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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五他們也為賀美麗的動作嚇住了。 他們忘了去追趕小飛俠,事實上他們也無從去追。因為賀美麗正守在船舷邊,任何人要下船都需先經過她的面前。 手足情深—— 賀敖海見自己失手,長鉤沒刺中小飛俠,卻刺在賀美麗的腿上,他呆怔了一會便立刻趨前。 「小妹、小妹,你……你怎麼樣了?」 賀美麗痛得眼淚都快流了出來。 但是她卻倔強地道:「死不了,你放心。」 心裡一陣刺痛,賀敖海耐著性子道:「你別亂動,我替你拔出來。」 「用不著。」 賀美麗用劍柱地上把身體撐起。 她不起來還沒事,這一起來她只得一陣痛澈心扉的感覺,讓她站也站不住,於是眼前一陣漆黑,她頭一暈,整個人就向後仰去。 賀敖海眼明手快,立刻一個箭步上前,抱住了昏迷過去的賀美麗。 「媽個巴子,劉五你們是死人啊?還不快點去請個傷科大夫來!」 小飛俠差點把兩條腿跑斷。 他一口氣也不知跑了多遠,直到看不見身後市鎮裡的點點燈火,他才停了下來。 只略微的喘口氣,他就又邁開步子認定了方向,頭也不回地再往前走。 他不能停下來。 因為他知道後面隨時有人會追了上來。 他更不敢停下來。 因為他現在的步伐,只是和個普通人一樣。 小飛俠想不出來賀敖海給自己喂的是什麼迷藥?為什麼人醒了過來,身上的功夫會全失去了? 小飛俠只能暗自祈禱。 祈禱這種現象只是暫時的。 要不然在這隨時都有仇家出現的情況下,真要碰上了,他可就除了挨揍只剩喊天的份了。 天快亮的時候,小飛俠已經沿著官道跑了幾十里的路程。 他鬆了一口氣,認為應該已脫離了危險的距離。所以他找了一棵離路旁不遠的大樹,就在樹下休息起來。 雖是休息,但他卻不敢闔眼。 畢竟他還是有點不放心,另外他想攔攔看有沒有順風的便車可搭,人究竟只有兩條腿,不管幹什麼總是四個腿的跑得快。 這麼早,路上的行人鬼影也不見一個,更別說馬車了。 小飛俠困極、累極、也餓極地強撐著眼皮,他知道等到天一亮,這條官道就會熱鬧起來了。 就在他這麼想的時候,一陣轆轆的車聲遠遠傳進了他的耳朵。 他跳了起來,立刻衝到路邊。 他敢確定這絕不是追兵,因為追兵不可能乘坐馬車,而且從車速並不是很快來判斷,駕車或坐車的人似乎並不是很趕時間。 近了。 晨曦中,小飛俠已看到了那輛單轡馬車,在一個看來猥瑣的漢子操縱下,逐漸地接近自己。 他急忙地往路中一站。同時連搖著雙手。 駕車的人一直到馬蹄快踩到人家,才呦喝一聲雙手使勁地拉住卸口,讓馬車停了下來。 「幹什麼?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好不客氣的口氣! 小飛俠堆著笑,強忍著氣,上前道:「老兄,行個方使,搭個車可好?」 車伕一聽,便發火道:「去去去,這車已讓人給包了,你哪邊涼快就閃到哪邊,別擋著路。」 有求於人,小飛俠再度拱手道:「幫個忙,你老兄幫我問問車裡的客人,車資我願替他出個一半如何?」 一瞪眼,車伕叫道:「你這個人是個聾子不成?滾到一邊去,再不識相,莫怪我拿車撞你,簡直是莫名其妙。」 小飛俠脾氣再好,修養再強,此刻也怒火燒到了眉毛。 