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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人為財死


  蒙陰寨。
  自此以後、已無人再加注意。久而久之。蒙陰寨在人們心中的威望、也逐漸逐漸的消失了!但是,吳湘和凌風二郎朱翰的大名,卻不斷的在江湖上盛傳著。當夜的五更初過,也就是黎明前那一段黑暗的時間,在漢河渡口的暗影中,站立著三個青年男女,正在低聲交談著。忽聞一個誠懇的聲音道:
  「二弟的武功藝業,已盡傳米老前輩衣缽,走遍天下自無虧吃,但是江湖風險,步步浪濤,人心險詐,防不勝防,常言道: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千萬小心才是。」
  又聽一個聲音答道:
  「多謝大哥的教誨,小弟赴西域之行以後。即返故里探候十餘年未晤面的雙親,然後預備前往德州拜訪大哥,並藉機叩謁請葛老前輩多聰教訓,不知到時應如何找法?」
  再聽先前的聲音說道:
  「德州西門裡問諸葛老爺子,無人不知,愚兄回返德州,必將此次經過詳細情形,先行稟明家師,但望二弟能早日前往,以便聚晤。」
  突然一個嬌柔的少女的聲音,在兩人耳邊響起道:
  「朱師哥,我可不可以再回去看看彩妞,向她打聲招呼,再行上路?這樣一走了之,心裡面好像缺少了什麼東西似的。」
  說話的青年扭頭一看,一雙黑亮的大眼睛,正在向他注視著,等待他的答覆。他深深知道這位天真的師妹,這時的心理,他微微一笑道:
  「師妹,彩妞和莊家的事情,不是全都安排好了嗎?如果你一找彩妞,必定又要驚動莊老頭兒全家,那樣便會糾纏不清,耽擱事情,我等還要緊著趕路呢。」
  小師妹委曲的螓首微垂,亦未答言,只低聲道:
  「那麼就去找爹爹吧。」
  這位師見聞言面色淒然,但隨即答道:
  「程師叔已托人帶信,為暫時避仇家耳目,囑由愚兄陪同師妹先赴德州。不必再回東昌,約定在德州與他老人家碰面,說不定程師叔正在趕往德州途中呢。」
  少女聞言嗯了一聲,拍頭看了看這位師兄,心想:
  「爹爹最疼愛我,為何不親自前來接我,要我到那麼遠的地方去見面呢?」
  但是由於想念爹爹心切,亦就未再多問,只道:
  「那就偏勞朱師哥了。」
  這三位青年男女,正是吳湘、朱翰、程玉芝,在朱吳二人當夜前往蒙陰寨赴約歸來之夜,天尚未明,乃即忙喚醒程玉芝,朱翰在自己所住房內,封留紋銀百兩,以謝莊老頭兒全家,並另取明珠一顆交程玉芝留贈彩妞,程玉芝將明珠放在自己住房床枕之上,專留一紙條,上寫:
  「贈彩妞妹妹」。三人再由後窗口縱出,然後將窗口掩好,同奔渡口,吳湘是要渡河南下,朱、程二人則將取道北上,這三人雖是新交,但都是患難知己,英雄兒女固然胸襟豁達,但是絮絮不休,不勝依戀。
  這時,天將破曉,朱翰抬頭一看天色已經不早,便對吳湘誠摯的道:
  「二弟,一切務珍重。」
  吳湘隨即深深一揖道:
  「敬祝大哥與程姑娘沿途平安。」
  說罷,不再逗留,疾然轉身,就地抄起兩枚石子,起落之間已抵河岸,只見他就著前衝縱落之勢,單足一點,「一鶴沖天」使整個身子騰起六丈有餘,斜射河心上空,接著身子向左一翻,左臂前引,右足一卷一伸。「喜雀蹬技」又向前射出,將及水面不遠,便一抖備手,先發出第一枚石子,跟著一團浪花衝起五尺,就著浪花上擊之力「精蜒點水」左足一伸,點個正著,接著又二次騰空向前射去。
