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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家閃電刀,用心化神,練神還虛,練虛還實,練實還真……。」柳破天尖銳的聲音冷冷淡淡響著:「真正只有俞傲在斷臂之後,才達到練真還用,練用還圓的境界。」 兵王吞星靜靜聽著眼前這位當今天下第一奇人的分析。 每一個字,他都刻到心坎裡去。 不僅是生死,不僅是勝負的問題。而是,自己這一生數十年,終於尋找到人生中真正想出手的目標。 如果不是最頂尖高手,如果不是傳奇,武兵何益? 「俞靈只達到練真還用!」柳破天晃著那顆大腦袋,哼哼響著沙啞刺耳的嗓音:「至於俞歡,嘿嘿──,依你們描述,不過在生死關頭突然體悟運用到練虛還實而已──。」 皇甫追日看了吞星公子一眼,沉聲緩緩道:「依天師之見,今夜柳生水月和俞歡一戰……。」 「柳生水月已盡得柳生天心真傳──。」 柳破天抬了抬眼皮,嘴角略為兩下牽動,才尖著嗓子道:「不過俞家刀法最驚人的是,置之死地而後生!」 封吞星輕呃了一聲,接問道:「天師何指?」 「潛能!」 柳破天微微閉起了雙目,說出了一句似明非明,很有禪機的話語:「刀出天地,流轉生死;空中妙有,當下死了便是更生!」 既已死,又如何重生? 「無我為人!」 柳破天陡然接了一段經文:「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做如是觀!」 「電」,在一切有為法中為最後悟證出脫。 俞家閃電刀法,似有若無的驚人魄力,不是來自於「快」,而是來自於超解世間一切意識觀念。 所以,當用刀的人以不可能的角度出手,你才會覺得這把刀來得好快! 「俞家刀法真正的精髓……,」兵王吞星忽然完全明白了過來:「並不會是因為『敵人』而出,而是因為『救人』而出刀?!」 「殺人」,充滿肅煞霸氣。 「救人」,卻是充滿天地慈悲。 柳破天冷冷淡淡的笑了,眼角抹過一道嘲諷的光彩。「要打敗俞家刀法並不難──」。柳破天尖銳的嗓音響著:「只要俞歡憤怒,閃電刀就不是救人的刀!」 憤怒,只會殺人而不會救人。 「這個道理不僅我懂!」柳破天冷沉沉一笑:「柳生天心也懂!」 所以,柳生水月也絕對明白! 什麼事會讓俞歡憤怒? 柳生水月想得很簡單──殺了他所愛的女人。 當然,這事前的情報她收集得十分完整。在決戰之前,她要打嬴這一戰,只有先殺了藏雅兒。 看來這位姑娘不是那麼難對付。 藏門二小姐在江湖上有點小名氣,但是在武學造詣上卻遠遠不如她姊姊,人稱「藏雪明珠」的藏雪兒。 要對付這個目標是不困難,問題是藏二小姐老是跟著俞歡、唐凝風混在一起,那才是大麻煩。 「唯一令她落單的方法,只有如廁之時!」 柳生水月簡單下令給柳生一門的刀客:「送些銀子給店小二,假托店老闆景仰當今武狀元奉上極品茗茶……。」 茶,當然是一等一好茶,而且絕對不能下毒。 因為在那些高手身前,下毒只會壞事。 不下毒的茶,卻一樣可以要人命。 因為,喝茶會利尿,特別是極品半生茶,速度更快。 武夷山「猴採茶」就是其中妙品。 這種茶葉一斤,足足可以換上百斤上品普洱。 大理一域,不是王公貴胄,想聞個香味都沒有。如果沖泡得宜,不僅茶香四溢入口甘甜,而且溫潤無比,亳無澀味。 「想不到這間星前巖小客棧還藏了這麼個好茶?」 唐凝風公子用力吸了兩口,簡直不敢相信。 「瞧你唐狀元──,」足利貝姬大美人露齒展笑,道著:「似乎對這茶有特別感情。」 這女人真是要小心!咱們唐大公子收了收心,回道:「恩師是大理人氏,小時他老人家常泡著這猴採茶邊教著武功呢!」 那顯然是十分令人緬懷的日子。足利大美人看著唐凝風忽然墜入回憶模樣,忍不住輕問:「令師緣道大師一定是對你視如己出囉──?!」 唐凝風微微一笑,將那茶分斟開來,朝俞歡一敬一飲,呵呵笑道:「出刀之前不飲酒,破敵之後來高歌。先以茶預祝你今晚一戰驚天下。」 這話說得誠懇,咱們俞少爺有那麼一絲感動、一絲豪情,也是端起茶盅,朗笑回話:「好,破了柳生刀法後,再和你大飲看日出!」 豪情,特別容易相互感染。 雖然,窗牖外,月輪輕起;一屋內,卻是俠情千萬。 月,圓徹無瑕,光華大地。 柳生水月身上的素服,更白的和那一輪月合一。 衣袖,那隨風擺動黑蓮、黑月刺繡,不時拂過刀柄。這種雪停的月圓夜,屋頂上靜默如同死神冷觀的女子,總是讓人不真確是否看花了眼──屋頂上真的有人? 她挑的位置很好,就在對面吞星別莊最頂層的屋簷上。 當然,柳生水月知道,下方可有不少人在盯著她。 但是又何妨? 如果大家有共同的目的,現在絕對不會有人出手。 如果下方兵王一脈那些傢伙介意,這半個時辰早不知有多少人上來死在她的刀下! 她很放心的等著,終於瞧見藏雅兒和足利貝姬這兩個女人出了房門,攜伴一道上茅房。 就是這個機會! 