他冷冷道:「你這車伕還真蠻橫,我好言相求,你也用不著出口傷人。怎樣?你是吃了火藥是不?」 「小******……」 車伕剛罵完一句,正欲挽起袖子下車—— 「趕車的,你讓外面的朋友上車吧。」—個威猛大漢從車廂裡探頭道。 好一付震人的長相! 小飛快一看到那人,心中不由暗讚道。 「大爺,這……這不太好吧!」車伕皺眉道。 「有什麼不太好,車子是我包的,多一個人少一個人,又不會少了你半分銀子。」 車伕狠狠瞪了小飛俠一眼,他不情不願道:「上車吧,話說在前頭,一到市集,你小子就立刻給我下車。」 小飛俠理也不理他,他繞到車後,從踏板進入了車裡。 先對那威猛大漢笑了笑,小飛俠才拱手道:「謝了,這位大哥。」 那威猛大漢也笑了笑,把身旁的一個包袱枕到後背,道:「謝什麼,順水推舟的事。」 人威猛,說的話卻客氣得很。 小飛俠不由得對這人打心眼裡生出一股好感。 他還想開口搭訕,那大漢卻閉上了眼睛。不是無趣之人,小飛俠也只好忍住說話的衝動,學著人家把眼睛閉上。 單調的轆轆車聲,加上輕微的顛跛,累了一個晚上的小飛俠很快地就沉睡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 小飛俠在睡夢裡彷彿聽到幾聲哼叫! 他一驚,立刻張開了眼睛。 他看到了一幕難以相信的事,只見他對面的大漢正全身蜷縮成一堆,口角吐著白沫,雙眼上翻,四肢不停地抽搐。 而那猥瑣的車伕卻在車裡,—手提著單刀,一手拚命去扯那大漢背後的包袱。 這是什麼世界? 光天化日下竟有這種謀財劫貨的人? 小飛俠怒氣填膺。 他大叫一聲:「幹什麼?」 用力一扯,那車伕已把大漢背後的包袱給扯到手中。 他回頭一瞪眼道:「小******,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是硬要頂著腦袋往裡面擠,我可提出了警告了,到了閻王爺那可不要怪我!」 話一說完,那車伕已一刀劈了下來。 心頭大駭! 小飛挾拚命地挪身,險極一時地躲過了這一刀。 「你敢殺人?」 小飛俠想不到一個車伕竟有如此殘狠的心腸。 冷笑一聲,那車伕道:「連他****『猛獅』齊鐵山的紅貨老子都敢搶了,殺人又算什麼?」 小飛俠不只嚇了一跳! 他望著那形狀怕人的大漢道:「他……他是齊鐵山?」 那車伕露出凶狠的眼光,道:「好教你做一個明白鬼,不錯,他就是齊鐵山。」 搖著頭,小飛俠不信道:「『猛獅』齊鐵山是何許人,他怎麼可能讓你任意擺佈?」 哈哈一笑,車伕道:「齊鐵山又怎麼樣?」 小飛俠道:「他可是全國一十三省鏢局公推出來『大風會』的會主!」 「哼!你知道的還不少,不錯,他是『大風會』的會主,可是卻有著外人不得而知的隱疾。」 小飛俠望了『猛獅』齊鐵山一眼,道:「你是說他有『羊癲瘋』?既是隱疾,你又怎麼知道的?」 車伕嘿嘿笑道:「問得好,只因為以前我恰好是他鄉下父親的鄰居,有其父必有其子,父親患有『羊癲瘋』,做兒子的豈有沒有之理?」 好聰明的一個人。 小飛俠歎道:「那麼你又怎麼得知他身上帶有紅貨呢?又為什麼等到了現在才動手?」 車伕賊笑著道:「什麼叫天意?齊鐵山好死不死坐了我的車,注定我要發財,這就是天意。所謂人要走運,真的是連門板都擋不住。」 「怎麼說?」 