  吳湘的瘦長人影配件寶藍長衫,在朦朧的晨色中迎風起落。宛如踏波飛舞,美妙蔚灑悅目至極。在他左手的那枚石子投出之後,便從容的飄落對岸,繼而稍一駐足,回首略揮右手,向河岸這邊的二人示意,然後,乃如一道灰線沿著官道疾射而去,灰線漸去漸遠,逐漸和曉霧化為一片……
  這時朱、程二人,仍然在呆立著,遠望著,沉思著,良久良久沒有聲息。
  朱翰心中只有讚佩,並暗慶在無意之中,結交了這樣藝業超群的一位義弟。同時又想到自己「凌風二郎」已經成名數年,比起這位義弟的功夫來,實在是暗月螢光,不能相較了。忽聽程玉芝在耳旁輕聲說道:
  「吳師兄功夫好俊呀。」
  朱翰點了點頭,又看了程玉芝一眼,見這位小師妹大眼睛中薄蘊淚光,他深知這位師妹天真無邪,她的內心中只知道熱鬧,不喜歡別離,亦未再多說,只道:
  「二弟受蓋世奇人傳授,資質又佳,不久即可外揚江湖,確屬青年精英,愚兄闖蕩江湖數年,承家師教誨,佼幸薄得虛名,但是比起二弟,自知相差太遠,師妹以後應多多用功,還有許多未了之事,等待師妹去辦呢。」
  程玉芝嗯了一聲,大眼睛疑惑的瞅了朱翰一眼,心中正想:
  「一切都有爹爹作主,還有什麼未了之事,等待自己去辦?」
  又聽朱翰道:
  「咱們也上路吧!」
  天明之後,又是準備用早膳的時候,莊家的孫女彩妞,端著洗勝水喜孜孜的走向偏房,行經程玉芝住室的窗外,邊喊:
  「程姐姐,程姐姐。」
  邊行邊至門外,用手臂一推,房門立開,仍然毫無聲息,彩妞急步入內。即向右間一瞥,未見有人,急急轉頭再看左間,只見在枕頭上擺著一粒明珠,光芒四射,那有程玉芝的半點影子,彩妞心中一驚,急急邁步,腳下被門坎一絆。「噹」的一聲,整盆盼水潑在當地,只聞彩妞哭喊一聲:「爺爺!」
  莊家全家聞聲。不知偏房裡發生了什麼事情,莊老頭兒老夫婦,廷祥夫妻以及延瑞,忙作一團趕了出來。大家行至堂院。見彩妞擦著眼淚,手中拿著一粒明珠,光耀奪目,另外還抱了一包沉甸甸的東西。
  莊老頭兒接過一看,紙包上面寫著:
  「紋銀百兩,留謝莊老丈。」再一看明珠,雖不能估計價值,但知道必非凡品,看了這兩樣東西以後,莊老頭兒一瞥偏房,已知就裡,又一看彩妞手中握著紙條,便哈哈大笑道;
  「傻丫頭,這次窮爺爺可不愁你的嫁妝錢啦,正是喜之不及,你還哭從何來。」
  彩妞聞言,一頭紮向莊老頭兒懷內撒嬌不已。
  莊老婆忙問究竟,老頭兒只述說大概,廷瑞在旁哦了一聲撤嘴道:
  「莫不是在渡口力戰蒙陰寨三寨主的,竟是……」
  莊老頭兒即忙將手一擺,廷端後面要說的話,硬生生的又嚥了回去,便道:
  「天下的奇人異士,做事多數與眾不同,此事切記不可在外聲嚷!」
  早膳後,各人又繼續忙著做各人的奪情去了。
  這時,自江河北上,從安駕莊通肥城和長清的人道上正有一輛騾車沿著官道向正北方慢慢的行著,秋景木就要澀,再加上騾車行在土咱上所發的沙啞聲音,分外使人增加睡意。