距離決鬥,還有一炷香。 「夠了!」柳生水月冷冷笑著起身,邊告訴自己:「水月,真正的兵法家,是在決鬥之前已經開戰!」 她算得十分精密。 如果在決鬥時,把藏雅兒的頭顱丟給俞歡。那一剎那,無論是震驚或憤怒,俞歡都只有死路一條! 柳生水月得意的笑聲響起,因為,她生死一戰的對手並不是中原閃電刀的傳人,而是可憐的藏門二小姐。 俞歡和柳生水月一戰,絕對是天下各大賭坊的好題材。別說那六大睹坊,就算各省各道稍有名號的場子,全也開出了盤口。 據說,一天之內,中原武林下注達到千萬兩銀子。更有意思的是,兩方下注幾乎是平分秋色。 賭坊的老闆可開心啦。因為,嬴的那方抽紅一成,越是注碼等量,那就越是穩賺不賠。 當然,因為這樣起口角哄打架的人也不少。 「你為什麼下注那個扶桑女人勝?」有人破口大罵:「中原人不支持中原人,簡直是媚夷走狗!」 「我吥!」 當然另一頭的人會回嘴:「銀子就是銀子,不分天下人,難道輸了你賠我?!」 種事傳得快,當然也到了龔天下他們一行的耳裡。 「柳生門刀法──。」 宗無畏皺了皺眉,瞧向兵王羽墨一眼,道:「羽墨先生不知有何見解?」 兵王羽墨淡淡一笑,回道:「本王曾見柳生大宗范出刀一次,其勢之烈,難以言喻。」 藏雪兒在馬背上輕輕側首,看了龍征一眼,對方冷哼一聲,像是自言自語,又像不耐煩應話:「他們死了誰對我來說都不重要……。」 口裡說著,眼睛仍舊是盯著騎前龔天下的背影。 這世界,比一切名利權勢更重要的,只有龔郎! 藏大小姐輕輕歎了一口氣,望著龔天下的背影,心念裡一陣思量。 不知道這個男人,心中有沒有自己? 或者是,這個男人的心中,有女人的倩影存在嗎?! 「有一件事我很好奇──。」 咱們俞歡少爺一付不道答案就死不瞑目的樣子,傾了半個身子朝唐大公子問道:「你那位不太說話的師兄弟,到底除了動物以外,有沒有喜歡的姑娘?」 他可是自己又補上了一句:「姑娘也是動物之一啊!」 唐大公子沒好氣的回瞪了一眼,灌了一口茶這才哼道:「連這檔子事也好奇著問,你到底是不是大俠?」 「大俠也得過人的生活,不是嗎?」俞歡義正嚴辭的回道:「多方收集武林資料,是江湖上生存的秘訣!」 給他這麼一說,咱們唐大公子竟然難得的有些嚴肅起來,把雙眼給瞇成了一條線。 「我現在會說出來,並不是道人長短──。」 唐凝風輕歎了一口氣,看看瞧瞧俞歡和龐不忘一眼,接道著:「而且因為江湖凶險,誰也料不準今夜明日會如何?」 江湖之中,本來就是生死一線;處處求生,時時可死。為名為利,爭權爭勢,朋友敵人難分。 俞歡可有點小聰明,立刻接話了:「也就是說,我們現在知道了,如果日後兩位……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咱就要負起照顧的道義責任?」 唐大公子哼哼回了一句:「如果今晚你掛了,哥哥我也會負起『道義責任』!」 俞快刀想翻臉,又不知道如何開口罵人,只能氣鼓鼓的嗤了一句:「那你的意思是啥?說明白來──。」 「我只知道那位龔某某,在一年中的某個月,一定會在這個世上消失的無影無蹤!」唐凝風喝完最後一口茶,嘿道:「七年來,哥哥我從來就追蹤不到他溜那去了!」 如果連唐凝風都追查不出來,那龔天下真的是去一個十分神秘的地方。 每一年,有那麼一個月,他去那裡?為什麼? 「他不是去見你們的師父?」 「絕對不是!」 「所以,他一定是去見另外一個人?」 「有可能!」唐凝風公子的回答是:「不過無論這個人是誰,在龔天下的心目中,一定十分十分的重要!」 所以,在武林中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否則,這個人不但有危險,更可能被抓起來當作脅迫龔天下的人質利器。 唐大狀元最擔心的是,如果被柳破天抓到這個人,而脅迫龔天下和自己一戰。 生死事小,本門大自在無相解脫禪功的秘密才是大事! 這下俞歡和龐不忘終於明白了。 「世界上可能真有這個人存在──。」 龐不忘雖然人黑肚子大,倒也有那麼點聰明:「而我們現在聽到這個秘密,就是要負起掩飾這個人,這件事的責任?!」 「這樣理解,哥哥我就覺得好多了──。」 唐大狀元又恢復了笑容,十分愉快道著:「自己一個人負責,不如找一些好朋友來共同承擔?!」 「這算那門子屁話?」俞快刀忍不住開罵了一句。可不是,好奇沒答案,卻又惹來莫名的重擔。 「這叫獨負責不如眾承擔──。」唐大公子起了身,哈道:「喂──,決鬥時間快到了,那兩個女人怎麼還沒回來?」 俞歡的心在不安的跳動著。 他不安,並不是面對一把驚鬼泣神的刀。 而是,那個不時會滑過腦海的藏二小姐,在這麼重要時刻,竟然不見倩影。 不僅不見藏雅兒,甚至連足利貝姬這位扶桑公主也不見蹤跡。 他可是打死也不相信,有人去了一趟茅房會需要一炷香這麼久。更何況,今夜此戰,說什麼也會來湊熱鬧。 「無論發生什麼事──。」 