「你想齊鐵山一向是前呼後擁的一幫之主,為什麼會一個人搭車趕路?當然是他身上帶了別人托鏢的紅貨,他這麼做雖然可掩人耳目,嘿嘿,卻不幸碰上了我。」 這車伕眉飛色舞地愈說愈來勁。 他彷彿要在小飛俠面前表現自己的聰明。 「因此這一路來,我就不停的祈禱老天爺,希望能讓他發病一次,那麼我就有了發財的機會,沒想到終於給我盼著了,『猛獅』固然可怕,但一頭病獅連動都動不了,就只有任人宰割了。」 小飛俠終於明白了整件事情。 他也不禁為「猛獅」齊鐵山叫屈。 畢竟像他這樣的一個大人物,若不明不白的栽在這麼一個下九流的毛賊手上,就算死了,他恐怕也難以閉上眼睛。 歎了一口氣!他不禁也為自己的運氣嗟歎! 什麼人的車不好搭,偏偏坐上這輛車。什麼時候身上的功夫不好消失,又偏偏在這種要命的時候碰上這檔子事。 苦笑著,小飛俠心想:若在平時自己兩手伸在褲襠裡,就憑兩支腳就能把這不開眼的混蛋給踢到十八層地獄裡。 然而現在他不但手無縛雞之力,人家還有一把明晃晃的利刀。 這種局面,他想都不敢想了。 「小******。你全搞清楚了?」 車伕口沫橫飛說完後,就陰笑著瞪著小飛俠。 小飛俠道:「搞清楚了。」 「了」字還在口中打轉,小飛俠已經從座位出彈起。他在對方毫無防備下,一頭拱了過去。 車廂甚窄,而且亦不容易閃躲。 那車伕想都想不到小飛俠這個瘟生,居然會有困獸之鬥的舉動。他一個沒留神,已讓小飛俠撞倒。 衝了過去,小飛俠騎在對方的身上,他拚命地掄起拳頭猛干。 可是他實在太沒力了。 那車伕一個翻身已反過來把小飛俠壓在下面。 他嘿嘿笑道:「就憑你那兩下子,回去給你娘捶背還差不多,你去死吧!」 手中單刀一舞,車伕陰狠地把刀刃對準小飛俠的腦袋劈了下去。 眼中閃過一絲驚恐。 小飛俠突地伸出雙手,緊緊的握住了對方的手腕。 於是雙方在一陣較力後,那把刀距離小飛俠的面門已愈來愈近。 冷汗已流了出來。 小飛俠望著刀尖,就彷彿看到了死神在向自己招手。 他擠了命抵擋著。 然而他知道他已經力盡,要也抵擋不了幾次眨眼的時間。 小飛俠閉上了眼。 他實在有太多的不甘心。 不甘心方獲得的親情,還沒來得及享受天倫就死。 不甘心對薔薇的諾言半點也沒兌現就死。 不甘心壯志未酬,沒殺了張百萬與虎爺就死。 他更不甘今默默本聞地死在這個讓人噁心的人手中。 他力盡之後鬆了手。 只當是死之前的一刻全是這般的寂靜漫長。 在錯怔一會後,他睜開了眼睛。他看到那車伕騎坐在自己身上,姿勢雖然沒變,但是他的表情卻變了。 小飛俠看多了死人,也做多了把活人變成死人的事;他只一眼就明白,一個活人是不可能有這車伕臉上現在的表情。 他倏地一推,那車伕的身體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一翻身,小飛俠爬了起來。 當他看到「猛獅」齊鐵山手裡正拿著車伕的刀,含著微笑望著自己時,他已經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你還好吧?」 「猛獅」齊鐵山除了衣服領子上有著唾沫的痕跡外,一點也看不出來剛剛那種發病的樣子。 小飛俠苦笑道:「還……還好,若不是你及時好了過來,我恐怕就不好了。」 