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話仙界七瑤池,人間絕色天神寺。」
「神國」位處於中土較為偏僻之地,這裡跟其他各國各族相比起來,並沒有什麼著名的
繁華城池,延綿百里分佈著大小海子百餘個,翠海、瀑布、彩池、叢林、雲峰景致倒是隨處
可見,保留著一片原始風貌的自然美景,民風純樸,獨特又神秘,堪稱是人間最後一片樂
土。
「天法國」與「神國」的「神海村」,以大海相隔,乘艇渡海穿過「神海村」,便是世
外桃源的入口處心離「神海村」二十多里處,有「千島仙境」,是「神國」內風景最為秀逸
峻奇的地帶,舉目所見儘是青山異水,一個一個島嶼像在湖上飄浮,又似千隻大海龜在湖上
憩息,河流連綿縱橫,配合潮汐漲退、日光與月色,幻成千百幅燦麗絕奇的圖畫。
此時日落西沉,晚霞映景四處無比瑰麗,知還倦鳥在金黃落日前緩慢地飛過,環山抱
水,巖壑幽奇,一眾湖上居民正在連成一排的小艇上欣賞這人間美景。
小艇上男男女女數十人,湖岸上也有小舍數百,零星錯落分佈在各島嶼之上,大家以小
艇作穿梭往來的工具,每到月色依稀時便聚首暢談,喝一口酒,彈一闋曲,引吭高歌,十分
和諧寧靜,彷彿「神國」以外的戰火都無法波及至這世外桃源。
小艇上十多個小孩與幾個少年人正在聚精會神地聽著一個滿頭白髮,下巴垂著長髯的佝
僂老者說話。
只見老者撫著竹簫吹奏一首悲曲,頓一頓,咳一回,又一句一句地把話說下去:「自
『天皇帝國』成功進佔昔日『皇國』土地後,中土便頓呈分裂之狀,原是富庶繁榮的各個城
池又在名昌世的焦土政策下變成斷牆敗瓦之地,唉,亂世之下,人間紛擾不倩,苦了的始終
都是百姓。」
其中一個樣子精靈,臉圓圓,頭紮孖辮的小女孩,只約莫五歲年紀,對老者的說話聽得
最是投入著迷,也最多問題,只見她瞪著杏圓大眼睛嚷道:「老伯伯,不明白,不明白,你
先前不是說過那名昌世雄才大略,最有大地霸主風範的麼?怎麼連他也敵不過那班惡人
了?」
不等那老者來答,與老者一同而來的其中一個約十二歲年紀的少年已搶著說道:「傻
瓜,你知道什麼叫只拳難敵四手麼?」
小女孩個性單純直接,不明白就是不明白,她搖搖頭,老者於是又說道:「縱使名昌世
有萬丈雄心,又有才能,江山也不是靠一隻手便可建立出來,他身邊缺乏能人,兄長名天命
縱情色慾,無德無能,就算降服了天下五大高手之其三,余律令、皇玉郎、藥口福,還有那
刀鋒冷,可惜他們又只顧全自已利益,不顧百姓生死,名昌世空有一身本領,到頭來卻落得
身首異處的下場,唉,真是天意弄人。」
小女孩聽得身首異處四字,想想那是如此恐怖的情景,不禁低呼了一聲,叫道:「甚
麼?那名昌世死了嗎?是誰那麼可惡啊?難道都沒有人為他報仇的嗎?他真可憐喲!」
那老者說到名昌世遇害之時,也有點憤僨不平,也覺他死於非命甚為不值,說道:「怎
會有人為他報仇?當年小白笑蒼天憑自身努力建立七座城池,城民在他領導之下得以安定富
足,可是六大勢力擔心被小白大王所侵吞,聯合起來一同將小白剷除,最後將小白逼走了,
六大勢力卻將整個中土搞得亂七八糟,導致『天皇帝國』有機可乘,好了,待小白回來,可
是百姓都已將他遺棄,小白惟有以計謀將其餘勢力都集中在名昌世之下,讓他有能力與『天
皇帝國』一拼,可惜就算同坐一條船,大家不同心也只會落得翻船,余律令、刀鋒冷、藥口