唐凝風雖然有些擔心,但是不能不先安慰這位眼下就面對生死一線的朋友:「過了眼前這把刀,才有機會找出答案!」 俞歡當然知道這個道理,不過,是人只要有掛礙,總是不時會飄浮過腦海。 「這種不安,會讓自己的刀變鈍。」俞快刀回答身邊這位「朋友」的話,幾乎就是咱們唐大公子要勸他的:「也許這就是柳生水月的計謀?!」 唐大公子可接不下去。 如果,你想要勸解的人,說出了長篇道理把你的話說盡,你還能說什麼? 俞歡長吸一口氣,迎著月圓竄上屋頂。竄身之前,他留下一句:「如果因為思念一個人而死,不也是很美?」 唐凝風心中可有那麼一點讚歎。 因為,他感受到這個朋友、這個兄弟,是發自內心喜歡上那位姑娘。 只不過,在四下擠滿了的人群中,藏雅兒和足利貝姬到底在那? 他抬頭,屋頂上柳生水月早已冷冷盤坐一角,右手豎刀拄瓦,左掌扣著一個布袋。那股優閒中睥睨天下的氣勢,幾乎和她師父相同般有著死神的肅殺霸氣。 俞歡才竄身而上,話沒來得及說半句;倏然間柳生水月以刀鞘頂瓦,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左手振袋飛出一物,同一剎那,右手抽刀橫掃破空! 那速度真快,簡直亳無武林決鬥規章。 一照面,立刻分出生死! 俞歡沉喝一聲,那傳說中俞家閃電刀法立即破鞘而出。這瞬間,他瞧見在對方刀鋒前飛來之物! 那是一顆人頭,一顆女人的頭! 藏雅兒! 俞歡登時心神俱裂,原本閃電般不見流光的刀影,大化而入太虛中的氣機,忽然間浮現了形象。 不,是幾乎停止在半空中,簡直無處不是空門! 柳生水月亳不留情,冷冷冰冰的刀鋒自後面剖劈開那顆「頭」,直直接接落向俞歡的頭蓋骨! 這一刀,氣勢萬千,驚鬼泣神。 這一刀,速度力道,無人可擋。 刀鋒已是如此之近,絕對沒有人可以出手擋得了、救得了。 沒有! 除非,是俞家的閃電刀! 「俞歡哥哥──,出刀呀!」 在轟轟驚叫的人群嘩響中,有一道聲音,從對街吞星別莊的屋頂上穿過蒼穹傳來。 那聲音,像是鼓足了力道,滿雜著焦急,恰恰好足以穿過眾人喧嘩的聲音,傳到咱們俞少爺耳中。 此際,俞歡只覺得自己頂上髮髻已在人家刀□之下翻飛散落。甚至,連頭皮都覺得有一道血柱要噴出的痛楚。 這剎那,他什麼都沒想。 無念,無念之中手掌五指所扣的刀,竟然無所障礙的去除了頭顱所承受的激烈迫殺之力! 聲音,倏然間完全靜止。 好深好深的寂靜! 這種難以言喻的「靜」,卻讓俞歡恍如大夢初醒。 那種從失神狀態中回復了神智,一切似乎不太真實,卻又真真確確的擺在眼前。 柳生水月慘叫怒喝:「柳破天,你好毒的計!」 隨這悲憤怒斥,柳生水月迅速帶著一道血光隱沒在黑夜中。這廂,俞快刀終於是清醒了回來,低首,屋簷上留下了柳生水月的刀,以及……右臂! 「你看明白了嗎?」 柳破天冷冷淡淡的一絲嘲諷:「現在,俞歡總算把他爺爺的閃電刀法發揮到了練實還真,也差不多觸機了點練真還用的境界──。」 封吞星雙眸精光一閃,頷首道:「真是驚人,方才俞歡那一刀幾乎是無念中本能的反應。」 「武學達到最高境界就是本能!」 柳破天淡淡的語氣中,隱隱然有股肅殺銳氣:「大自在無相解脫禪功,似乎就建立在這點『空中不空』上!」 話聲轉落間,眼瞳裡看著藏雅兒和足利貝姬雙雙自屋頂上竄落,直奔到對街的星前巖酒館去。他尖著嗓子冷冷一聲哼笑,說了句:「夜深了,睡覺吧?!」 「是!」皇甫追日和封吞星十分恭敬的揖身,瞧著這位奇人用右掌僅能活動的雙指轉動木輪,施施然滑動而去。 「天師所設,真是絕計!」 皇甫追日不得不讚歎道:「藉由柳生水月,讓阿星看透明白了俞家閃電刀法的精髓……。」 吞星公子微微頷首,旋又輕歎:「我現在希望的是,天師能說服他的兄長齊赴塞外……。」 柳破煙,似乎是兵王天師最難以處理的障礙?!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俞快刀這回說話跟出刀一樣快:「你們兩個不是去一會兒茅房嘛?怎麼搞得老半天跑到對方的屋頂上去?」 這事可玄,說什麼也要弄清楚。 特別是,那顆藏二小姐的「頭」,才真會嚇死人! 「說複雜也挺簡單──。」 回答的是那位扶桑公主足利大美人:「我們兩人才如廁完畢,立刻遭到柳生水月的奇襲……。」 照理,以她們倆的功力,應該可以擋得住那一招半式,甚至弄點吆喝聲響之類的,引起唐大公子這三個男人的注意。 「除了柳生水月之外,吞星公子和皇甫追日也突然冒出來出手……。」藏二小姐仍舊是一串嬌笑,直不當自已經歷過一場生死險關:「結果,冷不防的,我們兩人著了兵王的道兒,讓他們擒住!」 當下,足利貝姬和藏雅兒像唱雙簧似的,又接口道:「柳生水月和他們不是一道,雙方原本是拔弓張弩,一觸即發。不過,又冒出了個兵王離魂來談條件!」 兵王離魂?那個駭動武林「離魂索命問」的傢伙也來了?!咱們唐凝風狀元可是大大歎氣,想到連閻靈也擋不住人家一招,未免太可怕了些?! 