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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回 生死之搏


  趙小蝶望了陶玉一眼,道:「這麼說來,你是位大大的才人了。」
  陶玉道:「如若我陶玉,真是你們稱讚的那般能幹,也不會落得今日這般下場了。」
  趙小蝶心中暗道:不論那陶玉是否能夠療治好蘭姊姊的傷勢,今日總要逼他說出那『歸元秘笈』夾層中一些內容才是。
  心念一轉,緩緩說道:「陶玉,任你千萬百計,我只有一個主意,除非你療治好蘭姊姊的傷勢,那就無法療治好你的毒傷……。」
  陶玉道:「姑娘口口聲聲要療治在下的毒傷,似是早已經胸有成竹?」
  趙小蝶道:「你不過身上中毒,只要有解毒藥物,那是不難醫治了。」
  陶玉道:「可是那藥物並非姑娘所有。」
  趙小蝶道:「這你就不用管了,當著蘭姊姊和楊兄之面,我趙小蝶一言如山,只要你能療好蘭姊姊的傷勢,我趙小蝶定然將為你解去身中之毒,決不食言。」
  陶玉雙,目中奇光閃動,盯住在趙小蝶臉上瞧了一陣,道:「在下相信姑娘之言……」目光轉注到朱若蘭的身上,道:「蘭姑娘,仔細的告訴我傷處情形吧!」
  朱若蘭望了趙小蝶一眼,緩緩把傷處情勢很仔細的說了一遍。
  陶玉很用心的聽著,聽完之後,閉目而坐。
  楊夢寰素知陶玉的為人,此事既然關係著他自己的生死,其必將全力以赴。
  大約過了一頓飯工夫左右,陶玉突然睜開眼來,說道:「朱姑娘,那傷處可是一片紅腫,中間是一片醬紫。」
  朱若蘭點點頭道:「目前如此。」
  陶玉臉上顯出了興奮之色,道:「那紅腫日漸擴展,此刻,已該延至小腹。」
  朱若蘭道:「不錯。」
  陶王道:「有一種很陰毒的武功,名叫『七日斷魂手』,被傷之後,七日之內!傷發而死!」
  朱若蘭道:「那智光大師,也曾告訴過,傷至七日,必死無疑。」
  陶玉道:「這是三音神尼一脈的武功,她曾和那天機真人談過,這種武功那是憑一股透肌過膚的內力,傷人肝肺,使傷處日漸擴展,終至肝肺功能失效而死……」
  他仰起頭來,長長吁一口氣,道:「如若在下猜得不錯,這傷勢過了第五日,就有了奇大的變化,肝肺二髒,都將受到了強烈的壓力,那時,姑娘的呼吸,也將感覺到大為困難了。」
  朱若蘭望了陶玉一眼,默然不語,心中暗道:他說的不錯,傷不過兩日,我已感覺到肝肺之間有了變化。
  趙小蝶望了朱若蘭一眼,道:「姊姊,他說的對是不對?」朱若蘭道:「不錯。」
  趙小蝶望了陶王一眼,道:「你已經說對了傷勢情形,該說如何療治了。」
  陶玉道:「那三音神尼雖然提到了療治之法,但那記載中卻也說明了存疑,只有試試看了,不過……不過……」
  趙小裸道:「不過什麼?」
  陶玉道:「朱姑娘傷在前胸之上,在下如若動手療傷,只怕有所不便,」
  趙小蝶暗道:這話不錯,查傷療救,勢必要解開衣服不可,此乃女孩子家的緊要之處,如何能暴現在陶玉眼前,而且還得手指觸摸……。
  念轉智生,緩緩說道:「我有法子了。」
  陶玉道,「請教高見。」
  趙小蝶道:「在廳角張起布簾,你在簾外口述,我在簾內替你施木。」
  陶玉回顧了一眼,道:「姑娘的法子確然不錯,只可惜沒有布簾……。」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有一件事,在下要先行說明,在下只是說出那『七日斷魂手』傷人的情形,朱姑娘是否傷在那『七日斷魂手』下,在下不敢預作斷言。」
  趙小蝶道,「沒有人責怪你,但你不是替我蘭姊姊療傷,你是自救。」
  陶玉淡淡一笑,道:「我知道。」
  趙小蝶扶起朱若蘭,正待向大廳一角行去,陶玉突然伸手攔住,道:「兩位且慢,讓在下想一想再說。」
  趙小蝶奇道:「你要想什麼?」
  胸玉道:「姑娘先請坐下。」言罷,閉上雙目,不再多言。
  朱若蘭望了陶玉一眼,舉手一招,楊夢寰、趙小蝶一齊伸過頭去。
  楊夢寰道:「姊姊有何見教?」
  朱若蘭道:「你們不能留這裡,趁天還未亮,快衝出去吧!」趙小蝶道:「姊姊呢?」
  朱若蘭道:「我不能走,你們也無能帶我離開。」
  趙小蝶道:「我們走了,有誰保護姊姊呢?」
  朱若蘭道:「我安全的很,智光未醒之前,他們誰也不敢動我……」聲音突然變低,接道:「要玉蕭仙子找到那百毒翁來,最好的辦法,就是施展毒藥毒粉,一舉間盡傷天竺群僧。」
  趙小蝶道:「楊兄一人去吧!我留這裡陪姊姊。」
  楊夢寰道:「我看在下留在這裡,趙姑娘武功強過在下,衝出的機會大些……」
  突然間,火光一閃,兩個手執火把的黑衣大漢,導引著兩個身著紅袍,手托銅缽的和尚,行了過來。
  這兩個紅衣僧侶,面色奇異,火光下閃閃生光。