  車上的乘客,是一男一女,女的坐在車蓬之內,是一位十七八歲的大姑娘,身著淡綠短裝,皮膚白哲,臉型可愛,一派的天真氣息,尤其一雙大眼睛,不時的向著車外溜來溜去,顯著對大自然的景色,透著無限新奇;男的是一位二十四五歲的青年,身著藍布長衫,英挺瀟灑,與趕車的夥計分坐在車前左轅上。趕車夥計,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漢子,臉色黝黑,身體甚為結實。穿著黑色對襟短夾褲褂。腰間繩著一根布帶。右手握著短鞭,嘴裡不時發出吁吁的聲音,小心的駕駛著他這輛唯一賴以餬口維生的騾車。
  這一日,距離長清縣城只有一天的行程,傍午時候,騾車正轉過一個小土坡,不知什麼人在道路旁邊丟失了一個小小包裹。坐車轅上的青年好像未曾留意,趕車的夥計倒分外眼尖,從車上一躍而下,順手將路旁的小包抄起,但是包裹的重量使他意外的一怔,隨著用持鞭的右手捏了一下,接著見他面現愉快之色,迅速的一掀車蓬內的草墊,將放妥蓋嚴,又若無其事的照常繼續赳路,同時抬眼一掃。見車上的青年好像陷於沉思,直似未覺,只有車內的姑娘那雙大眼睛疑惑的看了兩眼。
  他心想:女孩子家不懂什麼事,總是沒關係,只要這青年未留意,就少很多麻煩,這時他心裡所想的,當然全是美好的影子。
  誰知騾車行出不遠,突見由對面馳來三條大漢,行色匆忙,三人全走得滿頭大汗。一見騾車,其中一人道:
  「不慌,咱們先問一問他們看到沒有再說!」接著對著車上道:
  「喂,夥計,你看見一個小包沒有?」
  趕車的夥計頓時黑臉變色,遲遲答道:
  「沒……沒有看見……」
  其餘兩人把眼一瞪,就要發作,還是先前發話之人道:「慢著,再到前面看看可能尚未被人搶去。亦說不定。」
  說著,三人又急奔而去。
  這時,車夥計更現不安,一面加快腳程,一面不時回頭張望,顯得萬分焦急。
  果然,不一刻工夫,原先離去的那三條大漢,又去而復返,外邊跑邊喊道:
  「騾車停住!騾車停住!」
  趕車的夥計則佯如未聞,仍是急急而行,並充分的顯露出他內心的焦急與恐懼。
  這時,坐在車內的大姑娘,不時的用那雙大眼睛瞅著坐在車前左轅上的青年,但是那青年始終毫無表示和動作。
  只聽到後邊的人邊追邊罵,不到盞茶工夫,已被追上。
  忽聽「噗通」一聲,趕車夥計已被原先發話之人抓落平地,運著聽到啪啪兩聲,騾車亦突然停住。
  但見原先發話之人,仍是緊緊抓住趕車夥計後領未放,並已被另一人兩個掌打的順嘴流血,其餘一人則正雙手抓住車騾嚼環,使騾車不能前行,三人全是滿臉怒容。
  那車夥計嚷道:
  「大白天裡,你們想搶劫不成!」
  原先發話之人道:
  「他媽時,還不知道是誰搶誰哩,大爺們一個包袱二百兩銀子,坐在路旁休息一下,忘記帶走,緊跟著回頭尋找,即已不見
  原先發話之人更怒道:
  「路是萬人走的,為何只賴俺一人!」
  原先發話之人更怒道:
  「小子,你好硬的牙巴子,你知不知道萬人走路一人過,大爺們在時刻上有份量,一袋煙的時間不足,大爺們即匆忙趕回,來路除大爺二人之外,再無別人,去路你是第一份,不是你撿去是誰?」
  接著又道:
  「我看你是不吃敬酒吃罰酒,大爺們這次非翻翻你的底子不可,翻不出來大爺們瞎了眼,如果翻出來,咱們是連車帶騾子一併收留,最後還要挑斷你的腳懶筋,讓你爬著回去……」
  說至此處,見他猛一拍頭喊道:
  「搜!」
  但現另外一人聞聲即行搶前一步,單手疾伸向車內探去。
  突聞一聲叱喝:
  「內在女眷,住手!」此人倒真也聽話,「哎唷!」一聲搶出五步,右手緊握左腕,臉色痛苦不堪!