「是柳破天那位怪人提出來的合作條件……。」 足利貝姬看了藏二小姐一眼,繼續道:「他似乎算出柳生水月打算以雅兒姑娘的頭顱來惑亂俞歡少俠的鬥志……。」 瞧來,這會兒天下皆知咱們俞快刀對人家藏二小姐有興趣啦?!便是,這對金童玉女相互有意無意互望一眼,雙雙臉頰有那麼點紅緋。 「封吞星是製作陶土模型和人皮面具的高手!」藏雅兒補充說著,臉上神情不自主顯露出一絲驚恐:「他依著我的顏面頭型製造,簡直是照鏡子般一模一樣!」 那顆製造出來的「頭顱」,絕妙到藏二小姐以為在照鏡子。當時陡然一見的駭異,似乎深烙在她的內心。 「這麼看來,那位兵王吞星是易容術高手?」 唐大公子雙眉微皺,哼哼道:「不過兵王一脈向來標榜自己為天下無敵的王師,行事總算光明磊落──。」 否則,以足利貝姬和藏雅兒的形容封吞星那種神乎絕技,當今中原武林恐怕早被翻搞得天昏地暗。 「那你們又怎麼逃出來的?」胖子龐不忘像是在聽個神奇故事,忍不住要問結局。 藏二小姐有點擔心的看了俞歡少俠一眼,這才輕歎道:「柳生水月一拿著假頭離開,柳破天立刻表明會放我們走──。」 目的呢?這已經很明顯,是要讓俞歡發揮出俞家閃電刀法最高的精髓。 當然,如果俞歡在那時擋不住柳生水月的一刀,對柳破天而言,也不過是死了一個不值得研究的對手! 所以,在一炷香前的決戰,柳生水月敗走以前才會悲憤怨毒的留下一句:「柳破天,你好毒的計!」 這下,咱們俞快刀不知道臉上要出現什麼表情啦! 往好方面想,柳破天這一著計讓自己在本家的刀法上更進一層。另個角度來看,那個怪人似乎把俞歡家閃電刀看得更真確──不,是更有把握找出破解、毀滅的方法! 「哥哥我總算真能明白你的感受……,」俞歡歎了一口氣,看著唐凝風公子道:「真正可怕的敵人不是兵王五子,而是兵王天師!」 「愈強的俞歡,就愈接近死亡!」 老字世家四掌櫃似乎將所有的過程瞭然於胸,終於出聲道:「對柳破天而言,俞家閃電刀發揮到最高境界,才是值得他挑戰的目標!」 歐陽夢香輕輕歎了一口氣,似乎對方纔那一戰的前因後果也有了八九成體會,接道:「這麼說來,兵王天師柳破天,才是真正可怕的人物?!」 這點,老實四掌櫃完全沒有否定的餘地。 「不知歐陽姑娘對這個局面有何看法?」老實那張白胖胖的臉擠出一絲笑容,看起來挺真誠的。 「眼前情勢,是唐凝風公子他們一行和兵王一脈對峙爭戰──。」歐陽夢香垂眉輕聲,十分沉穩而有力道著:「大漠地王一幫子人似乎和兵王結盟,但是又側身做壁上觀好取漁翁之利……。」 不錯,賀難這人心機極深,無論眼下靈石縣如何個天翻地覆,他就是忍得住不露半張臉出面。這種功夫,幾乎要讓人誤以為大漠地王一夥子土匪已經回去塞外呢! 「此外,就是趕往靈石縣龔天下那一行奇特的組合──。」歐陽夢香柔眸輕抬,看向老四掌櫃,道:「最後,就是我們這組人以及『天下三人』那三個絕頂高手!」 當今靈石大縣真可謂群雄聚會,風起雲湧。 老實四掌櫃聽得有些驚心又有些開心。 驚心的是,歐陽夢香幾乎都在自己的監控下,卻能對眼前各路人馬行動瞭如指掌?!單單以宣任運、布驚、司馬武聖他們三人也在縣城內,就是一件很難得的情報! 歐陽夢香是由誰?什麼時候傳給她這個信息? 而令他稍有那麼一點開心的是,這位姑娘知無不言,完全把自己當作親密而信任的人。否則,大可不必傾囊相告,毫無介懷。 越是這般情況,就越讓這位四掌櫃煩心。 因為,老奶奶已經以相當嚴厲的口吻傳書了一函:「三天內立殺歐陽夢香,嫁禍唐凝風!誤則除門。」 「除門」,在老字世家而言,就是處決! 「以現下看來,三天內龔天下一行會趕到靈石縣境!」歐陽夢香依舊柔聲分析,似乎完全沒感受到老實心中的矛盾:「此刻此際,依夢香想法,最好是以靜制動,但是又不能淪於先機盡失……。」 這點可是真正大學問所在! 此際眼下,動則無益,很可能成為各方標靶?! 但是,如果靜候成困,日後變局恐怕束手縛腳,屆時難以應付掌控。 「在下願聽歐陽姑娘高見……。」這回,老實是真的想知道,眼前這位不適合在凶險武林中過日子的大美人,有何驚人之見! 「找唐凝風狀元決鬥!」 歐陽夢香的語調,平和柔順得令人以為是做夢幻音。 別說老四掌櫃皺起了雙眉,連一旁的東方流星和趙出行也寒凍了一張臉,雙雙重哼了好幾聲。 但是他們忍住沒開口。 因為,四掌櫃沒出任何聲音,也沒做任何指令動作。 所以他們只能等,足等有一盞茶功夫,這才見四掌櫃的那張白胖胖圓臉展綻出笑容,呵呵一笑:「好極!」 接著,他又問了一個問題:「那麼,到時是唐凝風死?還是本掌櫃沒命?」 歐陽夢香笑得更開朗了,簡直是風華絕代,只見她吹氣如蘭,輕輕柔柔的接了一句:「依夢香想法,這場決鬥,只不過是死了個『狀元』而已!」 「不會吧?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咱們唐大公子看著人家同住客棧傳來的戰書,好大一聲歎氣:「老實那小胖子瘋啦?