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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自投羅網


  楊晉略一沉吟,解開了成遠雙臂穴道。
  成遠緩緩取下皮面具,楊晉瞧的一呆。原來,那是一副很秀氣的面孔,只不過二十一二的年紀,劍眉星目,面如冠玉。
  楊晉歎口氣,道:「朋友,你真的姓成名遠?」
  成遠道:「是!我叫成遠!」
  楊晉道:「你真是兇手?」
  成遠道:「咱們談過了,不管我是否真的兇手,你已經答應了,把我送到衙門,是麼?以你楊大人的身份,答應的話,自然是不會變卦了。」
  楊晉笑一笑,為難他說道:「可以,但我要知曉真正的內情,小兄弟,你不像壞人,我寧可不破這件案子,革職查辦,也不願糊糊塗塗,把你送去凌遲。」
  成遠神色黯然他說道:「楊大人,咱們談好的事,希望你不要再變卦。」
  說完話戴上了人皮面具。
  楊晉皺皺眉頭,道:「小兄弟,能不能告訴我真正的內情?」
  成遠笑一笑,道:「你心中把我當真犯看待就是,豈不是一了百了。」
  楊晉道:「取下面具,就算我答應把你當作兇手,你也不能戴著面具了。」
  成遠道:「大人素有神眼之力,我自然沒有法子瞞得過你,但我相信應天府的胡大人,和七王爺瞧不出我戴面具,我早已想好一片說詞,只要七王爺肯親自審問,我會激怒他把我處決,以七王爺對蘭妃的寵愛,他勢必親審不可。」
  目光突然轉到譚雲和膽叟及頑童身邊,接道:「這三位,不但被人點了穴道,而且,還像是中了毒!」
  楊晉怔了一怔,道:「你怎麼知道?」
  成遠笑一笑道:「你如肯把我送到應天府,我就幫你解去他們三位身上之毒。」
  只聽一聲清朗的聲音,接道:「你知道他們中的是什麼毒麼?」
  隨著那說話之聲,緩步進來兩個人。
  當先一人丰神俊朗,正是岳秀。岳秀身後緊隨著一個半身都包著白色紗布的人。
  楊晉急行一步,迎上岳秀,低聲道:「老弟,事情變化很奇怪。」
  岳秀道:「什麼事?」
  楊晉道:「這位兄弟,是來投案的,他說,他是殺死蘭妃的兇手!」
  岳秀嗯了一聲,道:「是真兇手,還是受命而來的?」
  成遠接口說道:「兇手就是兇手,哪還有什麼真假。」
  岳秀雙目盯注在成遠的臉上,瞧了一陣,道:「成兄,能瞧出這三位身中之毒,那是足見高明。」
  成遠道:「稍涉醫道的人,就不難瞧得出來,此事又何足為奇。」
  岳秀道:「成兄,可瞧出他們中的什麼毒麼?」
  成遠目光一掠半臉半身,都裹著紗布之人一眼,道:「君子不擋財路,這一位,想是你們請來的大夫。」
  半臉包著白紗的人,冷冷接道:「在下毒手郎中馬鵬,從來不和同道搶生意,閣下如若能夠治療他們三人身中之毒,區區決不插手!」
  成遠微微一笑,道:「你是請來的大夫,自然是應該由你先動手。」
  馬鵬緩步行到譚雲身側,道:「岳兄,解開譚二公子的穴道。」
  岳秀望了成遠一眼,緩步行近譚雲,伸手拍開譚雲的穴道。
  譚雲伸展一下雙臂,望望岳秀、馬鵬,突然揚手一掌,擊向馬鵬前胸。
  馬鵬吃了一驚,閃身向後退了三步。
  他全身很多傷口,雖經藥物治療,但還未完全復原,這閃身一退,震動了傷口,只疼的一咧嘴巴。
  馬鵬輕輕咳了一聲,道:「他們三人。身受毒傷,自然無法治療,奔向你楊總捕頭處來,想找你說明受傷經過,可惜,他們還未見到你,就毒性發作了。」
  楊晉道:「大概是如此吧!」
  馬鵬道:「他們是被一種毒傷神志的藥物所傷。」
  楊晉道:「咱們不惜代價,要求馬兄一施妙手了。」
  馬鵬笑一笑道:「除非以知年何首烏,奉作診費,否則在下不願施術。」
  岳秀笑一笑,道:「在請你馬大夫來此之時,早已思慮及此,只要你能救了他們三人,在下原物奉還。」
  馬鵬突然搖頭,道:「不行,還得岳兄答允第二個條件,在下才能治療他們的傷勢。」
  岳秀道:「什麼條件?」
  馬鵬道:「要答允送在下平安離開金陵百里!」
  語聲一頓,接道:「在未離金陵之前,在下的安全與何首烏,都由你岳秀保護!」
  楊晉道:「馬鵬,你這算什麼條件?」
  馬鵬道:「接不接受就由你們作主了。」
  岳秀淡淡一笑,道:「馬大夫,有沒有一個時間呢?要是你永遠留在金陵不走,在下是不是要保護你一生安全。」
  馬鵬笑一笑,道:「那倒不至於,何首烏交到在下手中開始,十日為準,十日之內,在下離開金陵,岳兄護送我離開金陵百里,以後,就沒有你的事了!」
  岳秀笑一笑,道:「好!咱們就以一言為定。你現在動手,他們病勢一好,在下立刻奉上何首烏。」
  馬鵬淡淡一笑。道:「我不知他們用的什麼藥物,所以,必須一項一項試驗後才能下手解救,這要一些時間。」
  岳秀道:「多長時間。」
  馬鵬道:「多則三日,少則一天。」
  岳秀道:「馬大夫,他們能夠支撐三天時間麼?」
  馬鵬道:「在下解不了他們身中之毒,不取閣下的何首烏。」
  楊晉道:「這算什麼約定……」
  馬鵬道:「楊大人,人在矮簷下,不低頭也不行,整個金陵城,我是唯一能解除他們毒傷的人,你就只好委屈一下了。」
  成遠突然微微一笑,道:「那倒不見得,你是被請來的大夫,自然由你先出手。如果太陽下山之前,你無法解去他們的毒性,在下再出手解去他們的毒性。」
  馬鵬雙目一瞪,道:「小子,你好大的口氣,但是我毒手郎中,解不開的毒性,天下只怕沒有幾個能夠解得。」
  馬鵬打開藥箱,取出六個藥瓶放在木桌上。
  打開瓶塞,倒出六種不同顏色的的藥物。成遠皺皺眉頭,道:「馬大夫,可是要他們分別服用這六種不同的藥物麼?」
  馬鵬道:「老夫這六種藥物,可以解除一百二十種奇毒,他們有三個人,每人試服二種,就可以試出他們中的什麼毒了。」
  成遠道:「如果天下有一百二十種的奇毒,難道就沒有第一百二十一種毒藥嗎?」
  馬鵬道:「也許有,不過,江湖上能夠用到馬某掌握中的一百二十種毒藥以外的,實在不多。」
  成遠淡淡了笑,道:「閣下把毒藥分算到如此多的等級,那實是罕有的景象了。但在下之見,如此的精細分藥,只怕反增治療困難。」
