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力士劍」的劍鋒輕輕地在皇上皇臉上割出一條傷痕,也重重地在彤夢心中刻下不能
磨滅的烙印,那傷痕約半尺長,在左邊臉,還在淌血,一滴一滴沿劍刃流向彤夢的手上。
血是燙的,這不是夢,眼前這個叫皇上皇的人,竟然因為自己一句說話,便幹出這種令
人難以忘懷的事。
真可怕,他一臉是血,但還在笑。
應該會很痛吧!
皇上皇說道:「終於可以試出這把『克力士劍』有多鋒利,不過,今後你一生也會記住
我,這代價很值得。」
彤夢一顆心噗通噗通地跳,十分急促,心跳的聲音把她出賣了,皇上皇笑道:「瞧,你
為我著緊了,以後你一看到血和劍,也必定會想起我這張大花臉是因你而起。」
彤夢驀然驚醒,全身打了個寒顫,「克力士劍」便脫手跌在地上,當聲清脆、清靈,叫
喚著他心裡面最愛的人。
「大花臉」。
是巧合?還是注定了她與皇上皇怎麼會在此時此地遇上?怎麼莫問此時不在身邊?
莫問也是大花臉。
為什麼莫問也是「大花臉」?因彤夢第一天跟莫問在「觀星台」上邂逅時,她與莫問追
逐玩耍,結果莫問幾次抓她不住,被她罰在臉上以彩筆塗鴉,彤夢戲謔他為大花臉,後來便
一直以此來稱呼莫問。
彤夢哈呼哈呼的在吸大氣,鎮定心神,忽然覺得胸口莫名的痛,嚇得全身抖顫,這一種
痛楚她十分熟悉。
過往十多年的歲月裡,她就是被這種痛楚所折磨,要不是莫問往「罪林」尋藥醫治好她
的「心衰竭」,她可能已因此病而香消玉殞,哪還能奢望把莫問的心奪來麼?
痛楚令她過度驚懼,恐怕是舊病復發,假如是這樣,她跟莫問會不會成永訣?
雙腿陡然發軟,眼前一黑,眼看彤夢就要當場暈厥,皇上皇長臂伸去要將她扶住抱入
懷,旁邊太初四人見皇上皇又有動作,皆以拳腿招呼上去要將他截擋。
碰的一聲,彤夢真的隆然暈倒地上,皇上皇來不及將她扶住,卻被太初四人所阻,遽然
變色,看他迅速地由笑臉變成鐵青著臉,猜道他這次真的要發作,太初等四人即運勁戒備。
皇上皇握緊了手中奪愛,大家更為緊張,「橫刀奪愛」這個名號,在二十年之前畢竟令
正道邪道人士都悚然而驚。
「橫刀奪愛」厲害無匹,「皇上皇」加上「奪愛」,又會否更今人提心吊膽?
太初四人緊張地期待,期待著驚喜。
很失望,皇上皇沒有拔刀,只一手握著刀鞘,橫置於太初四人面前,問道:「你們有聽
到『奪愛」在叫嗎!」一句莫名其妙的說話,太初四人都不知該如何回答,該不該回答,瞠
目呆住。皇上皇瞪目揚眉,一手指著太初四人暴喝聲罵道:「蠢豬死蠢!我問你們啊!有沒
有聽到『奪愛』叫嗚呀!連這麼簡單的問題都聽不懂?還是根本不懂得聽人話?那你們即是
狗,要講狗話才聽得明白?他媽的這個小白愈老愈棚塗,養狗便宜嗎?一養便是四隻!浪費
米飯!」
太初四人看不慣皇上皇罵人時不留情面,趾高氣揚的臉孔,他的用辭如此過分,四人是
動氣了,但小白早吩咐過,無論如何,不管是什麼情況,也要對皇上皇加以忍讓。
忍讓的意思,是忍無可忍還需再忍。
忍了這口氣,太初搖頭回答。
皇上皇呸的一聲,繼續嚴辭指摘:「挑!原來是無聲狗,沒有聾?沒有傷殘吧?『奪
愛』沒有叫鳴,即是說你幾個還不能令『他』感到有壓迫力,即是說你們幾個沒有資格要我
出手,滾開!」
他意態張狂揮一揮手,叫太初等四人走開,便要大步上去扶起彤夢,太初等這次四人一
心,伸直手去阻截皇上皇,說道:「彤夢小姐的事我們會處理,這裡是『天樓』,不是你的
地方,容不得你放肆!」
皇上皇哈的乾笑一聲,說道:「你也記得這是你們的狗地方?你真的記得麼?你知我為
何要這麼大聲跟你說話?因為你是主,我是客,做主的便要好好款待客人,無論怎樣都要禮
貌周周,但你們有麼?連丁點禮儀也不懂,去死吧!」
雖然皇上皇言辭過分,但他說得也的確有道理,太初四人先行動手,實在是失諸於客,
一呆間,皇上皇忽然慘叫一聲,自己向後倒飛跌在地上,太初等四人面面相覷,他們幾個雖
是用手擋在他胸前,但俱沒使力,他怎麼會倒飛出去?難道四人中其中一個已經沉不住氣先
動手?