  趙小蝶看四個直對自己等停身之處行來,不禁大怒,一揚手道:「站住。」
  兩個手執火把的黑衣大漢,似是知道那趙小蝶的厲害,聞聲警覺,停住身子不再前行。
  但兩個身著紅袍的和尚,卻是不理趙小蝶的呼喝,托著銅缽,直行過來。
  趙小蝶暗運功力,正待推出一掌,朱若蘭卻及時阻止,道:「不可造次,看看他們用心何在再說。」
  兩個紅衣僧人大步直行到幾人身前兩三尺處,才停了下來,緩緩放下了手中銅缽,人也盤膝坐下。
  那兩個紅衣僧人手捧銅缽行來,朱若蘭等卻因坐在地上,自是無法瞧到那銅缽之中放的何物,直待兩人放下銅缽之後,才探頭望去。
  只見那銅缽之上,各加密蓋、仍無法瞧得缽中之物。
  趙小蝶暗作打算,道:不論他這銅缽之中放的什麼惡毒之物,我只要舉手一揮間,立可把它摔出廳汐卜問題是這兩個人的武功如何,卻難以預料,但我如動這銅缽,這兩人必將是全力保護。
  陶玉雖然覺著這兩個紅衣和尚,捧著一個銅缽而來,事情有些奇怪,但他頗有自知之明,心知此刻說話亦是無人肯聽,心中暗作戒備,口中卻不多言。
  趙小蝶望了那兩個手執火把的黑衣大漢二眼,冷冷問道:「這兩個和尚,聽不懂中土言語?」
  左首那黑衣大漢應道:「一字不懂。」
  趙小蝶道:「你們導引他兩個到此,用心何在?」
  仍由左首那黑衣大漢應道:「監視幾位行動。」
  趙小蝶冷冷說道:「就憑這兩個呆笨的人麼?」
  那黑衣大漢應道:「姑娘不要小看了他們兩人,兩人武功,在天竺國中也算得第一流的高手了……」
  目光一掠那兩個銅缽人,接道:「諸位武功高強,也許他們仍無法攔住諸位,那就要借重兩個銅缽對付諸位了。」
  趙小蝶道:「那銅缽中放的何物?」
  那黑衣大漢道,「金蠶蠱毒,」
  趙小蝶臉色一變道:「金蠶蠱毒!」
  那黑衣大漢道:「不錯,這銅缽中的蠱毒,只要打開缽蓋,即可飛出,不論諸位武功如何高強,也是無法逃避,除非諸位安坐於此,等待那大國師復生之後,下令他們收回蠱毒。」
  趙小蝶回顧朱若蘭一眼,揮手說道:「兩位可以退下去了。」
  兩個手執火把的大漢應了一聲,退出大廳。
  趙小蝶目注那個銅缽,心中暗打主意道:如若我和楊夢寰同時出手,陡然施襲,各攻一個紅衣僧侶,大約是不難一舉把他們擊斃,縱然無法擊斃,亦可逼他們躍身避開,那是不難搶到這兩個銅缽了。
  只要那銅缽上蓋子未開,那缽中蠱毒不會外溢,自然是不用防蠱毒沾染了。
  朱若蘭目光一掠趙小蝶,已從她神情中瞧出她心存冒險。
  當下低聲說道:「小蝶,不要冒險。」
  趙小蝶道:「姊姊,難道咱們就被這兩缽蠱毒鎮住不成?」朱若蘭道:「等到那智光大師復生也好,那時再看情形吧。」
  由於天竺僧侶突然間想出了這等惡毒的法子,朱若蘭不得不改變計劃。
  時光匆匆,轉眼間七日限滿,到了智光大師復生之日。
  數日中,那看守銅缽的紅衣和尚,每隔六個時辰,就換上一班,飲食之物,也由那天竺僧侶供應,初時,朱若蘭還不敢服用,由送上食物的人,先行進食一些,他們才敢進食。
  陶玉原想一試療治朱若蘭的傷勢,但因守護銅缽的紅衣和尚,伸手阻攔,朱若蘭等不得不改變主意,那守缽的僧人,不解中土語言,也無法和他們說的明白。
  這日,已到了第七日,朱若蘭的內傷,果然也有激烈的惡化,但她內功深湛,雖然第五日傷勢就已惡化,卻自咬牙苦撐,不讓傷勢的惡化之情,形於神色之間,但到了第七日早上,再也無法忍耐,呻吟出聲。
  陶玉望了朱若蘭一眼,道:「很難過麼?」
  朱若蘭暗裡咬牙,吸一口氣,道:「還好。」
  陶玉望著那兩個銅缽,道:「如著這銅缽中不是金蠶蠱毒,嚇了咱們數日不敢妄動,那也是武林中一個笑話了。」
  朱若蘭望了那銅缽一眼。心中暗暗忖道:這話倒是不錯,這銅缽在我們面前,放了數日夜,但缽中是否存放的金蠶蠱毒,卻是無法料斷。
  趙小蝶低聲說道:「蘭姊姊,今日就是那智光大師復生之日,姊姊可有打算麼?」
  朱若蘭道:「什麼打算?」
  趙小蝶道:「防人之心不可無,如若那智光大師復生之後,食言變卦,不肯為姊姊療傷,姊姊應該如何?」
  朱若蘭淡淡一笑,道:「照那智光大師的說法,如若他不能在今日之中療好我的傷勢,好像在今夜我就無法渡過。」
  趙小蝶點點頭道:「好像如此。」
  朱若蘭低聲說道:「我已然感覺到傷勢的變化,那天竺和尚可能不是說的謊言。」
  趙小蝶道:「是不是和陶玉說的一樣?」
  朱若蘭道:「有些相同……」語聲微微一頓,接道:「那澄因大師,這幾日中盤坐調息,氣定神閒,似乎是胸中早有成竹,萬一我有了三長兩短,你們暫時聽他之命,我想他此次前來,必然有了嚴密的計劃。說不定在這四周,都已布下了接應之人。」
  趙小蝶黯然說道:「無論如何,咱們要委曲求全,要那智光療治好姊姊的傷,天竺雖多異術,但真正的大敵還是陶玉,如無姊妹領導,只怕是再無人能夠和他抗拒,老實說,小妹實無信心能和陶玉在江猢一爭雄長。」