福等皆成階下囚其實是活該,現在連『武國』也只剩下萬骨枯死守的『劍京城』與『劍皇
城』,看來要將『天皇帝國』驅逐出中土的重任,就只能靠兩個人了。」
老者身邊的那兩個十二歲少年,其中一頭飄逸長髮的那個為老者斟了酒,見小女孩又摸
著頭,似乎又有事不明白,他便說道:「那兩個人,一個就是先前所說的小白笑蒼天,而另
一個就是伍窮。」
小女孩此時高興地拍掌道:「啊!是小白叔叔,我娘經常讚他是個大好人,那個伍窮又
是誰呀?」
那老者正想接下去,突然嗆了起來,身邊短髮英氣少年急忙輕掃他背項,一邊向小女孩
解釋道:「伍窮跟小白昔日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可是後來伍窮卻將小白出賣了,成為『天
法國』的皇帝。」
老者接著說道:「雖然伍窮是曾將小白出賣,但他始終振興『天法國』有功,無論是身
為霸者或皇者,縱能奪天下也不一定能治天下,小白重情令致他多番被出賣,不夠狠辣也窒
阻他平定天下的計劃,伍窮狂霸卻缺乏智慧,以致經常被人設計擺佈,其實要是他們能夠聯
成一氣的話絕對能與『天皇帝國』力拼,可是伍窮曾錯手殺掉小白女兒笑夢白,看來合作一
事是沒可能了,加上最近伍窮不知為何竟將帝位傳予太子,傳言說他瘋瘋癲癲的行逕反覆,
也不知是否受挫折打擊,最後見他的人發現他在市集中當起小販來,現下又不知身在何方,
唉,真是十年人事幾番新。
長髮少年又接口道:「現在天下大勢三分,『天法國』在太子管治之下總算能力保不
失,『天皇帝國』勢力已在中土穩固下來,整個中土最安全的就只剩小白統治下的『神
國』。」
這個白髮蒼蒼的佝僂老者,與當日在「雲海千樓」中的「窮樓」與「天峰」下,與民眾
爭辯的老翁是同一人,而他身邊的兩位少年也正好是勇敢攀峰與天比高的黃狗與連戰。
小別幾年,老者臉額再添滄桑,連走遠一點路都要人攙扶,幸而長髮俊逸的黃狗與一臉
堅毅容貌的連戰一直長伴不棄,知道中土大勢既定,小白又終於在「神國」登基稱皇,為追
隨小白共同對抗『天皇帝國』,便登山涉水來到「神國」這裡。
老者將中土現今形勢向這班小孩交代過去,天色已接近全黑,便將艇駛回湖岸邊,小女
孩與同道而來的另外幾個稚童與老者、黃狗及連戰揮手別過,便登岸沿來路回去。
一班小孩天真無知,只會把老者說的話當故事來聽,沒幾個會記在心裡,沿路走看時還
一邊追趕跑跳,嘻哈玩樂,笑著唱著時,小女孩忽然伸手掩著鼻子板起了臉道:「啊!好臭
啊!是誰在拉屎?那個人一定不是我!」
同行小孩也嗅到一股難聞異味,大家向對方褲檔處看去,都不覺有異樣,小女孩的目光
已向前面望去,只見有一檔販將擔挑上兩個木搭箱子放在路邊,檔販卻獨自一人站在河岸邊
拋石入河道,他左臂的斷肢迅即吸引著其他同行小孩。
孩子們覺得有趣,走過去檔販身邊,他手中不停,將一顆又一顆小石子擲入河中,濺起
一圈又一圈的漣漪,好奇的小女孩也模仿他拾起小石子拋入河中,問道:「叔叔,這樣拋石
子下河很有趣麼?」
檔販轉過頭來,只見他蓬頭垢面,一身骯髒的粗衣麻布,正是已放棄帝位的伍窮,當日
離開市集後,他也輾轉跑到「神國」這裡來,一路上還繼續經營著他的臭豆腐買賣。
伍窮說道:「單是掉石子當然沒啥好玩,但要是有些東酉作為獎勵的話,那就會變成很
好玩的玩意。」
小女孩眼睛像會放光般嚷道:「有啥獎啊?我可以一起玩嗎?」
伍窮說道:「任何人也可以玩這玩意,等一會我拋這顆小百子下河中,只要你能猜得出
