田一倍,就算與自己比較,亦不逞多讓。此人卻絕對不是「十三太保」中人,那麼必定是栽贓嫁禍,救走周詩婷之人。心想史仲田這下要糟,他只知要盯住方千里,卻不知人家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應該立刻趕上去加以警告,隨即一想,他本就是為了追查那幕後主使之入而來,這樣一來豈不是正好把他們全都撤出來?幕後與他作對的這些傢伙,絕對未料到真正的「黃雀」竟然是他金世傑。
  他決定犧牲史仲田,讓他去當那個蟬!他再稍稍等了半會兒,也縱身掠過城牆。
  金世傑從三丈二尺高的城牆上躍落,尚未著地,驀地警覺不妥。武功到了某一境界的高手,都會有這種預警能力。而金世傑生性機警,所以他的警覺心比則人更敏銳,這金世傑應變反應堪稱一流,在空中緊急扭腰挺身.斜移三尺就已附身貼在城牆上,不再往下落。
  幸好他穿了全黑的夜行衣,在這暗黑的夜間,潛伏不動,是不易被人發覺的。
  而且他在高處,居高臨下,可以仔細觀察,他所預警的危險到底在哪裡?凝神細看,赫然發覺—個被倒吊在一棵大樹上的人影,竟然就是剛剛才從這裡一躍出來的史仲田。他顯然是一落地就踩入了一個繩索圈套,只套住了他一隻左腳,就將他倒吊起來。
  也不知是被點住穴道還是被打暈?他就那樣四肢張開地倒掛,一動也不動了!金世傑一眼瞧見,這城腳下是一片頗為寬敞之地,競已被居民百姓利用成為早市趕集的市場,木箱籮筐,板架布棚等物,雜亂無章地到處都是。
  現在時間尚早,完全空寂無人。
  但是如果要躲藏敵人,十個二十個都有可能。
  同是「十三太保」的一員,金世傑有一股衝動要去將他解救下來。但是他立刻抑制這樣的衝動,他絕對不會以身涉險,他要撤出幕後與他作對之人就不能對這史仲田有婦人之仁。他施展出已經在江湖絕跡多年的「壁虎功」緊緊地附在城牆上,小心謹慎地一步一步地橫移,直到十丈之外,有一棵倚牆而生的濃陰大樹,他才籍著樹木掩護悄落到地面,再藉著地形掩蔽,如狸貓般離開此地,竄入暗夜,往芒山山腳下的山神廟趕去。
  金世傑猜得不錯,果然從黑暗的雜物間出現「一鳳」「三鬼」咬牙罵道:「他連自己的同伴都不要?」鐵飛瓊道:「此人陰險可怕,由此可知。」方千里當然不知道他身後發生了那麼多事,他只是施施然而來。眼看山神廟在望,路旁卻有個嬌滴滴的聲音,是周詩婷在喚道:「方少爺,到這邊來……」晨曦中的周詩婷清新美麗如仙子。
  方千里隻身赴會,早把生死看開,毫不猶豫,大步走了過來。
  周詩婷要他伏低身形,道:「方少爺是自己一個人來的?」方千里道:「當然,」周詩婷盯視著他的眼睛,良久歎道:「如果你不是要害自己,就是有人要害你。」方千里奇道:「你說什麼?」周詩婷道:「你看!」她指的是他的來路,方千里是什麼都沒有看到,也沒有聽到。
  周詩婷卻訝然道:「是金世傑?」方千里這才見到一點黑影,疾掠而至。這才看清果然是他們「十三太保」之首的金世傑,心中不由地佩服她目光銳利,聽力極佳。
  按著他又憤怒異常。史仲田要跟來,被他拒絕,話已經說得明白了,當時金世傑也在場,他又為什麼要悄悄跟來呢?是要保護自己?還是要害自己?或者他另有要事,只是恰巧也是經過這條路而已?一念末了,金世傑已疾掠而過,往那山神廟撲去,距離尚遠,他就伏低身形,悄悄向前掩去,一副要突襲的模樣。
