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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生淫心梟雄下媚毒


  這時,韋千里擔心的就是那個矮個子的穿心箭,他一直感到那廝未曾發射第二箭,這種延宕的情形,特別令人覺得莫測高深。
  當下他不再用眼睛觀看長箭來勢,抽暇轉口找尋那個矮個子,很快就發現那個矮個子策馬隨著眾人直兜圈子。
  那廝果真引滿弓弦,搭上長箭,待機發射,只不知他,為何老不出手?
  不一刻工夫,關外七雄每人已連珠發射了二十餘箭,只有那矮個子從開始至今,僅僅發了一箭。
  韋千里看出他們箭壺中的箭所剩無幾,心中暗暗提高警惕。
  猛見那矮個子嗖的一聲,發出長箭。此箭來勢特快,一下子就到了面前。
  韋千里驀地朗笑一聲,道:「原來你也不過如此……」話聲未那矮個子又連續發出三箭之多。
  可是韋千里根本不必特別發招應付,只順著九陰掌法一直施展下去,便都解決。
  陡然間四周勁箭破空之聲一齊沉寂,韋千里目光一閃,已看出其餘六人都射光了箭壺中的長箭,現在只剩下那個矮個子還有滿滿一壺之多。
  他朗聲一笑,驀地揚手發出一粒石子,破空飛去。
  那矮個子哼了一聲,登時栽跌馬下。
  關外七雄只剩下六人,只聽他們呼嘯一聲,圈轉馬頭,分散馳逃。
  韋千里勃然大怒,手中石子連珠發出,眨眼之間,又連續擊落三人。
  另外三騎已馳出數丈,陡然間有兩個一齊倒栽落馬。
  韋千里怔一下,心想不知是哪一個高手埋伏近處,居然出手相助,用暗器擊斃兩人。
  只見草叢中突然冒出一條人影,宛如奔雷掣電般向最後的一騎追去。
  空腳程居然比馬還快,一下子就追到三丈以內,揚手發出暗器,馬上的青衣漢子慘叫一聲,登時墜馬斃命。
  韋千里已認出那條人影是誰,心頭一沉,轉身奔上祠堂台階之上,在鐵鏡飛霜查基的屍體搜了一下,取出一個小小玉盒。
  他迅速地打開一看,只見盒內用黃綾墊底,上面擺著一個白金戒指,鑲著一顆鮮紅色的寶石。
  這就是田相國田崇禮托他訪尋的大內失物長春子了。
  韋千里乃是先從七步追魂董元任口中得知北方黑道中人要送他這件寶物之消息。故此打開看看,就確定乃是長春子。
  他急忙揣在懷中,同時聽到衣袂拂風之聲,趕緊俯向揭起查基腳口的鐵鏡,裝著細看此鏡。
  一條人影忽然落在他身後,道:「這面鐵鏡乃是海底火鐵砂鑄成,任何寶刀寶劍,均不能傷毀,查基一身武功乃系家學淵源,他父母盡畢生心血,鑄成這面護心鏡給他防身。」
  這個聲音陰森而威嚴,大有七步追魂董元任那種味道。韋千里哦了一聲,隨手丟在地上。
  後面的人又道:「若果不是這塊鏡子,查基剛才吃你重手法擊中,只怕胸口早已穿個大洞,哪能保存全屍。」
  韋千里徐徐轉身,一張熟悉的面孔映入眼中,特別是那對殺氣迫人的眼睛,更加熟悉。
  不過,他這刻的心情並不波動,淡然一笑,道:「好久沒見到你,這一向你到哪裡去了?」
  「我嗎?」那人眨一眨眼睛,露出詭毒的笑容,接著道:「我最近走的地方可多啦,第一是忙著踩踏師妹香梅的下落,其次要找你。你可還記得,咱們之間還有一個諾言未曾履行。」
  韋千里道:「我自然記得,你這位小閻羅曲士英怎會輕易放手「
  小閻羅曲士英道:「你記得就行啦,香梅還在開封附近,前些時候我雖知道她在那邊,但我師父也趕到了,因此我只好離開,以致錯過了北方黑道盟主爭霸的那一場好戲。卻想不到我尾隨他們到此,探悉了香梅確實下落之後,卻親見你大逞神威,把這批人全部殺死。」
  他停了一下,接著道:「我有個意見可供你參考,那就是你要殲滅我師父的實力,還有那黑編幅秦歷和巫曲亭兩人必須殺死,他們均是精悍能幹的腳色,如果不除,說不定哪一天你會喪生在他們陰謀詭計之下,再不然就是你的親屬朋友要受害。」
  韋千里點頭道:「你的話雖有利用我剷除強敵之嫌,卻很有道理。」
  曲士英道:「你的武功比以前又大有進境,目下我萬萬不是你的敵手,而我們兩人似乎不能長久並存於世上。」
  韋千里淡淡一笑,道:「那也不一定,我並無必殺你之心。」
  曲士英道:「你不必裝蒜啦,現在自然還沒有這種必要,有我在世,在誅除我師父七步追魂董元任一事上,多多少少總有點用處。不過,過後如果我和你的利害衝突時,你就非殺死我不可啦!」
  韋千里道:「這話怎說?」
  曲士英道:「你一定要我攤牌,我也無須藏頭露尾,我的意思是指香梅來說,我告訴你,我此生此世一定要得到她。」
  韋千里聳聳肩,道:「只要你有本事,我何必反對呢?」
