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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圍剿爛泥沼


  一雙嫩滑的手,捧著十個熱暖饅頭。輕輕的腳步,靜悄悄的在寂夜走到後院裡去,饅頭一個又一個的丟去了,落在一口井裡,那口井,叫「十三井」。
  井底餓慌疲透的病痛,如狼似虎的吞吃美味饅頭,全身已無完好無缺肉塊的病痛,吃得很痛快,忽然一種熟悉的感覺油然而生,是被憐憫的雪中送炭淒涼感受,怎麼這種深刻烙印腦海的感受又來了。
  悲從中來,昔日的苦痛回憶又交纏傷神,這種已痛割他二十年的創傷,令病痛多少回痛不欲生,令他重新點燃鬥志,令該死的他一直與惡病抗戰,也令他苦苦守候了十幾二十年。歲月無情,憐憫他的人卻有情……
  「十兩,為什麼要憐憫我?」從井底裡發出來的疑問,讓拋下饅頭給惡賊病痛的十兩頓然停了腳步。
  「只憑輕輕腳步聲便能分辨是我?閣下功力可太深不可測啊!」十兩原來只是出於一種可憐垂死者之惻隱心,偷偷丟下饅頭讓病痛有食物充飢,便默然離去,怎知不動聲色竟也遭揭破身份,不禁驚駭莫名。
  病痛淡淡道:「你的吐納呼吸柔弱分明,是溫純女兒家的一種,很容易捉摸。你仍然未解我疑難啊,為什麼要憐憫我?」
  十兩道:「我也曾瑟縮冷風街頭,那時小白主人給了我一些熱燙饅頭,彼此一同飽腹對沆寒冷、孤寂、傷痛。我想,你也很需要饅頭吧,拿來一些便是。」
  說罷,十兩也不敢久留,畢竟井底之下是個大魔頭,說不定有什麼詭計在後,還是回房為妙,便動身離去。
  但井底之下,卻又傳來疑惑間句道:「為什麼如你般溫善可人兒,為了憐憫同情,竟願意付出犧牲,援救一個垂死的賤賊,究竟是什麼道理?」
  「這種付出、犧牲,便是愛!」一個凶殘歹毒的病痛!竟有如此感性一面,十兩也禁不住暫且停下,倚在井旁回話。
  病痛苦笑歎道:「愛?哈……愛,對啊!我早說是愛,她便是對我由憐憫生變。十兩啊十兩,你跟她都是一樣,為什麼都會愛上一個窮臭小子啊?」
  十兩實在驚訝病痛的觀察力,只是早上在大廳中的混亂一役,他便能透徹看穿自己與伍窮的微妙關係,她只瞥過那傢伙一次而已,怎麼病痛會特別留意自己?
  十兩道:「窮只是一個人的外表,何況窮少年不同窮老頭,只要有遠大志向,今天的窮並不是問題。人,外表只是其次,內心、修為才是真實。」
  病痛笑得痛快道:「好!說得好。要是你相識那伍窮之時,他已重病難癒,必死無疑,你還會傾盡愛他麼?」
  十兩不滿道:「唏!別胡扯瞎說,我沒說過愛上了他啊!伍窮是公子最好朋友,也是十兩患難之交,生死與共知己,咱們不是在相愛啊!」
  病痛只覺一陣心絞痛,熟悉的痛徹心肺,是因為一句熟悉的話「咱們不是在相愛啊」!
