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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江心踐約


  蛇娘子緩緩把目光凝注到慕容雲笙的臉上,低聲說道:「如若五更之前,那金峰客和飛鈸和尚還不回來,你就立刻離開此地。」
  慕容雲笙道:「為什麼?」
  蛇娘子接道:「為我即將無法保護你了,我不願因我留你在這裡,落入了她們的手中。」
  慕容雲笙道:「姐姐之意…蛇娘子道:「三聖門中人,只能勝。不能敗,所謂勝敗乃兵家常事,但在我三聖門中,失敗卻列為禁例,張文波前車之鑒.兄弟是親目所睹了。」
  慕容雲笙道:「姐姐可是已經敗了嗎?」
  蛇娘子道:「嚴格的算起來,姐姐是已經敗了,不過敗象還不太明顯。」
  慕容雲笙道:「如何才算敗象畢呈呢?」
  蛇娘子逐漸恢復鎮靜道:「如是五更之前,金蜂客和飛鈸和尚還不回來,必為女兒幫埋伏的高手所殺,那時姐姐就算一敗塗地了。」
  慕容雲笙道:「金蜂客和飛鈸和尚都是三聖門中高手,縱然遇險,未必就會被殺,也許激戰所纏,無法及時趕回此地。」
  蛇娘子搖搖頭道:「只要他們不死,決計不敢戀戰,必將用盡所能,設法突圍,在我限時之前,趕回此地見我。」
  長長吁一口氣,接道:「想不到我蛇娘子,不敗在申子軒的手中,卻栽倒在女兒幫幾個女娃兒的手裡。」
  言下之意,若有憾焉。
  慕容雲笙心中一動,暗道:「她此刻心神不寧,倒可惜機會多探一些三聖門中隱秘。
  心中念轉,口中說道:「就算那金蜂客和飛鈸和尚,中了女兒帶的埋伏戰死,那三聖也不會立時知曉,姐姐還有機會和女兒幫再決勝負。」
  蛇娘子兩道清澈的目光,突然轉到慕容雲笙的臉上,道:「兄弟,五更之前,金蜂客和飛尚鈸和尚如果還不回來,姐姐就多告訴你三聖門中一些隱秘,那時,姐姐還將指明你一條去路,現在恕姐姐還不能說。」
  慕容雲笙想到機不可失,脫口接道:「現在,又為何不能說呢?」
  蛇娘子搖頭笑道:「兄弟,鎮靜些,似你這般沉不住氣,不但姐姐我能看出你的身份,連那金蜂客和飛鈸和尚也能瞧得出來。」
  其實,慕容雲笙話方出口,已經後悔不及,垂首不敢再言。
  蛇娘子伸出手去,牽起慕容雲笙的右手,緩步行入大廳,一面低聲說道:「看你這樣,姐姐又覺不忍,你一定想知道,姐姐只好告訴你了,因為我還想多活一些時光,也讓你多陪我幾日這就是不告訴你的理由了。」
  蛇娘子牽著慕容雲笙右手,到了廳中一張木桌前面,急急燃起火燭,道:「乖乖的坐好,幫姐姐一個忙。」
  慕容雲笙看她說的鄭重,正想多問,蛇娘子已匆匆行去。
  片刻之後,只見蛇娘子瑞著幾樣小菜和一壺酒,急急行來,擺好小菜,說道:「兄弟,咱們先對乾三杯。"'也不待慕容雲笙答話,自行干了面前酒杯。
  慕容雲笙無可奈何,只好陪她對飲三杯。
  蛇娘子長長吁一口氣,道:「咱們都要帶些酒意才成。」
  慕容雲笙忍了又忍,仍是忍耐不住,問道:「為什麼?」
  蛇娘子舉手理了一下長髮,道:「我要裝作出從容悠閒,一切都在我意料中的神態,不能讓那金蜂客和飛鈸和尚瞧出我有半點慌張的樣子。」
  語聲一頓,接道:「你必得替我保守秘密,不能露出一點口風。」
  慕容雲笙接道:「姐姐放心,他們不會問我。」
  蛇娘子道:自然他們不會當我之面問你,但他們如若心有所疑,必然會找一個適當的時機間你,因此,你必須要記著姐姐答覆金蜂客和飛鈸和尚的話,一旦他們問起你時,你就照著我說過的話答覆,因為這是謊言,最易忘記,所以你必須得用心去記,時間匆急,事後我恐怕無暇再對你細說了,」慕容雲笙點頭應道:「小弟記下了。"心中卻暗暗忖道:原來他們之間也是勾心鬥角,互不信任。
  只見蛇娘子舉杯說道:「小兄弟,咱們再喝一杯。」
  蛇娘子表面上雖然在和慕容雲笙說笑,心中卻是焦慮異常,眉宇間隱憂重重。
  直到五更過後,才聽得一陣急促的步履之聲,傳入廳中,金蜂客和飛鈸和尚滿頭大汗,匆匆而來。
  蛇娘子愁眉頓展,緩緩放了酒杯,回顧兩人一眼,冷漠地說道:「現在什麼時候了?」
  金蜂客道:「五更已過。」
  蛇娘子道:「兩位臨去之際,我如何交代兩位?」
  飛鈸和尚道,"要我們四更趕回。」
  蛇娘子道:「兩位既然還記得我的話,那是明知故違了。」
  金蜂客道:「我等歸途之中,遇上了伏兵,惡鬥了一個時辰之久,才突圍而出,因此來晚。」
  蛇娘子道:「是女兒幫中的伏兵?'金蜂客道:「他們一律身著勁裝,黑紗蒙面,無法看出他們身份。」
  飛鈸和尚接道:「看他們身材嬌小,八成是女兒幫中人了。」
  蛇娘子目光轉動,上下打量了兩人一陣,冷冷說道:「如果那惡鬥真的十分激烈,兩位苦鬥了一個時辰之久,才能脫圍,對方武功,定然十分高強了。」
  飛鈸和尚垂首說道:「梁護法可是因我等未受傷,而心中懷疑嗎?」
  蛇娘子道:「因為兩位的遲來,使那女兒帶的首腦兔脫而去,這責任該由哪個負擔呢?」
  金蜂客道:「如非我等遇伏,四更之前,定可趕回。」
  蛇娘子道:「女兒幫怎知我們的佈置?」
  金蜂客道:「屬下也是覺得奇怪。」
  蛇娘子冷笑一聲,道:「兩位在運送棺木之時,定然是沒有表現出傷感之情,被人瞧出破綻,才有攔阻你們的伏兵佈置,影響所及,連那女兒帶的首腦,也兔脫而去,難道此等小節,也要藉著代籌嗎?」
  金蜂客、飛鈸和尚相互望了一眼,齊齊垂首抱拳說道:「我等設想不周,願受責罰。」
  蛇娘子緩緩說道:「好在我己作亡羊補牢之計,兩位暫時記罰,日後將功折罪。」
  金蜂客、飛鈸和尚齊聲應道:「多謝護法。」
  語聲甫落,突聞一陣強勁的鳥羽劃空之聲,傳入耳際。