  朱若蘭附在趙小蝶耳邊,說道:「如是情勢有變,我非死不可,那你就先設法殺了陶玉。」
  趙小蝶道:「十個陶玉,也抵不了一個姊姊,你要用點手段……」目光一掠楊夢寰,接道:「姊姊,你如死了之後,你知那楊夢寰,該有多麼傷心。」
  朱若蘭一皺眉頭,道:「不要胡說。」
  趙小蝶道:「小妹說的句句是真實之言,姊姊難道真的不信?」
  朱若蘭說道:「我要勸你,萬一我有何不幸,你要好好和他們相處,想不到,你倒先行勸起我來了。」
  趙小蝶道:「過去,我大自私,現在我想明白了。」
  朱若蘭道:「明白什麼?」
  趙小蝶道:「關於那楊夢寰,沈家姊姊說的不錯,咱們幾個姊妹在一起,如若大家能拋去私心,定然會生活的很快樂。」
  朱若蘭嗤的一笑,道:「這中間有一個很微妙的道理,關鍵在琳妹妹的身上……」
  只聽一陣樂聲揚起,打斷了朱若蘭未完之言。
  抬頭一看,只見四個身著白衣,懷抱戒刀的天竺僧侶,當先步入廳中。
  在四個僧侶之後,八個紅衣和尚,抬著一張雲床,走了進來。
  那雲榻上鋪著一張白色的毯子,上面仰臥一人,身上又覆蓋著一個紅色的毛氈。
  朱若蘭雖然無法瞧到那臥在床上的人,但想來定然是那智光大師了。
  緊隨在那雲榻之後的是智心大師,神色莊嚴,緩步而入。
  朱若蘭強自振起精神,手扶趙小蝶肩頭而起。
  只見四個身著白衣,懷抱戒刀的和尚,分守四個方位,八個身著紅衣的和尚,緩緩把雲榻放在廳中。
  朱若蘭附在趙小蝶耳際說道:「記著,殺了智光之後,立刻就搏殺陶玉。」
  但聞智心大師口中嘰哩咕喀說了幾句,那兩位看守銅缽的和尚,突然抱起銅缽,退出大廳。
  智心大師舉手一招,一個青衣文士緩緩而入。
  那人留著二絡長髯,滿臉陰沉的笑容,望了朱若蘭一眼,道:「在下奉命和朱姑娘談一點事。」
  朱若蘭傷勢發作,強打精神而立,但勢又不能不理那人,只好一提真氣,說道:「談什麼?」
  那青衣文士談談一笑道:「那智心大師說咱們中土人物,陰險奸詐,常常改容換裝,使人難辨敵我,因此,他對咱們中土武林人,不得不存上幾分戒心。」
  朱若蘭傷勢發作正凶,說話之時,亦有著極痛苦的感覺,望了趙小蝶一眼,默然不語。
  趙小蝶心中會意,緩緩說道:「他存上戒心,又能如何?」青衣文士道:「此時此刻,最好不要大過強嘴。」
  趙小蝶心中仍然想頂他幾句,但卻強自忍下,未說出口。
  但聞青衣文士說道:「過往之事,不再追究,但此刻,卻要希望你們多守信譽,如若驚擾到大國師的復生,諸位自然是都別想活了,而且,都將死的十分淒慘。」
  趙小蝶冷笑一聲,道:「希望那大國師也守信諾,清醒之後,先療治我蘭姊姊的傷勢。」
  青衣文士道:「這個自然。」
  趙小蝶道:「你自言自語,不肯代我轉告你那異域主子,你可作得主意?」
  青衣文士被趙小蝶罵的臉上發熱,停了一陣,才緩緩說道:「我們早已有備,姑娘等如若妄圖有所作為,那是自我苦吃了。」
  轉臉和智心低言數語,退到一側。
  四個白衣執刀的和尚,突然走過來,並排而立,擋住了去路。
  趙小蝶望了楊夢寰一眼,低聲說道:「多多忍耐,不可莽撞。」
  楊夢寰點點頭,緩緩上前兩步,護住朱若蘭的一側。
  這時,天色已經快近午,智心大師緩緩揭開了智光大師身上掩蓋的毛氈,又取下那臉上的黃績。
  趙小蝶凝冒望去,只見智光臉色一片蒼白,不見一點血色。
  但聞青衫文士說道:「諸位見識一下天竺絕世奇術。」
  趙小蝶冷笑一聲,道:「你們把他抬來此地,誰知由何處而來,此刻是死是活,別人如何知道?」
  那青衫文士道:「姑娘如何才肯相信他此刻確然已死?」
  趙小蝶道:「我要去瞧瞧心臟是否還在跳動。」
  那青衫文士道:「這個,在下也作不得主。」轉身對那和尚低言數語。
  智心大師點點頭道:「讓他驗證一下便了。」說的一口漢語。
  趙小蝶回顧了朱若蘭一眼,緩步而出,直行到那木榻之旁。
  這時,環守在智光大師身側的和尚,群情激勵,各自搖動手中兵刃,大有立刻出手之意。
  趙小蝶藝膽高大,暗自吸一口氣,緩緩伸出左手,按在仰臥雲床智光大師的前胸之上。
  只覺他前胸一片平靜,果然不覺心臟跳動。
  趙小蝶抬頭望了朱若蘭一眼,雙目中是一片閃動的奇光。
  要知趙小蝶此刻只要稍一加力,立時可把那智光心脈震斷,那他就永無復生之望,但因這其間,牽連到朱若蘭的生死,使她不敢擅自出手。
  回首望去,只見智心大師臉上一片平靜,似是對智光之死,毫無畏懼、哀傷。
  趙小蝶緩緩收回按在智光大師前胸的手掌,說道:「果然氣息已絕。」緩步退回原位,站在朱若蘭的身側。
  朱若蘭低聲說道:「幸好你忍了下去。」
  趙小蝶道:「我想到了姊姊的生死,不敢貿然出手。」
  朱若蘭道:「還有那智心大師,他對智光之死,不但毫無悲傷,而且似暗存喜悅,你未暗發內力震斷智光的心脈,那智心倒有著失望之感。」
