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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鐵拳賈飛目光一掠林寒青,道:「如若兄弟和這位林兄動手,願以雙拳相搏。」
  韓士公目注林寒青,沉聲說道:「江湖之上,揚名立萬,甚是重要,所以,有不少武林高手,寧願叫名在人不在,為了闖立名頭,鬧的血染黃沙,川中三義,在當今江湖名重一時,林兄弟如能接這位賈兄幾招,也可在川中一帶,揚一場萬兒。」
  言下之意,無疑暗示林寒青不要再對這渾人謙辭。
  林寒青緩緩把目光移注在賈飛的身上,道:「賈兄執意想賜教在下幾招,在下如再推辭,那是卻之不恭,不過既然動手相搏,最好能賭些什麼,也好增一分雅興。」
  賈飛自負一雙鐵掌,打敗過無數高人,數十年來,極少遇上敵手,當下說道:「兄弟年長幾歲,自是該聽憑林兄吩咐,不知咱們要賭些什麼?」
  林寒青道:「如在下敗在賈兄的鐵掌之下,願自行斷去一手,今生今世,永不再和人動手相搏。」
  賈飛倒是不料到林寒青竟然立下了這重賭約,不禁一怔,道:「這未免太重了吧!」
  他為人脾氣雖然衝動急躁,但並非窮凶極惡之人,只覺林寒青太過冷傲,想教訓他一下,也好在韓士公前面出出風頭。
  林寒青淡然一笑,接道:「如若賈兄不幸失手,敗在在下的手下,在下只望賈兄能夠告訴天鶴上人此去毒宮之情,不知意下如何?」
  鐵拳賈飛心想此戰必勝,當下笑道:「這等賭約,林兄未免太吃虧了。」
  林寒青一拱手,道:「既蒙答允,就請出手。」
  鐵拳賈飛濃眉一揚,道:「還是林兄先請。」
  林寒青不再謙辭,右掌一揚,虛虛拍了出去。
  鐵拳賈飛不閃不避,揚手一掌,硬接材寒青的掌勢。
  林寒青右腕一沉,掌勢忽變,易抓為拿,橫裡向上撩去,反扣賈飛的腕脈要穴。
  借勢施為,變招迅快,搶盡了先機,賈飛吃了一驚,左手疾快的劈去,右腕同時向下疾沉,才算把一招避開。
  林寒青微微一笑,擊出的右腕不收,圈指一彈,點向賈飛左腕的脈穴。
  一式未變,連攻三招,變化極盡奇奧。
  賈飛駭然暴退三尺,讓避開去,心中已知遇上了生平未遇過的勁敵,那裡還敢大意,右臂一圈,一招「移山填海」,迎面擊出一拳。
  他有鐵拳之稱,雙掌上的造詣,自是非同小可,這一拳含怒擊出,威勢更見凌厲,拳勢出手,勁氣裂空,疾撞過去。
  林寒青暗暗說了一聲:「好威猛的拳勢,這鐵拳之名,果非虛傳。」身子疾向旁側閃去,避開了一擊。
  鐵拳賈飛眼看林寒青不再硬接自己的拳勢,誤認對方為自己威猛的拳勢所震攝,當下雙拳連環揮擊,一拳緊過一拳,一時間勁風呼嘯,拳影點點,攻勢凌厲至極。
  林寒青一面施展開輕靈迅快的身法,閃避拳勢,一面施展出突穴斬脈的手法,封閉他的拳路,七個照面之後,鐵拳賈飛已被林寒青突穴斬脈的手法,逼的手忙腳亂,施展不開,只覺拳勢剛要擊出,對方指尖卻搶先而到,迫的自己改變拳路,又勉強支撐了幾個照面,雙拳已盡為林寒青封死,無法施展、反擊。
  這時,林寒青如要存心傷害於他,他早已傷在突穴斬脈的手法之下。
  如是常人,處此情景之下,早該罷手停戰,當面認輸,但這位鐵拳賈飛,生性之中,帶有三分渾氣,雖然雙拳已被林寒青封閉的施展不開,但仍然不肯認輸,苦苦支撐下去。