  金蜂客、飛鈸和尚臉色大變,失聲說道:「神雕使者,」蛇娘子柳腰一挫,疾如脫弦之箭,竄出廳外。
  慕容雲笙心中大為奇怪,暗道:「什麼是神雕使者?」
  付思間,只見蛇娘子拿著一張白箋,緩步行了進來。
  金蜂客、飛鈸和尚部已失去往常的鎮靜,滿臉焦急之容,望著蛇娘子道:「便者如何吩咐?」
  蛇娘子緩緩說道:「聖恩浩湯,使者並未責怪兩位,°緩緩把白箋放在木案之上,金蜂客、飛鈸和尚齊齊探首望去,只見那白箋之上寫道:「梁護法料敵正確,本使者自當報呈三聖,金蜂客、飛鈸和尚兩位護法,雖未能按照梁護法時限趕回,使女兒幫中首腦兔脫,但已盡了心力,格於本身武功,可恕其罪。
  字用硃砂寫成,鮮紅耀目,金蜂客和飛鈸和尚看完那留箋之後。長長吁一口氣,那驚惶萬狀的神情,也緩緩恢復平靜。
  蛇娘子目光一掠金蜂客和飛鈸和尚.道:「兩位和那女兒幫中人動手之時,是否感覺到有人在暗中相助?」
  金蜂客沉吟了一陣,道:「我們被圍惡鬥時,似乎有兩個女兒幫中人,突然倒了下來。」
  蛇娘子接道:「那就不會錯了。神雕使者一直在追蹤著你們,暗中相助你們脫險,所以,他知道你們盡到了心力。」
  飛鈸和尚沉聲說道:「四大使者武功已登峰造極,自非我們能望其項背了。」
  他這幾句話,說的聲音很大,似是有意讓那神雕使者聽到。
  蛇娘子淡淡一笑,道:「大師父,使者乘雕飛行,一日間來去千里,此刻恐已在十里之外了。」
  飛鈸和尚被那蛇娘子當面揭穿用心,不禁臉上一熱,垂首不言。
  慕容雲笙心中暗道:那神雕使者,不知是何許人物,看來,蛇娘子等都對他有著極深的敬畏。
  但聞蛇娘子緩緩說道:「神雕使者留柬嘉勉我們,那是說明,他對我們對付女兒幫的能力,仍有著很深的信心。」
  金蜂客道:「我等願遵梁護法的調度。」
  此人本傑驁不馴,對蛇娘子隱隱敵視,尤以對慕容雲笙仇視甚深,但自見那神雕使者留柬之後,對待蛇娘子突然間變的恭順起來。
  蛇娘子緩緩收起留柬,道:「兩位受傷了沒有?」
  金蜂客和飛鈸和尚齊聲應道:「我等雖出全力而戰,但卻未曾受傷。」
  蛇娘子突然想到了那金蜂客的毒蜂,說道:「你睥睨天下的活暗器呢?」
  金蜂客道:「梁護法要我等四更之前趕回,在下未帶毒蜂同行,哼,如是帶了毒蜂,就夠那些丫頭受的了。」
  蛇娘子輕輕咳了一聲,道:「這一場搏鬥,咱們沒有勝,但也未敗,急的是必要迎接下一場惡鬥,明天我要去赴那女兒幫中首腦之約。」
  金蜂客道:「我和飛鈸大師隨行,合咱們三人之力,"縱然遇上伏兵,也不用怕。」
  蛇娘子搖搖頭,道:「那女兒幫的首腦只准我帶一人隨行。」
  金蜂客望了飛鈸和尚一眼,道:「區區和飛鈸大師的武功,半斤八兩,那要梁護法自做決定,帶我們哪一個去了。」
  蛇娘子道:「兩位都有獨當一面的重任,不能和我同行。」
  金蜂客道:「梁護法一個人去嗎?」
  蛇娘子道:「我準備帶張保同行,兩位奔波力戰,想必甚為疲倦,請回房休息一下,明日我走之前,自會指派兩位的工作。」
  金蜂客和飛錢和尚也不多言,起身告辭而退。
  蛇娘子回顧了慕容雲笙一眼,道:「你也回房休息去吧。」
  慕容雲笙知她為了此次的安排全盤漏,已然提高了驚覺,也不多問,自行回房。
  將近中午時分,蛇娘子才來叫他,匆匆用過午餐,又要他換過一身天藍勁裝,帶了寶劍,離莊而去。
  慕容雲笙心中明白,此時不宜多間,只有聽命行事,強忍下胸中重重疑問,默然不語。
  蛇娘子也一反常態,一路疾行,不發一言。
  兩人奔行迅速,片刻工夫,已到了江畔,蛇娘子流目四顧了一眼,才微微一笑,道:「兄弟,你害怕嗎?」
  慕容雲笙搖搖頭,道:「不怕。」
  蛇娘子道:「你知道三聖的厲害了吧!」
  慕容雲笙道:「姐姐可是指那神雕使者而言?」
  蛇娘子道:「不錯,那神雕使者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
  語聲一頓,突然改了話題,說道:「這次咱們和女兒幫首腦會晤,非不得已,不要動手。」
  慕容雲笙道:「小弟一切聽姐姐吩咐就是,」「談話之間,瞥見白浪翻動,一隻快舟疾馳而至,直衝向兩人停身之處。
  小舟剛剛靠岸,兩個勁裝少女已然從舟中躍了出來。
  慕容雲笙目光一轉,只見那兩個少女,都在十五六歲左右,身著青色勁裝,背插寶劍,血紅的劍穗在江風中飄動。
  兩個少女都長的十分嬌艷,四道目光一齊投注在蛇娘子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陣,道:「兩位可是赴約而來嗎?」
  蛇娘子道:「不錯。」
  兩個青衣少女閃開身子,道:「那就請上船吧!」
  蛇娘子躍上小舟,慕容雲笙和兩位青衣少女隨後翻身而起,三人緊隨蛇娘子身後,一齊落到甲板。
  左首那青衣少女說道:「舟中已為二位備下了幾樣點心,哪一位腹中飢餓,儘管請入艙中食用。」
  蛇娘子暗施傳杳之木,說道:「兄弟,守在艙門外面,一有舉動,立刻叫我。」
  慕容雲笙微微領首,代表答覆。
  蛇娘子舉步行入艙中,只見窗明兒淨,洗掃得纖塵不染。
  靠壁處一張木几上,果然放著四盤點心。
  左首那青衣少女望了慕容雲笙一眼,道:「閣下請入艙中,咱們也好開船了。」
  慕容雲笙道:「不要緊,我要觀賞江上風光,站在這裡也是一樣。」
  兩個少女似是已知那慕容雲笙用心,也不再多言,搖櫓行舟,小船立時破浪而進。
  慕容雲笙心中暗道:朗朗乾坤,青天白日,倒要看她們的秘密居所究竟何在。
  只見那小舟,駛人江心之後,突然一轉舵,順流而下。
  順水行舟,其速倍增,行約一頓飯工夫之久,小舟突然打了兩個旋身,停了下來。