  其餘一個見事出意外,同伴吃虧,乃一鬆騾嚼環向車上青年直撲而來,但見青年未並起身,只是左足迅捷輕靈的一抬,向來人胸前一點道:
  「你回去看著騾子。」
  只聽撲來的大漢只悶哼半聲,腳不沾地被點出七尺,仍是跌坐在原來位置,所怪的是兩臂跌的奇痛,胸部則無損傷。
  原先發話之人,一看此種情形,知道今日之事不能硬頂,乃一鬆車夥計衣領,對車上青年道:
  「相好的、這是否尊駕的自備騾車!」
  車上青年道:
  「四海飄零之人。那有興致帶此累贅?」原先發活之人又跟著道:
  「尊駕既是常年闖蕩在外,必定通曉江湖規矩,出手傷人姑且勿論,總不能再度使咱們的銀子錢白捨吧!」
  車上青年面色一整,怒聲道:
  「錢抽了筋,銀子剝了皮是你的,是我的,是誰的。你能分得清麼?」
  原先發話之人聞後,驚奇的看了車上青年一眼道:
  「相好的,聽尊駕說話,並非外人,可是……」
  底下的話未再說出。乃一變口氣道:
  「咱們前途再見吧。」
  說罷向其餘二人一使眼色,乃領先向來路馳去。
  待三人去遠之後,趕車夥計自行試干嘴角血跡,摸了摸兩腮,拍去身上泥土,極不自然的躬身向車上青年道:
  「多謝大爺。」
  然後撿起短鞭,跨上車轅,悶聲不響的繼續趕路。
  突聞坐在左轅上的青年自言自語道:俗語: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大家所見的,多為利字之一端,那知道利害相連,善惡對門,利弊善惡之間相差極微,天下無數明白人,因為不能看開此點,弄得身敗名裂,不能做人……錢是人人喜愛的,但君子愛財,應取之以道,才是正路呢。」
  車夥計越聽越更覺侷促不安,臉色愈加難堪!
  良久,良久,聽車夥計囁嚅的道;
  「大爺,這包裹應當怎麼辦呢?」
  青年滿足的一笑道:
  「人非聖賢,誰能無過,此次只有將錯就錯,只要今後你能夠謹記今日之事,也就不算白白增添我一場麻煩了。」
  車夥計即忙連聲應諾,千恩萬謝。
  太陽已經將要落山,夕陽餘輝遠遠的照耀著西方天邊,一片艷紅,分外悅目,大地上的陰影。正在逐漸向西方移動,不勝勞煩,正在閉目養神。
  達時,騾車運行經一片樹林之旁,忽聞嗤然一聲,由對面林中射出鵝卵大小一粒石子,直對車上青年面!了疾射而來。車內大姑娘尖叫一聲,驚得花容失色。車夥計不知發生何事,急跳車前,抓住騾疆,驚慌得向四周張望,惟獨車上青年,不知被這些動作所驚動,亦不知是睏倦至極。正在石子射近面門不遠之時,突然將頭一低,無巧不巧那粒石子,正是擦著頭巾而過,「吧」的一聲,落在對面草叢中,青年仍在閉目假寐,毫無行動。
  這時,突聞林中哈哈大笑道:
  「宰予盡寢,被孔子罵不如糞牆,怎麼凌風二郎不學顏淵於路,倒學起沒出息的宰予來了?」
  聞聲,便見由前面林中轉出三人,為首者正是適才發話之人,濃眉大眼睛?兩臉短髭,粗衫布履,約有四旬年紀,其餘二人均約三十五六,亦是同一裝束,惟乃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二人含笑侯立樹林旁邊。