會有多少尾魚兒躍出水面的話,便算你勝,那我就獎你吃一磚臭豆腐。」
小女孩立即掩著鼻子,露出一臉厭惡的神色道:「那些豆腐比我拉的屎還要臭,怎麼吃
得下肚了不吃壞我的小肚皮才怪!」
伍窮道:「那些豆腐要經過一些時日發酵才有這特別的香味,並不是人人也有機會吃得
到,你未嘗過的話,嗅到是臭,但只要認真嘗一口,保證你嚷著多要一塊只見小女孩搔一搔
頭,現出一個蠱惑的表情,似不信又想一試,說道:「唔……假如我猜不對的話呢?我又要
做些什麼?」
伍窮答道:「假如你猜不出來,你只要告訴我你的名字便行了。」
小女孩機靈地轉一下腦袋便嚷道:「好吧!反正只是告訴你名字也沒什麼損失,就算嬴
了那些臭豆腐我也可以不吃,就跟你玩吧!」
伍窮拾起一顆只有小女孩手掌般大小的石塊道:「你先猜,我再扔。」
小女孩滾動精靈的眼珠兒,定不下心,被伍窮催促下便說道:「好像很難猜啊!魚兒在
水裡游,優遊自在,你一顆小石子也不影響些什麼呀,怎會躍出水面來呢了我就猜沒有
吧!」
伍窮狡黠地一笑,雙目盯緊一尾在河道中游過的大魚,手腕暗運勁將小石子擲出去,擊
在大魚下腹的位置處去。
暗勁將大魚撞出水面,擺動著優美的姿態,小女孩瞧得精彩便高興得拍起手來叫嚷,然
後又模仿伍窮一般擲石到水中,可是不懂法門,只是石沉大河,連擲幾顆,哪襄有什麼大魚
跳上來了小女孩不甘心地叫嚷:「怎麼只有你擲的石子有用,我擲的卻沒用呢?你一定是使
了什麼詭計!」
小女孩說話表情十分豐富,語氣又嬌滴滴的甚是可愛,伍窮也不禁笑著說道:「當然是
有詭計,你要學的話我可以教你,但你已經輸了,要先告訴我你的名字。」
只見小女孩叉著腰肢,說道:「聽好了!本姑娘的名字叫--伍寶寶!」
伍窮心頭劇震,幾乎暈眩過去,一陣翻騰的血氣直衝胸臆,向後退了三步,以無法置信
的聲音叫道:「你叫伍寶寶?你叫伍寶寶?」
激動的伍窮突然蹲下一手握著小女孩的手臂,繼續叫嚷看:「你真的叫伍寶寶?你真的
叫伍寶寶?」
狀若瘋癩的伍窮把小女孩嚇得瞠目結舌,大聲叫道:「哎喲!很痛啊!你把我弄得很痛
啊!」
女孩的叫聲把伍窮從激動中喚醒過來,急忙鬆開手,但仍見他口中哺喃地念誦伍寶寶的
名宇。
小女孩當然不明白伍寶寶正是伍窮親生女兒的名字,此刻不期然又聽到這個名,所以他
才會如此失態。
當日伍窮錯手殺掉小白女兒笑夢白,深感懊悔,最後為贖罪而將自己親生女兒伍寶寶也
殺掉,算是一命填一命。
親手殺死伍寶寶的噩夢時刻纏繞著伍窮,最教他痛苦的是伍寶寶親口要求伍窮將她殺死
來填命,只要伍窮答應她從好好活下去,而且要做個她引以為傲的父親,不要被人看扁。
知道小女孩的名宇叫伍寶寶,伍窮既激動也感興奮,他放棄帝位千里迢迢來到「神
國」,其用意不言而喻,只是為拔掉他心裡的一條刺,找尋他心中最愛的女人十兩,渴望知
道她的心裡仍然將他惦記。
可是他人雖來到「神國」,要接近十兩卻是不容易,小白和耶律夢香就是一大障礙,而
且也害怕十兩始終不肯原諒他的過錯,那他便真的完全被遺棄,失去一切希望。
十多年來,他堅守對爹和女兒的承諾,做一個令他們都戚到驕傲的兒子和父親,可是心
裡的痛苦卻沒有一個人會明白,十兩是他最後的心靈安居之所,單是這個原因,就不難猜出
他為何敢於先放棄帝位,又在最後爭戰之前來到這裡找尋十兩。
可是這個女孩為什麼也叫伍寶賣?是巧合地同名同姓?還是有人刻意地替她起這個名
字?