  兩個青衣少女年紀雖輕,但扁舟的技術,卻是熟練異常,只見小舟打了兩個轉,在一艘大船前面停了下來。
  慕容雲笙抬頭打量那大船一眼,只見那巨舟之上裝滿了各種貨物,心中大為奇怪,暗道:「難道女兒幫中人,還兼做生意不成。」
  但聞那左首少女說道:「兩位請上大船去吧。」
  蛇娘子緩步出艙,抬頭看了那巨舟一眼.一提真氣,身子疾飛而起,登上巨舟。
  慕容雲笙和兩個青年少女,也緊跟著躍上巨舟,只見甲板上堆滿了貨物,卻不見一個人影。
  一個青衣少女行到艙門所在,低聲說道:「蛇娘子赴約來了。」
  艙門呀然大開,一個黑夜蒙面女子出現於艙門口處。說道:「兩位請入艙中來吧!」
  蛇娘子回顧了慕容雲笙一眼,緩步行入艙中,慕容雲笙忖道:女兒幫中人大約很精通水裡功夫,如若在江心中動起手來,我們心理上先已輸了三分,心中念轉,人卻隨在蛇娘子的身後,行入艙中。
  艙中佈置很簡單,但卻打掃的很乾淨,一張方桌上,擺了四樣佳餚和一瓶花攤,黑衣女欠身作禮,道:「兩位請坐吧!」
  蛇娘子緩步入坐,冷冷說道:「那夜和我動手之人,可是你姑娘嗎?」
  黑衣蒙面女子笑道:「不錯,蛇娘子三個字,名不虛傳,」蛇娘子道:「咱們在訂約之時,姑娘答應我一件事,不知忘了沒有?」
  黑衣蒙面女子道:「沒有,你要我取下面紗,以真面目和你相見,是嗎?」
  蛇娘子道:「不錯,姑娘此刻,似是不用再掛上掩面黑紗了。」
  黑衣女道:「我如答應了你,決不會令兩位失望。"伸手取下面紗,露出了一張吹彈可破的嫩臉。
  蛇娘子打量了那黑衣女一眼,道:「姑娘年輕得很啊。」
  黑衣女笑道:「少不更事,還望兩位多多指點,指點。」
  蛇娘子心中暗道:這丫頭最大也不過二十歲,但那晚和我動手,出手劍勢卻有著一種老辣辛狠的味道,看來,這女兒幫實是一個大大的強敵。
  心中付想,口裡卻說道:「貴幫原來還經營船運。」
  黑衣女搖頭說道:「這是我們向人租藉而來的一艘,這艘貨船本該早已起碇而行,但為了藉給我們迎接佳賓,改由明晨離此了。」
  蛇娘子暗道:好厲害的丫頭,處處不留痕跡,竟租藉了一艘貨船,作我們約晤之地。當下輕輕咳了一聲,道:「佩服,姑娘當真是設想得周到啊!」
  黑衣少女舉起筷子吃了一口,道:「兩位如怕酒中有毒,那就吃點菜吧!」
  蛇娘子道:「不用了,我們吃過不久。」
  語聲一頓,接道:「姑娘,約我來此,不知是何用心?」
  黑衣少女道:「談不上用心,只是想和你談談三聖門和我們女兒幫連番動手衝突的事。」
  蛇娘子道:「姑娘在女兒幫中是何身份,如是談了不算,不是白費口舌了嗎?」
  黑衣少女道:「在江州的女兒幫中人物,賤妾恭為首腦。」
  蛇娘子道:「原來如此,失敬了。」
  沉吟了一陣,接道:「從何談起呢,姑娘是否已經想好了?」
  黑衣少女道:「我女兒幫和你們三聖門,本無恩怨可言,但最近卻連番動手相搏……」
  蛇娘子道:「怎麼樣呢?」
  黑衣少女道:「咱們同時傳下一道手諭,要他們此後別打了。」
  蛇娘子暗道:「這丫頭忽的要和我三聖門中講和,不知又在耍的什麼花招?」
  口中應道:「姑娘既不願和敝門中人物衝突作對,何不撤出江州呢?」
  黑衣少女道:「蛇娘子,貴門中人,又如何不肯離開江州呢?」
  蛇娘子道:「我們在江州有事,非得留下不可。」
  黑衣少女一皺眉頭,道:「我也有此苦衷。」
  蛇娘子微微一笑道:「女兒幫倔起江湖時日不久,但聲威已經遍傳江湖,看貴幫中人,一個個都不足二十年紀,花樣年華,個個美絕無匹,論武功身手,個個都當稱後起之秀。語雲初生之犢不怕虎,貴幫如若沒有嘗試到三聖門中的厲害,只怕是不肯輕易和我們言和了。」
  那黑衣少女臉色一變,道:「如是你認為我們女兒幫是卑顏求和,咱們就不用談了。」
  蛇娘子道:「貴幫中埋伏下高手,攔截我幫中金蜂客和飛鈸和尚,大約是沒有討得好去。」
  黑衣少女冷冷說道:「誠然,就目前江州實力而論,也許我等不及貴幫,但我可以奉告閣下的是,女兒幫已有後援高手趕到,而且在今晚三更時分可以到達江州,閣下如是不信,不妨留此舟中瞧瞧。」
  蛇娘子略一沉吟,舉手理一下秀髮,笑道:「姑娘才智武功,我是樣樣佩服,但究是年紀太輕,在修養方面,就有些不夠了。」
  黑衣少女冷笑一聲,道:「不管如何,咱們這次相晤,總要談出一個結果來。」
  蛇娘子道:「什麼結果?」
  黑衣少女道:「或是罷手息爭,或是一決勝負,咱們都要有一個決定才成。」
  蛇娘子緩緩說道:「如若我答應你,你就很放心了,是嗎?」
  黑衣少女道:「江湖中人,一向譏笑咱們婦道人家說話不算,固然是因為大多婦女,生性柔弱,難當威迫,但咱們江湖兒女,自比鬚眉,說了話,自然是不能不算。」
  蛇娘子道:「除此之外,閣下約我來此,還有其他的事嗎?」
  黑衣少女道:「就是此事,我已備下了約書,你同意,就請在約書之上畫押,如是不肯同意,就請留在此舟,等邊今夜三更,再放你離此。」
  蛇娘子仰天冷笑兩聲,道:「小妹妹啊!你可有信心,一定能夠留得住我嗎?」
  黑衣少女道:「你的武功,我已領教,我雖無勝你的把握,但自信二百招內,不致落敗,這也許不足留下兩位,但此舟停泊江心,四面江水茫茫,兩位都不會水底功夫,就算小妹不留難,兩位也難以離舟登岸。」
  蛇娘子冷笑一聲,道:「姑娘如是想以此舟困住我等,未免是太小視三聖門了。」
  語聲一頓,接道:「姑娘算計雖然精密,但仍然少算了一件事情。」
  黑衣少女四顧了一眼,道:「什麼事?」
  蛇娘子道:「這帆舟艙中,足可容我們動手相搏,姑娘想把我們困於此地,那是逼我們出手一拼了。」
  黑衣少女突然舉掌互擊三響,立時有六個勁裝少女,奔入艙中。