  曲士英道:「你坦白告訴我,假如到了衝突起來之時,你怎生對付我?」
  韋千里想了一下,道:「假如那樣的話,我為了她著想,只要把你一身武功廢去而留下你一命,免得她做寡婦……」
  曲士英哈哈一笑,道:「想不到我這個小閻羅居然也向別人乞命……哈……哈……」笑聲之中,蘊含著一股悲憤。
  他接著道:「我離開開封之後,碰見一件奇事,你要不要聽?」
  韋千里道:「既是你也稱為奇事,我就不妨聽聽,反正我也沒有很要緊的事……」
  曲士英道:「當時我為了避開師父耳目,故意向西北遠走,遁入祁連山區之內隱起蹤跡。我帶了足夠的糧食和裝備,因此,祁連山上雖是冰雪千里,我卻自由自在……」
  韋千里大感興趣,道:「難道你在祁連山中碰上什麼奇遇不成?」
  曲士英道:「你聽我說,有一天我忽然見到一個人倒在冰雪之中,趕去一看,卻是個獨臂漢子。我一看便知此人乃是迷路山中,飢寒交迫,故此不支倒地。於是,我設法將他救活……」
  韋千里曬道:「這故事我不能相信啦,以你的為人,怎肯救活那廝?」
  曲士英瞪他一眼,道:「論武功我比不過你,但論心計閱歷,你還差得多啦!」
  韋千里並不生氣,道:「怎麼說?」
  曲士英道:「祁連山遼闊險峻,就是當地土人,也不敢孤身深人,此人突然出現,已甚可疑,何況他又是武林中人,武功不弱,我不能不救醒他,查出他為何入山之故,方能安心。」
  韋千里道:「這話不錯,這就無怪你會伸手救人了。」
  「那人活轉之後,自然很感激我。他因見我身上裝束,以為乃是土人,便告訴我他的名字是毒手神狐簡立。我一聽敢情真是黑道中人,我更加用盡心機,勾出他入山之故。」
  他停了一下,又道:「毒手神狐簡立首先向我打聽一處地方的走法,我佯作十分熟悉,滿口答應帶他同往。看準他身體衰弱,一時未能行動。果然他須歇息,於是我們找到一處背風之地,坐著談話。」
  韋千里漸漸聽出興趣,凝神聆聽。
  曲士英眼中掠過一絲詭毒光芒,瞬息即逝。他接著道:「毒手神狐簡立休息了一會,吃了不少乾糧,精神慢慢好轉。我們並非一直有系統地談話,但我為了方便起見,不必零零碎碎地說……」
  他凝思一下,道:「那真是一個絕大的秘密,不過我至今尚不敢確定是真是假。那毒手神狐簡立透露說,他此次深人祁連山中,為的是要重練一種獨臂的武功,俾可在武林之中爭一席之地。」
  韋千里插口道:「是不是他要去的那處地方,隱有武林高人?如果我猜得不錯,這件事雖屬武林秘密,可不十分驚人。」
  曲士英道:「你聽我說下去就知道了,他要去的那處地方叫做毒龍潭,他那時乃是迷了路,所以不知道身在何處,其實據他所敘述的路徑,那毒龍潭就在東西兩座高峰後的一座深谷之中。」
  「他告訴我說,在那龍潭中,那毒龍尊者被困已達四十年之久,那毒龍尊者乃是西藏第一高手貝迦大師以下最厲害的人物。」
  韋千里哦了一聲,道:「這位尊者雖是厲害,可是仍然被困在毒龍潭中,可見得強中自有強中手。」
  曲士英皺一皺眉,點頭道:「你別打岔,要知當世之間,在中原大概除了三危老樵金莫邪之外,誰也贏他不了,而毒龍尊者被困潭中,則是他的親哥哥下的手,用一間箱子似的鐵屋,把他幽禁其中,然後兩端用鐵鏈扣在岸上,那間鐵屋則浮在潭心水面,只要有人動及鐵鏈,那間鐵屋就永遠沉淪在那深不可測的潭心底下……」
  韋千里睜大眼睛,嗯了一聲。
  曲士英接著道:「那毒手神狐簡立說,只要到那潭邊,和那四十年獨困箱中的毒龍尊者聊聊天,他便一定肯授以一種獨臂專用的武功招數,那時候重出江湖,就可以與天下名家爭一日之長短了。這些話雖是令我驚奇,卻還能相信幾成。可是後來他被我套出這些話竟是我師父告訴他的,我就不敢相信了。」
  韋千里訝然道:「這件事真是奇之又奇,董元任怎肯把這些話告訴他?」
  曲士英道:「這都是千真萬確的事,因為我為了要證實他的話,曾經用了許多毒刑,他都沒有改口,所以你也可以相信……」
  韋千里道:「這樣說來,那毒手神狐簡立已經死在你手下了,對不對?」
  曲士英道:「我不得不取他性命,為的是絕對不能讓他洩露了我的行蹤。」
  韋千里道:「你既是不相信你師父的話,後來有沒有到毒龍潭去一探?」
  曲士英道:「沒有,我猜想這一番話如果不是我師父的圈套,故意要誘我入殼的話,那就是那兒必是極凶險之地,到者有死無生,我何必去犯這個險?」
  韋千里道:「你師父目前正與九大惡人在華山生事……」
  說到這裡,突然一個想法掠過心頭,那便是他提及九大惡人之時,突然聯想到毒龍潭中的毒龍尊者。
  試想那九大惡人的武功何等高強,這次在華山奪劍,確實十分不解。除非這把劍另有妙用,不然的話,他們都不用兵器之人,要來何用?
