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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十萬白銀一人頭




  裴淳不覺一怔,只聽樸國舅又道:「倘裴兄另有妙計,本爵立即下令把梁藥玉送到裴兄面前,包元一點兒損傷。」
  裴淳記起一事,沉吟道:「這個……這個……」
  馬延冷啼一聲,道:「你縱然談上一千句這個,也不中用。」步崧接口道:「國舅爺為了雲姑娘之故,才不惜得罪梁藥王。姑娘也有點交情,可是你不但束手無策,甚且橫加阻撓心?」
              我瞧你跟雲  不知是何用
  裴淳直到這時才想好,胸膛一挺,說道:「你們著是沒有法子,那就把此事交給我。」
  樸日昇等人不用說,連淳於靖及五老他們聞言也無不吃了一驚。
  樸日昇立刻道:「好,此事如能辦妥,裴兄要花多少銀子都行。」窮家幫等人心想:「裴淳要錢財何用?若是盤纏不夠,窮家幫自會奉上。」
  裴淳卻露出大喜之色,道:「這話可是當真?」
  樸日昇也不禁微訝,答道:「自然當真的,任憑你說出數目,本爵即可派人送到。」
  裴淳轉身走到淳於靖身邊,低聲問道:「我想幫忙一個人,讓她一世都不必愁穿愁吃,要多少銀子才夠!淳於靖訝疑之色更濃,暗想:「這筆銀子如果是送給李星橋大俠的話,他怎肯收用?」正在想時,背後的跛丐葉九輕輕道:「最少也得十萬兩」在他想來,這麼巨大的一筆銀子,雖然富貴如樸國舅,也不易籌措,自是難以應允。
  裴淳點點頭,轉身向樸日昇大聲道:「我要十萬兩。」雙方之人盡皆愕然,全場靜寂無聲。
  樸日昇萬萬料不到裴淳口氣如此之大,但他乃是雄才大略之士,當下微微一笑,說道:「那就一言為定,這筆銀子送到何處?」裴淳搔搔頭,神色間大見為難。跛丐葉九又出主意道:「若是十萬兩現銀,不便搬運,最好是錢莊銀票,便於揣帶使用。」
  裴淳喜道:「葉大哥之言甚是。」樸日昇道:「使得,回頭就派人送來,但裴兄幾時辦得好那件事?」
  裴淳道:「三五天就行啦!樸日開道:「那就以十日為限,若是不能成功,你就在眼前自刎。」
  窮家幫五老齊齊道:「國舅此言差矣。…淳於靖也道:「樸國舅條件未免太苛了」樸日昇暗暗示意,步崧大聲道:「笑話,十萬兩銀子哪一個的人頭買不到!馬延喝道:「話不必多說,這條件倒轉過來也行,我馬延十日之內查出梁藥王不肯救人之故,你們窮家幫付我十萬兩。若是逾了十日之限,馬延的人頭雙手奉上。」
  他們這麼一說,窮家幫人人做聲不得。要知十萬兩銀子不是說著玩的,他們縱是出動幫眾搶劫,也不容易湊足,何況他們決計不會做搶劫之事。
  裴淳大聲道:「好,我答應啦!樸日昇心大喜,但面上神情絲毫不變,緩緩道:「淳於幫主可肯作保?」
  窮家幫之人聞言,椰色大變,淳於靖仰天笑道:「裴賢弟之事,自應由我作保。」
  樸日昇道:「好,本爵以成事為重,裴兄若有所需,不論人力物力都元妨開口。」說罷率著步馬二人去了。
  窮家幫眾人因幫主已經作保,他們素來以義氣為重,再元人提及該不該作保之事,趙一悲長老說道:「時間元多,裴少俠最好從速進行。」
  淳於靖道:「賢弟若要人手幫忙,儘管告我。」
  裴淳笑道:「用不著別人幫忙,我這就動身去請問薛三姑姑」週五怨長老問道:「薛三姑姑是誰?」
  裴淳道:「是家師的義妹,家師排行最長,李二叔其次,薛三姑姑最幼。」
  窮家幫眾人都大力放心,錢二愁長笑道:「早知如此,咱們何用擔心」淳於靖把他帶人室內,這時只剩下他們兩人。淳於靖說道:「愚兄有兩件事得跟你談談,先說有關你求問藥王秘密這一宗,據愚兄所知,薛三姑便是二十年前曾經連殺武林極享盛名的三賢七子,一共十大高手的薛驚鴻。囪從這宗震驚天下的大事發生之後,武林中便送她一個外號艷羅剎,與魔影子辛氣痕同稱魔窟雙妹。」
  裴淳目瞪口呆,道:「小弟從未聽家師提過。」他另一方面,又驚訝於淳於靖提及魔影子辛氣痕的怕然自若,一點兒也不似別的人,提及她名字時不禁流露出畏縮之態。
  淳於靖接著說道:「前幾年,李大俠曾經隱約透露,他們兄妹已經反日多年,賢弟此去,務必多加小心。」
  裴淳心想:「上一次她對我還不錯,目下實是迫不得已,最多苦苦哀求,諒她定會答允說出秘密。」於是安慰淳於靖道:「小弟省得,請大哥放心,不過小弟尚有未明之處,那就是我薛三姑姑為何殺死了武林三賢七子這十大高手?若說這十人都是壞人,又不該有三賢之名?」
  淳於靖道:「這十大高手都是出身名門大派,其中三賢,更是品德、武功素負盛名之上。」