  病痛立見淚盈於眶道:「她當年也就是天天照顧我,為我打點一切,為我劈柴煮食、煲藥呵護,為我帶來無盡暖情,但也天天對我說著同一句話:「咱們不是在相愛啊!」為什麼少女總愛欺騙自己,總把事情弄得糊塗,結果,便真的糊里糊塗,癡癡纏纏,糾纏一生,一生遺憾。」
  大奸大惡也有著潛藏內心的悲痛情感,十兩不禁感動起來,說道:「此溫柔女子,定然曾為你帶來許多許多快樂,也帶來了不少欷歔感慨了。」
  病痛泣道:「不,是我害苦了她才是,因此,我對她說過,我會等,只會給重病折磨,絕不會死,我一定要等到她回轉過來的那一天。等啊等,快二十年了,哈……原來任何創痛奇症大病的折磨,也不及等待真愛那樣慘苦,但我仍然能堅持下去,因為我相信,她比我等得更苦更苦!」
  病痛舌笑道:「在漫長的苦等孤寂日子裡,我只有用瘋狂意態來壓抑悲苦傷心,十兩,你知道麼?給我姦殺過、折磨得受不了痛苦而死的人,不下千計,你千萬要小心我,別給我撕掉身上衣衫,否則,定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嘻……」
  十兩再也不願聽下去,便逕自離開,她有種很奇怪的感覺,這個丑毒歹徒,好像心底深深埋藏著什麼似的,他好像很不平凡,好像……總而言之,病痛是絕不簡單的。
  小白吻了十兩的額頭一下,又緊緊的擁抱了一陣子,才放心把她留在「草蘆裡棧」。他不要十兩冒太大的險,殺病魔此江湖敗類,身旁一大批高手已足夠,她留守在原地便是。
  十兩道:「不能跟在公子十步之後,請公子多多小心啊!」
  小白笑道:「是了,你也務必小心,我與伍窮猶在,其它留守的必不敢冒犯你,只要多加提防便是。」
  小白一再關懷,十兩暖在心頭,只是那個笨伍窮,只懂站在遠處一旁目瞪口呆,結舌無語,只是盯著十兩瞧,真笨!
  小白突向伍窮大聲叫道:「伍窮,十兩叫我提醒你,要小心保重,要殺了那病魔,她好痛心你受傷的,千萬留神,她會煲老火湯等你回來補身哩。」
  十兩聽得臉紅耳熱,羞怯傻呆,但那伍窮卻高興得手舞足蹈,異常興奮地高叫:「放心好了,十兩,我盡量不受傷好了,切記湯底加點陳皮,好香哩,呵……」
  伍窮與十兩的感情進展,融合同生共死的磨煉,已增進不少。小白看在眼裡,只覺那笨伍窮實在不懂主動獻上慇勤,他甚至「指導」過他,拾一顆心形石也好,折一些有意思的東西也好,贈送佳人,留下浪漫才能拉近雙方情意啊!哪知此笨人總不明白、說有一天賭嬴了大筆金銀,便買來大屋相贈佳人,繼而迎娶,唉!大笨頭,早晚給其它更懂浪漫的把十兩芳心奪去,再來學習浪漫,那就太遲了!
  十兩以外,武功較低微的老大姑、老少奶及受傷的老小姐,還有盲甲、盲乙、盲丙、盲丁、四喜和那寒煙翠,都一同留在「草蘆黑棧」,他們當然願意不出戰,因為那場釣鉤人肉骨頭還未分勝負,寒煙翠好想親手切掉那老小姐的指頭呢。
  經各方合力查探,很快便得悉共同敵人病魔所在,要十足把握誅殺,便必須聯合出擊,各方都同意,誰親手殺掉病魔,誰便是領導群雄,當然,要是殺魔者亦身受重傷,眾人便不會再聽令於他,而是會宰了他。
  進入「死蔭幽谷」第一道天然屏障,便是「瀾泥沼」,踏足方圓百里儘是泥濘軟土,濕氣沖天,泥土裡混合發霉枯死草葉植物,臭氣四溢,絕不好受。
  小白每踏前一步,都必須費一番力氣,提起另一條腿再踏前,只因在爛泥沼上前行,腳步深入泥濘內,及膝方才能踏個實固,穩住腳步。
  那個大魔頭病魔,躲在此陰森泥濘地內,究竟是準備守候良機出擊殺人?還怖下殺陣靜候自投羅網者?答案就在前面。
  「爛泥沼」的討厭小傢伙不斷在濕潤臭土中鑽,其中有屎蟲、臭蟑螂、百足、蚯蚓……小白更加凝神戒備,因為那些小傢伙愈來愈多,尤其是蟲,屎蟲、臭蟲、屍蟲、硬殼蟲……愈來愈多,小白感到他應該就在附近了,他的名號,是病蟲。
  全體分五方進發,史認屁父子及十二殘賊在前,胡說八道與吳三留後,苦來由、小白、伍窮在左,右方是劉、關、張,中央大隊人馬由老太爺押陣領導八十一人。五方合共一百零四條好漢,誓殺病魔。
  「哇!」一聲期待已久的慘嚎,是來自前方十殘賊的跛右。小白看得好清楚,這傢伙先前已不知怎的,不停在抓頭,也許是很癢吧,抓來抓去,竟抓脫掉了一大塊皮,連頂上三分之一的毛髮也一起抓掉了,頓然嚇得神不守舍,哇聲大叫。
  抓掉頭皮有什麼可怕?叫什麼?當然可怕,因為身上的毛髮竟急速地隨之脫落,繼而是臉上皮塊也枯乾脫落,脫掉一塊又一塊,眉毛、眼睫毛、面皮、手皮、唇皮……一一剝落脫甩……
  「哇!哇!」同時間中央處一個五代同堂下人兵僕,身上急劇長出一個又一個的大血瘡,血瘡從手上到臉上,腫得恐怖噁心,一抓破瘡,膿液溢出,臭腥難聞,血瘡無休止的不停生長蔓延全身每寸肌膚,苦來由告訴小白,這些血瘡,叫麻瘋。
  他身邊的另一兵僕,則不斷吐血,咳個不停,一咳是濃血,再咳又是血,咳了百聲,便吐了百口血,究竟還有多少血可咳吐?