  慕容雲笙目光轉動,只見六女各著勁裝,身佩寶劍,但年齡卻都在十六七歲左右,心中大為奇怪。暗道:女兒幫中人物,最大的也不過二十年紀,一般人都在十六七歲左右,女兒幫有多少人手,雖然無法知曉,但看情形。決非少數,這情形決非三兩年的時光,能夠培養出來,不知何人化了如許心血,培植這麼多少女,自然是有所用心了。難道她要利用這女孩子的美色、武功,替她在江湖上爭逐霸業不成。
  一時間,心念輪轉,但卻始終想不出這批少女逐鹿江湖的用心何在。
  只聽那黑衣少女說道:「在這艘帆船之上,我埋伏有十八位本幫好手,可以說,隨我同來江州的本幫精英,盡集於斯,兩位武功再強,只怕也難抗拒,但我並無倚多為勝之心,只要兩位願意留此等到三更,小妹立可恭送兩位離此。」
  蛇娘子打量了六個勁裝少女一眼,只見她們英華內斂,眼神炯炯,分明都是內外兼修的好手,不論天資如何,也得有十年功夫才成。心中暗道:看來,這丫頭已有了很完善的準備,今日如想破圍而出,恐非易事,但對方既然排出拼戰陣勢,自己亦不便示弱,緩緩站起身子,笑道:「我先領教一下這六個小妹妹的武功,看看能否留得住我們。」
  慕容雲笙突然欠身一禮,接道:「屬下願打頭陣,」蛇娘子略一沉吟,道:「你要小心了.這八位小妹妹。都是內外兼修的高手。」
  慕容雲笙道:「屬下領命。」
  霍然站起身子,行入場中,目光一掠六個勁裝少女道:「六位姑娘是一齊上呢,還是一個個的比試。」
  左面為首少女,應道:「我們一齊上,你覺得人單勢孤,可以請那位大姐姐一齊下場。」
  聲音柔媚,婉轉動人。
  幕容雲笙點點頭道:「好!六位一齊上吧!但咱們比兵刃,還是比拳掌?」
  仍由左面為首那位姑娘說道:「這個任憑閣下選擇了。」
  慕容雲笙心中暗道:「不論女兒幫將來是否能和我們合作,但她們和三聖門中為敵,總是對我們有利,我似是不必和女兒幫中人結仇,比試兵刃,難免要有傷亡,那就不如比試拳腳了。」
  心中念轉,淡淡一笑,道:「在下和幾位姑娘無仇無怨,比試兵刃,難免要有傷亡……」
  女兒幫中的小丫頭,一個個似是都很刁鑽,那左首少女冷笑一聲,接道:「怎麼?你可是很怕死嗎?」
  慕容雲笙因無和女兒幫結仇之心,對她的譏諷,並不生氣,淡淡一笑,道:「也許在下不是六位姑娘聯手之敵,比試拳掌安全些,六位既然要在下選擇,想來定是會同意在下的意見了。」
  左首少女首先解下佩劍,道:「你堅持比試拳掌.想來你拳掌上的武功,必然有過人之處了。」
  慕容雲笙也不解釋,緩緩解下身上佩劍。
  另外五個少女,眼看領隊解下佩劍,也紛紛解下兵刃,棄置於地,迅快的散佈開去,各佔一方。
  慕容雲笙目光轉動,看六女方位,已知這六人定然有一套合搏陣法,心中暗道:無怪她們要一齊出手,原來她們有一套聯手合搏的陣法。當下長長吸了一口氣,納入丹田道:「六位可以出手了。」
  六個少女分據方位,個個凝神而立,但卻肅然不動。
  慕容雲笙心中暗自盤算道:我雖無和女兒幫結仇之心,但如敗在幾位小毛丫頭的手中,總非光榮的事,今日既不能傷人,也不能落敗,最好是平分秋色,不分勝負。
  抬頭看去,只見六女仍然肅立在原地不動,心中大為奇怪.道:「六位姑娘請出手啊!」
  那原站左首的領隊少女,此刻卻守在正東方位,冷笑一聲,道:「我們讓你先行出手。」
  蛇娘子格格一笑,道:「你不出手。別人的陣勢無法發動啊!」慕容雲笙道:「原來如此。"揚手一掌,劈向正東方位。
  就在慕容雲笙掌勢攻出時,六個勁裝少女,也同時發動陣勢。
  但見人影閃轉,六個少女分由不同方位,攻向慕容雲笙。
  慕容雲笙一招擊空,立時一提真氣,疾快橫跨一步,反掌拍出。
  但聞啪啪兩聲輕響,慕容雲笙雙掌各接實一人掌勢,身子藉勢閃避開另外兩人的合擊。
  六女陣勢展開,有如穿花蝴蝶一般,環繞飛舞,一十二隻玉掌,連環施襲,分別攻襲向慕容雲笙不同的部位。
  慕容雲笙施展出突穴斬脈的手法,迫使六女中三女中途變招收掌,縱躍閃避,讓開了另外三女的掌勢。
  對慕容雲笙而言,這是一場艱苦無比的搏鬥,六女武功都非弱手,陣法配合,更是佳妙,十二隻玉掌配合的天衣無縫,分襲上中下三路。
  雙方搏鬥了十幾回合,慕容雲笙一直是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
  六女陣法變化,慕容雲笙無法先知,他不但要用盡了全身本領,應付六女的攻襲,而且還要窮盡智力,推索六女下一次攻襲部位。
  這是一場智和力的惡鬥,不足二十合,已然累得慕容雲笙滿頭大汗。
  蛇娘子全神貫注在慕容雲笙應付六女的惡鬥上。
  她希望能在慕容雲笙的拳路上,瞧出他真正的身份來歷。
  但慕容雲笙拳掌變化,似是全然不按章法,以蛇娘子廣博的閱歷經驗,看了半天,仍然無法瞧出他武功來路。
  惡鬥中,突然幾聲砰砰連響,慕容雲笙身上連中了數掌。
  六女掌力不弱,慕容雲笙連中了數掌之後,雖未呼叫出聲,但也被打得面色蒼白,筋骨酸疼;心中暗暗忖道:我如再不施下辣手,傷他佝幾人,只怕是非要被他們打傷不可了。
  心念一轉,暗中運氣,左肩突然向前一伸,硬接一掌,右手閃電伸出,扣住了一個少女的脈穴。
  他雖然扣住一女脈穴,但也因此連中了數掌。
  慕容雲笙暗中咬牙,強忍傷疼,用力一帶!那被扣脈穴的少女,被他拖近身側。
  六女的陣勢變化,也因一女被擒,受到阻礙。
  慕容雲笙自保反擊,顧不得被蛇娘子瞧出內情,左掌奇招連出,擊傷二女。疾退兩步,說道:「諸位姑娘武功高強,在下已連中了數掌,今日這場搏鬥,可算得平分秋色。」
  他下手甚重,中傷二女,一被擊中左肩,整個左肩一時間麻木難動,一被擊中右肋,雖未呻吟出聲,但已苦疼難當,面色蒼白,站在一側,嬌喘不已。