  林寒青一皺眉頭,暗暗忖道:此人有些渾氣,如若不讓他吃點苦頭,只怕他不肯住手。
  心念一轉,手法突變,右手暗中圈屈彈出。
  林寒青手下留情,指力微發即收。
  但鐵拳賈飛卻已吃了甚大苦頭,只覺右臂胞脈之上,重重受了一擊,半身麻木,一條右臂再也不聽使喚,軟軟垂了下去。
  林寒青一擊中敵,收掌退出了四五尺外。
  韓土公恐鐵拳賈飛忍受不下心中一股悶氣,油生拚命之心,趕忙走了上去,哈哈一笑,道:
  「兩位是平分秋色,賈兄的功力深厚,這位林兄弟的手法奇奧一些。」
  鐵拳賈飛呆呆的望著林寒青,暗中運氣,活動血脈,良久之後,才提起了垂下的右臂,活動了一下,搖頭說道:「他的武功,高我甚多,唉!其實我早就該認輸了。」
  林寒青肅然而立,一語不發。
  鐵拳賈飛回目望了韓士公一眼,道:「韓兄的推介,一點不錯,這位林兄弟的武功,實非兄弟能及。」突然一抱拳,對著林寒青深深一揖。
  此人雖然有些渾氣,但卻十分爽直,未動手之前,傲氣凌人,但落敗之後,立時自動認敗服輸,心口如一,毫無做作。
  林寒青也欠身還了一禮,道:「不敢當,在下僥倖勝得一招,算不得……」
  鐵拳賈飛搖手說道:「林兄不用謙辭,兄弟敗的心服口服。」
  林寒青微微一笑,道:「賈兄的拳勢,威猛絕倫,兄弟佩服得很。」
  鐵拳賈飛笑道:「好說,好說,林兄的武功,乃兄弟生平所遇的第一高手。」
  韓土公縱聲笑道:「兩位都不用再謙遜了,俗語道:不打不相識,咱們找個地方喝它幾杯,兄弟作東,為兩位的相識慶祝一番。」
  林寒青道:「寒夜深山,那來的酒家?」
  賈飛笑道:「兄弟生平無所好,只是愛酒,身上帶有佳釀,可惜缺一些下酒的美餚。」
  韓士公道:「寒夜深山,如能獲得幾雙野味,燃起一把野火,烤來下酒,那倒是別有風味。」
  賈飛四外打量了一陣,道:「這辦法當真好極,那邊有一片高大的樹林,或有野禽可獲。」當下放腿向前奔去。
  三人奔近那密林之中,賈飛伏身撿起了幾塊石子,一抖手,向林中投去。
  山石嘯風,穿林而入,驚起了一陣飛鳥。
  韓士公雙手連揮,手中山石連續飛出,幾雙飛鳥,應手而落。
  賈飛急奔過去,撿起三隻山雞回來,一面笑著讚道:「韓兄好快的手法,黑夜飛石百發百中,這三隻山雞,已足供三人下酒之用。」
  韓士公道:「慚愧得很,兄弟連投出六塊山石,才擊落三隻飛禽,傳揚出去,定將惹起江湖朋友們的譏笑。」
  賈飛道:「已經很難得了。」
  奔入林中,撿起了一堆乾枯的樹枝,就在林外一塊大石下,坐了下來,晃燃起火折子、點著枯枝,幽暗的夜色中,立時高燒起一堆野火。
  三個人圍火而坐,韓士公用山泉調了一堆黃泥,包起山雞,投入火中燒烤,賈飛卻從懷中摸出了一個鹿皮袋子,笑道:「這鹿皮袋中若有三斤以上的美酒,量雖不多,但卻是百年以上的佳釀,已足夠咱們三人放量一醉。」
  說話之中,打開了袋口木塞,一股濃重的酒香,直撲鼻中。
  韓士公嚥了一口饞誕,連連讚道:「好酒,好酒,只是這股香味,已使在下垂涎三尺了。」
  賈飛遞過鹿皮袋子笑道:「山中無杯筷,只有就袋口而飲了,韓兄先盡一口,嘗嘗其味可好。」
  韓士公也不推辭,接過鹿皮袋子,仰臉吞了一口,連連讚道:「好極,好極!」