  哇叫慘嚎此起彼落,吳三臉上出現了一塊腐爛肉塊,好癢好癢,跟著右臂又是一塊爛肉,猶幸胡說道連忙以掌力透體驅毒,才鎮住不致蔓延。
  輪到伍窮哇叫了,他沒有爛肉、沒有血瘡,亦沒有咳血,有的,是目瞪口呆,因為他瞧見了一堆蟲,一堆堆在一個從泥沼裡冒出來的人身上的蟲,千百條蟲在身上、手腳、頭頸亂鑽爬動,實在可怖。
  但伍窮哇叫不是因為可怖,他倒不怕什麼可怖不可怖,他叫是因為這個滿怖蟲的人,蟲兒竟穿過左、右耳孔或鼻孔自出自入身體,人餓了,便張口吞吃一兩條蟲,倒也自在簡單,如此有趣情景,直教伍窮哇叫興奮起來。
  伍窮笑道:「本大爺常罵說什麼臭屎蟲、蟲蛋什麼的,你這病蟲確是當之無愧啊!」
  病蟲沒說什麼,慘叫聲仍此起彼落,更主要集中在中央「五代同堂」處,一個又一個的惹上厲害怪病,軟骨倒下、面目浮腫、手足四肢萎縮,剎那間活像進入了人間煉獄,老太爺之下的老爺爺、老婆婆、老爹、老娘等功力較高者,已不斷運功替兵僕驅毒,但身旁全是脫皮爛肉怪病者,又救得了誰。
  老太爺狂怒揮舞身上鐵鏈轟打泥濘,怒道:「臭傢伙,出來吧!」
  泥濘被強猛雄渾勁力激射如浪翻湧,一個又一個脫皮骨、爛肉生瘡的「病人」出現了,他們是藏在泥濘內的散播病毒根源,不,不對!他們不是藏在泥濘內,應該說是活在泥濘裡才對,共一百個在泥濘裡生活的病人。
  散播的病毒已殺了「五代同堂」十一人,老太爺怒吼一聲,以下的老爹等便殺個痛快,其它的人則在注視著已出現的病蟲,以及那快現身的病魔。
  「爛泥沼」內用不上什麼劍陣,只好各自挺劍揮殺病人,那些病人都不懂武功,但病人卻不會束手待斃,他們的作戰方法是狠狠的擁抱,抱著擁住便死手不放,把身上已染上的怪病毒傳染給你,跟你同歸於盡。
  你殺我,我擁抱你,來得及推開病人,又冷不防被他咬了一口,病毒隨傷口入血,傳染病發更快更急。
  一腳踢破胸膛,病人便索性吐你一臉病毒唾液,教你面容盡毀腐爛。
  「救救我,救我啊!」在老二嬸身旁的侍婢兵僕被咬掉了肩膊,全身已長滿毒瘡,毒瘡全是很細小的一粒一粒密密麻麻,抓破了竟鑽出微小臭蟲,可憐垂死的侍婢兵僕向老二嬸乞求內力驅毒。
  老二嬸一掌劈下,斬得侍婢頸折頭跌立斃當場,怒道:「我的內力留下來自保不更好麼?」
  為自己打算是人的自私天性,但老二嬸殺得瘋了,忘記身邊還有數個等待求援的兵僕侍婢,既然必死,你又如此無情,好歹來個同歸於盡,死在一起,我是婢、你是主,有本有利哩。
  中了病毒的人再沒人救治,沒有生存希望,也就慌了,失魂落魄,跟病人一樣撲擁向其它人傳染。老二嬸身前身後有「新」的病人咬肩噬膝、扯發拉手,四、五種病毒入體,全身骨肉爆裂,死得好慢好慢,但也好痛好痛。
  小白已極力輸內力給傳染了病毒的垂死掙扎病人,但猶未完全驅去病毒,又遭咬去耳朵,又傳染新病毒,救活了的病人,不是又再被傳染,便是被殺昏了頭腦的人殺掉。一望無際的「爛泥沼」裡,究竟還藏著多少病人?還要殺多少才能停下來?