  車上青年猛然抬頭,朗笑一聲,已縱立車前,道:
  「雞鳴狗盜之徒,竟敢誣謗前賢,豈不怕進拔舌地獄?」
  言罷,互道久違,分外熱絡。非但車夥計如墜五里雲中,即車上大姑娘亦被弄得莫名其妙。
  這乘車的一男一女,正是凌風二郎朱輸和程公哲老英雄之女程玉芝。這時未翰為程玉芝引見道;
  「這三位是飲譽江湖的『河溯三快手』,也是魯省一帶的土著,『妙手摘星』李焦,『空手飛雨』李元功,『徒手擒龍』皮繼,」而又一笑道:
  「這河溯三快手,不但出手快,偷東西也快。」
  程玉芝只知瞪著大眼睛,不住的微笑著點頭。
  妙手摘星李焦不介意的笑道:
  「你這位老弟怎麼在大姑娘面前,也揭咱們的底子?」
  候朱翰說明車上這位大姑娘為程公哲的女兒時,李焦等三人同時「哦」了一聲,朱翰即時用肘尖輕輕一碰李焦,李焦即忙轉就話題道:
  「老三先陪程姑娘至城內客舍休息,愚兄等與朱老弟隨後即……」
  「徒手擒龍」皮登答應一聲,便帶領騾車首先行去。
  三人乃隨後慢慢行去。
  朱翰便問道:
  「三位何時到達此地?」
  李焦笑道:
  「咱們午間得孩兒們稱,在黃土坡附近失手,來人為一青年,及詳詢面像清形時就猜測可能是你,繼轉念一想,又不太對,凌風二郎之聲望,那會在咱們地帶做黑吃黑的勾當,乃與老二老三趕來察看究竟,誰知竟未猜錯……」
  朱翰一笑道:
  「愚弟預計到達城裡時,天已在黑,漏夜拜訪,太失警意,正悉著無人送住,恰巧來了那三個寶貝,愚弟猜準孩子吃了虧,必有大人出來,便就便請他們為三位送個信息。」
  原來這河溯三快手,自出道以來,深得鐵膽驚魂諸葛之照應,老大「妙手摘星」李焦擅於盜取,老二「空手飛雨」李元功長於使用暗器,老三「徒手擒龍」皮登在擒拿及地躺等功夫上,頗有獨特之處。三人以長清城為根據地,又將黃河兩岸明偷暗取之流加以桔,形成一股無形勢力,但三人行徑,卻是盜富濟貧,最重義氣,既非白道。亦非黑道,但在江湖上之聲名頗為不弱。尤以老大李焦與凌風一二郎情感最深。每次見面,總是喜笑怒罵無所不談。雖然二人年齡相差甚遠,李焦由於諸葛遠之關係,又確度喜愛朱翰這身功夫,因而成為忘年之交。
  李焦忽問朱翰道:
  「程老英雄的事情。想老弟已經知道了?」
  朱翰點了點頭,道:
  「程姑娘尚不知道。」
  李焦又道:
  「老弟那位同伴呢?」
  朱翰疑惑的道:
  「李兄說的是那一位?」
  李焦一看來翰道:
  「不是還有位吳少俠麼?」
  朱翰即道:
  「蒙陰寨之事,李兄也知道了麼?」
  李焦答道;
  「豈但愚兄等知道,此時即連令師諸葛老英雄想已得知,此時已傳江湖之上,真是話沒腿起風,不過愚兄也是昨兒晚間才得知消息,並且僅知大略,詳情仍是不甚清楚哩。」
  接著又道;
  「據愚兄所獲信息,只知老弟與一吳姓少俠力鬥蒙陰三寨主,並戰敗久霸雲貴的一代凶奇屍面骷乜冬,此事確實震驚江湖,准對這位吳少俠,愚兄自愧寡陋,似乎以前未曾聽說呢。」