  馬鵬取出一白色丹丸,捏開唐嘯的牙關,把藥丸投了下去,然後,閉目而坐。
  大約過了一盞熱茶工夫,突然睜開了眼睛,道:「岳兄,請解救開頑童唐嘯的穴道。
  岳秀應了一聲,揮手一掌,拍活了唐嘯的穴道。」
  唐嘯目光轉動,四顧了一眼,突然站起了身子,兩道冷厲的目光,盯注在岳秀的臉上。
  岳秀看他目光中一片茫然,知他毒還未解,忍不住長歎一聲,道:「唐世兄,還認識在下岳秀嗎?」
  唐嘯道:「岳秀是誰,我不認識。」
  揚手一掌,迎面劈去。岳秀一閃避開,而唐嘯兩道目光卻又轉注到馬鵬的身上。
  馬鵬道:「快些點他穴道。」
  岳秀應聲出手,又點了唐嘯的穴道。
  馬鵬又取出一粒紅色丹丸,投入唐嘯口中。片刻之後,岳秀又解開唐嘯的穴道。
  但仍和上次一樣,未見藥力效用。
  在岳秀很耐心的協助下,馬鵬一口氣試驗過六種藥物,唐嘯、朱奇、譚雲各自服下一兩粒解藥。
  但求證的結果是,自詡六種藥丸合計能解一百二十種毒性的靈丹,竟完全無效。楊晉幾次想發作,但都被岳秀示意阻止。
  成遠突然說道:「馬大夫,你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馬鵬道:「老夫先找出他們身中的毒性,然後才能設法解他們的毒性。」
  成遠淡淡一笑,道;「馬大夫,在下可以試試吧?」
  馬鵬道:「老夫不能解去的毒性,你小子能解去麼?」
  成遠道:「在下願意試試,如果解不了,仍然要請你馬大夫一展妙手,如果在下萬一成功,他們三位也可以少受很多的罪。」
  馬鵬冷笑一聲,道:「好吧,老夫倒要開開眼界。」
  成遠緩步行到譚雲身前,伸出手指,中指和無名指,搭在譚雲的脈上,過了一盞茶工夫,又翻開譚雲的眼皮,瞧了一陣,道:「果然是一種很奇特的藥物……」
  馬鵬冷冷接道:「什麼毒性?」
  成遠道:「在下無法說出什麼名字,但它是一種迷亂心智的藥物!」
  楊晉道:「不錯,膽叟,頑童,親如手足,但他們卻各施絕技,相互搏殺,如何解去他們身中之毒,才算本領!」
  成遠道:「在下未帶藥物,不過,我可以開個藥方子,楊大人派人去配一料藥來,試試看能否解得開。」
  馬鵬道:「在下這解毒丸乃天下解毒聖品……」
  成遠接道:「是的,馬大夫,你的解毒丹,解的是有形之毒,但他們中的卻是無形之毒。」
  馬鵬道:「你可否說得清楚一些!」
  成遠道:「可以,譬如,一種藥物,混合於油燈蠟燭之中,點起燭火,毒性在散發,人卻中毒於不知不覺之中。」
  馬鵬口中雖未承認,但心中卻也自認如此,暗道:「這小子說得十分有理,看來,也是一位用毒的大行家了。」
  楊晉輕咳了一聲,道:「他們三人是否中了無形之毒呢?」
  成遠道:「這等無形之毒,又稱作變形之毒,它未化作煙霧之時,人人可見,只要不食用入腹,並無毒性,但如是變形之後,那就是十分可怕了,它傷害之處,不是人的體膚,心臟,而是人的大腦,神經系統,老實說,一般療毒藥手法實在無法治療。」
  岳秀突然接口說道:「閣下的高論,使人茅塞頓開,事實上,以膽叟,頑童,再加上譚二公子,三人在江湖上的經歷而言,他們三位中的毒性,極可能是能傷害腦部,使人忘我的毒物。」
  成遠雙手一拍,道:「不錯,他們灌然是中的迷心之毒。」
  馬鵬哈哈說道:「捏造一篇聳人聽聞之論,標新立異,只賣兩張嘴皮子,那又與事何補?」
  成遠道:「光棍不擋財路,何況,我此刻,一心求死,萬念俱灰,為什麼要擋你的生意呢?」
  馬鵬皺皺眉頭,道:「你能解得了嗎?」
  成遠道:「我相信有六對四的希望。」
  馬鵬心中實無解除無形之毒的能力,但又不好當面認下,只好問道:「你要幾天才能除他們身上之毒?」
  成遠怔了一怔,道:「幾天,不用,不用,我如能解,一個時辰足夠了,如是無能解得,就算用上三五日,一樣無能為力。」
  馬鵬道:「老夫要數日工夫,先找出毒性,然後才能下手,你既然一個時辰可解,那就請你先試試吧!」
  不容成遠開口,楊晉已搶先說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閣下需要些什麼?但憑吩咐,我立刻去辦。」
  成遠歎口氣,道:「我是待死之囚,還要什麼代價,馬大夫既肯謙讓了,在下願勉力一試,成與不成,在下沒有把握。」
  馬鵬一面說話,一面打開藥箱。
  楊晉只瞧的大感奇怪,暗道:「這毒手郎中,幾時變得如此善良了。」
  成遠回顧了馬鵬一眼,欲言又止,目光斜注藥箱之中,瞧了一陣,道:「閣下這藥箱之中,都是成藥……」
  馬鵬哈哈一笑,接道:「不錯,在下這藥箱中,都是成藥,閣下如若需要,只管取去就是。」
  成遠道:「成藥配製的藥物,在下不便動用,馬大夫請收下吧!」
  毒手郎中馬鵬,忽然問變的修養很好,淡淡一笑,道:「閣下不用,在下只好收起了。」
  合起藥箱,退開五步。
  成遠又開始仔細的查過三人的傷勢,回頭向楊晉說道:「楊大人,在下倒可以開個藥方試試,不過,咱們要把話說清楚,我醫好了他們三位的病勢,你閣下就把我送入應天府死囚牢中,而且保證在下是真正兇手。」
  岳秀皺皺眉頭,道:「成兄,你是不是真正的兇手呢?」
  成遠道:「我說不是,只怕你也不會相信了,所以,不論是不是,你得答應,一定把我送走。」
  楊晉回望了岳秀一眼,岳秀微笑頷首,示意楊晉答應下來。
  對岳秀,楊晉有著很大的信心,當即說道:「好吧!在下答應。」
  成遠要了筆硯,寫了一個藥方子,道:「楊大人,金陵是大地方。藥物可能齊全,但一定藥材道地,不許有一種假藥。」
  楊晉道:「這個閣下放心,只要金陵城有這種藥物,在下相信可以買到。」
  舉步行了出去。不大工夫,兩個捕快,提著藥物回來。
  成遠親赴廚下,指揮廚房中人煎藥。
  煎了一碗濃濃的藥汁,分別為三人灌了下去。
  馬鵬一直不停地偷眼望向成遠,但,成遠卻像是恍若不知一般。
  過了頓飯工夫,成遠輕輕咳了一聲,道:「可以解開他們的穴道試試。」
  岳秀依言施為,解開了三人穴道。
  這藥物竟然奇效,三人的毒性全解。
  譚雲四顧了一眼,笑道:「果然,又見到岳兄,兩度相救,實叫兄弟感激。」