  裴淳大感迷惑,問道:「然則這十大高手的同門,或後輩,都一直坐視不理麼!淳於故歎口氣,說道:「就算是同門長幼,也未必就沒有嫉妒之情,暗算覬奪之心。」
  裴厚聽了這估,不覺一位,晴想:「這幫主大哥自從樸國舅走了後,便時時流露出心事重重的神色,似是有感而發。」
  淳於靖又道:「閒話休提,且說那三賢七子當時相繼失蹤,二十年以後,絕無音訊,分明已經死亡。這十大高手都是赴艷羅剎薛驚乞約,一去就查無音訊,據外間的猜測傳說有二,一是:十大高手後赴約失蹤之時,每一位高手都有同門之人或好友在場,眼見薛驚成功高強無比,皆知無法報復,是以都茹仇吞恨,不作復仇之想。」
  裴淳驚道:「難道果真有這等事?」腦中泛起那日得見薛三姑之,她那一手氣貫鞭梢的內家勁氣,果是功力深厚。
  淳於幫主說道:「還有一個說法,那就是與三賢七子有關之人,接獲警告,不敢圖謀報復。」他沒有回答裴淳的話。
  但裴淳聽了這話,更加驚訝,問道:「警告之人是誰?」
  淳於靖微徽一笑,道:「便是中原二老。其實武林中尚稱他們為原雙義,以他們兩老的聲望本領,這項傳說也能使世人相信。」
  裴淳搖頭道:「沒有的事,家師和李二叔決不會做這等事」淳於靖道:「愚兄也曉得兩老確實沒有警告過任何人,但天下間得兩老的人,到底寥寥元幾,自是無法教天下人都不信這個傳言」他歎口氣,接著說道:「總之,恩兄深知賢弟此行不易成功,須小心從事,現下你已知悉薛三姑的底級,應付之時便較為妥當些,兄要告訴你的第二件事,便是關於我窮家幫……」
  裴淳正伸了耳朵,忽然聽不到聲音,抬目一瞧,只見淳於靖滿面容,凝眸尋思。當即意味到必是窮家幫將有巨禍,正待探問,外面然傳來一陣尖銳的話聲,道:「裴淳,裴淳,快來救人……」
  淳於靖道:「是楊嵐姑娘的叫聲,想是請你救她二師兄。別的話後有機會再說,請賢弟記往我一句話,邢血手不是好人」說罷,不容裴淳多問,拉他出室,劈面碰上楊嵐,但見她鬢亂杈:,身上那襲紫衣略有損破,神情極是狼狽,她一手抓住裴淳的臂:,怒聲叫道:「那兩個郎中原來是好人假扮的,二師哥快要被他們;死啦!裴淳點頭道:「果然如此。」
  楊嵐瞪眼喝道:「什麼,你早已知道了?喝聲中五指扣拿住他臂上三處穴道。但指力一發,感到宛如扣拿住一截鋼鐵似的,這才醒悟起裴淳不怕點穴,頹然鬆手,轉身便走。裴淳詫訝道:「楊姑娘,你不是找我救郭兄麼?」楊嵐頭也不回。
  道:「你肯救他!裴淳道:「在下自然要盡力,只不知郭兄刻下在什麼處所!淳於靖接口道:「楊姑娘不可多疑,裴賢弟也是後來才知道是對頭的陰謀」紫燕楊嵐停步道:「既是幫主這麼說,我便信了,我二師兄就在外面,」悲淳急忙奔出去只見廳中長板凳上臥著一人,面色紫黑,滿身污泥,正是那神木秀士幫回農。
  裴淳伸出右掌,按在他胸口宮穴上,發出一股元口之氣注入他經穴之內,一回問道:「避毒珠呢?」
  楊嵐道:「還在他口中……我若不是瞧出破綻,不但二師兄性命不保,連我也不易逃生」裴淳默默運功,那股元陽之氣源源注入郭隱農體內,不一會兒兒工夫,郭隱農面口上紫黑之色消褪大半。
  又過了一陣,郭隱農仍然瞑目不動,裴淳頭頂上已冒出濛濛白氣,一望而知真無損耗極巨。
  那郭隱農其實早已恢復神智,而且曉得若是提氣運功驅毒,借裴淳這一股元陽之氣的助力,片刻間就可以驅盡體內毒性。但他故意裝著昏迷未醒,好教裴淳損耗真力,同時對自己大有益處,等到他內力將竭之際,乘機暗運真力反震,必可害死裴淳。
  淳於靖瞧出有點兒不對,潛心推究。楊嵐以為郭隱農中毒過深,以致如此,急得團團直轉,不住的唉聲歎氣。
  裴淳口中微微發出喘息之聲,窮家幫五老看不過眼,哼哈連聲,其中李四恨長老忍不住喝道:「少俠須得留點氣力,免得兩敗懼傷。」
  淳於靖陡然間窺破郭隱農陰謀,心中大駭,冷冷道:「窮家幫羹來以主持人間公道自命,若是發生了恩將仇報之事,本幫決計不顧一切,諸老意下如何?」
  五老齊聲道:「這個自然」郭隱農聽了一驚,心想若是窮家幫高手們一齊出手,絕難逃生。
  正在尋恩,裴淳突然縮手,此舉連淳於靖也大感不解,楊嵐已經開口問道:「我二師兄怎麼啦?」
  跛丐葉九怒從心起,大聲道:「楊姑娘該當先問候裴少俠。,,他挺身走上兩步,已是準備交手。哪知楊嵐卻道:「對,對,裴兄你覺得怎樣了?」
  裴淳應道:「我……我還好……」話聲中已顯出內力甚是衰竭,他從囊中取出藥瓶,倒了一顆藥丸出來,塞人郭隱農口中,又道:「郭兄服下此藥,片刻工夫就可恢復如常。」他天性仁伙義氣,這時一點也不曾考慮到梁藥王的解毒靈丹何等寶貴?