  方千里一陣憤怒,轉頭望向周詩婷,道:「這……」周詩婷卻以一指經在唇邊,叫他禁聲,再招招手,轉身奔出。
  事已至此,方千里也就只好跟著她疾奔追擊。
  奔出數里,方千里已經上氣不接下氣。
  周詩婷卻仍是輕盈如行雲流水,望前疾奔。
  方千里又有一個外號叫「日行千里」意思是輕功絕佳、氣力悠長。只因中了她的「焚身附穴釘」兩天下來.氣血兩虧,再也不是往日的方千里了。
  腳下一步踉蹌,險些栽倒,後面忽然幽靈似的出現一人,以極輕盈的腳步奔來,這是個年輕稚氣的少年,向他一笑,真摯而誠懇.道:「你好,我姓蕭。」跑在前面的周詩婷也慢下來,與他並肩而跑,笑道:「都叫他蕭少爺……」方千里只覺得此人似曾相識,又實在想不起是在哪裡見過?只得應了一句:「蕭少爺……」這蕭少爺握著他的左手,手心傳來一股熱流。方千里感到腳步一輕,腳下不由自主地加快。
  小三子道:「我們說過,只許你一個人來的……」方千里道:「我,我……」他無法開口,他在被挾持著這樣全速奔跑之下,根本無法換氣,當然也無從辯白。
  小三子道:「我們決定相信你一次,我們也根本不怕那個金世傑。」周詩婷也伸手牽住他的右手,道:「我用焚身附穴釘傷了你,真對不起……」小三子又道:「我們要幫你把毒釘拔掉,你要盡量跟我們跑,讓血氣循環起來——」他突然腳步加速,拉著他急奔。
  方千里漸漸力竭,小三子卻有大量的凌霄神功貫注而入!小三子與周詩婷二人,一左一右,拉著他竭力奔跑,快如奔馬,幸好清晨人稀,他們又盡可能選擇荒野之地而跑.否則也太過驚世駭俗了。
  方千里已經汗流浹背,氣喘如牛,全身幾乎虛脫。忽然又有一股滾熱的「凌霄神功」大量灌入,方千里霎時間變得全身鼓脹如皮球,幾乎就要炸開一樣。幸好有小三子在耳邊道:「右手。少陽三焦經關衝穴。」方千里不內自主地依言而行,將那股沸得難受的真氣,導人右手,剎那間那受傷的右手疼痛刺骨,就保一枚鋼釣針在他肩頭一構,那股強大的「凌霄神功」就猛地往前一推,那刺骨嚏疼就從肩頭向下移至手肘之處。
  方千里疼得幾乎跌倒。小三子又是一股「凌霄神功」輸入,大喝道:「繼續跑。」周詩婷也喝道:「不要鬆懈!一鼓作氣才能拔得出來,我們來喊一、二、三……」小三子道:「好,我們來喊一、二、三,一齊用力。」周詩婷喝道:「一、二、三起。」小三子神功猛送,詩婷「吸」字訣拔起,果然從他中指「關衝穴」射出一縷銀線,落在她的掌心,隨即化為蒸氣不見。
  小三子放開方千里的手,道:「現在感覺如何?」仍在與他們一起奔行,方千里輕吸口氣只覺得自己脫胎換骨,身輕似燕,脫口道:「好極了。」周詩婷道:「你是好極了,還有兩個怎麼辦?」方千里歎口氣道:「還望二位援手……」小三子道:「好,今日正午之時,叫萬勝刀呂方,自己一人到五福客棧二樓餐廳。」說完他己牽著周詩婷的手,掉頭奔去。
  眼見他二人如一陣輕煙般消逝在原野。
  這位「蕭少爺」是何許人物?方千里也慶幸自己重新獲得了光明的新生命。
  日已上三竿,金色陽光耀眼。