  朱奇,唐嘯收斂了嬉笑態度,恭恭敬敬對岳秀行了一禮,道:「謝謝主人相救。」
  岳秀一皺眉頭,欲言又止。
  膽叟、頑童卻是鄭重其事的,分別站在岳秀的身後。譚雲暗暗歎息一聲,忖道:「此人才智,武功,兩皆超絕,勿怪膽叟朱奇、頑童唐嘯,這兩大怪傑,竟真以主人視之了。」
  一向最愛講話的唐嘯此刻竟然變得很沉默。
  馬鵬心中恨透了成遠,但卻一點也不能發作,如果成遠說出他的詭計,立刻變成眾矢之的,室中人個個武功高強,一個也招惹不起。
  楊晉吩咐準備酒飯,肅清群豪落坐。
  朱奇、唐嘯竟然不肯落座,站在岳秀身後,看兩人如此認真,楊晉也沒有法子強兩人坐下。直待眾人座定,岳秀才緩緩望著成遠說道:「是這位成兄配製的藥物,療好了三位的毒傷。」
  譚雲一抱拳,道謝過成遠。
  原本三人都認為是毒手郎中馬鵬,想到岳秀,必又為救三人之命,副出了很大的代價,卻不料竟然還有一位用毒的專家。
  成遠急急說道:「諸位不用謝我,在下和楊總捕頭有約,要謝也應該謝謝楊總捕頭。」
  馬鵬冷笑一聲,提起藥箱,道:「成兄醫道高明,在下甘拜下風……」
  目光一掠岳秀,接道:「岳少俠,在下慚愧,未能履約,就此別過了。」
  酒菜擺好,楊晉讓幾人入席。
  酒過三巡,楊晉目光突然轉到成遠的身上,道:「成兄弟,在下已答應送你到衙門銷案,但卻希望能知道,你為什麼一定要自稱兇手,非求法辦不可?」
  成遠道:「大人,這是咱們約好的條件,你送我到府衙中去。」
  岳秀突然接口說道:「送你入衙門,自然可以,不過,我們早有了一位兇手,把閣下也送去,豈不是有了兩位兇手了嗎?」
  成遠啊了一聲,道:「怎麼?這世界上,還有和我一樣的傻瓜。」
  但他究竟是十分聰明的人,略一沉吟,說道:「那兇手,現在何處?」
  岳秀笑一笑,道:「所以在下奉勸閣下,先在這裡等一天,不用急著到府衙中去,也許會有人和閣下一般的來此投案。」
  世上事有那麼巧法,岳秀的話剛說完,立時有人通報,道:「有四位鳳姑娘求見。」
  楊晉道:「請他們進來?」
  片刻之後,四個身著玄色的少女,魚貫而入。
  是四鳳,不過,她們已不像在四鳳舫中時那等花衣紅裳,打扮的妖艷動人。現在,穿著一色的衣服,玄色勁裝。
  大鳳走在最前面,依序是三位妹妹,最後卻是一位身材修長的男人。他雙臂軟軟的垂著,行家瞧一眼.就可以瞧出他是被人點了穴道。
  大鳳只對岳秀欠身一禮,目光轉注到楊晉的身上,道:「大人,賤妾未負所托,已把兇犯帶到。」
  兇犯有二十六七的年紀,長的算是很英俊,只是臉色有些蒼包雙目中光芒閃爍不定。
  楊晉道:「大鳳姑娘,事情是越來越奇怪了,譚雲譚二公子和膽叟、頑童雙俠,為人所害,身中奇毒,剛剛解去,而且先四位鳳姑娘有人到此投案,聲言是殺死蘭妃的兇手。」
  大鳳道:「那人呢?現在何處?」
  楊晉一指成遠,道:「就是這位成兄!」
  大鳳雙目盯注在成遠的臉上,瞧了一陣,道:「你是……」
  成遠道:「殺死蘭妃的兇手!」
  大鳳道:「殺死蘭妃的兇手只有一個,這人已經被我們抓住了。」
  成遠道:「你們強人入罪,迫人自承兇手,怎似自動投案,真假之分,一目瞭然。」
  大鳳淡淡一笑,道:「你這位兄弟貴姓啊?」
  成遠道:「在下姓成名遠。」
  大鳳道:「原來是成兄。」
  成遠道:「不敢當,姑娘。」
  大鳳道:「就算你是真正殺死蘭妃的兇手,你也可以走了!」
  成遠道:「為什麼?」
  大鳳道:「因為有人認罪了,我們已經抓到了兇手,所以,閣下可以走啦!」
  成遠笑道:「姑娘,我看你可以把兇手帶回去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人既是被姑娘們生擒來的,自然是不願意死,如今已有區區在抵命了,姑娘何不放他一條生路呢?」
  大鳳皺皺眉頭,回顧了楊晉一眼,道:「楊總捕頭,你怎麼說?」
  楊晉歎口氣道:「在下想得到真正的兇手,姑娘生擒的人,似乎是正凶的成份大些。」
  楊晉接著說道:「在下原想成兄求死之心,是和四位鳳姑娘有關,但現在證明了不是,這就使在下有些不太明白了,成兄,他們如若逼你死,方法很多,為什麼一定要要冒充兇手,死的遺臭萬年?」
  成遠道:「兩位,口若懸河,舌燦蓮花,但只怕很難說服在下,不用多費心了。」
  楊晉回頭望了一下岳秀,岳秀卻輕輕歎息一聲道:「你自己處置吧,如是他堅決求死,咱們是不能反悔。」
  大鳳笑道:「想不到啊,竟然真是兇手親目投案,如是早知道,我們也不用費事了……」
  目光轉注到楊晉的身上,接道:「楊大人,你既然有了兇犯,還要不要他?」
  楊晉道:「要。」
  大鳳有些意外地道:「殺死蘭妃的只有一個人?」
  楊晉道:「我知道,但在真像未明之前,還不知他們誰是真兇。」
  突然,提高了聲音道:「來人啊!」
  但見人影閃動,五花刀王勝帶著四個佩帶著鐵尺的捕快。
  王勝一欠身,道:「總捕頭,有何吩咐?」
  楊晉道:「這裡面有兩個殺死蘭妃的嫌犯,帶回府衙門中去,先收入死牢中。」
  王勝道:「可要上刑具嗎?」
  楊晉沉吟了一陣,道:「好!上刑具。」
  目光轉到成遠的臉上,道:「我要點你的兩處穴道!」
  成遠一閉雙目,道:「只管出手。」
  楊晉出手點了成遠兩處穴道之後,回頭對大鳳說道:「你帶的嫌犯請過來!」
  大鳳微微一笑道:「楊大人,我們如約交嫌犯,咱們的約定,你還記不記得?」
  楊晉道:「你再說一遍聽聽。」
  大鳳冷笑一聲,道:「不許你楊大人再插手我們的事情!」
  楊晉道:「最好你們別鬧出人命,我只能做到自己不派人追查,但如有人報案,我就不能不管。」
  大鳳點點頭,口顧了岳秀一眼,道:「你不許再多管閒事了!」
  岳秀點點頭,道:「你們只要不追究千年何首烏,在下答允姑娘,不主動找麻煩,但如人家找上我,我總不能束手待斃啊!」
  大鳳道:「我想你不找事,別人也不會找你生事!」
  岳秀點點頭,未再說話。
  大鳳道:「兩位都是一諾千金的人,我們相信。」