伍窮問道:「你的名字是誰替你改的呢?」
伍寶寶見伍窮行為怪異,心裡害怕起來,其他同行小孩也把她拉回去,要她趕路回家,
便說道:「我要回去了,不能再跟你玩,那些玩意我也不學了!」
踏破鐵鞋無覓處,難得剛找到一些端倪,伍窮豈會放過良機,急忙走過去用油紙包起幾
磚臭豆腐走到寶寶面前,說道:「剛才對不起,這幾磚豆腐算是我給你賠罪好嗎了我不是個
壞人啊!來,拿去吧!」
伍寶寶為想盡快擺脫伍窮離去,於是便伸手接過豆腐,伍窮此時又說道:「你有娘親
吧?也要留一磚給你娘吃。」
伍寶寶點點頭,也即是說她真的有娘親了,為要再證明伍寶寶跟十兩的關係,伍窮又說
道:「你回去跟娘說,讓她准你明天再來跟我學這個擲石落河,讓魚兒跳上水的玩意,我明
天教你,好嗎?」
伍寶寶心急的點點頭,其實她只想快一點避開伍窮,心內根本沒真的應承他明天會再
來。
伍窮之所以如此緊張要伍寶寶將這個擲石子的玩意告訴她的娘,原因是當日伍窮與小白
聯袂往尋「萬壽無疆」的途中,伍窮曾以這方法向十兩示愛。
只要擲一顆石子躍上一尾魚兒的話,十兩便要答應下嫁伍窮,可惜天意弄人、好事多
磨,十兩雖然親口應允只因當日病魔錢辛辛的兒子病蟲從中作梗,令好事不了了之。
今日的伍窮,已能夠隨意控制擲石子的力度,要多少尾魚兒躍出水面便有多少尾,只要
十兩肯再跟他玩這玩意的話,十兩必定著了他道兒。
伍寶寶別過伍窮後,便與同道而來的小孩繼續向回家的路走去,伍窮一直遙望著她的背
影,甚感滿足,也挑起擔挑,將那兩個木箱子放在肩上,在已全黑的天色中趕路而去。
一所建在河送的簡樸小舍,正是伍窮現今在「天法國」的住處,數百尺大小丁方,當然
沒有什麼文武百官,也不會有奴僕、侍女在他身旁侍候,過著的生活與他當「天法國」皇帝
時大相逕庭。
月色幽暗下,小舍內已有一個人影在摸黑走動,只見她撫著牆向前走,明明有一盞油燈
放在桌上,可是她也沒有過去點著油燈,一不小心便碰著前面的椅子跌倒地上。
伍窮聽見聲音便快步走進去,先點著油燈,然後才把她扶起來送到床上,她一抬頭,原
來雙目失明,難怪沒有點燈。
伍窮說道:「真正的十兩快要回到我的身旁,到時我便再不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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