皇上皇倒地後掙扎爬起,口角處帶著血絲,好像已受內傷,他怒罵道:「他媽的!你們
對來客動粗,現在有借口殺了你們都不會給人恥笑我皇上皇入別人的屋,殺別人的狗。」
太初頓時明白過來,皇上皇為要找借口動手,自導自演這一場戲,不由得苦笑起來。
皇上皇伸手抹一抹臉上的血,將血塗在奪愛的刀鞘上,要刺激「奪愛」的殺性,太初四
人即聽到「嗡嗡嗡」的響聲,是沉睡中的「奪愛」要醒過來了。
太極的獨門兵器「鬼見愁」、太初的「五令旗」、太元的「霹靂」雙錘與太陰的「天
地」多節棍都已作好準備。
「嗡嗡嗡」之聲不絕於耳,皇上皇也已作出拔刀的手勢,可是這時見皇上皇的嘴部上下
顫動,一瞧之下,原來「嗡嗡嗡」的聲音來自他的口中,明知已被發現了,仍然一邊叫著
「嗡嗡嗡」,一邊作出拔刀的手勢,在太初四人身邊繞圈。
他這樣明顯作弄太初四人,令人哭笑不得,太初等了一會仍見皇上皇做作地裝出拔刀之
勢,知他根本無心比拚,為了避免著了他的道兒,放棄罷手,四人一心,皆轉頭欲離去。
就在這時候,皇上皇才神情冷峻地說道:「想去哪?」
說時遲,那時快,「嗆」的清脆一響,那驚夢般的刀光霍然閃亮,霸刀「奪愛」醒來
了,一股澎湃的霸氣同時如怒潮湧向太初等幾人,要是現在才回首去擋都已太遲。
噗。
刀光剛一亮起又黯然消逝,殿堂回復剛才的模樣,卻多了一人。
小白。
就在太初四人要回首拒擋霸殺的「奪愛」時,小白已從他們身邊掠過,更快如電閃般出
手按住皇上皇的手,把「奪愛」接回鞘中。
這時太初四人的髮絲才揚起,是小白掠過時所帶起的風。
今日的小白,比風還怏。
再次看見曾令自己窮於應付的皇上皇,小白百感交集,說道:「你真是死性不改,仍然
如此得勢不饒人。」
皇上皇淺笑道:「錯錯錯!大錯特錯!我今日比以前過分得多了!人要向前望,要進
步,不是嗎?」
小白說道:「囂張、狂妄、自大,現在更多了七分糊塗、三分不知所為,的確比昔日進
步得多了。」
皇上皇笑道:「啤啤啤,你也老了很多,幹嗎這樣多白髮,最近有事很煩惱嗎?你幾時
死?」
一個中年,一個少年,卻是老朋友,當年所積下的恩怨早已算是一筆勾銷,如今再見,
皇上皇不用再跟橫刀一起涉獵江湖,也即是說他的確學有所成,並且這是他一直等待復出的
最佳時機。
小白替太初四人擺脫了殺機,揚手叫他們把暈倒的彤夢扶起,皇上皇一直嘴角含笑,目
不轉睛地盯著彤夢,像一個獵人盯著獵物時一般人迷,喃喃說道:「醜八怪!」
皇上皇瞧上了彤夢,這事小白已心裡有數,但此刻他最關心的是殿堂內賴死不走的海外
諸國來使,見他負手而立,厲目環伺,逐一在馬哈巴多爾、金銀將、弩必烈、摩迦陀及王妃
臉上掃去,並不友善。
小白不言不語之間,皇上皇舉步向脾氣最暴躁的馬哈巴多爾處走過去,說道:「蠢豬!