  一回頭、望著那雙臂垂軟的人,道:「你過來,住有處,死有地,頭掉了碗大個疤,你要有勇氣認罪。」
  楊晉搶前兩步,一伸手又點了那大漢兩處穴位:「帶走吧!」
  王勝應了一聲,帶著兩名嫌犯而去。
  大鳳一拱手,道:「我們也告辭了。」岳秀道:「姑娘,你們可是仍要回到四鳳舫嗎?」
  大鳳笑一笑,道:「現在嘛!還很難說,岳兄,可是很希望再和我們姊妹見見面嗎?」
  岳秀道:「說的是,在下也許會動尋幽探勝的雅興,去瞧瞧姑娘?」
  大風道:「我們四姊妹都希望再見到你岳兄。」
  岳秀一拱手,道:「多謝姑娘。」
  大鳳道:「岳兄,到四鳳舫,我會留話給他們,你岳兄去了,他們就會告訴你我們的去處。」
  岳秀道:「多謝姑娘對我岳某人特別垂青。」
  大鳳道:「希望你真的會去找我們談談,我和三位妹妹,都敬候大駕。」
  岳秀一抱拳,道:「姑娘好走了,恕我不送了。」
  大鳳深情地望了岳秀一眼,轉身而去。
  目睹四風姊妹離去之後,楊晉皺皺眉頭,道:「岳世兄,你看四鳳在搗什麼鬼?」
  岳秀答非所問地道:「楊大人,事情似乎是愈來愈複雜了,但你楊大人的事情,似乎是已經解決了,那兩個兇手之中,有一個是真的,在下答應你楊大人的事情,也自是告一段落了。」
  楊晉點點頭,道:「說的是……」
  膽叟朱奇突然站了起來,接道:「主人,你要到哪裡去?」
  岳秀笑一笑,道:「朱兄,別這樣叫我,我感謝你們的好意與熱情,不過,我不希望你們把我當作什麼主人,咱們平行論交……」
  頑童唐嘯站起了身子,接道:「不行,我們已經認你作了主人,此事只怕早已傳揚開去,如果你不肯收認我們,我們還有何面目見人。」
  譚雲突然站起身子,道:「岳兄,你似乎是真的要遁跡山林,不問江湖是非」
  岳秀道:「小弟本來就深惡痛絕江湖事物,但我答應了楊總捕頭,助他找出兇手,如今兇手已經就逮,在下不願再涉入江湖是非了。」
  只聽唐嘯說道:「如是主人定要遁跡山林,咱們也只好跟著你跑跑深山大澤了。」
  膽叟、頑童這等一意追隨的用心,使岳秀有些啼笑皆非,似乎在口舌上,已經沒有法子再說清楚,只好放下不理。
  沉吟了一陣,岳秀抬頭笑道:「楊大人,聽在下一句話,早些把玉燕姑娘請回來,王府的事端複雜,多留一天就可招惹上麻煩。」
  楊晉道:「唉!這丫頭,除了她回來,我根本就沒有法子見著她。」
  岳秀站起身子,道:「諸位,在下告辭了。」
  楊晉道:「不吃點東西才走?」
  岳秀微微一笑,道:「不用了。」
  轉身向外行去。
  膽叟朱奇、頑童唐嘯也跟著站了起來,跟在岳秀身後。
  譚雲望著三人離去,搖搖頭,道:「可惜的很,這樣一位人物,竟甘一生埋沒山林。」
  楊晉哈哈一笑,道:「譚二公子,如是岳秀沒有飄然出塵的胸襟,又哪來的那等為人作嫁的本質,想想看,他哪一件事,為著自己。」
  譚雲道:「說的也是,就憑那千年何首烏說吧,如若東西落到我手中,我就不甘輕易再度拿出來。」
  楊晉留客,譚雲也希望再見見岳秀,而楊家又是最可能見到岳秀的地方。
  就這樣,譚雲在楊家住了三夭。
  岳秀沒有再來過,楊晉也忙著結案,一天難得在家。
  麻煩的是成遠,一口咬定了是殺死蘭妃的兇手,應天府丞胡大人,連問兩堂,成遠都一口搶認是兇手,另一兇手名叫潘龍,雖沒有搶著自認兇手,但卻表現的很合作,問什麼答什麼。」
  這就使胡大人很為難,楊晉破案有功,保住他的前程,但一下子有兩個兇手,卻又六神不安。
  應天府中第一幕賓劉文長,聽到有兩個兇手,都甘認罪的事,心中很奇怪,正想召來錄案的師爺,問問詳情,一個青衣童子,帶著一身便裝的胡大人,行了進來。
  劉文長急急迎了上去,一個長揖,道:「大人,有事派人招呼一聲就是,怎敢勞動大駕。」
  胡大人微微一笑,道:「文長,你坐下,咱們談談,我做了十年的官,還沒有遇上過這等事情,殺死蘭妃兇手,明明是只有一個,但兩個人,卻都甘認罪,文長,你知道,這是大逆重罪,很可能立刻凌遲處死。」
  劉文長道:「事情確然是透著古怪,大人的意思是準備結案呢?還是要找出真兇?」
  胡大人笑笑道:「最好是找出真兇,讓王爺發落。」
  劉文長道:「這就是費點周折,法子倒有兩個,一個是找楊晉來,問明內情,兩擇其一,呈請王爺發落。」
  胡大人道:「我看這兩人,都會認罪,如是楊晉能分辨出誰是真兇,也不會把兩個兇犯齊送入牢中了。」
  劉文長笑一笑,道:「大人,其實也非難事,咱們再問一堂,然後,選一個成分大一些的真兇,呈報王爺發落,另一個嘛?下入死牢,毀了他的武功,等王爺處死過兇犯,再設法把另一個兇犯,秘密殺死……」
  胡大人站起身子道:「文長,有你的,我想了一夜,就想不出好辦法,你卻一下子解決了這個大難事,明天咱們就再審一堂,三堂定案,我也算很慎重其事了。」
  送走了胡大人,劉文長有些暗暗得意,胡大人雖然每月花了不少銀子,但自己確幫他解決了很多困難問題。
  再說楊晉忙了兩天,大人沒有傳喚過他,也就落得少問。
  回到家裡,只見譚雲迎上來,拱手道:「楊大人,案子還很順利吧!」
  楊晉道:「看樣子,有麻煩也不會太大。」
  譚雲道:「那很好,我也準備告辭了。」
  楊晉道:「二公子準備回湘西去?」
  譚雲道:「是的,區區的看法,近幾年內,江湖上很可能要發生事情,在下也回去,稟報家父一聲。」
  楊晉道:「唉!這案子結了之後,在下也準備辭去這總捕頭的職位了。」
  譚雲微微一笑,道:「只怕你很難趁心如願?」
  楊晉黯然了,沉吟了良久,才道:「我的辭意很堅,他們如是不准,我就一走了之。」
  譚雲話題一轉,道:「楊大人,岳兄實在大可惜了!」
  楊晉道:「二公子的意思是……」
  譚雲道:「我譚二在江湖上走動,老實說,很少有能叫我心生佩服的人,但對岳秀,我卻是由內心中對他敬佩。」
  楊晉道:「二公子佩服他些什麼呢?」
  譚雲道:「那份氣度才智,和叫人莫惻的武功,還有那一種輕淡富貴、不重珍物的涵養,就拿那千年何首烏說吧?若在我手中,我早就回到湘西譚家寨了,怎會還管別人的死活。」
  楊晉道:「我也覺得岳秀有一股很特異的氣質,但卻沒有你二公子想的透澈。」