哈哈一笑,「猛獅」齊鐵山道:「若不是你膽識過人,以一個文弱身體去拚命抵擋,給了我時間,恐怕我們兩人現在都跟他—樣,連氣也沒有了。」 小飛俠覺得這個人還挺有親和力的。 他扯了扯身上衣服的皺擺。 小飛俠道:「狗急跳牆,人急拚命;我總不能束手讓人宰割吧!」 「猛獅」齊鐵山把車伕的屍體抱了出去。 小飛俠看到他走到路旁樹林裡,知道他是去掩埋,心中更是對這個人生出好感。 憑良心說,他自己知道自己度量還沒大到這種程度。 以他的個性,那車伕死了本是應該,屍體更應該拿去餵狗都不為過。 「猛獅」齊鐵山很快的就從樹林裡回來。 他跳上車轅,拉起絹繩,呦喝一聲便駕著車朝前行去。 他一面駕車,一面回頭道:「小伙子,你是幹那行的?準備往哪去呀?」 想起「大風會」裡的一些人,小飛俠不得不隱瞞身份。 其實以他現在這種樣子,別人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他是「血輪迴」,一個令人聽到名字就不由發抖的殺手。 「我叫小飛俠,一個……一個江湖小角色,混混的小角色。」 「猛獅」齊鐵山笑道:「好一個小飛俠,名字是挺別緻的,人也有著那麼幾分機伶,可是你那鬼打架的本領,簡直連『花拳繡腿』都稱不上,我真懷疑你拿什麼跑江湖,又憑什麼混世面?」 小飛俠由車廂爬到了車轅。 他坐在「猛獅」齊鐵山身旁道:「我準備到杭州,雖然我沒什麼本事,但天性就是喜歡學學江湖人的豪邁之慨、爽朗之風。」 「你知道我是誰嗎?」 「猛獅」齊鐵山還真把小飛快當成了一個混混,他的語氣中透露出一個長輩對小輩的口吻。 小飛俠也能裝。 他故意誇張的道:「當然知道,剛才聽那痞子說你是『猛獅』齊鐵山,『大風會』坐第一把交椅的大當家。在江湖中跑過兩天的人,若說不知道皇帝姓姓什麼,我會相信,要不知道你大名的,就是把我殺了,我也不會相信。」 干穿萬穿,馬屁不穿。 「猛獅」齊鐵山縱然是一方霸主,這時候卻也頗為受用。 他顯得有點暈陶道:「老弟,你還真會說話。呵呵!我看你的江湖,就憑這張嘴就有得混了。」 由小伙子變成老弟。 雖是一字之差,但其中的學問可大著呢! 畢竟在這世上能讓「猛獅」齊鐵山叫「老弟」的人不是沒有。 但是像小飛俠現在這種身份的人,要「猛獅」齊鐵山稱他「老弟」,傳了開來也足以轟動江湖,鐵定是大新聞一件。 小飛俠笑在心裡! 他摸摸鼻子道:「齊大當家的,你這番獨自一人上路,是否真的如那痞子所說,身上帶了票紅貨,掩人耳自?」 「猛獅」齊鐵山道:「怎麼?你信他的?還是準備也來個謀財害命?」 連連搖手,小飛俠道:「我哪有這個膽?我只是好奇罷了。」 齊鐵山笑了笑道:「那個傢伙還真是倒霉,財迷心竅,異想天開,什麼都自以為是,結果白白送了性命。」 小飛俠一怔道:「難道他弄錯了?」 「老弟,我可是「大風會」的瓢把子,這走鏢保貨的事,我早八百年就不幹了。」 「那……那麼你那包袱裡是……」 「幾件換洗的衣服,一些碎銀,一點隨身的物件而已。」 小飛俠真的為那車伕喊冤了。 一個人若連狀況都沒弄清楚,就糊里糊塗的跑到閻王爺那應卯,真不敢想像閻王爺會不會把那傢伙一腳踢到陰溝裡去。 「那麼你風塵僕僕的又為了什麼?」 「猛獅」齊鐵山環眼閃出精光,他淡淡道:「你可聽說楚烈這個名字?」 差點從車轅上摔了下來。 