竟挑這節骨眼來個生死大決戰?」 他簡直不敢相信的,不是手上這封戰帖,而是滿縣城滿武林,這一大早每個人全都知道啦!那種眾人喧嘩討論押注的模樣,一付自己是最後一個被告知似的! 「你得罪了老字世家?」龐不忘忍住笑,那張又有好戲看的臉,真叫人想把他捶扁! 「有沒有得罪不知道──。」足利大美人輕笑了一聲,道:「不過,曾經在英雄救美時,交手過一回……。」 「這小子一定有陰謀──。」 唐大公子氣鼓鼓,那腮幫子不斷呼呼的脹起縮下脹起縮下,哼哈陡然一大聲:「拒絕決鬥!」 嘩,這可是武林更大更勁爆的消息。 今年武狀元唐凝風拒絕老字家四掌櫃的戰書?! 剎那,這消息由星前巖客棧唐大公子的房間傳遍整個江湖,然後,又傳回到星前巖客棧老四掌櫃的耳中。 「想不到他真是敢拒絕?」 老實那張白胖胖的圓臉搖了好幾下,邊笑著道:「好,再下一張帖子,如果唐凝風不敢應戰,以敗論!」 這點,本來也是武林典誥不成文的規矩。所以,老四掌櫃當然可以名正言順,大聲嚷出這一句來! 不用半個時辰,咱們唐大公子很快就接到西樓普通客房那位老字家四掌櫃的挑釁。當然,這消息又是從江湖上繞了一圈才回到咱們正主兒的耳朵裡。 「這個胖小子腦袋有問題啦?」 唐大狀元歎氣又歎氣,好半晌這才重重一哼:「哥哥我就是卯上了又如何?這個啥名堂狀元沒個屁好處,不當啦──。」 他說得可是真夠氣魄!登時,足利貝姬大美人英朗爽笑,道:「我們扶桑武士可是看名譽比命還重呢……。」 唐凝風斜眼瞅了人家大美人一眼,嗤道:「我們中原人,可是視名利如糞土呢!」 「這話接得好──。」 俞歡少爺鼓掌道:「做兄弟的我拍胸脯擔你!放心,你放棄了武狀元,但是哥哥我仍然有朝廷招待,保證你可以白吃白喝兼白住,店家不收你半文錢。」 英雄在外,沒錢也做不了大俠。 還好,這伙子人裡還有一個俞歡掛名在武林典誥上。 「難不成唐狀元真要放棄武狀元榮譽?」藏二小姐訝異睜大了雙眼:「只怕江湖上會傳言唐哥哥是怕了人家四掌櫃呢──。」 「武狀元都不要了,還怕人家說什麼?」唐凝風心情似乎突然開朗了般,呵呵大笑:「傳話江湖,讓他們那些八公八婆去嚷給臭胖子自個兒得意……。」 唐大狀元的回話,當然很快經過整個武林又傳回老實四掌櫃的耳裡。 果然,一切如歐陽夢香所料。 這是一場兵不見血的決鬥;只不過,是死了一個『狀元』的名號而已! 「唐狀元真是不可小覷──。」 歐陽夢香輕柔的飲了一口雪山龍珠茶,緩緩接著道:「一個能這麼快放下名利的人,心中一定有著更高理想的堅持!」 如果一個人的內心精神所在,能夠超越世俗名聞利養;那麼,這個人內在那股力量,必然也遠較世間凡俗要大得多! 「所以,唐凝風是個真正的好對手!」老實簡單下了結論! 咱們唐大公子可以很輕易的放棄「武狀元」榮譽。但是,顯然有人會很不高興! 一張臉充滿了不悅,用「噴火」兩個字來形容司馬武聖,那真是再恰當也不過了。怎麼說,他們「天下三人」為了維護武林典誥的名聲於不墜,不知經過了多少次生死險境。 而眼前,那小子說放棄就放棄?! 「這簡直是一種侮辱!」 司馬武聖那雙偌大的雙掌已是緊緊扣劍,原本高聳而柔軟的太陽穴正一鼓一鼓跳動著。那一身瘦長的身子猛然站起,清懼兩頰神透著肅殺悍氣。 「司馬老哥,你打算幹啥?」布驚瞧這位兄弟都有六十年歲,還如此大火,忍不住勸道:「人是銀大先生挑出來的,如果我們出手,難免不給步川兄面子……。」 司馬武聖冷冷一哼,自個兒提劍踱了來回幾步,這才接腔:「我們可還沒從江湖退隱,姓唐的小子這般不尊重武林前輩心血,說什麼也要教訓一下!」 他對自己可是有十分的把握。 最少,江湖上那句:「司馬劍鋒,武學聖典」,可不是表面吹捧的應酬話。否則,這三年來他如何能單槍匹馬敉平了四省道上二十六寨綠林窩,斬除三十三縣城兩百八十八名強匪巨盜?!」 布驚瞧瞧自己勸說不動,轉頭看了宣任運一眼。只見這位宗范卓絕,溫儒之中攝蘊王者之風的天下第一名劍淡淡一笑,道:「司馬兄弟如果非得去找唐公子一戰,不如和他訂約一賭……。」 司馬武聖雙眼一睜,精光閃動中回應道:「不知宣兄有何妙計?」 「輸者永遠退出武林──。」 宣任運仍舊不疾不徐道:「以司馬兄劍上卓絕造詣,當可輕易擊敗唐凝風,逼他退出江湖!」 如此一來,唐凝風的消失不是因為「懼怕和老字家四掌櫃一戰」,而放棄了武狀元尊榮。 而是,被「前探花」司馬武聖所擊敗! 如此不但保住了武林典誥的聲譽,更令「天下三人」的名譽徹底響亮! 因為,「前探花」擊敗現在「武狀元」,可見天下三人的武學造詣是多麼驚人! 「好計,宣兄果然設想周全──。」 司馬武聖放聲大笑,邊道:「這樣,成吉思汗聖陵一戰,唐凝風根本就不用出面!」 如果屆時唐凝風不出面,當然是由他司馬武聖這把劍,去對付皇甫追日那把劍! 能夠擊敗兵王,他司馬探花絕對足以留名武林史。 甚至,在記載上的份量,可以超過宣任運! 他得意,提劍大笑而去。