  小白動氣了,他搶身而上,先殺病蟲。小白用劍,病蟲用蟲,劍蟲比拚,劍竟斬不斷十尺長硬殼蟲。病蟲身上又不時飛射來無數怪蟲,小白左手拔刀,初次施展他融會橫刀、名劍於一身的「刀劍合璧」,左刀右劍,各自分招斬殺。
  泥沼內萬蟲不絕,小白殺得愈多,蟲便撲射過來愈多,小白一怒下揮斬出橫刀成名刀招「七步成詩」之一的「切膚之痛」,鋼刀刀鋒貼住病蟲身體,不停轉動切割,愈切愈深,割破開千蟲護體直斬心胸。
  「切膚之痛」已經小白精心鑽研改茛,刀揮出左轉,劍同時揮出右轉,刀劍合成之「切膚之痛」,勢強八倍,任病蟲護體氣勁高似苦來由,也抵擋不了。
  刀劍正要割破體軀之際,胡說八道、苦來由、史認屁、老太爺守候的他終於出現了。
  一道自底下傳來的無儔陰柔勁力震飛了病蟲身上刀劍,一個大約每邊長二十尺的巨大鐵籠,竟緩緩自泥沼下升了起來,一個手執厚厚書本的俊朗書生,安坐於內讀書,身旁地下,全散放著書海,「毒論」、「武備章」、「治河奏績書」、「河工具器錄」、「求藥篇」……林林總總,五花八門,包羅萬有,如此俊逸不凡公子,年不過二十有三上下,竟便是天下五大高手之一的病魔錢辛辛?
  病魔抬頭面向苦來由道:「江湖上人說「病向苦中醫」,我病魔如何害人,只要道醫苦來由動手醫理,便必然痊癒,苦來由便是我錢辛辛的大剋星。在下當然不忿,便找來一本苦來由親撰之「苦醫經」,看後不禁嗟歎無奈,我兄醫術勝仙似神,早入化境,何止是我剋星,簡直是天下一切病患大救星。」
  苦來由苦笑道:「是麼?但錢老弟未動手便病害死了百數人命,看啊!倒在泥沼裡的死屍,我窮盡一年也救活不了相等之數。你殺一天我便要救一年,相比之下,閣下力量比貧道卻高逾三百多倍啊!」
  錢辛辛連忙點頭道:「有道理、有道理。但天下能克制我病者,惟有道醫,病要能勝醫,我遍讀萬卷,涉獵千古文章也找不出頭緒來,唯一方法,便是醫者不存人世,病便能無拘無束,縱橫天下,道兄可有高見?」
  苦來由笑道:「哈……道醫道醫,醫為後、道為先,欲誅殺我者,病魔其次,不少惡鬼妖靈遭我滅魂散精,要報復者實在太多,多一個病魔又哪會嫌多。」
  病魔徐徐放下書本道:「好,那便恭請苦道兄進來相聚指教。」
  鐵籠大閘門彈射開啟,直飛射向苦來由,氣定神閒的道醫提腿定勢,便要與魔頭一決雌雄。怎料半途中大鐵籠一個拐彎,竟火速衝向小白,小白刀劍劈籠抗抵,在刀鋒劍鋒觸及斬中鐵籠之時,又再突然大拐彎轉向,急勢誰也始料不及,速勁比先前更快、更猛,大鐵籠猶如惡鬼向人張口噬去,它真正的獵物,是「五代同堂」的老太爺。
  老太爺退閃不了,被強猛吸大力吞入籠內,閘門立即關掉,便只好站於書海中,準備決一死戰。
  錢辛辛隨手在地上拿起一本滿怖塵埃的厚書,輕輕吹一口氣把泥濘塵埃吹掉,便拋結老太爺接住,淡淡道:「此書名日「狡計志」,第二百三十二頁是老太爺該讀的一篇。」
  老太爺翻書揭頁,但見頁苜題目,便讀:「絕子絕孫絕宗絕代計!」