  賈飛目注林寒青,道:「林兄,請盡一杯如何?」
  林寒青道:「在下少不勝酒,難和兩位較量。」
  韓士公加添上一些枯枝,火勢更見旺盛。
  鐵拳賈飛忽然縱聲大笑,提起鹿皮袋子,一連飲下了三大口酒。
  美酒入口之後,笑聲更見宏亮,只見滿山回鳴,盡都是一片大笑之聲。
  忽然間,林寒青聽出那笑聲有異,轉臉望去,只見賈飛滿頰淚痕,不知何時,他的笑聲已然變成了大哭之聲。
  但見滿腮淚痕,點點滾了下來,哭的似是極為傷心。
  林寒青暗暗驚凜道:「這個人可能是有什麼奇怪的毛病,忽哭忽笑,不知是何用意。」
  韓士公久走江湖,見聞博廣,一看賈飛的神表,已知他心中窩藏了滿腹委屈不平之氣,喝了幾杯老酒,再也沉不住氣,一洩而出,忍不住失聲大哭起來,當下重重的咳了一聲,先使鐵拳賈飛哭的迷迷糊糊的神智,清醒一下,然後高聲說道:「賈兄有什麼傷懷之事,竟然難以制住心中悲傷,不知可否見告?」
  鐵拳賈飛停下了大哭之聲,舉衣袖揮拭一下臉上的淚痕,說道:「兄弟並非為自己悲苦。」
  韓士公訝然說道:「那賈兄是為了那個悲傷?」
  鐵拳賈飛道:「我為天鶴上人而哭。」
  林寒青一聽話已轉入正題,當下精神一振,接道:「天鶴上人有何過人之處,值得賈兄為他一哭呢?」
  賈飛道:「我們川中三義,縱橫江湖數十年,生平之中只佩服過兩個人……」
  林寒青接道:「那兩個人?」
  賈飛道:「一位是天鶴上人,另一位是鐵面崑崙神判活報應,周大俠周簧,周大俠雖然是武林中人人欽敬的人物,但天鶴道人卻對我們川中三義有過救命之思,因此在私誼之上,我們對那天鶴上人,又深厚了一層,如今眼看著他捨身隨那妖女,奔向毒宮,無能出手相救,這一股怨忿之氣,如何能夠平息得下。」
  林寒青道:「那天鶴上人,自己堅持要入毒宮,想來定然已成竹在胸。」
  賈飛搖頭說道:「在下雖未到過毒宮,但卻聽我們老大談過那片地方,那是一片窮山惡水中的所在,不但不見一草一木,而且集滿各種毒物、蠍子、蜈蚣、毒蛇、巨蜂等,天下千百毒物,應有盡有,那座毒宮,就在千百奇物環繞之下,唉!別說那宮中的人物,單是那座毒宮,就足使人望而生畏。」
  林寒青茫然說道:「天下當真會有這樣一塊地方麼?」
  賈飛道:「千真萬確,我們那老大,曾經親目所見,決錯不了。」
  韓士公接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這地方倒是不能不信。」
  林寒青雙目閃動,望了賈飛一眼,道:「天鶴上人自願隨人毒宮,其間必有原故,想來賈兄定然知道,可否告訴我等?」
  鐵拳賈飛怔了一怔,道:「這個,這個,在下倒是不太清楚……」
  微微一頓,又道:「不過兄弟確知那天鶴上人身入毒宮之舉,並非為他個人的恩怨,實在為我天下武林同道的安危著想,像這等慈悲苦愛的精神,舉世間有得幾人?」
  林寒青聽得一皺眉頭,道:「賈兄既然不解內情,何以知得天鶴上人此去毒宮,是為我天下武林同道的安危呢?」
  這時,三隻山雞都已燒熟,一陣肉香,撲鼻沁心,韓士公挑出山雞,扒下包在外面的黃泥,雞身羽毛,隨著那扒下的黃泥脫落,陣陣肉香,更是強烈。