  楊嵐問道:「你幾時取到解藥的?」她還以為這是博勒的解藥。裴淳道:「好久啦,可惜昨日忘了使用。」
  楊嵐陡然泛起怒容,厲聲道:「好,好……」郭隱農眼睛一睜,接口問道:「什麼事呀?」
  楊嵐一瞧這解藥如此靈驗,3t6A是裴淳不願早取出來。但覺他為人實是卑鄙陰毒無比,這等人須得設法除去,免得世上又出現一個南好。
  於是收斂起怒容,堆上笑意,笑道:「二師兄你回醒啦,快拜裴淳救命之恩。」邊說邊向裴淳身邊移去,拉住他的左手,郭隱農信以為真,迅快坐起,怒道:「寧死也不謝他……,,孫三苦長老應聲道:「這倒是裴少俠做得不對了,換作旁人,決計不肯費這許多氣力……」話聲未畢,只見寒光一閃向著裴淳背心要穴刺落窮家幫眾人無不駭一跳都要上前,只聽楊嵐厲聲喝道:「哪個敢動,我就刺死他……」她手中拿著一把晶瑩短劍,劍尖對準裴淳背後要穴。此劍乃是南好商公直防身利器,鋒利無匹,能夠斬金截玉。
  此時劍尖對準裴淳背心大穴,森森寒氣傳到肌膚,裴淳不覺打個冷顫。
  楊嵐又冷冷道:「這好賊雖有閉穴及橫練功夫,但也當不住商公紅的七寶誅心劍。」
  她滿面殺機,一望而知隨時能下手刺死裴淳。
  窮家幫上上下下十餘人,都不禁泛起極為緊張的神情,裴淳有氣無力地道:「楊姑娘,在下……」
  楊嵐喝道:「閉嘴,你故意裝出內力將竭的樣子想騙我麼?哼,不行……」
  淳於靖最先恢復冷靜,面色一沉,傳令道:「全幫弟子速速包圍比廳四周,短兵器在前,長兵器在後,神拿隊佈防屋頂,命令一下,從有本幫之人也不須顧得。」他說一句,便有人傳一句,一個人上接著傳出去,指顧之間,步聲雜沓如潮湧到。
  聲威極是赫盛,從廳門望去,只見刀光劍影,塞住去路,屋口上也籟籟作響,分明許多人已上了屋。
  神木秀大郭隱農躍到紫燕楊嵐身邊,仰天大笑道:「淳於幫主此舉敢是對付我師兄妹矚人?」
  淳於靖道:「不錯,本座若不親見加害裴賢弟之人血濺此地,決不干休。」口氣極是堅決有力,面色嚴峻,也是一望而得出做得到。
  趙一悲長老說道:「兩位不可魯莽行事,須知一個人的生死微不足道,但若誤殺正義之上,必一生抱愧含疚,永難自安。」
  楊嵐怒道:「這廝奸詐不在商公直之下,等閒決瞧不破。」
  淳於靖接口道:「姑娘若能證明,本座誓必親手取他性命。」楊嵐一怔,道:「這話可是當真?」
  淳於靖凜然道:「淳於靖一生言出必踐,姑娘大可放心。」
  郭隱農眼見他威儀懾人,一副大義凜然的神情。心中突然泛起愧作之情,連忙移開眼光。但眼光落在師妹面上之時,只見她怔怔地瞧住淳於靖,眉目之間流露出傾慕之色,陡然間升起強烈的妒恨,心想:「這淳於靖是她第二個傾慕之人,也須除去才行。」
  淳於靖又道:「姑娘請說」郭隱農心中一動,忖道:「我如此這般,不但可以除去裴淳,還可博得師妹敬佩愛慕。」當即出掌迅快向楊嵐持劍之手拍去,口中大喝道:「師妹快走,為兄與你斷後。」
  他此舉淬出不意,連淳於靖這等胸襟修養之土,也大吃一驚,面色大變。
  只聽啪的一響,楊嵐持劍之手被郭隱農拍中,裴淳哼一聲,向前仆倒。後背朝天,人人皆見後背湧出鮮血,染濕了外衣。
  窮家幫五老紛紛取出兵刃,其餘十多個好手,更是喝叱連聲,兇猛衝上,淳於靖大喝道:「都退下去。」窮家幫諸人聞言,齊齊止步,廳中一片死寂。
  紫燕楊嵐面色慘白,郭隱農左手持笠,右手拿著烏木棍,擋在她身前,滿面凶氣。
  厚於靖指一指地上的裴淳,跛丐葉九和另一個八袋高手一齊搶上,迅即把裴淳抱起退開。淳於靖緩緩道:「裴賢弟既是被害,本座踐諾前言,誓必教兩位濺血此地。但動手之時,焉能讓裴賢弟遺體再遭踐踏。」這幾句話說得情深義重,虎目之中隱隱現出淚光。
  楊嵐面色更加慘白,吶吶道:「你……你當真這等信他愛他?」
  淳於靖朗聲道:「裴賢弟為人光明磊落,心性仁厚,行事以德報怨,多少次毫不遲疑的捨身為人,這等仁俠之士,舉世無匹。教本幫焉能不敬愛信任於他?但你們,哼,氣量狹窄,眶毗必報。又恩將仇報,手段惡毒無比。我告訴你們,生死本不足論,但可惜裴賢弟不是堂堂正正的死在當世名家高手劍下,而是死在卑鄙小人手中。當真是遺恨千古之事,本座將以你們人頭哭莫於裴賢弟墳上。」
  這一番話,只罵得郭、楊二人無法駁斥,尤其是淳於靖義正詞嚴,悲憤滿面,那郭隱農被他氣勢所懾,競不敢開腔狡辯。
  淳於靖擊掌,登時有個年輕乞丐,雙手捧住一把大刀奔到,淳於靖一手提起,刀背上九枚銅環發出響亮的金鐵交鳴聲。即此便可想見,淳於靖使動這柄九環大刀之時,威勢何等赫赫。
  郭隱農見他亮出兵器,殺機又起,回轉頭低聲道:「為兄一旦動手,師妹即速趁機衝出」楊嵐蒼白的面上,沒有一點兒表示。郭隱農不暇多說,舉步向前逼去。
  淳於靖喝道:「本幫雖是人多勢眾,但汝能若不妄行逃走,本座給你們一個公平拚鬥的機會。」
  郭隱農冷笑道:「不必假惺惺了,我若是殺死了你,你保得往幫眾不會一擁而上?來,來,閒話少說」趙一悲長老道:「幫主何須對這等無義小人多說」淳於靖捧刀歎息一聲,說道:「趙長老平生最是待重,力行忠恕之道,今日居然以這等口氣說話,可見得裴賢弟實是一代仁俠之上,才能使趙長老大失常態,唉!郭隱農斗笠虛虛一推,勁風拂拂撲去,接著黑影一閃,那根烏木棍從斗笠底下疾吐出去,招數僅是奇詭陰毒。厚於靖喝一聲好棍法,向左方錯開下,九環大刀挾著一陣龍吟虎嘯之聲,迅即斜劈,噹的一響,刀棍相觸,郭隱農禁不住退了兩步。淳於靖健腕一翻,刀勢平推出去。這一刀變化,細膩精巧,便是內家劍法,最多也不過如是。郭隱農吃一驚,左手斗笠運聚內力提起封去。噹的一聲,大刀刺在斗笠之上,郭隱農又震退了半步。窮家幫之人盡皆曉得郭隱農的斗笠與烏木棍不是凡物,是以見幫主大刀劈刺也毀不了他的棍,笠,毫不驚異。郭隱農兩招都落了下風,羞怒交集,厲聲長嘯中撲攻上去。忽聽楊嵐尖聲叫道:「不要打啦……」郭隱農不禁一怔,刷地躍回。淳於靖也壓力不發,瞧她何事大叫。
  紫燕楊嵐取下背上鐵琵琶,輕輕一抖,紫色布囊褪落。窮家幫眾人都運功戒備,五長老心想;「這丫頭原是要與郭隱農聯手一拼,但此地卻容不得你撒野。」
  她左手還捏著那口七寶誅心劍這時環視眾全眼,面色忽然變得更加慘白,摹地扔掉鐵琵琶,發出極響亮的聲音。這一手可使得窮家幫上下盡皆不明其故?