布驚重重歎了一口氣,朝宣任運欲言又止。 「你擔心司馬不是唐凝風對手?」宣任運淡淡問著。 布驚那張老虎臉苦笑一聲,不好作答。 「如果司馬輸了也是件好事……。」宣任運突然也輕輕歎了一口氣,望了布驚那臉訝異的表情,像是喃喃自語似的接了一句:「最少唐凝風不會殺他……。」 換句話說,司馬武聖可以全身安然退出江湖。 一個在刀光劍影過了這麼多年的人,可以全身而退,那真算是天大的福氣。 布驚不得不同意這點,所以,他更沒有理由去阻止司馬武聖和唐凝風一戰。 窗外,東方肚白,晨曦微出。 今天又是一個無雲的好日子。 這樣的日子,適合吟詩喝酒,還是正好舞兵生死?! 司馬武聖的步伐走得又大又穩。 他幾乎是一直線的直穿入星前巖客棧,更是毫不猶豫直跨進東樓廂房。 當然,他早已知道唐凝風的宿房是獨幢天字房,所以人跟劍毫不遲疑的就闖了進去。 裡面,唐大公子正和那些朋友在喝茶。司馬武聖冷笑一聲,話說得十分簡單:「你放棄武狀元,那就試試司馬的劍鋒──。」 他根本不管對方同不同意,劍光飛泓,流暢得恍如本來就在這房裡、這空間! 劍出,司馬武聖才又接了一句:「敗者,退出江湖!」 十二月十六,晨。 江湖人一早醒來,哈欠還沒打完,個個耳裡聽到消息免不了人人捶胸頓足一番。 昨夜,唐凝風拒戰老家四掌櫃,已是哄哄嚷嚷讓他們一個個撐到五更才就寢。誰知道,一大早那個司馬武聖就找上門和唐凝風決鬥?! 他們咬牙切齒的是,這一戰來得太快。 所以,根本沒有人有機會到賭坊去押個注! 不,是這一戰來得太突然,賭坊的盤口根本來不及開。否則,十個有十個會下注──司馬武聖,勝! 這種穩賺的好彩,那可是十年難得一出! 那一戰的過程到底如何,沒有人知道。 唯一的消息是,司馬武聖大搖大擺的從星前巖酒棧出來,對著對街吞星別莊斥喝:「皇甫追日──,正月十五聖陵一戰,由本人和你一戰!」 「聖陵一戰,雙劍爭鋒」,立即成為武林最轟動的話題。 那些老江湖免不了嗑瓜子閒扯啦:「天下三人就是天下三人,現在的年輕人是扛不起維護江湖正義的擔子……。」 「可不是,一個司馬『探花』輕鬆的可以打敗唐『狀元』」,有人會搖頭接口:「功力還是相差太遠……。」 「看來銀大先生今年大大失策囉──。」 「說不定明年會取消年歲六十不入榜的規矩呢!」 這檔子大事,一天之內傳遍武林。 藏雪兒足足思索了一個時辰,這才在中途歇腿時問了少林印性:「依大師看法,唐狀元放棄了『武狀元』尊封,又敗於司馬武聖前輩之手……?」 印性大師雙手合十,微揖回道:「阿彌陀佛──,如果唐居士真是敗於司馬居士劍下,也不是不可能……。不過,如果情勢正好相反……。」 藏雪兒雙眉輕佻,柔聲問道:「大師有何高見?」 「僵困之中,求以自在──。」接話的,赫然是龔天下,只見他邊用雙手擰弄者維摩大犬的頭,邊淡淡道:「力勢均執,不如自主!」 龔天下開口,龍征的腦袋也像是恢復了靈活,接下了一句:「所以,唐凝風不再是靈石縣裡各方勢力的主目標!」 藏大小姐溫柔淺笑,微忖道:「這麼瞧來,唐狀元一定別有行動,說不定是趁機要出靈石縣城?」 唐凝風為什麼要出城? 光明正大的理由,是兵敗於司馬武聖退出江湖。但是,如果真正內幕是他打敗了司馬那把劍,藉這個名義趁亂走人,必然有重大的行動。 他們不得不評估一番。 因為,龔天下一馬當先,為的是到靈石縣找唐凝風。 藏雪兒的分析是,除了關心唐凝風和皇甫追日一戰,另外可能還有一個理由──救宗王師! 這幾天下來,宗王師生理變化不可謂不驚人。 甚至,早午晚在不同氣候溫度,他那一身氣機血脈,變異之大足以令人驚心。 他們誰也不知道宗王師下一個變化是什麼,會做出什麼異常的行動。似乎可以感受到的是,這位魔教少教主自己本身也強制的以意志力在控制自己。 宗無畏雙眉深鎖,對愛子的情況總有揮之不去的擔憂。倒是,兵王羽墨猶能鎮定的安慰一句:「宗教主又何必憂慮?屆時令郎氣機難控,以我們眾人之力,絕對足以制伏安穩,不致有亂!」 羽墨先生這話有絕對的說服力。 「眾生皆有佛性,皆可解脫無明──。」 現在名號法救小僧的龐動戰也緩緩雙手合十,朝這位沒多久前還是死敵的宗無畏道:「老天既然讓宗小施主得以吸收天地靈能,自當有大因緣以利眾生!」 宗無畏對著他們只有感激。終究,這種心意,只有真交至友才會由內心說出口來。正當自己內心稍為安穩,驀地這茶棚四周奔出一隊官兵來,剎時,茶棚裡一干百姓個個驚惶失措,騷亂一團。 龍大捕帥雙眉一挑,冷飆而起,斥道:「帶頭將官是那一位?為何無故擾民?」 當下,便有一名威武高大校官,策著白馬嘶聿聿奔蹄貼近,冷喝道:「本官乃是兵部御賜天刑手,緝拿朝廷亂黨,無關人等一律速速離去。否則,殺無赦!」 龍征雙眉冷挑,喝道:「你就是滿朝百官聞名色變的黑權?!可知道本座是誰?!」 對方冷冷瞧著龍征,淡淡回道:「就算你是龍征,又如何?!」 龍征雙眉冷冷挑動,沉哼道:「黑權──,你我井水不犯河水,當真要在今生第一次照面就你死我活?」 