  老太爺擲書怒道:「看書又豈能殺人,殺人要憑殺力。」內力狂暴急提,穿身鎖鏈直吸扯人體,竟漸漸給溶為護體鐵甲,結於皮下,全身立時精光閃爍,殺勢逼人。
  「看我一拳便打爆你裂成十七、八塊。」瞪著銅鈴般大眼的老太爺長身而起,鐵拳萬濤裂壑地擊殺病魔,病魔竟不閃不避、不退不攻,說時遲那時快,雄渾天雷鐵拳便直轟入胸口,毫無保留重重擊中。
  眉頭只稍稍痛蹙,錢辛辛便飄出五指,狠狠扣死來拳手腕,細聲笑道:「「五代同堂」人數最多,勢力最強,只有先滅老氏五代,其它人才有機會奪寶,你獨個兒進來了籠內,只餘平庸後輩在外,便是絕子絕孫絕宗絕代的禍源了。」
  錢辛辛挨近老太爺貼住細語,除卻老太爺外,誰也聽不到所言。但一切預計,卻立時發生,分毫不差。
  胡說八道、劉、關、張、史認屁同時向老爺爺、老婆婆、老小子等一眾主僕撲殺,「五代同堂」的勢力實在太強,先滅殺一個不留,讓病魔宰殺親眼看見子孫一個一個被殺而急慌忙亂的老太爺。黑道上的一等一人物,怎會錯過良機先誅滅一大勢力,增強奪寶機會。
  前來合力殺病魔的聯合只因各有所徒,實際上每一陣營都是大敵,老太爺單人被困阻,便教子孫逐一被殘殺。
  一個又一個的被斬手斷足分屍,頭頂一個又一個甩飛濺血,老太爺欲硬闖卻手忙腳亂,章法散失。病魔的毒掌則是愈來愈強猛。
  八十餘人,死了一個又一個,頭顱掉了一個又一個,埋在泥沼堆中,老太爺悲忿地哭、嘶叫:「不要再殺我子孫啊!」
  叫得愈狂,殺得愈快,愈殺,老太爺愈亂,拳力跟他籠外子孫的呼喊救命哀聲,同樣由強烈漸轉緩弱。
  老太爺被毒掌轟得心口穿了好大個五指血洞,癱軟倒斃籠中,他親眼目睹全家五代,一個不留的被殺光殺盡,戰鬥殺力又豈能提升,他倒下氣絕的一剎那間,頭顱正好碰到大堆書本,眼前正好便是那本「狡計志」翻開的那二百三十三頁「絕子絕孫絕宗絕代計」。
  他好想看看文章內裡寫的是什麼?好想一字一字的清楚讀個明白。
  病魔比較乾脆,他的腳踏踩在老太爺頭上,吐力踩爆頭顱,血漿濺上書本,一對眼目恰巧落在書本中央。
  病魔拾起書本,雙手一合,眼目夾爆濺溢血水書中。
  「不讀書者愚性更拙,多讀書人殺性更絕。古人早已教誨多時,冥頑不靈,該死!該死!」病魔拋開「狡計志」,又拾起另一本書,小白看在眼裡,竟有種不寒而慄,心下冷了半截,不祥之兆隱然驟生。
  「哈……好書、好書,小白兄,你對他可很有認識啊!」病魔笑道。
  小白對著半生最熟悉的一本書,當然點頭。
  病魔笑得哈哈不絕道:「真不愧為驚世大作,「偷窺寶鑒」的確寫盡色趣淫樂,小白兄、伍窮兄,你們知道我最喜歡的一章是什麼嘛?哈……對了,對了,就是名太宗最期盼寫到,到最後才能完成的一章「女俠大奶奶洗奶篇」是也,那位女俠十兩,你倆懷念她麼?呵……洗奶奶,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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