  趙小蝶道:「難道那天竺國的僧侶們,也和我們中原武林人物一般,勾心鬥角?」
  朱若蘭道:「權勢名利所在,師兄弟的情義,顯然是淡薄多了。」
  陶玉突然緩步走了過來,低聲說道:「智光復生之後,大局將立時有變,朱姑娘大傷在身,難以有迎敵之能,姑娘一人之力,只怕是無能應付。」
  朱若蘭低聲說道:「小蝶,如你有解毒之藥,那就給他一粒吧。」
  趙小蝶沉吟了一陣,緩緩從懷中摸出玉瓶,悄然倒出一粒丹丸,交到朱若蘭的手中,道:「姊姊給他吧。」
  朱若蘭接過丹丸,低聲說道:「陶玉,你引狼入室,才鬧出今日之局,對中原武林,你要負多大責任……」緩緩把手上的藥丸,遞了過去。
  陶玉道:「在下知道了。」接過丹丸,吞入腹中,閉目調息。
  趙小蝶望了閉目調息而立的陶玉一眼,道:「姊姊,一個智光大師已夠咱們對仗,為什麼你還要加個陶玉?」
  朱若蘭道:「智光醒來,姊姊將落在天竺僧侶之手,救我之人,只有陶玉。」
  陶玉本正閉目而坐,聞言突然啟動,傲然一笑。
  顯然,朱若蘭這幾句話,使他生出了莫大的慰藉之感。
  趙小蝶目光一轉,只見楊夢寰神色異常,肅然而立,一望之下,就知他心中有著不悅之感,但他為人老成,心中雖有不悅,卻是不願多言。
  只聽擋的一聲鑼響,傳入耳際,緊接著那青衫文士的聲音,道:「大國師復生在即,諸位準備迎駕了。」
  趙小蝶看天竺群僧,一個個神色緊張,四個白衣執刀的僧侶,更是蓄勢戒備,對自己監視甚嚴。
  朱若蘭低聲說道:「大約那智光大師在復生之時,最為脆弱,難以當受一擊,故而,此刻戒備的最為森嚴。」
  趙小蝶搬轉話題,附在朱若蘭耳際說道:「蘭姊姊,我告訴你一件輕鬆的事。」
  朱若蘭一皺眉頭道:「什麼事?」
  趙小蝶道:「關於楊夢寰。」
  朱若蘭回顧了楊夢寰一眼,道:「他怎麼了?」
  趙小蝶道:「吃醋啦,你稱讚陶玉,他聽在耳中,心中很不高興。」
  朱若蘭道:「不許胡說,此刻咱們的處境,生死未卜,你還有心情說笑。」
  趙小蝶道:「我是由衷之言,如若他心中沒有姊姊,自然就不會生氣了。」
  朱若蘭輕輕歎息一聲,欲言又止。
  只聽大廳外,一人喝道:「天近正午。」
  那青衫文士突然舉手一抬,道:「朱姑娘,請到前面來吧!」四個自衣執刀的和尚,突然分向兩側避開,讓出一條路來。
  朱若蘭緩步而出,行到那棺木面前,說道:「什麼事?」
  那青衫文士道:「姑娘和敝國師訂下的賭約,自然要請姑娘看個仔細了。」
  朱若蘭心中暗道:我不過一句戲言,這番僧竟然如此認真。
  這時,大廳中所有的人,大都屏息而立,望著那仰臥在木榻上的大國師。
  朱若蘭希望能從這大國師復生的過程之中,瞧出一些天竺武功的內情,強忍著傷勢發作之苦,全神貫注。
  只見智光那垂在榻下的手臂,緩緩伸動了一下,突然間,挺身坐起。
  朱若蘭一皺眉頭,暗道:怎麼醒的如此快速。
  心念轉動之間,耳際間突然響起了悠揚的歌聲,四周群僧,齊齊跪了下去。
  朱若蘭回頭望去,連那智心大師竟然也跪了下去,心中暗道:這智光能得屬下從人如此崇拜,實非易與人物。
  但覺胸腹間突然泛起一陣劇烈無比痛苦,出了一身大汗,人也站立不住,向後退了兩步。
  只聽一聲深長的歎息之聲,傳了過來,道:「姑娘的內功精深,竟然還支撐得住。」
  緊接著伸過來一雙粗壯的手臂,抓住了朱若蘭的皓腕。
  朱若蘭舉手拭了臉上汗水,凝目望去,只見那抓住自己右腕的,正是剛剛醒來的智光大師,眾目睽睽之下,被他握著右腕,心中又羞又怒,用力一收右臂,希望奪回右腕,那知不但未能奪回、反因強行內力,疼痛加重,幾乎暈倒了過去、這當兒,突然兩聲斷喝同時響起,道:「放開手!」
  朱若蘭定神望去,只見楊夢寰大步直行過來,金環二郎陶玉,緊隨在楊夢寰的身後。
  將近朱若蘭時,陶玉突然快行兩步,搶在楊夢寰的前面,冷冷說道:「不要污染了朱姑娘的皓腕,快些給我放開。」
  智光大師緩緩回過臉來,望了陶玉一眼,用生硬的漢語,說道:「你是陶玉?」
  陶玉道:「不錯,快放開朱姑娘。」
  智光大師道:「她傷勢很重,除了本座之外,天下無人能夠醫得……」
  這是,楊夢寰已然運集了功力,準備出手,但聽得那智光大師一番話後,又忍下未動。
  趙小蝶生恐陶玉出手,害了朱若蘭的性命,暗施傳音之術說道:「陶玉,不可出手,咱們忍辱負重,就是要等這一會工夫。」
  陶玉回顧了趙小蝶一眼,道:「姑娘說的是。」緩步退到楊夢寰的身後。
  智光大師望了楊夢寰一眼,緩緩說道:「在此地無法療治朱姑娘的傷勢。」
  趙小蝶越眾而出道:「那要到那裡療治?」
  智光大師道:「必得找一處無人打擾的幽靜之地才行。」
  這時,朱若蘭全身衣服盡為汗水濕透,人也進入了暈迷,痛苦之情,流露於神色之間。
  趙小蝶回顧楊夢衰一眼,道:「楊兄之意喝?」