那名馬背上高壯漢子仰首狂笑,不屑似的回道:「龍征,就算你是皇上御賜『巡天御捕』,我黑某人可是御賜天刑手!」 隨他狂笑,手中陡然亮出一把紫金方刀。 那刀身泛紫光,兩面鑲造飾上了五爪金龍,映在午後冬陽,肅殺之氣濃烈迫人。 「逆賊宗無畏父子是欽榜緝殺首犯,你敢忤逆聖上和叛賊成一丘之貉?!」黑權沉沉冷笑:「眼前很簡單──和我聯手誅殺叛逆,讓你戴罪立功。否則,嘿嘿……就算斬了你首級回覆皇上,也是有功無過!」 龍征一張臉沉寒冷肅,可比這歲末遍雪還凍。只見她淡淡回首望向龔天下,問了一句:「你決定保護宗王師?」 人生之中,有很多的不得已。 但是,所謂的「身不由己」,十個有十個不是為了名,就是為了利、為了權勢。 所以,「不得已」常常只是為名為利的藉口。 很少人能摒除於此,特別是摒除名利權勢! 龍征,就是這個例外。 她相信自己愛那個男人,為了他,名利富貴算什麼? 為了愛情,為了自己這生的夢想追求,就算浪跡天涯,她也沒有半點「不得已」。 因為,愛情是心甘情願,而且是滿心歡喜的可以去犧牲一切。 誰會笑她太傻?有!只有不懂真正感情的人,才會以名利來計算人生的價值,以名利來當做人生的一切。 傻的是誰?! 四個時辰過去,咱們俞歡少爺才這般回過神來。 今晨一戰,實在是太驚人、太精彩。 司馬武聖闖入,連話帶劍就朝唐凝風那小子出手。 怎的?難道當今武林流行這一套,邊打招呼邊殺人?! 當時,他耳裡就聽得唐大狀元一句,好大一句歎氣:「唉!這檔子事只有哥哥我自己解決,你們別插手啦!」 立即,咱們唐大公子一干「好朋友」們閃的閃,躲的躲,全散到各個角落納涼去也。 司馬武聖的劍厲害,這是一個原因。 不過,瞧瞧「大自在無相解脫禪功」,這才是更大的原因! 眼前,人稱「司馬劍鋒」,武學聖典的司馬武聖,果然不愧是典誥上的武探花。掄劍開展,便是連綿不絕的「劃雲落星」、「挑江蓋天」、「卷雲和風」、「盡掃人間」。 這四劍一氣喝成,不但剛柔互用水火共濟,更是將自身籠罩於劍□之中,讓對手毫無進攻之機。 俞歡可忍不住讚美了一句:「這下,唐小子要拔人家的頭髮做兵器,簡直是不可能了!」 司馬武聖內力貫注劍鋒,陡然在千百幻影中浮出殺氣,那刃端一點精芒倏忽直穿向唐凝風喉中。 好快,就算千百把劍瞬間合一,傾全一力迫至,狠! 那種千鈞肅殺之氣,連一旁的足利貝姬和藏二小姐都忍不住低聲輕呼。因為,實在是太驚、太險。 冷不防是,司馬武聖的劍鋒停在唐大公子喉前三寸。 劍鋒寒光迫人,卻是滯不能移。 因為,劍鋒之端,頂著一根頭髮;頭髮另端,是唐凝風以中、食二指挾住──以髮梢頂住劍鋒! 這一戰,日後江湖知道了真相,被稱譽為:「自在解脫,一發頂鋒」! 俞歡幾乎難以相信,耳裡是那唐小子輕笑聲:「哥哥我不拔他的頭髮,用自己的總可以吧?!」 司馬武聖大喝,轉腕旋身,挑劍竄起;驀底,雙掌扣握劍柄,自上而下直劈乾脆! 這一劈,讓唐凝風一頭發髻飛舞。 這一劈,讓俞歡快刀心頭好一陣驚悚冰涼。 因為,司馬劍刃落式,像極了昨夜柳生水月那一刀。 眼前這司馬武聖擺明了以劍當刀,直落砍下,又快又急,這種短距,絕對比當時柳生刀落更加凶險。 唐凝風挪身而退,司馬武聖人在半空半移緊跟,而掌中落劍速度不減。彈指剎那,唐凝風已退到俞歡身前! 同時,司馬武聖的劍,已是幾乎劈到唐大公子頭頂。 俞歡很想出刀解救,因為,除了俞家閃電刀有可能擋得住,天下再也沒有任何武學來得及解救。 他想出刀,但是一念想及之前唐凝風要他們不得出手。咱們俞快刀十分明白,只要他一動刀,就算救了唐凝風的命,卻是殺了這小子的名譽。 他不得不忍,忍得很痛苦。 因為,除了俞家閃電刀,絕對沒有任何武學有機會擋救得了。 沒有,絕對沒有,真的是只有俞家閃電刀法! 俞歡回過神來,是四個時辰以後。 因為,早上那一戰,站到自己身前的唐小子,竟然在生死交關的剎那,抽出了自己緊握在手掌的刀──俞家刀!。 不,不止是俞家的刀,還用了俞家的刀法──閃電刀! 金鐵交擊,火光迸射的剎那,所有的人全數停止了呼吸。滿室,陡然凝結在一個沒有任何動作的空間。 司馬武聖驚駭,俞歡更是驚駭! 司馬武聖這一劈像極了柳生水月,問題是,唐凝風這一擋,更是俞家閃電刀法的精髓。如果有差別,那就是司馬探花的手臂還健在。 換個角度說,唐凝風這一刀控制得比俞歡更好! 自此,咱們俞歡少俠就陷入失神狀態。 雖然,他耳裡聽到司馬武聖羞愧的說要退出江湖,他也聽到唐小子另有一套計劃,要司馬老小子先頂著他挑戰皇甫追日。 不過,這些聲音都虛虛渺渺,自己的神識完全陷入方才唐凝風用出的那一刀上! 最後,當他清醒過來時,終於有些釋懷的參悟。 問題不是唐凝風會本家的閃電刀法,而是唐小子所學的「大自在無相解脫禪功」。 既是「大自在」,則無不可圓融的武學;既是「無相」,則無不可用的兵器;既是「解脫」,則無不可化解的攻擊! 