  六位少女,兩個受傷,一個被擒,餘下三人,不知是否應該再打下去,六隻眼睛,齊齊投注在那黑衣少女身上。
  但聞那黑衣少女冷笑一聲,道:「你們六個人,打人家一個都打不過,傳言出去,豈不要大傷我們女兒幫的威名。」
  三個未傷少女,齊齊拜優於地,道:「屬下們願領責罰。」
  慕容雲笙綾綾放開那被擒少女,說道:「六位姑娘並未落敗,在下已身中數掌,…‥」黑衣少女冷冷說道:「我們幫中的事,不勞閣下費心。」
  慕容雲笙呆了一呆,默然不語。
  轉頭望去,只見那被自己生擒的少女,也隨著拜伏地上。
  但聞那黑衣少女說道:「你們自知該當如何責罰嗎?」
  四個拜伏在地上的少女,齊齊應道:自斷一手。」
  黑衣少女點點頭,道:「好吧,你們自己動手呢,還是我來動手?」
  那領隊少女突然從杯中摸出一把匕首,道:自己動手了。"匕首一揮,生生斬下了一隻左手。
  慕容雲笙目睹這等殘忍之事,心中大是激憤,冷冷接道:「姑娘屬下戰敗,就要她們自斬一手,如是姑娘戰敗呢?」
  黑衣少女冷笑一聲道:「不用誇口,等我處理完了這件事,再和你一決勝負不退。」
  慕容雲笙眼看其他幾位少女皆已取出匕首,霎時之間,三個如花似玉的姑娘都將要斬去一手,想到其統馭的殘忍,似是尤過三聖門,心中大急,道:「姑娘先請勝了在下,再讓她們斷腕不退。」
  黑衣少女神色冷峻的說道:「好啊,你要替她們說情,我非要她們斬下一隻手來,給你瞧瞧。」
  但聞蛇娘子冷笑一聲,道:「張保,這關你什麼事,她們多傷一人,咱們就少一份阻力,最好是這船上女兒幫中人,全都斬下一隻手來,咱們不用動手,就可以離開此船了。」
  那黑衣少女冷笑一聲,道:「蛇娘子,你算盤打的很好啊!」
  目光一掠六個少女,道:「你們退下去,暫時記罰,以後將功折罪。」
  幕容雲笙眼看那蛇娘子輕輕易易的幾句話,就便那黑衣少女自動改變了主意,不再要幾人自斷手腕,心中暗道:這等反激之法,十分簡單,怎的我競未能事先想到。
  但見蛇娘子舉手理一下長髮,笑道:「姑娘啊,貫幫中援手趕來此地時,可是在這貨舟和姑娘會合?」
  黑衣少女冷冷說道:「你如心中害怕,我要她們換一個地方也行。」
  蛇娘子淡淡一笑,道:「如是貴幫中援手,到此之後就在這貨舟和你會合,姑娘就不用再動心機了。」
  黑衣少女道:「這話怎麼說?」
  蛇娘子道:「如是她們決定在此和你會合,我等就決心留此,一會貴幫中的援手高人……」
  黑衣少女接道:「如是不在此地呢?」
  蛇娘子道:「恕不多留,我等立刻要闖出此地,姑娘自信貴幫中人手眾多,武功高強,那就試試看,能否留得住我們。」
  她目睹慕容雲笙和六女動手之情,已知慕容雲笙武功,估計情勢,合力突圍,並非難事。
  黑衣少女雙日凝注在慕容雲笙的臉上,瞧了一陣道:「三更時分,她們會到此。」
  蛇娘子笑道:「她們武功比你如何?」
  黑衣少女道:「勝我十倍。」
  蛇娘子道:「身份呢?'黑衣少女道:「那領隊之人的身份,自然是高過於我。」
  蛇娘子道:「那很好,我要開開眼界,會會高人,姑娘如有留客誠意也該加些酒菜呀。」
  那黑衣少女究是涉世未深,雖然是充滿著智慧,但仍是鬥不過老於世故的蛇娘子,呆了一呆,道:「你這話當真嗎?」
  蛇娘子笑道:自然是當真了,姑娘少不更事,也許負幫中年紀較大,身份更高的人物,能和我真誠一談。」
  舉起手來,理一理鬢邊散發,接道:「如是我的推斷不錯,你已經接得貴幫總壇之命。」
  黑衣少女楞了一楞,高聲說道:「上酒,」片刻工夫,兩個勁裝少女端著酒菜而上,分別替蛇娘子、慕容雲笙和那黑衣少女,斟滿酒杯,黑衣少女先行一飲而盡,道:「酒菜之中無毒.兩位儘管放心食用。」
  蛇娘子舉起酒杯望著慕容雲笙道:「兄弟,適才你惡鬥凶險,吃杯酒壓壓驚吧!」
  黑衣少女冷笑一聲,道:「原來他是你的師弟,無怪他武功那樣高強。」
  蛇娘子一派玩世不恭的神態,嬌笑說道:「姑娘啊!你看這位兄弟怎麼樣?」
  黑衣少女道:「單以武功而言,倒還不錯。」
  蛇女良子道:「人品也不差啊!人若臨風玉樹,氣度似清風明月,我蛇娘子閱人多矣,但像我兄弟這等人物,世界上倒還少見。」
  黑衣少女道:「令弟縱然英俊瀟,那和我們何干?」
  蛇娘子溜了慕容雲笙一眼,道:「兄弟,聽到嗎?人家一點也不稀罕啊?」
  她自說自笑,倒把慕容雲笙和黑衣少女,都鬧的滿臉通紅。
  黑衣少女冷笑一聲,道:「蛇娘子,你放尊重些。」
  蛇娘子淡淡一笑:「好!咱們談正經事,請教姑娘大名?」
  黑衣少女略一沉吟,道:「我叫白鳳。」
  蛇娘子仔細打量了百鳳一陣,道:「姑娘叫白鳳,怎的喜著黑衣?」
  白鳳冷冷說道:「衣服顏色,似是和名字無關吧?」
  蛇娘子道:「姑娘如是穿著白衣,那就更像白鳳了。」
  白鳳冷笑一聲,說道:「蛇娘子,我素來不喜說笑,你若沒有正經話說,那就不用白費口舌了。」
  蛇娘子自飲了一杯酒,笑道:「白鳳姑娘對我們三聖門,知曉多少?」
  白鳳還未及答話,一個勁裝少女,匆匆奔進艙中,道:「江面有兩艘快舟,直駛過來。」
  白鳳目光一掠蛇娘子,道:「是你的援手嗎?」
  蛇娘子搖搖頭,笑道:「我答應姑娘,只帶一人前來,自是不會背約。」
  白鳳道:「不是你安排下的援手,那是何許人物?」
  蛇娘子道:「咱們出艙瞧瞧去吧!」
  白鳳道:「不用出艙。"起身行到艙壁處,伸手打開一扇窗門。
  蛇娘子行近窗口望去,果見兩艘快舟,直駛過來。
  每艘快舟甲板上,站著一人,另有一人搖櫓駛舟。
  左面一艘快舟上,站著一個身著藍衫的少年,背負雙手,流覽江景。
  右面快舟上,是一位紫袍老者,靠在艙門口,望著那西天晚霞,一副悠然自得神情。