  譚雲道:「大人內外可知道,我為什麼在貴府中留居數日麼?」
  楊晉道:「希望再見岳秀一次。」
  譚雲道:「不錯,再見他一次,好好的和他談談,像他這樣的人才,埋沒了實在是可惜得很,如若他肯在江湖上走動,不難成為一派開山宗主,我譚雲第一個聽他的。」
  楊晉忽然若有所驚一般,猛地愣怔了一下。譚雲道:「楊大人,你有病……」
  楊晉搖搖頭接道:「沒有,我想到了一樁驚心的事。」
  譚雲奇道:「什麼事,可否告訴在下?」
  楊晉沉吟了一陣,道:「二公子,在下就直說了!」
  譚雲道:「在下洗耳恭聽!」
  楊晉道:「關於小女的事?」
  譚雲是何等聰明的人,一點透,哦了一聲,未再接口。
  楊晉苦笑一下,道:「我覺得小女有些變了,不像去那樣任性。」
  譚雲喝了一口茶,笑一笑,仍然想不出什麼度適當的措詞。
  楊晉又道:「未聽你二公子的分析,在下還未想到這麼多,聽過你二公子分析了岳秀的才智、為人,楊晉突然生了一個感覺?」
  譚雲道:「什麼感覺?」
  楊晉道:「小女不配。」
  譚雲歎口氣,道:「楊大人,男女間事,不是配不配,而是他們是否有情、有緣。」
  譚雲接著問道:「不知你是如何請出岳秀參與這辦案事務的?」
  楊晉也不隱瞞,說明了經過。
  譚雲突然大笑三聲,道:「那行,只怕他走不了啦。」
  楊晉奇道:「為什麼?」
  譚雲道:「四鳳不簡單,毒手郎中謀取何首烏,用心更急,但四鳳似是別有所圖,不想叫事情鬧大,所以忍了下來,這股怨氣,早晚要發在方一舟的身上,岳秀怎會不明白。」
  楊晉道:「這麼說來,他一時還走不了啦?」
  譚雲道:「在下是如此一個看法,但岳秀是否別有殺手,能夠一下子把事情擺平,那就非我們所能預料,其人之能,出乎預料。」
  楊晉皺皺眉頭,道:「二公子,照你的看法,金陵城是不是還會出事?」
  譚雲道:「會!不過,除非是他們沒有法子控制,決不會鬧出事情,這是一個表面平靜,暗流洶湧的局面。」
  楊晉道:「這麼說來,我這總捕頭得早些解決了。」
  譚雲道:「如是要出事,你解決也來不及,想法子拖住岳秀,你才能度過難關。」
  譚雲道:「這個,咱們要研究研究了。」
  楊晉長長歎一口氣,道:「只有一個辦法逼他就範。」
  譚雲道:「什麼辦法?」
  楊晉道:「我去逼方一舟,從他的身上,逼那岳秀就範。」
  譚雲道:「這法子,只怕很難得到那岳秀的諒解。」
  楊晉道:「除此之外,咱們再沒有別的法子了,在下實在想不到還有別的辦法能迫使岳秀就範了。」
  譚雲道:「這是最後一步的行動,最好能想出別的辦法?」
  楊晉道:「二公子,我實在想不出別的辦法了,二公子動動腦筋吧。」
  譚雲沉吟了一陣,道:「在下覺著動之以情,責之以義,也許能使他生出豪性,插手於江湖是非之中。」
  楊晉道:「這只怕很不容易,咱們的口才機智,很難說服岳秀。」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二公子,目下江湖形勢,當真十分險惡麼?」
  譚雲道:「不會錯,楊大人,目下的江湖形勢,確是暗濤澎湃,而且,事端起於金陵,看情形,這一次江湖的變動,恐怕是牽連很廣。」
  楊晉道:「你的意思,可是說江湖上這番變動,和王府中血案有關?」
  譚雲道:「在下確有這麼一個想法,尤其是看到四鳳姑娘送來的兇手,和那成遠自承為兇手之後,在下感覺到這件事就愈來愈複雜了。」
  楊晉道:「在下想不出,武林中事務,怎會和王府中兇殺,牽扯上關係呢?」
  譚雲微微一笑,道:「楊大人,這件事,沒有法子說得很清楚,總之,這件事夠麻煩,楊大人想想看,蘭妃只不過是個賣唱的歌女,在下對她很瞭解,她不會武功,也和江湖人,搭不上關係,為什麼會被殺死呢?如若只是為了一個奸字,再高明的江湖人,也不會去找這個麻煩。」
  楊晉道:「說得也是,仔細想一想蘭妃這件案子,姦殺可能只是一個幌子。」
  譚雲低聲說道:「楊大人,如若令嬡說的不錯,只怕激變就發生在王府之中,至少,那地方該是一處很重要的所在。」
  楊晉呆了一呆,站起身子,道:「不錯,不錯,我們一直在外面找賊,但卻把賊關在了家裡了。」
  譚雲點點頭,道:「是的,楊大人,這不是一場單純的武林爭逐,好像是武林人只是在受一些人的利用……」
  楊晉接道:「難道不會武林人利用官府嗎?」
  譚雲道:「那就單純很多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不論是武林人利用官府,或是官府中人和武林人勾結,反正事情都不太單純,所以譚某覺著你這個總捅頭,最好還是別幹了。」
  楊晉道:「唉,老弟,你不知作官的難處,我這總捕頭的身份、半身江湖半身官,既要顧到武林中的道義,又要顧到自己的身份,立場。遇上事,瞻前顧後,放不開手腳,再說,這場糾紛,如是牽扯到王府中去,我這個上司很抬舉我,但在王府中,我還不如個總管的銜頭,十八名府衙,還要特別撥出一筆銀子照顧他們吃喝。」
  譚雲笑一笑道:「在下有一個很好的想法,那就是令嬡混入王府的事,可能早已經洩漏,目下,雖沒有什麼行動、變化,很可能是人家在等機會,在下之意是,先把令嬡調回來,而且,也不用懇辭總捕頭的位置,不妨自呈稱病,在家休息,以觀後變。」
  楊晉點點頭,道:「二公子,這是很高明的辦法,有幾句話沒有說出來,但我已經明白,看起來,楊某是老了,這一代該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先見岳秀之能,後見譚二公子之才……」
  譚雲道:「大人,這是捧我了,我譚雲這點能耐,雖及人家岳秀百分一二,憑什麼跟人家比,但這一陣,他的鋒芒太露,怕人家打他的主意。」
  正談話間,岳秀突然闖了進來,臉色很冷肅。
  楊晉吃了一驚,道:「岳兄……」
  岳秀一揮手,道:「大人,令嬡這做法,未免太過分了……」
  楊晉心頭大震,急急道:「岳兄,你先坐下來,有話好說。」
  岳秀逐漸的恢復了鎮靜,緩緩坐下。
  譚雲一抱拳,道:「兄弟告退一下。」
  岳秀道:「不用了,譚兄。」