  楊夢寰道:「救活蘭姊姊的性命要緊。∼趙小蝶點點頭,道:「好!咱們找一處幽靜地方,」
  趙小蝶等正待舉步相隨,瞥見人影閃動,四個執刀的白衣憎侶,一排橫立,攔住趙小蝶等的去路。
  只見智光大師停下腳步,回過頭來,嘰哩咕嚕說了數言。
  攔路僧侶,立時退避一側。
  智光月光轉動,望了智心一眼,微一頷首,抱起朱若蘭大步行去。
  趙小蝶。楊夢寰、陶玉、澄因大師,魚貫相隨在智光身後而行,大約那智光大師已有交代,這次天竺僧侶,未再攔阻。
  智光抱著朱若蘭出了大廳,轉入了一個小院落中,回身擋在門口,生硬的說道:「諸位,只能進來一人。」
  陶玉接道:「為什麼?咱們都要進去。」智光搖搖頭,道:「不行,一則療傷之時,朱姑娘受不得一點驚攏,再者諸位人多手雜,如若借我替朱姑娘療傷的機會,出手暗算於我,豈不是叫本座防不勝防了麼?」
  趙小蝶心中暗道:人在矮簷下,怎能不低頭,當下說道:「我們之中,是大師指定一人呢?還是我們任選一人?」
  智光大師笑道:「最好是你了。」趙小蝶道:「好!我跟你去……」回顧了楊夢寰和陶玉一眼,道:「他們兩位呢?」
  智光道:「就在此地等候。」
  陶王冷哼一聲,道:「要區區等在這裡等你麼?」
  趙小蝶接道:「此刻是一個風雨同舟之局,兩位還望委屈一些。」
  楊夢寰道:「姑娘放心,如有什麼事故,還望招呼我等一聲。」
  智光大師回身而行,抱著朱若蘭直入跨院之中。
  趙小蝶緊隨智光身後而入。
  楊夢寰和陶玉站在跨院門口之處,眼看著兩人行入跨院之中,楊夢寰還能保持沉靜,陶玉卻是大為氣憤,回顧了楊夢寰一眼,道:「楊兄,咱們當真的守在這裡麼?」
  楊夢寰道:「為了朱姑娘的安危,咱們受點委屈又有何妨?」
  陶玉道:「兄弟難有這份耐性。」
  楊夢寰道:「如以陶兄之意呢?」
  陶玉道:「在下準備硬闖進去。」
  楊夢寰心中暗道:此人說得出,就能作到,如若當真的闖了進去,掠擾蘭姊姊的療傷,那又如何是好?無論如何,必得阻止於他才行。
  心念一轉,緩緩說道:「闖進去並非難事,只是此刻不行。」陶玉道:「兄弟說的就是此刻。」
  舉步直向跨院中行去。
  楊夢寰心中暗道:看來只有強行阻攔於他了,陡然一提真氣,快速絕倫的一個側轉,擋在陶玉的前面,道:「陶兄不可造次。」
  陶玉道:「你害怕那智光和尚,在下可不怕他,閃開去路。」呼的一掌,拍向楊夢寰的前胸。
  形勢迫逼,楊夢寰只好硬接一掌。
  雙掌接實,響起了一聲蓬然大震,陶玉被震的向後疾退兩步。
  原來,他身受毒傷,時日過久,雖然服了解藥,但一時之間,功力還難復元。
  陶玉被楊夢寰一掌震退,突然停下手來緩緩說道:「如其咱們在此坐待那智光為朱姑娘療治傷勢,倒不如闖入跨院強迫他療治朱姑娘的傷勢。」
  楊夢寰冷然一笑,道:「陶兄見風轉舵的本領,兄弟十分佩服,不過,陶兄諸般詭計,已然無法在兄弟面前施展,如若陶兄功力盡復,適才一掌,強過在下,那就不用施這緩兵之計了。」
  陶玉心中暗道:此人對我,已然不存君於之心,再有機會,必得殺他……。
  心中念轉,口中卻緩緩說道:「此刻咱們生死與共,命運相同,兄弟就算和楊兄勢不兩立,那也要等到身脫此危之後,再和楊兄見個高下不遲。」
  楊夢寰道:「此刻陶兄還未盡復神功,兄弟之言是不聽也得聽了。」
  陶玉道:「楊兄有何吩咐?」
  楊夢寰道:「站這裡別生妄念,亦不許闖入跨院中去,除非你已然感覺到神功盡復,勝得我楊某了。」
  陶玉突然格格一笑,道:「這麼看來,我陶玉今後再也無法在楊兄面前施展詭計了。」
  只見趙小蝶站在跨院中一間精緻的小室之外,不停的徘徊走動,顯然,她亦被那智光大師拒於小室之外。
  突然間,楊夢寰感覺到一種強烈的不安之感,心中暗暗忖道:智光大師和蘭姊姊一人,相處小室,萬一有什麼事故,如何是好?……忖思之間,突見趙小蝶大步衝入室中。
  陶玉冷笑一聲,誼:「遇君子講道理,逢小人動干戈,天竺番憎不講信義,楊兄守在室外,未免是太過相信人了。」
  楊夢寰道:「如有需要哈們之處,那趙姑娘自會招呼咱們。」
  說話之間,突見趙小蝶站在小室門口,舉手相招。
  楊夢寰道:「趙姑娘在叫咱們了。」舉步直向前行去。
  陶玉緊隨楊夢寰身後,奔入跨院小室門口。
  抬頭看去,只見朱若蘭仰臥在一張木榻之上,智光站在榻後,面對門口,右手按在朱若蘭前胸之上。
  陶玉冷哼一聲,道:「怎麼樣?我知道這天竺和尚不可靠,兩位偏偏不信,現在信了吧?」
  趙小蝶身子一側,衝入室中,冷冷喝道:「你這是何用心?」智光微微一笑道:「貧僧請三位到此,旨在和三位商量一事。」
  趙小蝶道:「你答應復生之後,就療治蘭姊姊的傷勢,此刻可以履行約言。」