所以,唐凝風用的不是俞家閃電刀法。 而是,大自在無相解脫禪功中,對當時情勢、對當時攻擊,所能做出最圓滿的解救方法! 這個,才是「大自在無相解脫禪功」精髓所在! 龍征一旦決定出手,就絕對不會給對方機會。 龔天下並沒有回答她之前的問話,只是拍了拍維摩大犬那顆大頭,緩緩起身朝向右側那一列官兵。 他想突圍而出,龍大捕帥根本不作第二個念頭,那把扇開九刀便破空劃掃,強烈的□氣讓對方那匹高駿壯馬也驚駭揚蹄! 「好個龍征,當真要跟朝廷作對?」 馬背之上那位「天刑手」黑權怒喝,拔身而上旋即方形金龍刀沉墜硬撞。叮!叮叮……,一連九響,雙方比的是內力深厚,每一擊都對準了敵手生死關竅激打。 這同時,龔天下所面向的那列官兵中,陡然奔出兩人,揚聲喝道:「一干逆賊皆不得放過,一律就地正法!」 細眼瞧這領頭兩人,都已是有花甲年歲,頷下自須飄動,怎麼看也不像兵伍士卒。 這是高手! 少林印性輕輕皺起雙眉,而且是絕頂高手。 「阿彌陀佛──,」印性大師苦笑輕歎,向身旁「破銅刀」楊巖低聲道:「貧僧曾有所聽聞,廟堂皇廷有八名大內高手,加上『巡天御捕』龍施主、『御天刑手』黑施主,共稱為『大明正法護天十龍』!」 楊巖雙眉一挑,略為側身擋在宗王師之前,嘿聲沉笑,字字如石如巖:「誰──都一樣──,先過了──我手上──這把刀!」 眼前,這宗無畏大大皺起一雙粗鋒劍眉的,不僅是那對年逾花甲的頂尖高手,還有四下嘩然乍響的千軍萬馬。 茶棚四周,根本不只是這百來名官兵;看著四方湧來的黑壓壓兵馬,最少也有三千人以上。 兵王羽墨那掌中羽扇一搖,淡淡道:「瞧來這回中原皇帝打算不顧一切,不計善惡,所有人要全數誅戮!」 「阿隬陀佛──,善哉、善哉──。」 法救小僧龐動戰眼角泛著一抹淚光,輕聲喃喃:「往昔多少殺業造,今日難道又重見?眾生不知貪瞋苦,猶且一意癡裡鑽……。」 對他龐動戰而言,如是征殺場面不知見過凡幾。但是,對法救小僧而言,這情景卻是引得無限懺悔羞愧! 「如此大動干戈,當真是皇上旨意?」 藏雪兒雙眉輕結,有些不信:「如今民間休生養息數載?好不容易稍有復元。而且我們這一行人有少林高僧、典誥名人、巡天御捕同路,應該不至於惹出如是大事端來……。」 宗王師忽的往前兩步,側身和藏大小姐並列,冷哼一聲,道:「依藏姑娘之見,是別有陰謀?」 如果是,那麼便是以「誅殺逆賊宗無畏父子」為幌子,實則上可能是朝廷中權力傾軋的一步謀略。更有甚者,說不定有人暗中想推翻永樂帝?! 宗王師覺得可笑。 因為,自己和爹親就是要反正大明,推翻朱棣。 諷刺的是,人家也是要奪權登帝,卻以殺自己為手段?!他歎氣中眼角有一抹極端不屑。 因為,當朝鬥爭他實在是太明白、太清楚。自己跟隨爹親的一生,幾乎就在這種日子下過來。 楊巖一見那宗王師跨過自己身側向前,便也一提步緊隨。不忽兒,那兩名花甲老頭從亂軍中陡然竄出,冷沉沉攻向宗王師,邊喝笑道:「小子,看你能不能接得了我們乾坤二老這一手『崩天裂地』……。」 數千里外,金陵大內有人拿著夜光杯淺嘗波斯美酒。 「這酒很香──。」 拿酒杯的人淡淡笑了,那一身龍袍是獨一無二,而掌中的權力,才是令他真正開懷暢飲的秘方。 「叫鄭和明、後年再下一趟南洋吧?」他隨口吩咐左右,真是皇上本人氣勢:「宣揚我大明國威,叫那些天下蠻夷知我中華盛壯!」 「是──。」左右立刻有人下跪恭應。 驀底,西域進貢的絲綢簾幔之後,有位絕世美人蓮步輕移而出,朱唇輕啟道:「皇上日夜憂勞朝廷,難得閒暇品酒,何苦還在一心想著國事?」 「哈哈哈──……,尹蝶兒你來的正好,陪朕喝它個痛快!」永樂帝大笑數聲,將美人摟著,忽然低聲問話:「那事進行的如何?」 尹蝶兒一邊嬌笑,像是怕著被呵癢,邊低聲在耳畔回道:「稟告皇上,雙方已然接觸……。聖上英明,一切都在皇上預料掌握,雙方人馬已是慘烈廝殺!」 「好!哈哈哈……,」永樂帝仰首大笑,半摟半扶著美人落座,忽的是神情一肅,淡淡道:「龍征和黑權這兩人藉朕之名,勢力已經坐大,滿朝文武百官都怕了他們!嘿嘿──,這下朕用了一石二鳥之計,讓他們兩虎相爭,全別想活著離開那裡──。」 「皇上放心──。」 尹蝶兒邊嬌笑,邊依偎在永樂帝懷中,以恭敬而正謹的聲音回道:「這事連太宰、國子監他們都不知道,否則那些老夫子又要來說一堆仁義道德、救命之恩不可忘之類的假道學啦!」 「哈哈哈──,好!」永樂帝大笑:「有你來統率大內八大高手辦事,朕真是可以高枕無憂!哈哈哈……。」 他暢懷大笑,因為,這只是整個謀略中的一小部份。 真正驚人的計劃? 永樂帝抬眼望向窗外,夕陽映雪,真美。他摟著美人,陡然一股帝王肅殺之氣湧現,說了十個字:「聖陵一戰時,天下無武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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