  因此,他們奪劍之舉,會不會就是為了去解救那毒龍尊者出困?
  這個推測越想越對,不由得呆呆尋思。
  要知目下那九大惡人出世之後,武林已經雞犬不寧,連華山那等大門大派也免不了頭痛一番之後,無可奈何地看著他們奪劍離開。
  如果再加上一個毒龍尊者,武林正派之人哪還有容身之處?
  曲士英忽然道:「你想什麼?可是忽然動心,想到那毒龍潭去看看?」
  韋千里點點頭,道:「我有點相信你師父的話,雖然其中有好些疑竇,可是證諸那九大惡人華山奪劍之舉,就覺得此中大有文章。」
  他歇了一下,又接著道:「這番毒龍潭之行,相當凶險,你可打算跟我一道走一趟?」
  曲士英詭笑一下,道:「我不去,你自己去吧!」
  韋千里疑惑道:「你打算到哪兒去?」
  曲士英道:「我已經想開啦,此入江湖,我就縱情聲色,以醇酒美人自娛……」
  韋千里道:「如果你從此不再為惡,大概可以得享天年,我要走啦!」
  曲士英道:「且慢,你還欠我的債。」
  韋千里道:「你想怎樣,不妨直說。」
  曲士英道:「假使你先應允以後與我會面時,絕不殺我,我就把我心願說出,以了前債。」
  韋千里道:「你要我不取你性命,豈不是要我履行諾言?我哪還欠你的債?」
  曲士英自信地一笑,道:「你說得本來甚有道理,當日打賭時,說明輸的一方要聽從贏家一個命令。假使我要你做一件毫無損害之事以後,你立刻傾全力害我性命,我豈不死得冤枉?」
  韋千里沉吟道:「這話說得也是,好吧,你把心願說出來聽聽。」
  曲士英道:「我只要你囊中那枚長春子。」
  韋千里怔一下,道:「不行,這枚長春子不是普通之物。」
  曲士英道:「如果是普通的東西,我何必向你索取?」
  韋千里仍然搖搖頭道:「不行……不行……」
  曲士英道:「為什麼不行?你的諾言還算不算數?」
  韋千里道:「當然算數,但與其讓這枚長春子落在你手中,胡亂糟蹋天下女子,倒不如賴一次帳。再說你在此之前,已經要求我不得殺死你……」
  曲士英眉頭一皺,道:「我這人有點死心眼,非要那枚長春子不可,哪怕只是借用,也要弄到手。」
  韋千里見他意思十分堅決,他本不是賴帳那一類人,因此覺得無計可施。隨口問道:「你打算借多久?要糟蹋多少女人?」
  曲士英道:「笑話,我如果一定要糟蹋女人的話,以我一身武功,就算沒有那長春子也隨時辦得到。假使對方是武功高強之流,除非她肯喝下長春子沾浸過的酒,不然的話,也是無用。」
  韋千里點頭道:「說得不錯,那麼你要借用多久?」
  曲士英道:「一個月後就是重陽節,中午時分我在潼關關口等你,親手交還,如若言而無信,便是匹夫。」
  韋千里無可奈何,取出那枚戒指,交給曲士英之後,兩人分道揚鑣,各自上路。
  在開封南門外喬裝賣面的董香梅,自從認識顧御風之後,雖然一路等候韋千里而沒有一點音訊,可是卻不覺得日子難過。
  那顧御風不但面貌俊美,身材雄偉與他相對時不會感到討厭。同時這顧御風口才甚好,能言擅說。董香梅和他在一起時,總是有說有笑,久而久之,董香梅對他的印象已經十分不錯。
  那顧御風故意時時流露出英雄落魄的姿態,藉以打動她的芳心,使她泛生同情和憐惜。
  這天傍晚時分,顧御風突然十分急速地從董香梅鋪前走過,似是匆匆回到他的屋子裡。
  董香梅自然覺得十分奇怪,只因這幾日以來,她和他已相處得很不錯,凡是見面,沒有不打個招呼的。
  正是轉念之際,忽見兩名勁裝大漢走到鋪門前,這兩人面目精悍,身上都帶著兵器。四道鋒利的目光,在店內轉來轉去。
  董香梅一眼就看出這兩人乃是黑道人物,並且看來地位不低。心中一凜,連忙低下頭。
  那兩名勁裝大漢看了一會,忽地走入店中,坐下來要了一隻熏雞,兩瓶好酒。之後,其中之一忽地凝目望著她。
  董香梅心頭暗暗打鼓,心想這兩人莫非是奉父親之命,派來查探?