  智光道:「三位只管放心,此刻朱姑娘的傷勢已然無礙,不過,貧憎下手時,用力太重,雖得療救,只怕她短期之內,也是難得復元,但貧僧卻得天竺飛函相催,委貧僧早回天竺,朱姑娘勢難獨自留在中原了。」
  趙小蝶吃了一驚,道:「什麼?你要把蘭姊姊帶回天竺麼?」智光道:「不錯,朱姑娘如若不得適當養息,使傷勢全部復元,一月之後,傷勢仍將發作,為了朱姑娘的安危,貧憎不得不帶她同往天竺了。」
  趙小蝶望望仰臥在木榻上的朱若蘭,又回顧瞧瞧陶玉和楊夢寰,顯然,她無法決斷的處理此事了。
  楊夢寰行前一步,緩緩說道:「人無信不立,大師承諾過你復生之後;療治好朱姑娘的傷勢,我等因大師一言,恪守信約、未乘勢施襲,如今大師自食諾言,要把朱姑娘帶回天竺,難道就沒有羞愧之感麼?」
  智光大師輕輕歎息一聲,道:「貧憎原本無此存心,但你們漢人的奸詐,惡毒,我們天竺難以及得,貧僧如若再留中土,只怕隨來之人,要傷亡殆盡了?」
  陶玉冷冷說道:「閣下此時想走,難道就能夠平安的走了麼?」
  智光大師道:「此刻,有這朱若蘭在我手下留作人質,自然是不用怕了。」
  陶玉流目四顧一眼,道:「朱姑娘在中原武林道上,甚得人望,你如要帶她西行天竺,整個的中原武林,都將和你為敵了。」
  智光大師哈哈一笑,道:「三位都是中原道上第一流領袖人物,只要三位不和貧僧作對,還有誰敢和貧僧為敵。」
  趙小蝶道:「留下蘭姊姊,你們可以平安撤離此地。」
  智光臉色一沉,道:「我知道三位不肯,所以才邀三位到此談判……」
  陶玉道:「談判什麼?」
  智光大師道:「關於朱姑娘,貧僧以及三位之間的事。」
  趙小蝶道:「你想以朱姑娘的生死,迫使我們就範,那就不用談了。」
  智光大師道:「這倒不是,貧僧借重朱姑娘的,是不讓幾位施展狡計……」
  陶玉接道:「那是說,大師想我們憑借真功實力,一分高低了。」
  智光大師道:「若非如此,只怕諸位心中要大罵貧僧了。」陶玉目光轉動,望了趙小蝶和楊夢寰一眼,道:「大師準備如何和我等交手?」
  智光道:「貧僧提出兩個辦法,任由三位選擇一個。」
  陶玉暗道:好大的口氣,口中卻說道:「好!大師請說吧!」智光大師道:「最公平的辦法是,三位之中請推舉一位出來,代表三位,由他和貧僧動手、如若那人勝了貧僧,貧僧就聽候諸位發落了。」
  陶玉上皺眉頭道:「除了這個辦法之外,還有什麼辦法?」智光神情嚴肅道:「還有一個辦法,聽起來似是對各位有利的很,其實,卻未必如此了。」
  趙小蝶、楊夢寰,都知陶玉的為人,由他出面答話,決然是不會吃虧,而且兩人也可有一個思索的機會。
  但聞陶玉說道:「有這等事,咱們要請教大師了。」
  智光大師目光轉動,緩緩由三人臉上掃過,道:「三位可是中原武林第一流高手麼?」
  陶玉道:「中原武林第一流高手,大概是不會錯的。」
  智光道:「那就由三位輪流出手,用車輪戰法和貧憎交手。」
  陶玉心中暗道:這和尚如此大的口氣,當真是可惡得很。
  轉念又想他能夠童傷朱若蘭,自然有非常的本領,他既然提出了自甘吃虧的辦法,為什麼我們不樂得沾些光呢。
  心念一轉,緩緩說道:「這辦法對我等有利,那是不錯了,但我卻聽不出一點有害之處。」
  智光大師冷冷說道:「貧僧帶有一種天竺奇藥,人如服用之後,就忘去了過去未來,貧憎手下用了很多,你們中原人,大都服過此藥。」
  楊夢寰心中暗道:我說怎麼有很多中土人物,為他們效力呢?陶玉道:「以後呢?」
  智光目光逼住陶玉臉上,道:「三人之中,推舉出一位先和貧僧動手,如若那人敗在貧僧手下,就服下那些藥物,永駐天竺,為貧僧所用。」
  陶玉道:「如若我等勝了呢?」
  智光大師道:「你們沒有取勝的機會,你自信武功比起朱姑娘如何?」
  陶玉緩緩說道:「朱若蘭為你所傷,那是她沒有準備,今番咱們交手,自然是有些不同了。」
  余聲微微一頓,又道:「如是大師敗了呢?」
  智光大師道:「貧僧放下朱若蘭,率領屬下,轉回天竺,永不再犯中原。」
  陶玉道:「大師是否相信,我們敗了之後,一定會服下那藥物?」
  智光道:「但貧僧有所安排,使三位非服下那藥物不可。」陶玉道:「大師既不相信我等,我等又如何相信大師呢?」智光道:「苦的是諸位此刻早已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陶玉臉色一變道:「大師自信能夠勝得我們,才定下這個辦法了。」
  智光道:「不錯。」
  陶玉道:「如若我三人一擁而上,聯手圍攻,大師是否亦有勝我們的信心呢?」
  智光大師先是一呆,繼而笑了一笑,道:「這個麼?此時此地,三位還不敢如此。」
  陶玉道:「為什麼?」
  智光望望仰臥在木榻上的朱若蘭,道:「這位朱姑娘的生死,還掌握在我手中,因此,貧憎相信三位不敢甘冒險犧牲這位朱姑娘的危險。」
  陶玉突然縱聲大笑,良久不絕。
  智光大師怒道:「你笑什麼?」