  郭隱農訝道:「師妹你怎麼啦?」
  紫燕楊嵐泛起一絲苦笑,說道:「裴淳之死,我楊嵐自應負全責,已大錯已經鑄成,人死不能復生,我這就當著眾位面前,仍用此劍自盡」眾人大感意外,郭隱農大聲道:「師妹豈能說出大錯鑄成這句話楊嵐苦笑道:「我見窮家幫上上下下聽知裴淳慘死之事,都如此悲憤。因想裴淳縱是大好大惡之徒,也決計不能騙得倒整個窮家幫,我們的確是做錯了。」
  淳於靖退開數步,舉袖遮面,說道:「楊姑娘明達通理,敢做敢當,乃是大勇之人,敝幫自當厚殮遺體,年年設祭拜奠,以示敬仰之意。」這話一方面表示欽佩,一方面也是叫她自盡,解決今日之事。
  郭隱農大喝道:「師妹使不得」錢二愁長老應聲道:「莫非你肯代令師妹一死謝罪?」
  郭隱農一時之問答不出話。不過這時楊嵐日光茫然地望住淳於請,心想:「他以袖遮面,不忍目擊,可見得他對我……」她心中迷舊地想著別的事,所以沒有聽見郭、錢對答。
  她接著陡然記起一事,便緩緩垂下短劍。淳於靖聽到背後之人議論,移開衣袖,訝道:「姑娘敢是改變了主意」楊嵐點點頭,郭隱農透了一口氣,大聲道:「如此才對,咱們縱是敵不過他們人多,但殺一個夠本,殺兩個有……」
  楊嵐搖頭道:「我不是這意思,只是想請問淳於幫主一聲,裴淳可是當真已死?」
  孫三苦長老暗叫一聲不妙,當即冷笑道:「楊姑娘以為他死了沒有?」
  楊嵐點點頭,李四恨長老省得孫三苦之意,接口道:「這就是了,那七寶誅心劍乃是世間第一等神物利器,裴少俠怎生禁受得起?」
  淳於靖道:「楊姑娘忽然問及此事,敢是內中另有緣由?淳於靖願聞其詳。」
  楊嵐說道:「我的手被拍中之時,曾經盡快歪側劍尖,當時似是平著撞在他的背後穴道之上。不過也難說,聽聞此劍鋒快無匹,刺人人體,如引刃人水般毫無感覺。」
  淳於靖聽了,親自奔出廳去,不久廳外幫眾都得令解散,楊嵐直到此時,面上方恢復一點兒血色,隨著五老走到一間房內,只見裴淳僕))床上,背上殷紅一片。淳於靖正在剪開他背上衣服,查看劍傷。
  不過裴淳未曾斷氣卻已可確定,只是呼吸極是微弱,如非細心查察便難發覺。
  淳於靖看過他的傷勢,說道:「只劃傷了一點)L皮肉,決不致命,想來必是真元文耗之後,被郭兄一掌傳人穴道,是以血液閉塞,呼吸微弱,宛如已死一般」楊嵐舉手加額,哺哺道:「謝天謝地……謝天謝地……」窮家幫五老面上喜色不久都消隱木見,換上優愁之容,一望而知他們都懷著極重的心事,只有淳於靖仍然十分欣慰的照料著裴淳。
  忽聽一陣步聲響處,跛丐葉九進來,說道,「稟告幫主,)國舅派人謁見。」
  淳於靖頭也不抬,應道:「知道了,請來人到前廳相見。,,葉九領命出去,窮家幫五老面上愁色更重。郭、楊兩人都發覺了,郭隱農裝不知道,楊嵐卻忍不住低問道:「樸國舅敢是差人下戰書來了?」
  趙一悲長老應道:「不是,他著人送銀子來。」
  楊嵐道:「哦,我明白了,這叫做先禮後兵」錢二愁長老說道:「那也不是,這筆銀子是送給裴少俠的。郭隱農哼了一聲,道:「原來他是個有銀子就買得動的人。孫三苦長老淡淡道:「也可以這麼說,那財)日昇是用十萬兩銀子買一個消息。」郭隱農鼻孔中啼一聲,說道:「師妹,咱們走吧,此處銅臭熏天,尤其是其中夾有胡人膻腥之味,可厭得緊」淳於靖忽然接口道:「郭兄這話甚可敬佩。」窮家幫五老齊齊點頭,道:「幫主說得是。」
  楊嵐卻不肯定,問道:「然則諸位長老為何面露憂色,敢是另有隱情?」
  趙一悲道:「姑娘猜得不錯,這十萬兩銀子若是吞不下,就須以人頭抵擋。」
  郭隱農心中暗喜,表面上不動聲色,他原是深沉多智之人,這刻一見眾老都肯答話,已知自己兩人對他們必有助力,當下說道:「十萬兩買一顆人頭兩不吃虧,師妹,咱們走吧。」
  楊嵐道:「你急什麼?又不是我們的人頭」郭隱農陪笑道:「愚兄是記起咱們大師兄之約,須得趕去會晤」楊嵐道:「他又不是我真的師兄,我不須聽他的話,再說我討厭他瘋瘋癲癲的樣子,口中胡說八道……」
  郭隱農大是尷尬,道:「好吧,不去就不去,不過大師兄只是愛講笑話,實在不是瘋癲。」
  趙一悲道:「令師兄想必就是足跡踏遍天下的九州笑星椿揚了。聽說他一年三百六十五日都在字內各處流浪,席不暇暖,雖說是練就師門神行之術,卻也未必有點兒不近情理,郭兄定必曉得是何緣由的吧?」
  郭隱農傲然道:「我當然曉得,我師兄並非鍛煉神行之術才奔走天下,他是為了要找一樣物事。」
  眾人見他提及九州笑星椿揚,便泛起做然之容,可知他對這位師兄極是崇拜,李四恨問道:「是什麼物事?能得教令師兄苦苦訪尋!郭隱農環顧眾人一眼,只見楊嵐也露出想知道的神情,當即改變心意,道:「恕我不能奉告,這個秘密只許我們師兄妹知道。」
  窮家幫五老見聞廣博,深知那九州笑墾括揚一身武功極是高明,比之他的師父千里獨行姜密,不過是在伯仲之間。此所以郭隱農行走江湖,許多門派都不敢惹他,便是因為姜密和諸揚加起來實是無法抵敵之故。這時都大感奇怪,暗想以椿揚的武功,世上之物何求不得?