  譚雲哦了一聲,又在原位坐下。
  楊晉輕輕咳了一聲,道:「岳兄,小丫頭做出了什麼對不住岳兄的事,使岳兄這樣怒火燒心?」
  岳秀未答話,緩緩由懷中取出一函箋,遞了過去。
  楊晉接過一看,亦不禁臉色大變,怒聲喝道:「這丫頭片子,是活得不耐煩了,再見面我就廢了她。」
  他面紅耳赤,聲色俱變,顯示怒火沖心。
  譚雲一皺眉頭道:「楊大人,兄弟可否瞧瞧,那箋上寫的什麼?」
  楊晉把函遞了過去。
  接入手中,首先映入眼中的是四個紅色大字,王府用緘。
  再看內容,寫的是:查長江鏢局嫖師岳秀,勾結大盜,作奸犯科,夜入王府,得民女楊玉燕指訴歷歷,罪證明確,著即遣派府衛拿人,解押王府,由親王自審。
  下面是七王爺府的官印。
  看完內情,譚雲內心中,也大為震動,認為楊姑娘大過毒辣,把岳秀牽入這等大案之中,一個不好,就是滿門抄斬,禍及九族的大罪。
  楊晉久吃公事飯,知道事情嚴重、利害,只氣得全身發抖。岳秀此刻,卻反而冷靜了下來,凝目沉思。
  譚雲緩緩把府令還給岳秀,道:「岳兄,現在情勢如何?」
  岳秀道:「他們留下了府令,把我舅父和家母,都已帶走,要在下攜令候傳。」
  譚雲道:「那是說到王府中投案了?」
  岳秀道:「照他們留話,約在下到此等候,日落前,他們到府衙來拿人。」
  楊晉一拍桌子,道:「豈有此理,你沒有犯王法,他們憑什麼拿人,再說,小女指訴罪狀,連我也脫不了關係,我倒要瞧瞧王府派什麼樣的人物,來此拿人。」
  岳秀把王府令,攤在木案上,又瞧了一陣,緩緩說道:「楊大人,如若這府令是真,你一個總捕頭,也頂不住是嗎?」
  楊晉道:「我拼了這個腦袋不要,也要親見王爺,辨個明白。」
  岳秀歎口氣,道:「細想此事,其中破綻甚多。」
  楊晉想了一想,道:「你是說這令諭是假的?」
  岳秀搖搖頭,道:「假倒是不假,只不過,這中間甚多可以推敲之處。」
  譚雲也覺得有些迷糊了,怔了一怔道:「岳兄,這令諭如是真的,還有什麼可以推敲之處?」
  岳秀道:「王府用緘,王府大印,都是貨真價實,毛病出在這不是七王爺的手諭。」
  楊晉道:「這麼說來,小女已經失手被擒了。」
  岳秀突然冷笑一兩聲,道:「對他們而言,確是不智之舉,但對武林大局而言,卻是萬千蒼生有福了。」
  譚雲道:「對岳兄,我句句是由衷的敬佩,但得一聲吩咐,在下是無不全力以赴。」
  岳秀笑道:「譚兄高明啊……」
  突然放低了聲音。
  譚雲點點頭起身而去,未走前門,卻繞向後園而去。
  岳秀髮出一聲低嘯,膽叟朱奇、頑童唐嘯,匆匆奔入廳中,低聲吩咐兩人幾句,兩人頷首而去。他說的聲音很低,低的連坐在旁邊的楊晉,也未聽到。
  楊晉也未多剖析,對岳秀,他有著無比的信心。
  遣走了膽叟、頑童,岳秀突然笑對楊晉道:「大人,要廚下準備些好酒菜,咱們好好喝一杯。」
  不到半個時辰,酒菜擺好,五花刀王勝也帶著八個捕快趕到。
  楊晉道:「我不是要你帶四個人嘛……
  王勝接道:「人越多越好,八個比四個更有氣派。」
  一面低聲對楊晉說明。
  楊晉聽得直點頭,立刻吩咐王勝帶著八個捕快就了方位。
  楊晉笑一笑,道:「王府侍衛,一向眼中無人,今天,也叫他們嘗重重盤查的味道。」
  大廳中只餘下楊晉和岳秀。
  兩人低斟淺酌,排遣時光。
  直等太陽快要下山時,楊府中已點上了備好的風燈火燭,四個身著錦衣佩刀的大漢到了楊府外面。
  兩個守門的捕快,攔住了去路,道:「四位是幹什麼的,可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當先而行的錦衣大漢冷笑一聲,道:「什麼地方?只不過一個小小總捕頭的住處罷了。」
  兩個捕快齊聲說道:「你們既然知道,還不給我走開。」
  當先錦衣大漢,冷冷說道:「瞎眼奴才,你知道咱們哪裡來的嗎?」
  兩個捕快搖搖頭,道:「四位是……」
  當先錦衣大漢道:「王府侍衛,你不會瞧瞧這身衣服麼?」
  兩個捕快閃向一側,道:「原來是王府的侍衛大人,我們實是不知,在下立刻替四位通報。」
  當先錦衣人道:「用不著通報了,我們會自己進來。」
  伸手撥開了兩個捕快,直撲向大廳。
  王勝帶著四個捕快,守在大廳門口。
  四個錦衣恃衛,大搖大擺,走進了大廳。
  王勝一橫身,攔住了四人,道:「幹什麼?」
  四個錦衣大漢臉上同時泛現出怒容,道:「一而再,再而三的盤問,是何用心?」
  王勝早得了指示,微微一笑,道:「盤問又怎麼,諸位如是來的不當,在下還要打人。」
  當先的錦衣大漢冷冷地打量了王勝一眼道:「你是什麼人?」
  王勝道:「應天府的副總捕頭五花刀王勝。」
  錦衣大漢微微一笑,道:「咱們是七王爺府中的府衛。」
  玉勝哈哈一笑,道:「大衙門,但不知諸位有什麼證明?」
  當先錦衣大漢右手一探,伸手從懷中摸出一個牌,道:「王副捕頭請瞧瞧咱們這腰牌是真是假。」
  王勝接過腰牌很仔細地瞧了一陣,道:「這腰牌不像是假的。」
  錦衣大漢怒道:「楊總捕頭在嗎?」
  王勝道:「在喝酒。」錦衣大漢冷笑一聲,道:「看來,他倒是很享受了。」
  四個錦衣大漢相互望了一眼,左首第一人,突然步行過去,一拱手,道:「哪一位是應天府的楊總捕頭?」
  楊晉緩緩回過頭來,道:「區區便是,四位是……」
  錦衣大漢雖是王府恃衛,但對這位名動江南的名捕,也不敢太過無禮,一抱拳,道:「兄弟王府侍衛包大方,奉七王爺之命而來。」
  楊晉哦了一聲,道:「失敬失敬,包兄有何見教?」
  包大方道:「有一位岳秀岳先生,可在貴府?」
  岳秀笑一笑,道:「包侍衛好靈的耳目,找我岳某人有什麼事?」
  他神態縱容,似乎根本未把四名王府中的侍衛,放在眼中。
  包大方淡然一笑,道:「咱們兄弟奉命來請你岳兄到王府中一行。」
  岳秀道:「岳某人犯了什麼法,竟然勞動王府中侍衛抓人?」
  包大方道:「到了王府中去,自然有人告訴你內情,岳兄請吧!」
  岳秀正容說道:「包兄,在下的母親和舅父方一舟總鏢頭,是否也被閣下請進了王府?」