  金世傑隱伏在最有利的位置,一直聚精會神地監視著山神廟。他來的時候,天還沒有亮,此刻已是日上三竿,卻始終沒有見到方千里,也沒有見到周詩婷,甚至沒有見到任何人。他們約的是「日出」之時,怎麼到現在還沒有來呢?他歎了口氣,他們不會來了,他們一定是發現了自己在此監視。
  金世傑自信極端小心行動,他們怎麼會發現的呢?他們不出面,怎麼就連方千里也不見人影呢?金世傑想不出其中原因?只得頹然而回。
  他沿原路而回,行經此城門口。
  昨晚他越城而出之處,果然早市趕集的百姓擁擠,熱鬧地開始做生意。
  吊住史仲田的那棵大樹還在,卻已連繩子都不見了。
  金世傑大歎,這傢伙太輕估對方的實力,簡直是條笨豬!他搖搖頭,決定不去想史仲田,他只想早點回到「五福客棧」去好好吃頓早點,再洗個熱水澡,躺到床上睡一大覺,他確信「五福客棧」的舒適床鋪一定會等著他。等他真的回到「五福客棧」等著他的卻是一大堆看熱鬧的人。
  「來了來了,金世傑金公子回來了!」圍觀之人自動讓出一條路來。
  他走近才才發覺是史仲田,被五花大綁地跪在「五福客棧」的大門口,臉上被墨汁畫了隻豬。背上的衣服寫了更大的字——我是笨豬。「十三太保」也都在圍觀,但是沒有人敢動手解救他。只因他面前掛了塊牌子,上面寫著:「出賣自己人,兩個大混蛋,特殊制穴法,等金世傑解」金世傑又驚又怒,什麼特殊制穴法?我怎麼知道?但是他不能示弱.更不能讓他繼續在此地出醜,丟了他「十三太保」的名頭。
  不得已也只好「死馬當作活馬醫」急上前一步,先解他啞穴。竟然只是最普通的點穴手法,一點都不特殊!啞穴一解,這史仲田就如喪毗,痛哭流涕:「金兄救我,金兄救我。」金世傑立刻繼續出手解他麻穴,誰知一指點出,史仲田立時就能動了。卻滿地打滾,殺豬似的大叫:「哎呀!疼死我啦。」他這一滾,掛在脖子上的牌子落地,赫然在背面寫著:「特殊制穴法,焚身附穴釘,金公子用力,史少爺活該」金世傑這才大吃一驚,居然上了惡當!原來周詩婷先點史仲田麻穴,再將焚身附穴釘,訂在他解穴的相應位置上。等金世傑用力,將毒針深深地刺入。忽聞身後「金面天王」吳向春駭然叫道:「焚身附穴釘?他中了你的焚身附穴釘。」金洩傑又驚又急,怒道:「不是我的,是他們的,我們只是中了他們的奸計而己。」一聽說是「焚身附穴釘」「仁兄一定要救救我呀——」史仲田更是殺豬似的大叫哀號:「金兄救命呀!各位仁兄一定要求我啊!」門口的一陣混亂,早已將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卻有六條黑影悄悄地潛入了他們所居住的後院。
  他們是小三子、周詩婷、「一鳳」、「三鬼」!他們手裡都抓著一把烘著的線香,提著大包、小包的火藥,大大小小的銅鑼。鐵飛瓊道:「蕭少爺真聰明能想到這麼妙的方法。」小三子笑道:「不是我的聰明,借力是詩婷的主意,這些銅鑼火藥是從玲瓏姊妹那裡學來的……」「夜哭鬼」道:「這麼漂亮的房子,燒了實在可惜……」周詩婷道:「他黃金谷專產黃金,保證會賠他一座更漂亮的,只管放心的燒。」他們迅速地潛入每個房,迅速地竄上屋頂,迅速地佈置妥當,再迅速地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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