死豬!我早就說過只有我才有方法可令小白親自下來接見,你服輸了吧?馬哈巴多爾氣呼
呼,從地上拾起一柄「克利士劍」,伸出左手的尾指來揮劍斬下,將尾指切斷,血如注標
射,他也不哼一聲,指怒罵道:「真是他媽的!我不服,我要再賭!」
皇上皇說道:「死蠢豬!我已經贏了你,還給你機會再嬴我麼?只有白癡的人才會追賭
下去!我贏了你,便一世也嬴了你!」
小白表情冷冷,極不滿意皇上皇今天帶人來搗亂,可是到此為止,他還是沒有足夠的借
口把來進貢的各國來使逐出去。
皇上皇舉止大搖大擺,對小白逐一介紹了馬哈巴多爾等人,他們的身份,都是皇上皇在
海外所認識的「朋友」。
自從上次皇上皇突然出現預告了自己將會重出江湖後,之後又再次銷聲匿述,可是他並
沒有閒著,一人一刀四處奔波,越洋走遍海外諸國,為今日重出江湖而作好準備。
他帶著馬哈巴多爾等幾人來向小白進貢,當然不會是俯首稱臣這般簡單,他叫皇上皇,
絕不會做平凡事,此刻「天皇帝國」仍佔據著中土大片土地,他帶其餘海外諸國的高手到
臨,似乎要趁這風頭火勢下再起風雲。
小白說道:「大師伯似乎只能教好你功夫,卻沒有教你帶眼識人,你要小心交著了損
友,最終害你一生。」
皇上皇得意洋洋,在小白面前指手劃腳叱喝道:「挑!你說話麻麻煩煩!你真的懵懂了
嗎?這班當然是損友!不然我幹什麼帶他們來?」
明知這班人各懷鬼胎,不會在中土幹出啥好事來,皇上皇仍然帶他們到來,他的計劃,
小白已開始猜知一二。
皇上皇續說道:「我真不知你在搞什麼鬼!人做皇帝你做皇帝,人家風光你在避世,這
段時間你在搞些什麼?等運氣?全都是你累事!不出兵攻打『天皇帝國』,我已經等得好不
耐煩,這次特意向這班蠢豬借兵來攻打『天皇帝國』,給你做一次示範,你要是怕了,便繼
續龜縮在這個只得山水草樹的破地方,我對這裡可全無一點興趣,除此之外,外面的土地,
將會是我皇上皇所有!」
為了爭做王者,表現自己更具智慧、更無敵,皇上皇竟引海外諸國入關,這就等同於請
別人來宰割自己的家人,小白怒火上揚,說道:「你贏得了老不死的兵,也嬴不了老不死一
個人,這一仗史無前例,是一場一子錯便不能翻身的硬仗,你向別國借兵來中土,他們真會
為你賣力麼!最後只會被他們乘機瓜分中土!」
皇上皇說道:「我打得敗一個『天皇帝國』,最後也定能一個一個將他們打敗,反正最
後我也會出兵海外,現在一次過叫他們來,我打至他們回老家去,乾手淨腳!」
為了將來的鴻圖大計,今日竟引狼人室,先將自己的土地任人宰割,皇上皇的做法實在
太過分。
皇上皇說道:「你太慢了,等你去打『天皇帝國』,可能我都悶得要死,我要嬴,便嬴
盡全天下,大地都歸我手,這樣的勝利才最叫我興奮,我皇上皇比起歷史上任何一人都要強
橫,你要是乖乖的話,我還可以給你一官半職留守這兒,其他的別再過問。」
忍無可忍,還需再忍。
這是小白要太初等人緊記的說話,絕不可惹皇上皇。
但現在皇上皇先自已惹上門來,根本沒處可避,他也真的太瘋狂了,小白身為皇上皇的
長輩,為了中土的將來,今日必須出手教訓他。
他只是伸出手來,太初便為他奉上「赤龍」,自他為王之後,與「赤龍」的感應更形強
烈,只要一握緊劍鞘,劍身便在抖動,發出刺耳的鳴叫,向敵人呼喊。
小白冷冷地向馬哈巴多爾等人說道:「你們要見我小白,現在都見過了,貢品我是不會
收下,請你們現在離開『神國』,以後也不准帶著軍隊人來我中土一步!突然間,又響起了
「嗡嗡嗡」的叫聲,太初等四人循聲看去,又見皇上皇手捱看「奪愛」,作出要拔刀之勢,
而「嗡嗡嗡」的聲音,仍是由皇上皇的口中發出來他在小白身邊四處游移往返,口中不停地
「嗡嗡嗡」的叫,把小白戲弄於指掌中,真的是不可理喻到極點。
皇上皇說道:「你覺得我很過分吧?你現在是否很憤怒,要把我好好地教訓?來!『奪
愛』都已經急不及待。」
他左搖右擺,可是始終還未拔刀,只要他不先動刀,小白這個做長輩的要是先把他傷
了,只會給人訕笑,不過他已經準備好,「赤龍」隨時可以出鞘迎戰「奪愛」若是皇上皇勝
不了小白,也沒資格說自己可勝得過老不死,這就是小白要向皇上皇說明的道理。
「嗆」的一聲,「奪愛」出鞘了,那驚夢般的刀光又來,同時間「赤龍」也出鞘,揮劍
斬落,卻在皇上皇頸項處頓住,驚的卻是小白。
皇上皇手上的「奪愛」,刀鋒竟然只有半尺長,很顯然這根本不是「奪愛」,他這樣
做,是再一次把小白戲弄,只見他裝瘋扮傻的對著那把假「奪愛」刀說道:「喲!原來是假
的,不過你是想斬下來的吧?怎麼又停住手?蠢蛋!我問你問題啊!怎麼不答我?你這樣懦
弱不行!你說過要殺我就要殺!來呀!我的命就在這裡!殺了我便一了百了!」
小白始終還是下不了手,收回「赤龍」,皇上皇卻青筋滿面,氣呼呼的大聲叫罵:「你
沒屁用!就是因為你這種仁慈性格,才會把這片土地弄得烏煙瘴氣,你幾時才會懂要對敵人
殘忍呀!白癡!」
罵過,喝叫過,皇上皇除了臉上一道疤痕外,全身皆完好無缺,顯得十分失望,一邊搖
頭一邊大步離開,臨行時說道:「你令我好失望,這江山,由我來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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