  包大方哈哈一笑,道:「不錯,他們現在王府之中,你姓岳的只要進得王府,自然就可以和他們見面了。」
  岳秀道:「想那王府,乃是清明所在,兄弟去去量也無妨,不過,在下有一事不明,請教包大人?」
  包大方冷笑一聲,道:「你要和我談談條件?」
  岳秀道:「家母和舅父,為什麼也被請入王府?」
  包大方道:「因為,咱們找不到你岳先生,只好請他們作為人質了。」
  岳秀道:「現在你們找到人了,可以把兩位老人家放出來了。」
  包大方厲聲道:「岳秀,你好大的膽子,竟敢這般對我說話嗎?」
  岳秀早有盤算,如不施些手段,只怕很難救出兩位老人家,暗裡一咬牙,冷笑道:「王府的侍衛,果然氣勢凌人,但大明律條,說的明白,草民斗膽冒犯,諸位想要區區同去王府不難,不過,先得放回兩位老人家。」
  包大方道:「如是我們不放呢?」
  岳秀道:「那就很難說……」
  包大方怒道:「難道你還敢拒捕。」
  岳秀目光一掠楊晉道:「大人,王府侍衛,可以隨便拿人嗎?」
  楊晉手捋長髯,沉吟了一陣,道:「這個麼,要看他們是否奉有王爺之命了,七王爺總攬江南七省軍政大權,自然是有權拿人。」
  包大方冷笑一聲,道:「楊晉,七王爺的口諭,我們是不是能夠拿人?」
  楊晉道:「很難說啊!如果諸位借重七王爺的權勢,自作主張,這就有些麻煩了。」
  岳秀道:「那麼四位準備自己拿人了?」
  包大方冷笑一聲,道:「這麼說,在下倒要較量你一下。」
  岳秀淡淡一笑,道:「包侍衛,話是你說的,咱們較量武功,可不能說我拒捕。」
  包大方目光轉到楊晉的臉上,道:「你怎麼說!」
  楊晉微微一笑,道:「你們是比武試招,在下倒可以做一個證明的人。」
  包大方道:「那很好。」
  四目一顧身後三個錦衣大漢,道:「給我拿下。」
  一個錦衣大漢應身而出,右手一探,抓向岳秀。岳秀冷笑一聲,身子坐在原地未動,右手指風如剪,橫裡掃了過去。
  那大漢感覺到一股勁氣,直逼脈門,急急縮腕收手,但已經來不及了,岳秀右手,早已劃過腕脈,立時間,錦衣大漢感覺到右臂一麻,伸出的右手,半晌才縮了回去。
  另外兩個錦衣大漢怒喝一聲,雙雙出手,拍向岳秀兩側肩頭。
  岳秀恍若不知,右手仍然端著一杯酒送入口中。
  直待兩人的掌指,快要搭上肩頭時,岳秀才突然向後一仰,兩個人兩雙手,一齊落空,交叉在岳秀的胸前。
  兩人都看著就要得手,雙掌上都加了勁道。
  突然落空,收勢不及,雙掌撞在一起。
  岳秀左手屈指彈,在兩人的脈穴上,各彈了一指。
  兩個人同時感覺到脈穴一麻,半身頓感僵木。
  一眨眼,收拾了三名錦衣大漢,岳秀又恢復了原來的姿勢。
  包大方乃是四人中的領班,看三個人環繞岳秀而立,卻都不再出手,不禁怒道:「你們怎麼了?」
  三個人齊齊向後退了兩步,道:「我們右臂已失了作用。」
  包大方吃一驚,道:「什麼?你們被點了穴道。」
  三個人愁眉苦臉的說道:「不像是點穴術,整個的右臂,麻木的抬不動了,而且,這麻木似是逐漸在擴大中。」
  包大方臉上發熱,心裡卻冒起了一股寒意,暗道:看他輕描淡寫,似是全無著力之處,怎麼一下就傷了三人。
  只見岳秀淡淡一笑,道:「怎麼?閣下是否也要出手試試?」
  包大方騎虎難下,冷笑一聲,一掌拍向岳秀的前胸之上。岳秀左手抬起,時機拿捏的恰到好處。
  看去就像是包大方的右手,故意向岳秀的左手中撞去一般,被岳秀輕輕一把,抓住腕脈。微微一加力,包大方立時疼出一身冷汗。
  楊晉是看到裝作沒看到,自顧喝酒。
  岳秀右手在包大方右臂上輕輕一拂,鬆開了左手穴道,道:「四位,都中了截脈手,請想個辦法解了吧。」
  包大方臉上一變,道:「你會截脈?」
  岳秀道:「怎麼?包兄可是不相信嗎?」
  包大方晴中運氣一試,只覺那麻木的右臂,不停的擴散,不禁大驚,急急說道:「咱們都沒有習過解除截脈的手法。」
  岳秀道:「四位意思是,要在下幫忙了?」
  包大方心中恨得直咬銀牙但又不能不低頭,只好說道:「閣下高明,解鈴還須繫鈴人,閣下高抬貴手了。」
  岳秀霍然站起身子,劍眉轉動,俊目放光,冷冷說道:「諸位依仗王府勢焰,隨便動手拿人,我還道諸位都有過人之能,想不到竟是不堪一擊。」
  但包大方和另三個漢子,都已感覺到半身麻木,別說和人動手,就是行動,也有著不便的感覺。
  這就叫人在矮簷下,不能不低頭。
  但四個人,卻又一時間,下不了台,怔了一怔,包大方道:「岳秀,你可想到,咱們四人,如是不能回到王府的後果嗎?」
  岳秀道:「想到了。」
  包大方又是一呆,道:「你覺著是個什麼樣的後果。」
  岳秀冷笑一聲,道:「七王爺,是這一代很賢明的王爺,我想不會無緣無故的處死一個人。如是家母和我舅父,有什麼三長兩短,那就是你們這些侍衛暗中使的手段。」
  包大方冷冷接道:「不論你怎麼想,如是太陽下山之前,我們還不回去,令堂和方總鏢頭就有得一番苦頭吃了。」
  岳秀道:「包大方,你是否想過,傷害家母和舅父之後,是一個什麼樣的後果嗎?」
  包大方道:「在下用不著想。」
  岳秀道:「不想也行,我可以告訴你,如是傷害到家母和舅父,我將殺光你們王府中的侍衛,現在就在你們身上開始。」
  包大方道:「你要造反?」
  岳秀道:「就算造反了,也是你們逼的,何況,我如準備造反,殺了你們之後,我再去面見七王爺,自行請罪。」
  包大方應聲喝道:「楊晉,你聽到他說的話了?」
  楊晉點點頭,道:「聽到了。」
  包大方道:「那很好,你是人證。」
  岳秀緩緩站起身子,道:「包大方,你口齒硬朗的很,想必有點骨氣,讓我試試看,你怎麼一個狠法。」
  包大方吃一驚,道:「你要幹什麼?」
  岳秀道:「我本想深山大澤一遊,楊大人約我辦案,想不到案子破了,卻招來了一身麻煩,你們逼我下水,那也是沒有法子的,既然打了你,那就打的痛快,現在,你先嘗嘗分筋錯骨的味道。」
  他說幹就幹,右手一探,抓住了包大方的右臂,內力上指,包大方忍不住啊呀一聲,痛出了一臉大汗。
  緊接著右臂開始自動的收縮,有如萬千把尖刀,在經脈中滑動。
  包大方咬牙苦忍,但過了一刻工夫,直著喉嚨叫出來。