  那個勁裝大漢驀然起身,筆直走到櫃檯前。董香梅盡力垂低頭,不敢望他。
  那名勁裝大漢輕喂了一聲,董香梅不得不抬起頭來,陡然感到一陣輕鬆,原來這名大漢這時已不再望他,雙目向門外不住掃射。
  她應了一聲,那勁裝大漢道:「我聽說有個姓周的朋友住在附近,大嫂你日日坐在此處,大概會見過他。如果你能夠告訴我他住在何處,我就送幾兩銀子給你,權作酬謝。」
  董香梅早已聽顧御風說過他真實姓名是周天健,當下便明白這兩名大漢必是找他的無疑。同時也就明白顧御風為何匆匆走過,連招呼也不打一個,敢情他已經發現這兩人。
  由這種情形看來,他們與化名周天健的顧御風乃是仇敵的推測,絕對錯不了。但使她疑惑不解的是顧御風曾經說過他是被官家所追捕,但這兩人行徑神情,分明是黑道中人,她乃是天下黑道總盟主的女兒,看得出這一點自然不足為奇。因此她大感疑惑,為何黑道中人來找顧御風便足以令他這等驚懼?
  她道:「這兒附近沒有姓周的……」
  那勁裝大漢道:「他可能改了姓名,他的樣子如此這般,你可曾見過這樣一個人?」
  這勁裝大漢形容的話,正是顧御風的模樣。董香梅道:「沒有,我從未見過這樣的一個人?「
  那勁裝大漢露出失望之色,離開櫃檯,口中一面喃喃自語道:「諒你決受不住幾兩銀子的誘惑,看來當真不在附近啦?「
  董香梅暗中失笑,自此便十分留神他們舉動及談話,不久就聽出這兩人乃是雄霸冀魯的黑山神杜大雲的得力手下。果真是在黑道中地位頗高的好手。
  她也看出那個向她問話的勁裝大漢似乎相信她的話不會假,因此喝完兩瓶酒之後,就想離開,卻被另外一個攔住,繼續沽酒對酌。
  不知不覺又喝了四五斤酒之多,天色已入黑很久,店中客人通通走光,而那兩名大漢也有點醉意,雙眼一直望著外面,談話的內容越扯越遠。
  她側耳靜聆著,其中一個突然道:「假使我們三日之內再找不到周天健,押到總盟主面前領功,咱們乾脆就別打算回去啦?「
  另一個長歎一聲,接著道:「想咱們以前單單跟隨杜寨主時多麼快活,如今杜寨主上面有個北六省瓢把子查基,再上面還有天下總盟主董元任,平白多了兩個厲害管頭,咱們原本也有點名聲,可是目下簡直稱不了人物字號……」
  董香梅心頭一震,這時才曉得父親業已東山復出,號令天下黑道之人。
  卻聽另一個接口道:「兄弟也有同感,但願他們這一趟到華山去,覆沒在華山派手中,咱們才有好日子過……」
  董香梅不禁豎起耳朵,仔細傾聽。
  「兄弟雖然也希望這麼辦,但總盟主武功何等高強,又有九大惡人在一起,華山派算什麼東西……」
  「哼,哼,人家華山派有個韋千里助陣,你可知道,總盟主單單就怕這廝……」
  董香梅聽人提起韋千里,心中泛起一股難以解釋的滋味。
  「我曉得有個韋千里,但聽說韋千里愛上華山派的徐若花,不容於華山派,自兩面夾攻,帶著徐若花不知跑到什麼地方去了……」
  董香梅腦中轟的一聲,感到一陣昏眩。
  「這話是不是真的?兄弟雖然早就聽說過韋千里在巢湖孤島中,力敗九大惡人中的霧山雙凶馮八公耿九公,救了金刀太歲鍾旭一命,並且博得徐若花青眼,兩人十分要好,所以這一次華山有事,韋千里急趕去助陣。但韋千里與徐若花不見容於華山派,可就未曾聽說過啦
  「你當然沒有聽說過,我也是昨日無意見到總盟主飛鴿傳令中提及此事,並命令盡數派出北方同道好手,查出韋千里徐若花新婚居處,即設法送訊與華山派,等他們自己收拾韋千里,所以才知道的
  董香梅聽到這裡,已深信此事千真萬確,而那勁裝大漢口中新婚兩字,更加千錐萬刀般刺在她心頭。
  那兩名大漢兀自飲酒,其中一個話題一轉,轉到顧御風頭上。董香梅在郁忿中仍然聽到他們話中之意,似是那顧御風曾經開罪了董元任,所以董元任下令一定要擒他歸去,殺以洩憤。
  她命店伙上了鋪頭之後,遣他們回去,現在鋪中的客人只有這兩名勁裝大漢,酒鋪只留下一道側門以供出人。
  董香梅又取了一壺酒,走到他們那兒,把酒放在桌上,突然間雙手齊出,一下子就點中兩人死穴,她迅速把店門關上,回頭一看,只見這兩個勁裝大漢雙目圓瞪,端坐椅上。
  她苦笑一下,把燈火撥小,然後從後門出去,舉手拍拍顧御風的屋門。