小飛俠結舌道:「聽……聽過,好像是什麼御前侍衛,奉了密旨在江湖上查探民風、民隱、民情的一個人物。」 「我才不管他什麼御前侍衛不御前侍衛的。」齊鐵山突然口氣一變道:「怎麼?是皇帝跟前的紅人就可以為所欲為、草菅人命,置我們這些跑江湖的苦哈哈於死地?」 心中一跳,小飛俠道:「他……他開罪了大當家?」 齊鐵山冷哼一聲道:「他挑了我青州『龍虎鏢局』,殺了二人,又幹掉了幾名我派去查事的外場巡堂。」 「有這種事?會不會貴會裡被殺的人本來就是不肖之徒?我聽說這楚烈一向秉公辦事,風評極佳呢!」 小飛俠能不幫自己大哥說話? 齊鐵山望了他一眼,狠狠一鞭子抽在馬臀上。 他緩緩道:「不錯,他是個正直之人,我也聽說了。然而他既然隱身江湖,就該一切依江湖規矩行事。我『大風會』裡的人無論犯了什麼案子,他都應該知會我這當家的一聲才對。這可好,他事前沒通知,事後屁也沒一個,顯然沒把我看在眼裡,存心讓江湖朋友看我的笑話。你說,換成你是我,這口鳥氣是咽不嚥得下?」 老哥呀,看來你又多了一號可怕的敵人了。 小飛俠心裡哺咕著,嘴上卻不得不順著對方。 「嚥不下,當然嚥不下。可是……說不定那楚烈身負重任,忘了這個規矩也說不定,更何況他生長在官家,這些江湖規矩他本不懂也有可能。」 一瞪眼,齊鐵山道:「總不成我就沒有反應任人恥笑吧?」 「那當然不成,不過事情總有個解決之道,更何況民不與官鬥,大當家的可得三思三思啊!」 冷笑一聲,齊鐵山道:「事情都發生了,我還三思個屁。我這次獨自一人出來,就是要找到他,準備與他『標一標』,我就不信對一個豁了出去的人,誰還理什麼民不與官鬥。」 小飛俠知道想要一下子扭轉一個人的觀念,是件十分困難的事。 他不再贅言,轉變話題道:「大當家的可有他的消息,準備上哪兒找他?」 齊鐵山發了一頓牢騷,氣顯然順了許多。 他緩緩道:「有消息說他在岳陽,又有消息說他為了『財神』張百萬謀反的事,已順江而下,我此番沿江打聽,也只是抱著姑且一試的心理,其實哪碰上了哪算,找一個人有時候也不是簡單的事。」 從對方的口氣中,小飛俠發現齊鐵山要找楚烈是三分無奈,七分被迫的。 在他想要化解這一段恩怨並不是件困難的事。 只要有一方態度和緩,採取一下低姿態,應該就可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佛爭一柱香,人爭一口氣。 一個人,尤其是一個江湖人,他們之所以會做出許多難以理解、不可思議的事情,往往就是為了一口氣。 怨氣、怒氣、不平之氣,不管什麼氣,只要氣不順,紛爭就永遠不斷。 縱然是同一個方向。 縱然小飛俠對「猛獅」齊鐵山,有著說不出來的好感。 但是到了市集,他還是不得不與對方分手。 沒別的原因。 只為了小飛俠身負要事,更明白和齊鐵山在一起早晚會暴露了身份。 所以在依依不捨裡,小飛俠差些沒把對方氣炸,買了一匹快馬,就揮鞭急馳而去。 眼中兩旁景物飛逝。 耳裡風聲不斷。 騎在馬上的小飛俠己化妝成另一個年輕人。 他最討厭易容,更討厭戴著面具對人。 然而他現在不得不這麼做。 因為他已失去他賴以生存在江湖中的武功。 尤其在他的仇人比朋友多的情況下,他可不敢再如以前那樣「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地南征北伐。 