  蛇娘子見多識廣,打量了那兩艘快舟一眼,已然瞧出不對,神色嚴肅地說道:「白鳳姑娘,你當真不認識這些人嗎?」
  白鳳道:「不認識就是不認識,我為什麼要騙你?」
  慕容雲笙緩步行了過來,瞧到兩艘快舟,不禁心中一動,暗道:「那藍衫少年不是在避雨茅屋所遇之人嗎?那紫袍老者頗似虎王程南山,只是臉上稍加易容,易容而不徹底,那是分明讓自己有辯認的機會。程南山既然到此,說不定艙中還藏著申子軒和雷化方,這些人對父親故舊情深,對自己的關心,尤過他們本身的生死。」
  蛇娘子眼看慕容雲笙,望著那兩艘快舟出神,當下輕輕咳了一聲,道:「兄弟,你認識他們嗎?」
  慕容雲笙急急搖頭道:「不認識。」
  蛇娘子微微一笑,道:「那穿紫袍的老者,好像是武林中極負盛名的一位人物,怎麼我一時竟想不起來他的名字。」
  慕容雲笙心中暗道:我如說完全不知,恐怕又要引起她的疑心,當下說下說道:「小弟也有此感。」
  談話之間,兩艘快舟,已然馳近大船。
  那藍衫少年抬頭看了大船一眼,舉手一揮,小舟突然繞過了大船船尾,行向大船另外一面。
  白鳳冷笑一聲,道:「蛇娘子,我今日的你在此相會,除了你我之外,別無他人知曉,來人既非我們女兒幫中人物,自然是你們三聖門下了。」
  蛇娘子緩緩說道:「姑娘未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如要人來此接應,那也應該是飛鈸和尚和金蜂客才是。」
  白鳳一皺眉頭,道:「這麼說來,你是真的不認識那兩個人了。」
  蛇娘子道:「姑娘如何才背信我的話呢?」
  白鳳道:「辦法倒有一個,只怕你不肯答應。」
  蛇娘子道:「什麼辦法?」
  白鳳道:「咱們兩個人,分別去把那兩個人殺了。」
  蛇娘子冷冷說道:自鳳姑娘,你年紀太輕了,作事操之過急,那是身負重任的大忌。」
  白鳳眼珠兒轉了一轉道:「如若他們向我船上侵犯呢?」
  蛇娘子道:「那時,我將先你白鳳姑娘出手。」
  白鳳道:「好,咱們一言為定。」
  突然一聲嬌叱傳來,道:「你要找什麼人?」
  只見一個清冷的男子口音道:「你們船主在嗎?在下要買點貨物。」
  白鳳目光一掠蛇娘子,道:「來了。"舉步向艙外行去。
  蛇娘子、慕容雲笙緊隨白搭身後,出了艙門,抬頭看去,只見一個藍衫少年,一臉冷漠神情,站在甲板上。兩個勁裝少女,並肩而立,擋住了那人的去路。
  那藍衫人目光緩緩由白鳳、蛇娘子的臉上,移注到慕容雲笙的身上,不禁一怔。
  那雖然只是一瞬工夫,但已被蛇娘子看入了眼中。
  白鳳低聲說道:「你們退開。」
  兩個攔在藍衫少年身前的勁裝少女,應聲退開八尺。
  白鳳目光一顧蛇娘子,道:「是不是你們的人?」
  蛇娘子搖搖頭道:「不是。」
  白鳳道:「好,那就有勞你蛇娘子了。」
  蛇娘子回顧了慕容雲笙一眼,笑道:「你去攆他下船。」
  白鳳冷冷說:「不行,要取他首級,或是生擒於他。」
  蛇娘子淡淡一道:「如果我們打人不過,被人殺了,或是被人生擒呢?」
  白鳳道:「如是你們被人殺了,我自會替你們報仇。」
  慕容雲笙大步行了過去,冷冷說道:「閣下走錯地方了?」
  藍衫人道:「走錯了,又怎麼樣!」
  慕容雲笙道:「走錯了,必須得留下一點什麼。」
  藍衫人一直是那冷漠神態,道:「你要什麼?」
  慕容雲笙道:「閣下走錯了地方,那是錯在雙腿,留下雙腿如何?」
  藍衫人道:「那要看閣下的手段了!」
  募容雲笙右手一抬,疾向藍衫人抓了過去。
  藍衫人身子一側,回手反扣慕容雲笙約右腕,兩人立時展開了一場惡鬥,慕容雲笙擔心那蛇娘子瞧出破綻,出手極快,但又怕傷了那藍衫人,力道卻極是輕微。
  但搏鬥數招之後,慕容雲笙覺得那藍衫人武功高強,不在自己之下,力道漸加,放手搶攻,轉眼間,已動手二十餘招。
  這是一場勢均力敵的惡鬥,那藍衫人也似有意藉此機會一試慕容雲笙的武功,兩人相互搶攻,備極凌厲,白鳳望了蛇娘子一眼,冷冷說道:「這人武功不弱,只怕你那從人非他之敵,我瞧還是你親自出手的好。」
  蛇娘子道:「勝負未分之前,姑娘未免言之過早了。」
  語聲甫落,突聞砰然一聲大震,兩人硬拚了一掌,慕容雲笙連退三步,那藍衫人卻全身飛起七八尺高,跌落船下。
  慕容雲笙急步行近船邊,低頭看去,只見那人跌入了滾滾濁流之中消失不見。
  那靠近貨船的小舟,也匆匆駛離而去,蛇娘子望了慕容雲笙一眼,道:「兄弟,那人被你打落江心,只怕是活不成了。」
  慕容雲笙心中暗暗驚駭,口中卻應道:「不錯,大概是不能活了。」
  蛇娘子莞爾一笑,回頭對白鳳說道:「姑娘,你該相信了吧!」
  白鳳冷冷說道:「那人武功,似不在令師弟之下,縱然相差,也是極微,令弟一掌能把他震起七八尺高,摔落江心,實是叫人難信。」
  蛇娘子笑道:「不管你信不信,但這是事實啊!」
  白鳳道:「咱們再去瞧瞧那老者如何?」
  轉眼望去,只見那老者所乘小舟,也掉頭而去。
  蛇娘子淡淡一笑,道:「逃走了。」
  白鳳道:「也許他們還會來。」
  蛇娘子道:「來也要在三更之後,那時,貴幫中的援手,早已趕到此地了。」
  白鳳道:「希望他們如此。"大步行入艙中。
  蛇娘子回目對慕容雲笙一笑,道:「兄弟,那人傷了沒有?」
  慕容雲笙看她笑的神情詭密,心中大是不安,暗忖:她似是洞悉了我的隱秘一般,這女人天性惡毒,怎會對我特別垂青,說不定她在用我作餌,當真得小心一些才是。
  心中暗拿主意,口裡卻搬轉話題,低聲說道:「大姐姐,咱們當真要等到她們援手趕來嗎?」
  蛇娘子道:「是的,咱們要見識一下那女兒幫中的高手。」