  朱翰邊行邊將陰寒事件的簡略經過述說一遍,最後道:「乜冬並未戰敗。僅與吳二弟對了三招歷嘯而去……」
  李焦道:
  「一個無名後生,能與一代凶奇乜冬硬拚三招,亦屬難上加難之事,以乜冬之身份威望,再繼續下去,將更沒有面子。但不如你這位二弟,是那位前輩俠隱高足?」
  朱翰答道:
  「李兄可知道四十年前,有位蓋世奇人「紫拐干元」麼?」
  李焦陡然一驚道:
  「怎麼會不知道,紫拐干元米巖米老前輩與烏弓干城戚揚戚老前輩,同被稱為「華夏雙絕」,二人在年青時,彼此慕名,青年人好勝,乃相約在黃山絕頂弓拐較鬥,力戰四天四夜未分勝負,二人成為莫逆,乃相約發原為武林造福,從那時以後,由於這兩位奇人的技藝高絕及熱心在江湖上排難解紛,二十年之間,確實為武林平息了不少爭端,但在二十年後,二人雙雙歸隱,江湖無一人知其去向難道這位吳少俠竟是……」
  朱翰接著道:
  「吳二弟正是米老前輩高足,二弟有事已去華山,候其事畢之後,尚要與愚弟在德州晤面呢。」
  李焦深深點首,道:
  「這就難怪了。」
  這時天已大黑,三人正行至縣城南門,進了城門不過,沿大街向西一拐。在西門裡路北有一黑漆大門,門前分懸著兩隻大圓燈籠,三合小院,清逸無比。
  正中已擺好一桌上好酒席,正由老三皮登及兩名下人候立照料,皮登一見三人到來,便笑著迎上,道:「程姑娘已在東院休息,由風嬌專事伺候,已在用膳。請朱兄即在此處用膳安歇。」
  朱翰微一打量,見靠西牆邊尚擺有一架書櫥,滿排線裝古書,牆上並接著一簫一琴,更覺不俗,使微微一笑道:
  「屋主人何時又學會了附庸風雅?真是不敢零碎得罪了。」
  李焦笑道:
  「真地什麼嘴裡,吐不出象牙來,主人雖然粗俗,客人卻不乏清閒之士,豈可因主人之不識之無,而慢待客人麼?此處為咱們的客舍,當然要以將就客人為主……」
  眾人一笑入坐。
  正在這時。忽見從大門之外匆匆進來三條大漢。噗通連聲脆在當地,為首一人呼道:
  「劉廣、傳二、李四標給人爺叩頭!」
  朱翰俊目一睜,認清正是在黃土坡前所遇的三條漢子乃即忙站起,連稱得罪,邊說邊向腰間摸出一張三百兩銀面的銀標遞與劉廣道;
  「朱翰請三位弟兄喝酒。」
  劉廣直稱不敢,仍跪在原地不動。
  李焦哈哈一笑道:
  「朱大爺稿賞豈可有受?」
  劉廣雙手接過恭謝而起,三人正待轉身,李焦面色一整沉聲喝道:
  「慢著!」
  三人一呆,聽李焦又道:
  「好好認識清楚,下次不論那個,無論有意無意,要再冒犯著朱爺,先行自取一目,再來見我!」
  三人面色灰白,唯唯而退。
  待三人退去之後,朱翰微笑道;
  「李大把子,敲了咱們的竹竿,還要再來上上套過場。一頓飯就是白銀三百兩,賠了錢還得承人情,俺朱翰真可算是冤透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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