  陶玉道:「大師如若確知以那朱若蘭的生死,能夠迫使我等就範,為何又加上動手比武一場,何不乾脆以那朱若蘭的生死,迫使我等服下大師的藥物?」
  智光大師道:「我要你們心服口服,明知那藥物有毒,但卻又不能不服下。」
  陶玉回顧了趙小蝶和楊夢寰一眼,道:「看來,今日之局,非得一戰不可,事關朱姑娘和咱們三人的共同命運,在下也不便擅自作主,兩位有何高見呢?」
  趙小蝶道:「你相信他能勝過咱們三人麼?」
  陶玉道:「有些不信。但他自行提了出來,自然是早已胸有成竹,手握勝券,是以也不可輕視。」
  趙小蝶施展傳音之術,道:「眼下第一要事,是如何救出蘭姊姊,你一向詭計多端,難道此刻沒有了主意麼?」
  陶玉道:「朱姑娘的生死控制他手,在下不敢冒險。」
  智光大師淡淡一笑,道:「三位商量一下也好,貧僧耐心等待就是。」
  趙小蝶不理智光的譏笑,接道:「那是說,咱們非得照他之意出手不可了?」
  陶玉沉吟了一陣,道:「在下之意,只有暫時如此,咱們三人中選出一個和他動手……」改用傳音之術,接道:「餘下兩人,俟機出手,搶回朱姑娘。」
  趙小蝶道:「如若以你之見,咱們三人,那一個武功最強,應該和智光動手?」
  陶玉淡淡一笑道:「如論武功之強,在下似是略勝一籌。
  不過,此刻在下的毒傷還未完全復元,應是姑娘最強了。」
  趙小蝶一沉吟,道:「好!我向智光挑戰……」
  緩行兩步,目注智光,道:「我先領教天竺奇學。」
  智光目光一驚陶玉和楊夢寰道:「兩位男子,不肯出手,卻要姑娘先打頭陣。」
  趙小蝶道:「這是我們的事,姑娘不用你管了。」
  雙目盯注在智光的手掌之上,眨也不眨一下。
  只見智光按在朱若蘭前胸之上的右掌不動,左手卻探入懷中,摸出一個玉瓶,放在木榻之上,說道:「這瓶中就是三位要服用的藥物了。」
  趙小蝶望了那玉瓶一眼。緩緩說道:「大師誇下海口,要車輪戰我們三人,現在可以出手了。」
  智光大師抬起頭來,瞧了趙小蝶一眼,緩緩說道:「你先出手麼?」
  趙小蝶道:「不錯你再多問幾遍,也是一樣。」
  智光大師道:「那就要他們退出室外吧!」
  陶玉冷笑一聲,道:「大師很多慮。」
  智光大師道:「和你們漢人打交道,貧僧不得不小心一些了。」
  陶玉望了楊夢寰一眼,道:「楊兄,退出室外吧!」
  智光雙目神凝,直待兩人退出室門,才緩緩把按在朱若蘭前胸上的手掌移開,雙肩一聳,陡然間離地而起,越過木榻,雙掌合十,放在胸前,道:「姑娘請出手吧!」
  趙小蜘心中暗道:這和尚約了我們三人來此,要獨戰我們三人,自己卻沒有帶一個幫手,狂妄的有些愚昧了,但他說話、處事條理分明,又不像愚蠢之人。
  心中念轉,右掌已然遞出,迎胸一掌,拍了過去。
  智光大師合在胸前的雙掌,陡一轉,迎向了趙小蝶的掌勢。
  趙小蝶心中暗道:原來他是這樣拒敵,我分由兩面攻他,看他如何拒擋。一挫腕,收回右掌,然後雙掌一分,分由左右兩側攻了過去。
  那知智光大師,雙掌仍然合著未動,雙臂一分,雙肘分迎向趙小蝶腕穴之上。
  趙小蝶暗自怒道:好狂的打法。掌勢中易,分向智光雙肘間擊了過去。
  智光大師雙掌突然一沉,竟把趙小蝶的掌勢一齊避開。
  趙小蝶的攻勢轉快,片刻之間,連攻了十幾招。
  那智光大師一直是雙掌合一,或封或避,讓開了趙小蝶十幾招的攻勢。
  但聞智光大師冷冷喝道:「姑娘小心,貧僧要反擊了。」
  趙小蝶連攻了十幾招,全都被他避開,已知遇上勁敵,聽得他要展開反擊,立時全神戒備。
  只聽智光大師冷冷喝道:「站住,」
  趙小蝶回目望去,只見陶玉正自轉身而去,聽得智光喝叫之言,只好停下腳步。
  智光大師冷笑一聲說道:「有一件事貧僧忘記說了,就是那朱若蘭朱姑娘,此刻誰也不能碰她一下的。」
  趙小蝶道:「為什麼?」
  智光大師道:「我療治好她傷勢,就卸了她幾處關節,如是你們動了她,骨骼離位,那就有她的苦頭吃了,一個不好,或將落下個殘廢之身。」
  趙小蝶冷冷說道:「你這臭和尚,好狠的心啊!」
  智光大師微微一笑,道:「如若那朱姑娘能夠對貧僧稍示溫存,你們中原武林即將改換一番形勢。」
  忽聽陶玉縱聲而笑道:「可惜呀!可惜。」
  趙小蝶道:「可惜什麼?」
  陶玉道:「姑娘如若能在我和他說話當兒,陡然出手,此刻,咱們已經控制全局,大獲全勝了。」
  趙小蝶心中暗道:如若我在那智光大師精神分散之際,施用天罡指,全力攻他,也許真能得手。
  陶玉高聲說道:「姑娘多留心一些就行,江湖上人人稱我陶玉詭計多端,豈能是讓人白叫的麼?」
  智光大師冷笑道:「可惜是貧僧早已有備了。」
  趙小蝶突然嬌叱一聲,反臂拍出一掌。
  這一擊,乃回龍三式中的一招,虛中藏實,變化萬端。
  智光大師似是知道厲害,陡然向後退開三尺。