  慕容雲笙道:「這位白鳳姑娘,年紀雖然幼小,但看上去心地卻十分毒辣,如待她們援手趕到,實力過強,屆時翻臉不肯認人,咱們豈不是只有束手待縛一途了。」
  蛇娘子笑道:「女兒幫大約還不敢正面和三聖門結仇,只要咱們應付得宜,那就不致鬧的非要動手不可。」
  一面答話,一面舉步行入艙中。
  落日西沉,船艙中燃起了燈火。
  時光匆匆,轉眼間,已到三更時分。
  蛇娘子望望艙門外面的月色,道:「白鳳姑娘,此刻什麼時間了?」
  白鳳望也不望蛇娘子一眼,目光卻投注到艙門外面,沉聲說道:「現在,是什麼時刻?」
  但聞守在艙門外面的一個勁裝少女應道:「子夜三更。」
  蛇娘子道:「白鳳姑娘,已屆三更時分,貴幫中再不來人,我們也該走了。」
  白鳳道:「敝幫中人一向守時,不出盞茶工夫,即可到達。」
  話聲甫落,一個勁裝少女疾奔而入,欠身說道:「幫主差遣的援手駕到。」
  白鳳站起身子,道:「敝幫中人,一向守時,縱然是遠在千里之外,但定的約會,也將是如期趕來。」
  蛇娘子淡淡一笑,道:「我們在艙內恭候。"言下之意,那是說明了,不去迎接。
  白鳳道:「敝幫中人,不敢有勞大駕迎接。」
  大步行出艙門。
  蛇娘子轉過臉來,低聲對慕容雲笙說道:「女兒幫總壇中人,決非好與人物,不能等閒視之。」
  慕容雲笙道:「我知道,小弟不插嘴,一切由姐姐做主就是。」
  蛇娘子道:「咱們要見機而作。」
  講話之間,白鳳已帶著兩個身著勁裝的少女,行了進來。
  蛇娘子目光轉動,只見來人也是十七八歲的少女,不禁為之一呆,暗道:「女兒幫總壇中人,也是這樣年輕的孩子,看來這女兒幫並非是老一輩武林人物卵翼下的產物,完全是新起之秀。」
  白鳳望了蛇娘子一眼,冷冷說道:「這是敝幫中雨位金花舵主。」
  蛇娘子仔細看去,只見兩女前胸之上,各自插了一朵金花。
  那金花大如制錢,燦然生光,似是黃金做成。
  蛇娘子點點頭道:「有幸得會。」
  兩位金花舵主神情肅然,對著蛇娘子微一領首。
  蛇娘子目光轉到白鳳臉上,道:「白鳳姑娘,貴幫中兩位金花舵主已到,姑娘留我等在此,會見貴幫總壇中人,如今我們已經會到了。」
  白鳳道:「你蛇娘子留在這裡,只為會見我幫中兩位舵主嗎?」
  蛇娘子道:「白鳳姑娘強留我等在此,要等貴幫人趕到之後,才許我等離開,用心何在?我等不知,此刻可以說明了吧。」
  白鳳道:「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我們女兒幫並無和你們三聖門為敵之心,但也不怕你們三聖門。由明天算起,我們只留此十日,十日之後,女兒幫全體離此,只要你能答應在這十日之內,約束門下不出外活動,我們一定遵限撤走,屆時,你們三聖門可以獨霸江州了。」
  蛇娘子道:「三聖門派了我到江州,豈是無謂而來,姑娘要我約束門下,避開十日,那豈不是讓你們女兒幫捷足先登嗎?」
  白鳳道:「那是非要有一場火並不可了。」
  蛇娘子道:「只要一方讓步,這場架就打不起來了。」
  白鳳道:「我瞧是希望不大。」
  蛇娘子道:「除非貴幫中人,堅持不肯退讓。」
  白鳳道:「這場架如若是一定要打,彼此都可以施用機詐了。」
  蛇娘子略一沉吟,道:「是了,姑娘可是想把我們留在此地。」
  白鳳道:「不錯,先下手為強,如是一場拚鬥不能避免,只好先把你們兩位留下來了。」
  蛇娘子道:「姑娘自信有此能耐嗎?」
  白鳳道:「三更之前,確無把握,但此刻情況不同了。」
  蛇娘子道:「可是因為貴幫中兩位舵主在此,是嗎?」
  白鳳道:「正是如此。」
  語音一頓,接道:「女兒幫中的金花舵主,各有絕技,你如是不信,不妨一試?".蛇娘子目光掃掠了兩位金花舵主一眼,只見兩人神情嚴肅,一語不發。心中暗道:這兩個丫頭,鋒芒內斂,深沉難測,倒是不可輕視的人物。此刻,如和她們動手。我們先吃人單勢孤之虧。
  白鳳道:「這場火並是無法避免,與其等日後發生,還不如讓它早些發生的好,目下我們先佔優勢,也許我們能在你們援手趕到之前,先行把你殺死。」
  蛇娘子回顧了慕容雲笙一眼,道:「我和這位白鳳姑娘動手之時,不論勝負如何,都不許你出手,」慕容雲笙正待開口,白鳳已搶先說道:「不要用激將之法,我不吃這一套,不論他是否出手,我們也不會和你單手獨鬥,」蛇娘子道:「我想你也不敢,你,再加上你們兩位金花舵主,一齊出手就是。」
  白鳳望了兩位金花舵主一眼,道:「這位蛇娘子,乃是武林中大有盛名的人,咱們年紀輕,三人連手而出,不論勝敗,都不算丟人,」但聞左手站的那位胸佩金花少女,冷冷說道:「慢著!」
  蛇娘子道:「你姑娘有何見教?」
  那少女急急向前行了兩步,道:「你可是想找個人單打獨鬥?」
  蛇娘子道:「如若姑娘願意單打獨鬥,我極願奉陪,」金花少女冷笑一聲,道:「如若我們兩個人分不出勝負,你再找她們兩位動手。」
  蛇娘子道:「姑娘好大的口氣,好像你一定勝得了我。」
  金花少女道:「打著瞧吧!你先出手,」蛇娘子道:「看來,我如不肯出手,大概這一場架,拖到明天也打不成,是麼?語落掌出,呼的一掌,迎胸拍了過去,擊向金花少女前胸。
  那金花少女突然一吸真氣,陡然間向後退出了三匹尺遠,避開了蛇娘子的掌勢,道:「你怎麼不亮兵刃呢?」
  蛇娘子道:「等你先在拳掌上勝了我,咱們再動兵刃不遲。」
  那少女冷冷說道:「太麻煩了。」
  蛇娘子道:「聽姑娘口氣,咱們是非動兵刃不可了。」
  金花少女冷笑一聲,道:「也許你在拳掌之上,有很特殊的成就,我已經說明了,亮不亮兵刃,那是你的事了,但咱們動手,不受任何限制,自信在拳掌上有成就,那就施展拳掌,兵刃上招術奇絕,那就施展兵刃,暗器上有成就,那就施展暗器。」