  不過郭隱農既是不說,他們也就不問。
  裴淳長長透一口氣,緩緩睜眼,說道:「悶殺我了」淳於靖喜道:「賢弟靜心調養,目下已不妨事啦。」他站起身,又道:「愚兄出去一下,待會兒就來。」
  楊嵐等他走開,才過去坐在床沿邊,柔聲道:「我們真對不起你。」
  郭隱農一跺腳,走出房外。楊嵐也不理他,又道:「你休養期間,我一定日日來侍候你。」
  裴淳搖搖頭道:「我沒有工夫休養。」說時掙扎起身,楊嵐連忙伸手攙扶,讓他坐起,柔聲道:「你就算有事,也得等身體復原才能去辦」窮家幫五老聽到此處,齊齊退出房外。裴淳道:「不行,我只有十日時間,若不辦好那事,便須得趕回來在樸國舅眼前自割首級」楊嵐吃一驚,道:「原來他買的是你的人頭。」接著微笑道:「管他呢,若是過了期限,我把胭脂寶馬借給你,一走了之,誰也別想追得上你。」
  裴淳道:「那也不行,幫主大哥作保,我如果趕不回來,他得先割下自己的頭顱。」
  楊嵐聽了一怔,道:「這就難了,別的人猶自可,淳於大幫主話出如山,乃是信義君子,誰也休想勸他逃走。唉,這叫做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裴淳但覺衰弱之極,連講話也有氣無力,如何能得跛涉長途,心念一轉,說道:「幫主大哥為人最重義氣,又是一幫之主,我決不能連累了他,楊姑娘最好幫我一個忙。」
  楊嵐道:「我一定幫你。」
  裴淳道:「在下先謝謝你,請你助我去找樸國舅,我有話跟他說」楊嵐道:「這事何難之有,我把你背出去,放在馬上,眨眼工夫就可到達樸日昇的下處,你可是去跟他改約,不要淳於幫主作保人?」
  裴淳怔一下,道:「這樣使得麼?」楊嵐道:「當然可以啦,你硬說不高興淳於幫主作保,他若果不肯,你就宣佈這事拉倒,不要他的銀子……」她說得理直氣壯,其實完全是單方面的理由,原來她一向驕縱任性,一副大小姐脾氣,根本不講規矩過節。
  裴淳大喜道:「妙,妙,我們現在就去可好?」
  楊嵐點點頭,伸手托住他兩肋,下床出房。
  窮家幫五老見了大感驚訝,趙一悲間道:「兩位意欲何往?」
  楊嵐搶著道:「我陪他去辦事。」
  錢二愁愕然道:「姑娘親囪陪裴少俠去麼?」
  楊嵐道:「自然要我去才行。」
  五老都知她是說只有她的胭脂寶馬能夠日行千里,可以迅快送裴淳到達薛三姑下處,便都不言語。
  郭隱農聽得聲音,過來一瞧,但見師妹托扶著裴淳,神態親密,氣得面色焦黃,掉頭便走。
  五老送裴、楊二人出去,劈面碰見淳於靖。趙一悲把早先楊嵐的話說了,淳於靖心中又是感動,又是擔憂,說道:「裴賢弟,你身體不行,還不是先歇兩日再動身的好。」
  楊嵐接口答道:「幫主這話不對。」
  淳於靖訝道:「那就請姑娘指正。」
  楊嵐笑道:「不敢,但我們去辦這件事,純以智取,非用武力,身體好不好全不相干。」
  淳於靖大力佩服,說道:「多蒙姑娘啟我茅塞,既是如此,即迅命人備馬。」
  他們走出大門之時,胭脂寶馬已經備好,還有於糧食水等物,繫在鞍後,淳於靖親自扶裴淳上馬,說道:「銀子已經送來,賢弟如何處置最好先說一聲。」
  裴淳在他耳邊輕輕說了幾句話,淳於靖點頭道:「使得,愚兄這就派人專程送去,賢弟放心。」
  楊嵐也躍上馬背,胭脂寶馬撒開四蹄,霎時間已奔過三條街道。
  忽見人影一閃,一個人從巷中奔出,貼著室馬向前走去,原來是神木秀士郭隱農,他寒著俊面,冷冷道:「你們上哪兒去?」
  楊嵐道:「找樸國舅。」接著把早先的話一說,郭隱農不禁暗笑,心想:「樸國舅好不容易布下這圈套,豈肯答應?」
  回心一想,裴淳也是重義輕生之人,若然樸國舅不答應改變保人,他自料無力辦妥那事,勢必當場自殺,想到此處,面色大見弛緩,說道:「師妹既是答允助他,為兄自是不能袖手,咱們一道走。」
  街上行人都詫訝地瞧著這三人一馬,但他們全然不理,視若無睹,不久到達樸國舅所居的府第。
  只見大門洞開,十餘俊僕排列兩側,當中台階上站著三人,楊嵐一瞧當中的一個年輕人面目清秀,錦衣華服,氣派與眾不同,大有不怒自威之概,便已猜出此人便是國舅樸日昇。裴淳勉強振起精神,替郭、楊二人介紹認識樸國舅。樸國舅彬彬有禮的客氣幾句,便為左右兩側的人引見,左邊的一個長得獐頭鼠目,神情陰險,乃是杯國舅的智翼權衡,右邊的便是高麗國火器大家金元山。楊嵐但覺這樸國舅眼神銳利無比,每一被他目光所注,心中便不禁一陣顫抖,也不知是何緣故?