  趙小蝶心中暗道:如不逼他硬拚一招,永遠無法測出他的內功深淺。
  心念一動,發出內力,一股強猛的暗勁,直逼過去。
  趙小蝶自幼熟讀「歸元秘笈」,不但內功精深,且因任、督二脈已通,雖是女流之輩,但內力綿綿不絕,強大異常,潛力有如排山倒海般撞擊過去。
  智光未曾想到趙小蝶有著過人的內力,隨手推出一掌,心想她一個女孩子,縱有驚人的成就,也不過是在招術變化上使人難測,內力方面因受先天體質所限,決難有什麼高深成就,是以這一掌推出的漫不經心。
  那知一和趙小蝶掌力相觸,立時警覺到情勢不對,但已失去了先機,只好一提真氣縱身而起,避到木榻之後。
  趙小蝶生恐掌力傷到了朱若蘭,立時收起掌力。
  智光大師冷笑一聲、道:「姑娘好深厚的功力。」立時一揚右手,反擊一掌。
  他已吃過苦頭,這一掌用出了八成功力,力道強猛,有如洪流急瀑,洶湧而至。
  趙小蝶心中暗道:我如能和他互拼內力:相持不下,楊夢寰和陶玉,豈不是可以借此救了蘭姊姊麼?」
  心中念轉,雙手已然推出。
  兩股強猛絕倫的暗勁,一接之下,狂風突起,吹起了地上塵土。
  智光已和趙小蝶推出內力的觸接,立時覺出她掌力的強猛,朱若蘭亦是難及,遂避重就輕,左拿在右掌背上,重重一拍,右掌上力道陡增,反擊過去,人卻借勢躍開。
  趙小蝶感覺到一股暗勁,突然反擊過來,而且來勢甚猛,心中亦是晴暗吃驚,忖道:這天竺和尚的確是不可輕敵。
  正待加力反擊,突然那拒抗之力,忽然消失。
  趙小蝶急急收住內力,凝目望去,只見他繞過木榻,緩步行來,當下冷冷說道:「咱們這一戰分出勝敗沒有?」
  智光大師道:「沒有。」
  趙小蝶道:「你處處逃避,不肯和我硬拚內力,自然難分出勝敗了。」
  智光大師道:「貧僧已然領教過姑娘的拳掌、小心貧僧要反擊了。」
  說話之間,陡然一個長身,直向趙小蝶懷中欺來,左掌近胸拍來,右手一探,數縷指風,疾向趙小蝶小腹擊去。
  趙小蝶左手食中二指一併,封住智光左掌,右手施展擒拿法,反向智光抓去。
  右手剛剛伸出,突覺小腹之上一涼,已為智光指風擊中。
  原來智光擊出的指風,乃一種極為陰毒的武功,未擊中人前,聽不出一點聲息。
  趙小蝶被擊中之後,已然覺出不對,想到朱若蘭的才智,勝己十倍,武功亦不在自己之下,只因傷在這智光大師手中、才無可奈何的聽他擺佈,他這傷人惡毒指風,不見一點預兆,實叫人難防的很,自己既已受傷,不能讓楊夢寰和陶玉也為他陰毒的指風所傷。
  心念一轉,強提真氣,疾向後退出了三步,人已到室門口處。
  那智光大師也不追趕,站在木榻之前,微笑不語,楊夢一寰已瞧出情勢不對,低聲說道:「姑娘可是受了傷麼?」
  趙小蝶道:「他武功平常的很,功力也不驚人,但卻有幾種陰毒的險惡的武功,厲害的很,而且出擊之時,無聲無息,使人防不勝防。」
  陶玉道:「姑娘傷在何處?」
  趙小蝶略一沉吟道:「小腹之間,」
  陶玉道:「有何感覺?」
  趙小蝶道:「小腹處感到冰冷,全身乏力,似已無再戰之能。」
  陶玉口中在和趙小蝶說話,但雙目一直望著那智光大師,此刻,卻突然轉過臉來、說道:「這麼嚴重?」
  趙小蝶道:「我一直運氣把傷勢逼在一處,不敢放開,是以,此刻還可以行動自如。但已感覺出那是一種很惡毒的奇傷。」
  楊夢寰道:「姑娘還有行動之力,快些走吧,在下去會他一陣。」
  緩緩向室中行去。
  智光大師道:「你想怎麼樣?」
  楊夢寰知他掌指功夫,惡毒無比,不再和他比試拳腳,右手一探,摸出了一把匕首,緩緩說道:「大師,咱們比比兵刃如何?」
  原來,楊夢寰和陶玉的兵刃,已為天竺和尚取去。
  智光搖搖頭道:「你們不守信用,咱們也不用比了。」
  楊夢寰冷冷說道:「大師暗算傷人,咱們敗的不服,大師也勝的不榮,何況,到目前為止,那趙姑娘傷不見血,還有著再戰之能……」
  智光大師接道,「如是有再戰之能,何不叫她出手再戰。」楊夢寰道:「大師誇下海口,要車輪戰勝我們三人,不論我們如何調配,都不能算錯了。」
  智光大師神色嚴肅,冷冷說道:「你們這等不守承諾,貧僧也不用守什麼信諾之言了。」
  陶玉冷冷說道:「楊兄快出手吧!小心他暗施算計。」
  楊夢寰匕首一揮,陡然刺了過去,左掌一揚,拍出一擊。
  他心知自己機智難及朱若蘭,武功不如趙小蝶,這一番惡戰,勝算不大,心中預想了一個打法,小心防守,但如有搶攻之機,就不惜生死的全力搶攻,寧可兩敗俱傷。
  他有這等算計,打來謹慎中含有凌厲。
  智光大師傷了趙小蝶和朱若蘭一等一的高手,但和楊夢寰打起來,卻是倍感吃力,他處處小心,一直不給他施下毒手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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