  屋中悄無聲息,董香梅叫了一聲,木門倏地打開,只見顧御風手持利刀,滿面緊張之色。
  董香梅道:「什麼事這等緊張?」
  顧御風道:「我被人綴上啦……」
  董香梅道:「那兩個傢伙向我問起你,我當然回答沒有見過你
  顧御風道:「他們可是走了?不會埋伏在附近吧?」
  董香梅道:「不會,你放心好了……」說著,和他一起走人屋內。
  顧御風關住門,收起利刀,煩惱地搖搖頭。董香梅道:「你為何不走得遠些?譬如到關外去,或者到南方。」
  顧御風道:「我也想走遠些,當時是因為盤纏不夠,你知道我如果到了關外或南方,起碼有一段時間不能活動……」
  董香梅在燈下望著他,心中湧起憐憫之情,當然也有同病相憐之感,因為他和她都是被董元任所迫,以致流浪天涯,不能見天日。
  顧御風突然回復豪壯的神情,笑道:「算了,就算他們找到了,我也不怕……」他伸手摟住她的腰肢,接著道:「你不必替我煩心,有一天,我會擺脫這個惡運,那時,我會使你非常富有,以報答你對我的恩德……」
  董香梅雖是明知他逃不出董元任的手掌,但他這種丈夫氣概卻令她感到一陣舒適,因此,她任得他抱住,並且被他的嘴唇印在自己的唇上。
  在強壯有力的臂膀中,她忽然忘去一切煩惱,也剔去韋千里的影子。於是,她沉醉在這種舒適動情的熱吻之中。
  顧御風也引起陣陣欲焰,其中也蘊有不敢承認的熱愛。
  他所奉的秘密命令是不擇手段,包括佔有她的肉體或取她性命在內,務必要查出她在等候何人?那支白骨令放置何處?
  因此,他曉得縱然佔有她的肉體,也不致觸董元任之怒,甚至聽說董元任為了怕他難以佔有她芳心,無法達成任務,哄不出她的真話,將要取到那枚長春子給他使用……
  兩個人的影子投射在牆上,只見女的頭髮鬆散,身上衣服一件一件減少,一直到赤裸為止。
  然後,那個男人把她橫抱起來,放在床上。
  由於董香梅得知韋千里另戀徐若花之事,登時使她由愛生恨,對韋千里妒恨已極。另一方面,顧御風下了許多功夫之後,早已博得她的好感。
  因此,顧御風正好乘虛而人,一番熱吻之後,繼之解年卸羅裳。
  陋室中春色無邊,不久之後,董香梅已結束了她的少女生涯,踏人少婦的境界。
  事後,董香梅起身洗淨面上的顏色,回復原來嬌艷的容貌。顧御風一看之下,頓時神魂顛倒,兩人再度繾綣一番。
  董香梅懶洋洋地道:「你可知道我是誰麼?」
  顧御風道:「不知道,尤其是你居然還是處子之身,更使我感到迷惑。」
  董香梅道:「我就是當今天下黑道總盟主七步追魂董元任的獨生女兒董香梅。」
  顧御風想不到她這麼坦白,大吃一驚。董香梅即會錯意,微笑安慰他道:「你不必驚駭,我已經是叛逆不孝之女,我父親正想殺死我,因此,我們可以說是同病相憐。」
  顧御風道:「那麼你為何住在此地?又開設那一家酒肆?」
  董香梅想了一下,道:「實不相瞞,前此我在龍女堡避難,被我父親查出,正要下手取我性命,幸得韋千里搭救,其後途中又碰上我父親及九大惡人之二,韋千里是囑我先走,約定在此會面。」
  顧御風心想這倒不錯,一下就達成董元任吩咐過的任務之一。目下只剩下一個任務,就是查出那支白骨令在何處。
  他故意做出嫉妒的神情,道:「你和韋千里之間可是有了感情?」
  董香梅的眸子黯淡一下,隨即恢復原狀,微笑道:「不錯,我對他果真有點感情。可是請你相信我,現在已經完全不同啦。第一,我確確實實已愛你,你足可以代替他在我心中的位置。第二,韋千里另有愛人,他對我好也不過是基於以前我們相識之故,目下我委身於你,你就是我此生唯一的男人啦!」
  顧御風深心中陡然一陣顫慄,敢情他發覺自己竟然泛起背叛董元任的念頭。他知道自己此生尚未愛過任何一個女人,獨獨對於董香梅,卻有一種不尋常的感情。因而此刻她的坦誠真摯,使他十分感動。
  董香梅忽然綣縮在他的懷中,輕輕道:「假如你拋棄了我,我可就活不成啦!」
  顧御風陡然感到熱血上衝,健壯的手臂緊緊擁住她,道:「你放心,我決不會拋棄你,但我們得想個辦法逃出你父親掌握。」
  他歎口氣,接著道:「你父親武功奇高,舉世無匹,加之權勢傾天下,我們想逃出他的掌握,實在比登天還難。咳,但願我知道你父親有所畏懼,我們還可以想個法子控制……」