  蛇娘子淡淡一笑,道:「看起來,姑娘在暗器上特有成就了。」
  金花少女道:「我們的事情很多,話已經說明白了,那就不用再多費口舌。」
  語聲甫落,右手突然一揚,金芒一閃,疾向蛇娘子前胸點去。
  慕容雲笙心中暗道:在這船艙之中動手,她當真要施展暗器不成。
  只見蛇娘子右手一抬,一把匕首,自袖口之中飛出,噹的一聲,迎在那金芒之上。
  只見那金芒突然一轉,又飛回那金花少女的手中。
  慕容雲笙暗自奇道:這是什麼暗器,竟能收放自如。
  付思之間,瞥見那金花少女左手一揮,又是一道金芒飛出,擊向蛇娘子面門。
  這一次,慕容雲笙十分用心查看,只見那金芒之後,有一道銀線繫著,才能收發由心,當作兵刃使用。
  只見她雙手連連揮動,兩道金芒,有如盤空交下的金蝶一般,在蛇娘子頭頂前胸之上下不停的旋轉,攻勢奇幻,銳利至極。
  蛇娘子手中雖握著一支匕首,但卻只能用交錯盤旋防守襲來的金芒,無法騰出手來反攻。
  這是一次別開生面的打法,兩人始終保持著六七尺的距離,各自揮動兵刃動手。
  搏鬥中,但聞那金花少女突然嬌喝道:「小心了,雙手突然加快了速度,兩道飛舞的金芒,也疾快的加速轉動,交叉旋轉,有如兩隻戲花飛蝶一般,忽左忽右,變化難測。
  慕容雲笙仔細看去,只見那金芒交轉飛旋之下,蛇娘子已經被迫的沒有還手之力,頂門隱隱見汗。
  顯然,那少女手中的金芒,攻勢凌厲無匹,招架不易。
  慕容雲笙心中大為驚奇,暗道:這算什麼武功?但它威力奇大,必得想一個破它之法才成。
  付思之間,突聞得沙的一聲,衣服破裂之聲傳了過來,蛇娘子左肩上衣服,被一道飛舞金芒掃中,帶起一大塊衣片。
  蛇娘子冷哼一聲,正待揮動匕首反擊,那金花少女卻呼的一聲,把兩支金芒一齊收了回來。
  蛇娘子藉勢一個飛躍,直向那金花少女欺了過來,匕首揮動,閃起了一片銀芒,分刺少女前胸三赴大穴。
  那少女冷笑一聲,陡然向後退開兩步,雙手一抬,突然間,飛出了兩蓬金芒。
  蛇娘子在欺身進攻之時,心中早已有了準備,想她在佔盡優勢之時,何以會突然收回金芒,是以在攻向那少女之時,已然暗作戒備。
  她雖然早有顧慮,但卻未料到那女子袖口之中暗藏的竟是兩把金針,驚駭之下,急急向後退去,同時揮動匕首護住了五官。
  她雖然保全了耳目面門未傷,但左右雙肩和前胸之上,卻各自中了數枚金針。
  但聞那勁裝少女急急喝道:「住手!」
  蛇娘子停下手來,冷冷說道:「姑娘好毒的手法!」
  金花少女道:「兵不厭詐,愈詐愈好,何況我已事先聲明,不論暗器、兵刃,都可使用,你自不小心,怪得哪個。」
  蛇娘子心中試數左右雙肩和前胸,計中有六枚金針,所幸六枚金針都未射中要穴,雙肩還可自行運用,當下說追,"我還有再戰之能,咱們繼續動手吧!」
  金花少女搖搖頭,道:「不行,我那金針上淬有劇毒,你如不及早停下,勉強支持動手,毒性將快速發作!」
  慕容雲笙一側觀戰,只看的心中驚駭不止,暗道:那丫頭先行誘敵深入,然後再施毒針傷人,這手法實可算得惡毒之極,那蛇娘子在江湖之上以心狠手辣揚名,這少女之惡毒尤過於她。
  但聞那金花少女冷冷說道:「你也許已經覺到,傷處隱隱發麻,如不及時服用解毒藥物,一頓飯工夫之後,毒性就要發作,那時再想治療,可就來不及了!」
  蛇娘子道:「姑娘可是想威脅我嗎?」
  金花少女道:「我說的句句真實,你如不信,那就算了。」
  慕容雲笙突然向前行進了一步,擋在蛇娘子的身前,冷冷說道:「在下領教姑娘幾招。」
  蛇娘子道:「這丫頭的武功並不很高,只是兵刃怪異,手段惡毒,初次和她交手之人,難免要吃大虧,除了她那一對怪異的兵刃,和袖裡金針之外,恐怕還有其他詭計,你要多多小心才成。」
  慕容雲笙回目望去,只見蛇娘子並未拔出身上金針,心中暗道:是了,她大約已覺出那針上有毒,是以,不敢輕易拔出,這蛇娘子雖非什麼好人,但對我卻不錯,她拉不下臉來,向人求取解藥,只好由我替她辦了。
  心念一轉,當下說道:「姑娘這等傷人手法,算不得光明正大,你雖傷了人,也不能算武功勝人。」
  金花少女道:「動手過招,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難道還要手下留情不成?」
  慕容雲笙心中暗自盤算,怎生才能取得解藥,又不失身份,但想來想去,卻是想不出適當措詞,只好一伸手道:「拿過來。」
  金花少女道:「拿來什麼?」
  慕容雲笙道:「解毒之藥!」
  金花少女冷冷說道:「這樣簡單嗎?」
  慕容雲笙也覺著此舉欠理,又無更好的辦法,只好硬著頭皮說道:「你傷人手段不夠光明,自然應該交出解藥。」
  金花少女格格一笑,道:「解藥在我身上.你如有本領,只管拿去就是。」
  慕容雲笙唰的一聲,抽出長劍,道:「照姑娘這等說法,在下非得勝了姑娘,才能取得解藥了。」
  金花少女道:「怕的是你不能勝找。」
  慕容雲笙道:「那就試試看吧!"長劍一揮,刺了過去。
  金花少女陡然向後退開三步,避過一劍。
  慕容雲笙眼看蛇娘子和她動手情形,知她那一對奇異兵刃變化多端,不易對付,當下欺身而迸,長劍疾轉,劍招連環,猛攻過去。
  這一輪急攻,不但快速絕倫,而且招招惡毒,直刺要害。
  那金花少女被迫連連後退,避過了慕容雲笙一輪連環劍招之後,才揚動雙手,兩蓬金針,疾射而出,慕容雲笙早已有備,看她雙手揚動,立時一吸真氣,疾快的向後退去。
  手中長劍舞出了一片劍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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