  樸國舅訝道:「裴兄似是十分虛弱元力,不知是何緣故?」
  權衡接著在他耳邊低語幾句,樸國舅微微頷首,又道:「只不知裴兄此來是向日昇辭行?抑是另有吩咐?」
  楊嵐正要說話,被他湛亮眼神一罩,登時閉口噤聲,郭隱農淡淡道:「裴兄想跟國舅商量一下,換回保人」這時權衡又低聲道:「此人在國舅面前神色不變,除了自負武功之外,心胸城府更是深險難測。」
  樸國舅點點頭,微微說道:「郭兄如此說法,定必心中已感到行不通,只不過姑且一說而已。」
  郭隱農暗中吃了一驚,心想樸國舅名鎮天下,果然有超人的才智。樸國舅已接著說道:「裴兄乃是當事之人,可以置之不論,但衝著郭兄和楊姑娘面上,日昇不便拒絕,保人要換也可,但須由日昇指定」他向楊嵐微笑一下,甚是瀟灑。
  楊嵐膽氣為之一壯,道:「樸國舅想指定哪一個?」
  郭隱農接口道:「恐怕就是兄弟了。」心中暗想:「若是當真指定我,我師門神行之術舉世無雙,你們休想追得上我。」不過白白便宜了裴淳這小子,卻是大不甘心。
  樸國舅徐徐道:「郭兄已猜中幾分,雖不是你,卻是令師妹」楊嵐吃一驚,吶吶道:「我……我……」被樸國舅冷電般的目光一罩,頓時做聲不得。郭隱農見她如此情狀,心中不禁生疑,轉頭道:「師妹,你可犯不著作保。…裴淳提高聲音道:「樸國舅若是信得過在下,不須別人作保,那就最好。不然的話,也不能連累楊姑娘。」
  樸日昇微微一笑,說道:「楊姑娘自家不反對,別人何須多說。郭兄、楊姑娘請人內奉茶,裴兄最好別耽誤時間,速速上路為是」郭隱農故意不做聲,瞧瞧楊嵐怎生應行,楊嵐一則心中不反對幫忙裴淳,二則被樸日昇眼神所懾,竟乖乖的向屋內走去。
  裴淳見事已如此,多說無益,只須趕緊打聽出梁藥王不肯出手救人之故,便一切解決,轉身正要上馬,忽然靈機一觸,忖道:「我何不先見見梁藥王,說不定他肯說出隱情?再者我須眼見他實在安然無恙,才放心前往。」於是大聲說出此意,楊嵐喜道:「好啊,我也久聞梁藥王大名,且瞧瞧他長得怎生模樣?」
  樸日開暗暗好笑,心想這姑娘如此好奇,這次陪裴淳前來見我,料必也是瞧瞧我長得怎生模樣,他也不說破,目光掃過智羹權衡,見他微微頷首表示贊同,更不遲疑,親自帶領裴、郭、楊三人穿過屋舍,直抵後園那座軒院。
  此地裴、郭二人乃是二度重來,上次匆匆忙忙沒有細看,敢情這座軒院建造得極是精美雅致。
  四人人得軒內,只見梁藥王悄然靜坐,靠窗邊焚著一爐好香,白煙裊裊,頗饒古雅之趣。
  樸日開首先過去施禮道:「打擾梁先生清靜,極感不安。現下有裴淳到來求見」他的口氣神情都極是彬彬有札,大出裴、郭等人意料之外。
  粱藥王睜眼微微一笑,道:「好極了,請進來坐。」
  樸日昇暗忖他自從到此之後,雖是百般禮敬,但多日來都未見他露出笑容,眼下他一聽到裴淳來訪,便不禁流露歡喜之色,教人真測不透裴淳這呆小子有何好處?能夠令梁藥王這等高人眷顧?雲秋心這等佳人傾心?想到這裡,更增殺他之心。
  裴淳奔過去見禮,又替郭,楊二人引見過,梁藥王對郭、楊二人甚是冷淡,只微微頷首,便皺眉道:「你身體不適,應該找個清靜處所好生休養才行。」
  樸日昇接口道:「裴淳目下有急務羈身,須得趕赴遠地,只怕難有休養的機會。」
  梁藥王道:「若是如此,你須將十日路程改做二十日慢慢的走,尚可保住一命,不然的話,不出兩日便身心交瘁而死。」眾AFfiT都驚訝得做聲不得。梁藥王又道:「你是真元耗損過巨之際,又受內傷,才會變成這等模樣。只不知你為了何等人物競不借耗損如許真元!郭隱農應道:「裴淳為了區區以致如此」粱藥王心中大是訝疑,想道:「這郭隱農乃是千里獨行姜密的弟子,瞧他眸子中時露凶狠光芒,可知此人心術性情與姜密一樣,是只知有己不知有人。這等人品怎能與裴淳結交成為生死之交!樸日昇暗自盤算道:「我本意雖想裴淳身死,但又想查出梁藥王隱衷,以便為他解決之後可以請他上京。權先生業已策劃好妙策,可以一舉三得,目前決計不能讓裴淳倒斃途中。」於是朗聲道:「裴淳既是如此危險,但事情又不能不辦,梁先生可有兩全之法?」
  梁藥王說道:「不難,不難,只須配服一服藥就行。但我有力難施,奈何,奈何!樸日昇心想須得激他一激,便淡淡一笑道:「梁先生的醫道舉世同欽,那是決無疑問之事,但若是說到真元耗損過甚之後,一眼藥就可復原,未免令人難以置信。」
  梁藥王果然受激不過,冷笑道:「你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表面上國舅的話果然是有理,若是一服,就可補益真元,恢復功力的話,我豈不是隨時可把一個普通之人,變成絕代高手?」
  他話聲一頓,緩緩環視眾人,眾人面上都露出既同意又疑惑神情。樸日昇說道:「梁先生說得是,只不知還有何種理由得以自圓其說?」
  梁藥王道:「這就是你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之處。要知練成深厚內功之士,不但內功充盈,同時筋骨體魄也大異常人,方能容納這股內力。若是普通之人,突然間以藥物使他體內增加內力,但筋骨體魄未改,勢必容納不住因而肌膚寸裂而死。」