  董香梅道:「他一生什麼都不怕,心黑手辣,誰也沒奈何他,而他倒底是我的父親,我也不想韋千里把他殺死。」
  她突然停口,似乎想起什麼事。
  顧御風道:「韋千里武功雖高,但我看還不行,假以時日,你父親一定有法子把他殺死。」
  董香梅凝眸尋思了一陣,喃喃道:「我也許有個法子,使我父親投鼠忌器,不敢加害我們。」
  顧御風喜道:「真的,你說說看。」
  董香梅道:「我們白骨門有一支白骨令旗,掌門人對此白骨令極為重視,有所謂令在人在,令亡人亡的禁條,現在當世間只有我知道此令的下落,或者我們可以用這支白骨令要脅於他。」
  顧御風眨眨眼睛,道:「怎樣要脅他呢?」
  董香梅沉吟一下,道:「他一見到我,就下殺手,連說話的時間都沒有,最好由你去找他,見到之後,可以告訴他已經娶我為妻,同時告訴他我們要倚仗那支白骨令,繼續活下去。」
  顧御風面色微變,迅即變得十分豪壯地道:「這大概是唯一的計策了,我就去告訴他,不過,假如他一怒之下,先把我處死,你怎麼辦?」
  董香梅淒惶一笑,道:「周郎,假如你不幸死於我父親之手,我立刻設法將毀壞的白骨令送給我父親,同時我也自刎而死,到九泉之下與你相聚。」
  她說得情深款款,真摯異常,使得顧御風心中一陣激動,衝口道:「你不知道我是誰?「
  董香梅訝異地看著他,顧御風接著道:「我就是黑山神杜大雲手下第一位人物顧御風,我是奉你父親之命,假意和你相好的。他要知道白骨令的下落及你在此等候什麼人。」
  董香梅為之目瞪口呆,過一會,她長歎一聲,道:「這樣說來,今日的一切都在我父親算計之中啦!」
  顧御風道:「那也不一定,譬如日下我忽然向你坦白,他就料不到了。」
  董香梅大為激動,伏在他的懷中哭起來,一陣滿腔辛酸悲苦,都盡情發洩在哭聲淚影之中。
  顧御風道:「你對我這等情真意切,我決不能虛假待你。現在,我們已是真的夫妻了,以後的難關,我們一同闖過。目前還不須著急,你父親仍然在等候我的回報,暫時不會向你下手。」
  他們計議一番,決定設法潛赴南方躲匿起來,但要悄然離開,庶須早作佈置,務須在他們離開三日之內仍未敗洩行藏,才逃得出他的掌握。另外,預備一封密函,要脅董元任不得窮追,希望他果真從此罷手。
  當夜他們把那兩個死去之人背出城外埋掉。翌日,顧御風出去打探消息,回來時告知董香梅說,那北六省盟主鐵鏡飛霜查基及杜大雲等人均未回返,必須在一二天內找到替身,代她在店面照顧,趁早遠走高飛。
  第三日,顧御風清早出去,設法找尋她的替身,直到傍晚之際,仍未回轉。
  董香梅擔心得很,因此時常算錯了帳,入黑時分,忽然進來一個客人,使她驚得幾乎跳起來。
  那個客人吃了一點東西,就呼酒獨酌,一直等到打烊時分。董香梅遣走店伙,關上店門,走到那客人身邊。
  那客人舉目望望她,道:「此地沒有別的人嗎?」聲音態度甚是威嚴有力。
  董香梅搖搖頭,道:「大師兄,你怎知我在此處?」
  那客人微微一笑,道:「我在查基他們口中得悉,所以在他們身死之後,匆匆趕來。」此人敢情就是小閻羅曲士英,他接著皺皺眉頭,道:「師妹,你這副樣子實在難看得很。」
  董香梅一笑,回到後面,洗面換衣之後,再走出來。
  曲士英眼睛一亮,但覺這個師妹更加成熟美麗,令人心旌搖蕩,難以自制。
  他舉起手中酒杯,道:「師妹,為了我們重逢,喝乾這一杯,我們再細談別後之事。」
  董香梅豪爽地舉杯一飲而盡,曲士英哈哈一笑之後,凝目望著她。
  董香梅笑道:「你這樣望著我幹嗎?」說話之時,忽感全身發熱,四肢軟洋洋的。
  接著不久,她便紅霞染頰,平添無限嬌艷。只見她美眸流波,軟軟地倒在曲士英懷中,嬌軀像條蛇般不住地扭動著。
  曲士英把她抱起來,走到後面房中,把房門關上。
  良久,良久,床上才發出說話之聲。
  曲士英道:「師妹,你從現在起,就算是我的妻子啦?「
  董香梅沉默地望著帳頂,芳心中感到無限痛苦,她拚命地尋思自己剛才為何會投身在他懷中,並且那麼渴望遭受他的蹂躪?目下她如何有面再見到她的丈夫顧御風?