正午—— 路旁一家野店。 野店裡四張桌子,兩張桌子坐的有人。 靠門邊坐的是一個村夫打扮的中年人,穿著短衫、短褲,腳登草鞋,脖子後頭掛著頂斗笠。 另外兩支竹簍子,上面蓋著蓋子,一根扁擔就放在他的腳旁邊。 而靠裡擺著酒缸子的一張桌子,一個中年人正低頭吃著一碗麵。 從他身旁的貨架子看來,他是一個在各處村落裡搖著撥浪鼓,賣些胭脂女紅的貨鼓郎。 掌櫃的是一個五十來歲的老頭。 顯然只有兩個客人,他該做的事已做完,正靠在椅子上打盹。 小飛俠來往過這條路上好幾回。所以他很清楚這家野店,更懷念掌櫃的特製風雞及臘味山羌。 因此他故意錯過市集裡的飯館,為的就是趕快來這裡再品嚐令人垂涎的美味。 大老遠的就看到這家野店的酒招。 小飛俠策馬加鞭,眨眼的工夫已來到門口。 他拋鐙下馬,一面扭動著僵硬的脖子,一面迫不及待地進了店。 沒理會村夫和貨鼓郎的異樣眼光,小飛俠一直來到掌櫃的面前。 「掌櫃的,醒醒,醒醒!客人上門嘍!」 小飛俠心情愉快地搖著低著頭打盹的掌櫃。 當他看清揉著睡眼惺忪醒來的掌櫃後,他有些訝異。 「客官,您……您要點什麼?」 「一份風雞,半支山羌,四兩小麥酒,還有一碗大瀘面。」 點完了要的東西,小飛俠盯著掌櫃的猛瞧。 直瞧得掌櫃的瞪起眼睛,他才笑道:「這家店的原來老闆呢?」 「原來的老闆?」怔了一下,掌櫃的連忙道:「噢!他進城裡了,有個孝順兒子享清福去嘍。」 「哦」了一聲,小飛俠便走到一張空桌前坐下。 從他微蹙著眉頭看來,他顯然心中有著什麼難以解開的心結。 這個時候野店外面又進來了一個老太婆。 這老太婆一頭白髮,滿臉皺紋,拘僂著腰,手裡抱著一個布包包。 瞧她小心謹慎的模樣,就好像那布包包裡有什麼值錢的東西,生怕人家搶似的,連落了座都還捨不得把它放下。 小飛俠一直為著一件事擔心著。 可是當這老太婆進門以後,他微理的眉頭已鬆了開。同時臉上淡淡的陰霾也一掃而空,彷彿變了個人似的,居然吹起了口哨。 老太婆彷彿也感染到小飛俠輕鬆愉快的口哨聲,她咧著嘴對他笑了笑。 好一口白牙。 年紀這麼大的人,還有這麼整齊的一口白牙,還真是少見。 酒菜來了。 小飛俠卻連筷也沒動一下。 掌櫃的有點奇怪。 他等了一會,從櫃檯裡走了出來。一直走到小飛俠面前,停了下來道:「客官,你怎麼不吃呢?這些全是你要的啊!」 笑了笑,小飛俠指了指對面的凳子道:「坐,咱們聊聊。」 掌櫃的搖著頭道:「我……我有事,你有什麼話就說好,是不是這些不合你的口味?要不要我再去弄幾道滷味過來?」 伸出食指搖著,小飛俠道:「別麻煩了,無論你換什麼來,我也不敢動筷子。」 臉色一變,掌櫃的道:「你……你這是什麼話?」 「唐伯虎的古畫(話)!」 小飛俠冷哼一聲,接著道:「你自己說,你的東西能吃嗎?」 掌櫃的後退二步,道:「什麼……什麼意思?」 「這些東西裡加了一些不該加的東西,只怕我若吃了,就走不出這個門了。 「你是說我這是黑店?是說我下了藥?」 掌櫃的驀然吼了起來,一付無辜狀。 「是不是黑店,我就不得而知,不過這東西裡確實下了藥倒是不假。」 「你……你血口噴人!」 掌櫃的一直退到櫃檯邊,道:「你有什麼證據?」 「證據?最好的證據就是你把這些東西吃了。」 掌櫃的突然笑了起來! 他笑了一陣,臉上立刻換上一付狠毒之色。 「你是怎麼看出來的?