  眾人都恍然點頭,梁藥王又道:「世間上並非沒有能夠增強肉力同時又能改變體魄筋骨之藥,但這等靈藥千載難逢,我浸淫醫藥之道數十年,尚未有緣見過。」
  裴淳說道:「老前輩不便出手,人人皆知,在下這就告辭,現下有楊姑娘的胭指寶馬,走起來容易得多,老前輩不用過慮。」
  粱藥王搖頭道:「你除非是不想活,否則就不要勞動奔波」楊嵐道:「既是這樣,裴淳你何不向樸國舅請求……」底下的延緩期袁限四字尚未說出,忽然碰上樸日昇的口光,芳心一震,話聲立時中斷。
  郭隱農陡然泛湧滿腔妒憤,原來他已瞧出楊嵐突然口噤難言之故。當下冷笑一聲,道:「裴兄若是死在中途,想必有不少人暗暗高興,師妹多說也是沒用。」
  樸日昇毫不生氣,微笑道:「郭兄這話雖然有理,但日昇卻不在其列。」
  梁藥王道:「國舅這話可是當真?…樸日昇何等聰明,已知粱藥王必有借他力量幫助裴淳之法,但他此刻豈能改口,只好說道:「自然是真的啦!粱藥王道:「那就行啦,你內功之深厚,已可列入一流高手,若肯出手的話,裴淳便可恢復大半。再由國舅向博勒兄求取一塊解毒之藥服下,那就可以完全恢復了。」
  樸國舅訝道:。「我出手助他恢復功力,道理甚明白,不須多說。但還須博勒老師的解毒靈藥,卻教人覺得奇怪……」
  裴淳道:「博勒前輩若是曉得與在下有關,決計不肯贈藥。」
  梁藥王道:「也不妨,你可去找商公直借用太陽玉符,也是一樣。」
  裴淳恍然大悟,便不說話。梁藥王又接著道:「博勒兄的解毒靈藥,除了其中含有解毒藥物之外,還有極補元氣的靈藥,見效神速。不然的活,有的人身體衰弱,一旦中毒,生機便難復,他的解藥必須具有迅速恢復生機,大補元氣,才收得解毒之效。因此裴淳若是求得他的解毒之藥服下,便可完全復原。」
  樸日昇道:「博勒老師的解藥求得到求不到不敢擔保,這次裴兄跋涉長途,為的是尋問出粱先生為何不肯出手救人之故,我為表志在便梁先生恢復自由起見,這就助裴兄提煉內力。」
  他說罷帶了裴淳出去,約模兩柱香之久便一同回來,只見裴淳精神大振,雙眼有神。樸國舅也沒有萎摩之態,要知他雖是肯出手相助,但極有分寸,哪裡像裴淳幫助郭隱農之時用盡全力,故此損耗真元元多。
  裴淳便要起程,郭隱農忽然叫道:「裴兄不用去啦!」
  裴淳一怔,道:「為什麼?」
  郭隱農道:「梁藥王說他的隱情天下無人得知,你此行毫無成攻之望。」
  裴淳道:「那也得試一試啊,難道就這樣橫劍自刎不成?」
  樸國舅微笑道:「裴兄太老實了,這位郭兄的意思是勸你不如超機合四人之力衝出此地。若是等到當真元望,那時節裴兄你獨個兒逍遙在外,郭兄的師妹楊嵐姑娘就受罪啦!他一口就道跛郭隱農心中秘密,果然才智超人一等。裴淳還未說話,樸國舅又接著說道:「說老實話,目下果真是唯一的機會,我並未安排手下在外面。」
  郭隱農道:「這話未必可靠,不過也有可能就是。」
  樸日昇道:「郭兄未免把日昇瞧得太低了。你意思說,我因不曾防到有這一著才可能沒有設防,對不對?」
  郭隱農點點頭,樸日昇取出一張紙條,遞給他看。紙條上寫著:「須防姓郭之人從中鼓動突圍而去。」
  郭隱農大吃一驚,只聽樸日昇道:「這是權先生當我們進來見梁先生時寫下送來的,但我深知裴淳兄不是這等反覆之人,所以不子防範」郭隱農做聲不得,過了一會兒兒,才道:「這話也未必靠得住」樸日昇道:「郭兄這一次猜對了。不錯,本人雖是信任裴兄人品,但世事甚難逆料,也不能全元戒備之心。可是後來我又想到另外一點,才敢如此放心。」
  裴淳道:「你們可是對每一件事都想得如此之多?」話聲中儘是驚奇之怠。梁藥王極留心地細察他的表情,自個兒點了點頭,似是有所領悟於心。
  郭隱農道:「江湖上人心險詐,凡事都想一下,總是不會吃虧。」
  樸日昇道:「郭兄這話極是。我還是因為想到裴兄為人與眾不同,他既是膽敢收下我的銀子,自有必勝把握,毋須多加戒備。」
  裴淳老老實實道:「本來很有把握,但越來越減少信心。初時只是怕知道隱情的一位前輩不肯告訴我,現在卻有點兒懷疑那位前輩到底曉得不曉得?」
  樸國舅道:「可是那位前輩親口告訴你他知道梁先生的秘密!裴淳搖搖頭,道:「是他的侄女兒說的。」
  樸國舅哦了一聲,道:「她一定長得很美貌是不是?」
  裴淳點點頭道:「是的,而且很活潑。」
  樸國舅心中大感迷惑,忖道:「此子老實無比,怎的碰上許多美貌女子都幫助他?這是什麼道理?」口中卻間道:「現在你決定去試一試呢?抑是依郭兄先突圍之計?」
  裴淳遲疑一下,說道:「我去試一試」樸國舅道:「好,祝你馬到成功,待我送你出去,郭兄、楊姑娘暫留玉步,待會兒才來奉陪兩位」不久之後,裴淳又在大道上奔馳,這已是第三次乘坐胭脂室馬奔馳這條道路。他出僳陽城外,便取出那個藏著太陽玉符的瓶子,瓶內原來本裝盛利用博勒的解藥,可是已被他自己中毒之時服了。他取出太陽玉符,握在掌心之中,只覺一陣暖融融的氣流透人體內。
  他雖是騎在馬上,仍然行起調元運氣的功夫,過了個把時辰,仍然沒有什麼不同。他不知道粱藥王說及太陽玉符只是提醒他瓶內有博勒的解藥,實在不關太陽玉符之事。而梁藥王則不知那解藥業已用掉。