  她感到曲士英的手又在她赤裸的身體上游移,她並不推開或閃避,也不表露出心中的痛苦。她曉得目前只有假情假意才弄得清真相。
  曲士英道:「我們明日就離開此地,等到有一天師父死了,我們就自由啦!」
  董香梅道:「我們走得掉嗎?我父親既然知道我的下落,一定派有人監視著我。」
  「不錯,那個姓周的傢伙就是杜大雲手下第一紅人顧御風,中午時分已被我用種種毒刑弄死,他供出師父的命令是設法探聽你在等誰,還有那支白骨令的下落。我一聽白骨令落在你手中,我就把他結果了,趕來找你,噫,你怎麼啦?「
  董香梅竭力抑制心中悲痛,道:「我吃了一驚,想不到那廝居然就是父親派來的人……」
  曲士英笑一笑,道:「你當然不會曉得……」他舉起手掌,反覆看著指上一枚戒指。
  董香梅道:「這是什麼戒指?」
  曲士英道:「這枚戒指就是師父用盡法子,想弄來交給顧御風,好佔有你的肉體。這枚戒子名叫長春子,是大內寶物。韋千里殺死查基之後,偷偷收起,卻被我弄到手中……」
  他把經過情形一說,並且把如何騙得韋千里往毒龍潭去之事說出來。
  董香梅默默聽著,同時忍受著對方的輕薄。
  話題轉回白骨令上面,曲士英要她說出那支白骨令在什麼地方。
  董香梅不假思索道:「就在榆樹莊的一株榆樹身之中……」她把以前如何與韋千里相戲,脫手把白骨令射人樹身中,要他拔出來之事說了。
  曲士英笑道:「韋千里如果早曉得那支白骨令制師父死命的話,他早就設法取到手中啦!事不宜遲,明日我們就動身去把那支白骨令取到手中……「
  董香梅道:「假如取到手中之後,父親定然盡力把我們殺死,那時我們豈有機會毀損那支白骨令?」
  曲士英道:「你曉得什麼,難道師父當真會在見到那支毀損的白骨令時,就依誓言自殺麼?「
  董香梅瞠目道:「然則那支白骨令有何用處?」
  曲士英得意地大笑一聲,道:「我告訴你,那支白骨令並非尋常之物,刀劍水火都不怕,你如何毀得掉它?」
  「說來說去豈不都是廢話。」
  「那也不是,問題就在於此。但目下尚不能證實就是,據師父告訴我說,他接管這支白骨令之後,曾經用了許多方法試驗,都無法毀損。」
  「你到底要告訴我什麼呢?」
  曲士英道:「前幾年我在西湖上說過,大凡女人都不愛用腦子,你也不能例外。」
  董香梅道:「你不說就罷了,卻還要損人。」
  曲士英道:「這是實情,你可知道自從師父告訴我那番話之後,我費了多少腦筋,才想出一個道理。然後我去問師父,他說他也是這麼猜想。」
  他停了一下,接著道:「當日我苦苦尋思此事,既然那白骨令毀不掉,何必要有令毀人亡之誓語?後來想出了兩個道理,第一,就是這支白骨令唯一算是毀損之法,便是把兩幅布合成的旗身揭開。那個毀令之人將要發現旗身內另有幾手極為奇妙的武功招數,學會之後,舉手之間就可以擊斃白骨門的掌門人……」
  董香梅不禁泛起欽佩之情,道:「這想法真是奇怪不過,還有第二個道理呢?「
  曲士英道:「第二個道理就是創設本門的老祖師心計高明,他料定如果本門令毀人亡的誓言傳出江湖之後,本門仇敵無疑會千方百計奪取此令,然後將之毀掉,可是令旗之內塗有世上最厲害的劇毒,手指一旦碰上,便將中毒身亡……」
  董香梅訝異之極,道:「難為你想得出這種道理,可是你們相信哪一種呢?」
  曲士英道:「我們相信後者,但師父卻堅信前者,他說本門師祖決不會為了對付本門仇敵而費偌大心思,可是我卻認為本門師祖並非純粹對本門的敵人而設,卻是為了對付本門叛逆之徒,設立這個圈套,不過我這話可不敢對他說。」
  董香梅勝目道:「你說得很有道理,教我不知相信哪一樣好?」
  曲士英道:「目下我卻相信師父的想法,他一生中料事如神,罕有差錯,再說到時我們找個人動手拆開那支令旗,既使有毒,也無妨礙……「
  董香梅唇邊泛起笑容,道:「這話有理……」她打個哈欠,又道:「現在先睡一覺兒好麼?」
  當下兩人赤裸裸地相擁而睡,過了兩個時辰,董香梅倏然睜大眼睛,望著轉開一邊的曲士英的後背。
  她一直都沒有睡著,太多的仇恨和悲傷,使得她心中沒有一刻安寧,同時她早就作了一個重大的決定,這個決定也不容她睡熟。
  曲士英發出低微均勻的鼾聲,董香梅眼中射出仇恨凶狠的光芒。
  過了一陣,她陡然伸出右手,運足內力,向他背後的俞督穴上疾戳下去。
  曲士英哎的一聲,雙目大睜,並且緩緩轉過身子。
  董香梅爬起身,迅速地穿上衣服。
  曲士英也起身,可是四肢軟癱,一用力時內臟奇疼難當,只好躺在床上,凝目望著燈下的女人。
  過了一陣,她已穿好衣服,並且找出一支鋒利的匕首。