小飛俠!」 小飛俠不答反問道:「你又怎麼能知道我會打這兒過?又怎麼知道我就是小飛俠?」 從櫃檯邊抽出了一把刀,掌櫃的道:「自從你從『翻天蛟』賀敖海的手裡脫逃後,旱路就此一條南下,至於怎麼會看出你來,那更是一點學問也沒有,因為你的化妝術實在太爛,另外你身上的衣服雖然換了,可是腳上的鞋子卻沒換,還沾著船艙裡的一些黑桐油。」 不經一事,不長一智。 小飛俠對別人說他化妝術太爛,他沒有意見。 但是從沒換鞋子而讓人發現破綻,他可就連自己也無法原諒自己了。 其實他沒有想到這點。 只是新鞋絕對沒有舊鞋穿得舒服和合腳,所以他認為這種小地方應該不會出問題才對,沒想到敵人竟然如此可怕。 可怕到連這麼細小的微節都能注意到,使得小飛俠不得不重新打量這個掌櫃的。 小飛俠望了對方一會,道:「彼此,彼此。我能望穿你,也一點學問都沒有。只不過恰好我知道這以前的老闆根本沒結婚,是個老光棍,他那孝順的兒子難不成從石頭裡蹦出來的?」 聽完了小飛俠的話,掌櫃的譎笑道:「一個半斤,一個八兩,看來我們只有手底下見真章了。」 「慢點!」 小飛俠突然發聲喝止。 掌櫃的本欲上前,停下腳步疑惑地望著小飛俠。 「看你不賴,問問你到底是誰?」 英雄也好,梟雄也罷。 就是街上的混混癟三也都很在意給人「尊重」的感覺。 掌櫃的笑道:「承你『血輪迴』看得起,不才之名號與你比起來,恐怕是螢火皓月!」 「說說何妨?」 「曲金髮。」 曲金髮三個字讓小飛俠的確大吃一驚! 因為在殺手這行裡,「曲金髮」可以說是「亨」字輩的人物。 只不過在一次暗殺行動中,曲金髮負傷之後,就再也沒出現過,算算日子少說也有十五、六年之久。 小飛俠傻了眼。 他有意無意地瞄了眼鄰桌的老太婆。 曲金髮的刀已舉了起來。 小飛俠的腳步卻一直在退。 「拔你的劍!」曲金髮道。 同是殺手,曲金髮這麼說也表示了他對小飛俠的「尊重」。 不得不說實話,小飛俠道:「我不能。」 「為什麼?」 「因為我中了毒,手無揮劍之力。」 曲金髮一怔! 他想了一想道:「我聽說這種毒的藥效只有三天,你中毒到現在多久了?」 算了一算,小飛俠道:「剛好第三天。」 曲金發放下舉起的刀,他道:「好,我給你一個公平的機會,我們就在這等,等你的藥效過去。」 英雄重英雄! 一個像曲金髮這樣磊落的殺手,對上小飛俠,是否也可用上「英雄重英雄」這句話? 小飛俠沒想本來人家準備用毒來對付自己的,到最後竟然會演變成這種局面。 他還能說什麼? 除了露出欽佩之意,坐在原位等藥效過了外,他也只有不停地運著氣,期冀著快一點恢復功力。 突然—— 二道白光分從兩個不同的方向,在毫無微兆下直襲小飛俠。 心頭大駭! 小飛俠一抬眼,當他看到那兩道白光竟是兩把薄刀後,他連閃躲的意念都沒了。 攻擊的人是看來憨厚的村夫,及低頭吃麵的貨鼓郎。 這種突變完全在瞬息之間發生,他們兩人的動作一致,默契十足。若非經過多年的合作和無數次的排練,是不可能有這樣「完美」的整體行動。 ------------------ 六月飛雪、第一王朝等 掃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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