  裴淳只道自己太過心急,便仍然行功運氣。這一來胭脂寶馬的速度,自是遠不及上兩回,一直到了次口上午,才到達杭州富陽間的三和鎮。
  此事他不敢驚動師叔,一直找到薛飛光的好友,那姓蘇的秀美村女。此時正是農忙之時,她一個人在家,見到裴淳,大吃一驚道:「你又來見薛妹妹麼嗎?」
  裴淳下馬之際,感到一陣暈眩,這刻尚未恢復,騎馬靜立了片刻,才道:「是的,又得麻煩姑娘,心中甚感不安!姓蘇的村女驚道:「裴大哥你怎麼啦?可是生病了?」裴淳勉強打起精神,道:「我沒事,只是累一點!」姓蘇的村女略略放心,道。
  「這幾日薛妹妹沒有出門一步,我遠遠聽到她姑娘打罵之聲,昨天去找她,被她姑姑趕出來,始終沒見到她!裴淳聽了頓時愁容滿面,看起來更得萎靡不振,姓蘇的村女瞧他這般形狀,心中甚是不忍,說道:「你且把馬匹牽到屋後,到屋後歇歇,我去找薛妹妹……」
  裴淳登時精神一振,如言把馬匹牽到屋後,自己坐在堂屋內等候。姓蘇的村女匆匆去了,過了不久,便回轉來。裴淳見了她的神色,已知此行定必碰了釘子,心中雖是煩悶,卻不敢露諸形色。
  姓蘇的村女說道:「我遠遠聽到她姑姑的罵人聲音,便知道不能見到薛妹妹,果然見不到,還被她姑姑罵了幾句,不准我再去找她!裴淳甚覺過意不去,再三道歉。姓蘇的村女道:「這不打緊,過幾日她姑姑的脾氣好了,我一定可以見到她。」裴淳心想此事十分迫促,焉能再等幾日?當下辭別出去,牽著馬在鎮上緩走,尋思計策。
  這等情形已是第二趟,上一次想破了腦袋也無計可施,這次自然也不會出現奇跡,他專注地尋想法子,以致忘了疲倦飢渴,不知不覺到了中午時分。忽然被幾個人驚動,只見好幾個漢子拉扯著一個年輕人。那年輕人口中連連叫道:「我不去……我不去……」其餘的人都苦苦勸說,其中一個大聲道:「醜媳婦終須見公婆,你就回去一趟又有何妨……」
  裴淳聽得明明白白,心頭一震,暗自想道:「丑熄婦終須見公婆,這話說得不錯,我遲早總得去見薛三姑姑,何不馬上就去?」
  此念一決,登時大感輕鬆,掉轉身直向鎮後走去,不久便望見那座矗立水田中的精緻小樓。
  他牽馬走過日膛,直抵小樓門前,只聽一個尖銳聲音傳出來,道:「這幾日我心情壞得很,若是有人活得不耐煩,不妨登門求見!裴淳正要舉手叩門,聞言不禁一怔,那隻手停在半空,忖道:「薛三姑姑這話分明是對我說的,唉!她曾經連殺武林十大高手,武功高強不在話下,又是言出必行之人,我這一進去,非死在她手底不可……」
  他本不是機變之人,這時完全愣住,不知如何是好。呆了一陣,綠扉呀地打開,門內站著一人,正是薛三姑,只見她眼中泛射出冰冷森殺的光芒,凝視著裴淳。
  裴淳吶吶道:「小侄特地前來拜謁三姑!薛三姑冷冷道:「我已疑心蘇『(頭不懷好意,果然是你差她來的!哼,上一次她也做過你的信差,是也不是?」裴淳一向老實,點頭承認。薛三姑道:「你來得正好,我的一口冤氣憋了好多年,合該在你身上發洩……」右手在腰間一摸,取出一條細長的皮鞭,裴淳早已料定她會下毒手,因此並不驚訝,同時也沒有時間讓他想到害怕與否的問題,只急急道:「三姑姑,小侄是為了師叔……」
  話未說完,薛三姑皮鞭已經揚起,發出「嘯」的一聲。裴淳聽出鞭上勁道十足,這一鞭落在身上非死不可,登時嚥住下面的話。
  他自知萬萬難以逃生,頓時心志鬆懈渙散,猛覺眼前一黑,頭腦昏迷,咕哆一聲跌倒地上。
  薛三姑手腕勁力一收,鞭梢味的一聲收回,愕然望住地上的少年。
  她身後發出一聲尖叫,接著一道嬌小身影閃出來,撲在裴淳身上,薛三姑冷冷道:「回到屋裡去!那人影正是薛飛光,她雙手一觸之下,但覺裴淳全身冰冷,分明已死,不禁淚流滿面。尖聲叫道:「你為什麼要打死他,你為什麼要打死他?」
  薛三姑喝道:「飛光,你膽敢如此放肆?」薛飛光跳起身,哭道:「我不要跟你啦……」薛三姑一怔,道:「好大膽的丫頭,我……我……」她一向心腸冷硬,但這刻卻說不出「殺死你」這三個字。薛飛光道:「你除非殺死我,不然我就離開這兒,走得遠遠的!我去找李怕伯,或是趙伯伯……」
  薛三姑頓時面色發白,生似薛飛光這句話乃是利刃深深刺人她的心房。薛飛光從來沒見過姑姑流露出這等軟弱受傷的表情,不禁一怔,叫了一聲「姑姑」。薛三姑擺擺手,顯得十分痛心他說道:「走吧,永遠不要回來見我!薛飛光歎口氣,道:「我年紀雖不大,可是卻曉得姑姑真愛我,但姑姑為何要殺死裴淳大哥?」
  薛三姑道:「不,我從來不愛你!薛飛光道:「你一向都十分冷酷,翻臉無情,但這次我這般頂撞你,使你傷心,你仍然不肯說出殺死我的話,可見你心中很愛我!但你為什麼要殺死裴大哥?」薛三姑面色一沉,道:「為什麼不能殺死他?」
  她不再否認,等如承認當真很愛薛飛光。薛三姑不假思索,答道:「你為了他就不理我了?」薛飛光淚珠籟籟滴落襟上,道:「不,我本也捨不得離開姑姑,可是我見到了你,便會想起你殺死裴大哥這等好人,這件事我想得久了便會發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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