  曲士英皺眉道:「你可是要殺死我?為什麼?「
  董香梅銀牙一咬,道:「只有一個理由,就是你殺死了顧御風。他是我的什麼人你可知道?他已經是我丈夫……」
  曲士英道:「且慢,他乃是奉師父之命,要騙出你的實話,我殺死他有何不對?」
  董香梅突然流下珠淚,恨聲道:「今日之事,壞就壞在你對我存心不良,同時一輩子為人心黑手辣,還未弄清真相,就把他殺死,以致無法挽救……」
  曲士英悶聲不響,面上毫無懼色,他心中一點也不相信董香梅果真會取他性命。
  董香梅接著道:「我們已生出真感情,因此,他已把內情告訴我,並且設法要逃出父親的掌握,假如不是你的話,哼,我們也許會有一段幸福的日子好過。」
  她滿面俱是悲憤之容,句句字字莫不真情流露。那小閻羅曲士英在江湖上閱歷多年,眼力自是高人一等。目下一看她這種情形,頓時推翻了早先認定她不會取自己性命的信心。
  他這一驚非同小可,同時也泛起無窮憤慨,只因他不惜冒險犯難,踏遍天涯,所為的就是想找到她,一方面可以與她結合,另一方面,也就是要設法保護她的意思。
  然而誰想得到世事變化得這麼奇妙,她居然已在這短短的時間之內,委身於另一個男人,並且已對那男人發生真摯的感情。
  這刻,他氣得真想殺死她之後才自殺,不過事實上當然辦不到。
  董香梅冷笑道:「你眼中射出凶光,我知道你心中恨不得能夠殺死我,是不?」
  小閻羅曲士英濃眉一皺,道:「不錯,我恨你的心變得太快,一會兒愛這個人,一會兒就愛另一個人……」
  董香梅恨意猶新,故意冷嘲道:「你恨我又怎樣?目下你一身武功已廢,今晚就算死不了,日後的活罪更為難受。」
  她歇了一下,接著狠狠道:「但你就算想選擇受活罪的機會也沒有啦,我非取你性命不可。」
  小閻羅曲士英爬起身,卻又頹然伏在床沿邊,恨聲道:「我本在考慮要不要設法害死你,目下你這麼一說,看來我也不能放過你
  他說話之時,右手食指指甲藉著頭顱的掩護,暗暗在床沿上移動,似是刻下字跡。
  董香梅沒有察覺,冷笑道:「你有本事就害死我,我也不願再活下去啦!」
  小閻羅曲士英微微一震,道:「你說什麼?可是說等殺死我之後,就跟著自殺?」
  董香梅道:「假使你的陰謀毒計不能立刻害死我,我就自己弄死自己……」
  她說得十分平靜,生似在談論別人的生死一般,可見得她心中死志已決。
  小閻羅曲士英搖頭道:「那怎麼行,如果你要死的話,也應該先到榆樹莊去,把那支白骨令取出毀掉,設法差人送給師父,方可自盡。」
  董香梅目光一凝,道:「這話也有道理,不過如果我必定要死的話,何必害死我父親?他雖對我不好,總是生身之父啊!」
  小閻羅曲士英冷笑道:「這樣也好,把師父留在人世,等他多害幾個人,包括韋千里在內。」
  董香梅微微變色,忖思了一會,沉聲道:「韋千里目下功夫之高,我父親根本贏不得他,這一點倒用不著憂慮。」
  曲士英接口道:「師父他雖是贏不了韋千里,但他勢力遍佈天下,如果使用陰謀的話,十個韋千里也活不成。」
  董香梅瞿然道:「這話有道理……」她忖思一下,接著道:「這就奇了,你何以用盡各種法子使我不要自盡?」
  曲士英發出一陣陰冷笑聲,然後道:「這一點我可以老實告訴你。我心中對你恨極,所以務要說動你不要立即自殺,等到你把白骨令取到手中之時,經過這一段時間,那時你決不想自殺,然而其時我布下的毒計已經發動。你想活卻已活不成了……」
  董香梅冷笑道:「我那時才死又怎樣?只不過是時間上的遲早而已。」
  曲士英嘿嘿冷笑道:「這裡面差別可大啦!一個人求生得生,求死得死,自然很好。反過來說,想求生時卻非死不可,試想多麼痛苦
  董香梅冷笑道:「我不信你這些鬼話,況且你有什麼毒計陰謀可以害死我,難道你在來此之前已料到今晚情形,預先便作安排?」
  她伸手抓起由土英的左手,把那枚長春子戒指取下來,順手套在自己的手指上。接著匕首疾送,一下子插人曲士英背後的神堂穴上。
  曲士英哼了一聲,全身癱軟,晃眼便自氣絕斃命。
  董香梅呆了一會,本要收拾屍體,忽然想起顧御風不知在何處被曲士英殺死,心中難過非常。登時忘掉收拾此地之事,隨便收拾了一點衣物及細軟,打成一個包袱,便離開這間屋子。
  她這一走果真直奔榆樹莊,取回那支白骨令,下文自會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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