  岳秀冷凜地接道:「我很公平,你們來了四個,自然都得有著同樣的遭遇。」
  右手連揮,錯開了另外三人右臂的筋骨。
  他們雖然是有著視死如歸的豪氣。
  但也沒有承受這種痛苦的體能。
  四個人,發出不同的聲音、慘叫,使人有著身置鬼域的感覺。
  四個人八道眼神都投注在楊晉身上。
  那是求救的眼光,充滿著祈求。
  輕輕咳了一聲,楊晉緩緩說道:「岳老弟,我看……」
  岳秀右手連連拂動,四人傷疼立止。
  就那輕輕一拂,不但能解幾人錯骨分筋的手法,同時也能解了幾人震傷的脈穴。
  包大方已經忘去了王府侍衛的身份,舉起錦衣袍袖拭拭臉上的汗水,長長吁了一口氣。
  岳秀冷冷說道:「四位,這分筋錯骨,不會要一個人的命,大約能疼它個三五日,人才會死,諸位剛才只是稍作嘗試。」
  四個人臉色還沒有恢復過來,望著岳秀,不知是驚是怕。
  包大方長長吁一口氣,低聲道:「岳少俠,咱只是官身不自由,你要多多原諒。」
  岳秀笑一聲,道:「這是說,四位是作不了主啦。」
  包大方道:「是的!咱們是聽命行事!」
  岳秀道:「好!諸位想法子帶我去見見那能作主的人!」
  包大方一怔,道:「那是七王爺……」
  岳秀接道:「那就是見七王爺,勞四位給我商量個辦法出來?」
  包大方搖搖頭,道:「難啊!難啊!……」
  岳秀冷冷說道:「包大方,我不是跟你們商量,這件事你們能辦縱那是你們的運氣好,辦不到,你們就很可能身受重傷。」
  包大方道:「你真要殺我們。」
  岳秀道:「我不殺你們,但比殺你們更慘。」
  身經體受,包大方哪裡還有再試的勇氣,急急說道:「在下一定盡力。」
  岳秀淡淡一笑,揮揮手,道:「四位請把腰牌拿出來。」
  包大方微微一怔,道:「為什麼?」
  岳秀道:「我要你們留個證據,希望你們能盡快的安排在下見見王爺的事。」
  包大方急的臉色大變,道:「見王爺,要給在下一點時間才行,不瞞你說,在下也無法見到七王爺,我得托人轉請……」
  岳秀看他情急之狀,心中暗暗點頭,道:「如是見王爺這檔事,困難大多,咱們換個方式也行。」
  包大方急問道:「什麼方式?」
  岳秀道:「把家母和我舅舅放口來。」
  包大方道:「這個在下也無權答允,我只能答應你,他們少吃點苦。」
  岳秀道:「什麼人有這樣的權力?」
  包大方道:「侍衛總領班。」
  岳秀道:「比你的身份高嗎?」
  包大方沉吟了一陣,道:「你敢不敢進入王府去救人?」
  岳秀道:「你作內應?」
  包大方道:「在下暗中幫忙。」
  岳秀冷笑一聲,突然站起身子,在四人前胸上鬆鬆按了一掌,然後說道:「你們回去吧!」
  包大方等並無什麼特殊的感覺,暗中運氣查看,亦無不適之感,但他們已知岳秀的手段,心中惴惴不安,一皺眉頭,道:「岳兄這是什麼手法?」
  岳秀哈哈一笑,道:「這叫扣穴手,各位內肺已受暗傷,不過,不會立刻發作,七日之後傷發,如不能及時療治,開始嘔血,半月後傷重而死。」
  包大方長出一口氣,道:「你還是不肯放過我們?」
  岳秀道:「四位,請於今夜三更時分,在七王府後院中等我,而且,要替我安排一個身份,在下想在王府停留幾日,也好隨時照顧四位的傷勢,我離開王府之時,就替幾位解開扣手的禁制。」
  包大方沉吟了一陣,道:「怎麼樣,岳秀的話,你們都聽到了?咱們是拼著一死呢?還是照他的話作?」
  三個錦衣大漢齊聲說道:「咱們悉聽領隊的決定。」
  這無疑要包大方答應人家的條件保命。
  包大方歎口氣,沉聲說道:「咱們三更時分在王府花園西北角處候駕。」
  岳秀一拱手,道:「三更之前,四位傷勢不會轉變,但過了三更之後,傷勢轉入內腑,治療起來,那就比較困難,四位請吧!」
  包大方停下腳步,沉吟了一陣,道:「岳兄,有一件事,咱們不知應該如何處置,還請指點一二?」
  岳秀道:「那一定很為難,不過,你請說吧?」
  包大方道:「咱們抓不到你岳公子,回去應該如何交代。」
  岳秀微微一笑,道:「很簡單,就說找不到在下。」
  包大方道:「有你岳少俠這句話,咱們就好交待了。」
  帶著三個錦衣大漢,轉身而去。
  岳秀沉吟了一陣,道:「在下聽說七王爺是一位很清正的賢王,在下斗膽料斷,找我岳秀,用我母親舅父作人質的,未必是七王爺的令諭,也許他們奉的不是王諭……」
  楊晉一掌拍在木案上,接道:「嗯!兄弟,你這麼一提,我倒也想起來,這中間可能有詐,如若真的是王爺之命他們不會這樣輕鬆了事。」
  岳秀目光盯住在楊晉的身上,道:「所以,我要到王府瞧瞧。有一件事,在下覺著,令嬡玉燕姑娘也可能遇上了麻煩。」
  岳秀是何許人物,怎會不明內情,淡淡一笑,道:「也許令嬡覺著,我岳秀可以幫助她,除了攀我一把之外,只怕很難把消息傳出王府。」
  楊晉道:「糊塗,糊塗,但她這麼一來,連累到令堂大人和方總鏢頭,豈不是胡作非為。」
  岳秀淡淡一笑,道:「在下初時,確也對楊姑娘有點誤會,但現在想來,她若攀上你,那將太費周折。」
  楊晉道:「兒女不肖,我這作父親的理應受過……」
  岳秀搖搖頭,接道:「攀上你事情牽連太大,說不定,整個連累到應天府,一旦興起大獄,牽連何止數百,因為你楊總捕頭的名氣太大,他們要對副你,必然有周詳的計劃,一紙公文出王府,你楊大人如不束手就縛,那就要鬧的天翻地覆……」
  笑一笑,接道:「岳秀一介布衣,自然放不在他們的眼中,我名不見經傳,也無法動上公事,攀我一口,把消息傳到外面你能夠說她不明理麼?」
  岳秀道「如若真是王爺的意思,在下準備救了家母與舅父再給解說一下,然後飄然遠走不與官鬥,何況他是親王身份,既不能傷他,但咱們一身清白,也不能束手就縛。」
  三更時分,岳秀如約趕到了王府後宅西北角處,一提氣,越過了圍牆。
  花中閃出了包大方,低聲說道:「巡更大人立刻就到,岳少俠請隨我來。」
  借花枝掩身,舉步行去。
  岳秀緊隨身後,行到了一座瓦捨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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