  韓士公雙手各取一隻,分送給賈飛和林寒青,當先撕下一條雞腿,啃了一口,笑道:「好香的山雞,兩位有什麼話,先吃了再談不遲。」
  鐵拳賈飛無詞以對,韓士公送過山雞,那無疑替他解了危難,當下撕了一條雞腿,大吃起來,一面對林寒青道:「老弟,我們吃了再談不遲。」
  林寒青眼看兩人吃得津津有味,亦不禁動了食慾,隨著人吃起來。
  三人一面撕著山雞食用,一面傳袋飲酒,寒山深夜,洋溢著一片歡愉之氣。
  賈飛口中在吃,腦際之中卻沒有休息,一直忖思措詞,如何答覆林寒青詢問之言。
  林寒青兩道目光一直盯在賈飛的臉上,看的賈飛十分不安,他本是帶著三分渾氣之人,心中一急,更是想不出該如何回答,一隻山雞吃完,還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韓士公久走江湖,察顏觀色,已看出賈飛亦是知其然,不知所以然,當下說道:「賈兄可是奉令兄之命而來麼?」
  這一句話,啟動了賈飛的靈智,接道:「不錯,在下正是奉大哥之命而來……」
  他輕輕咳了一聲,舉起鹿皮袋子,飲了一大口酒,道:「在下奉命來此,查看天鶴上人的行止,還得立刻回報大哥。」
  林寒青道:「這麼說將起來,賈兄是當真不知內情了?」
  鐵拳賈飛舉手搔著頭皮,說道:「箇中詳情,在下雖是不知,但天鶴上人此去毒宮代我武林同道受過,決然是不會有錯,林兄欲知內情,只有和在下同往一見我大哥了?」
  林寒青道:「要到川中一行麼?」
  賈飛道:「不用趕往川中了,兄弟東來之時,已和兩位義兄約好,在徐州聚英樓上全面。」
  原來川中三義之中,老二、老三都是帶著三分渾氣,熱血衝動的性情中人,但老大卻是智計百出,精明幹練,料事如神的文武全才。
  韓士公道:「不知貴兄弟約晤之期,還有幾日?」
  賈飛想了一下,道:「不遠不遠,過了今夜,還有三日。」
  韓士公道:「天鶴上人束手入毒宮一事,實有些出乎意料,這其間縱然沒有捨身相救天下武林同道的壯舉,亦必有著驚人的原因……」
  他仰起臉望著天上明月,低沉的歎息一聲,道:「那坐著軟榻而來的女人,雖然善用毒物,但憑天鶴上人的武功,和那位姓白的老人,是足以和百毒池子一戰,而且還掌握了大半的制勝之機。但他卻甘願束手就縛,隨人而去,這其間如非有難言之隱,定然是有著恩怨牽纏,才使得天鶴上人甘心就戰。」
  林寒青欲言又止,仰望明月,長長吁了一口氣。
  鐵拳賈飛望了林寒青一眼,說道:「林兄不用著急,咱們到徐州見得我那大哥之後,自然可了然箇中內情,不是兄弟誇口,普天之下,除了我那義兄之外,只怕再也無人能夠知道其中的原因了!」
  林寒青微微一笑,道:「賈兄為天鶴上人的身入毒宮,悲不自勝,舉措失常,想來他對你們川中三義,交誼不淺,賈兄縱不知他甘心入毒宮的隱情,但對天鶴上人生平的為人事跡,當可知之甚詳了?」
  鐵拳賈飛道:「天鶴上人對我們川中三義有過救命之恩,如非他挺身仗義拔劍,當今江湖之上,早已無川中三義的存在了……」
  他講了這幾句話,似是甚感吃力,重重的咳了一聲,又喝了一大口酒,接道:「不瞞林兄,兄弟對於用計施謀方面,實是一竅不通,江湖上有幾個交誼很好的朋友,都叫我鐵掌石心,但我們那位老大,卻是滿懷計謀,萬種心機,兄弟的行動,一向都是尊從我們那位老大的吩咐。」
  林寒青雖是初入江湖,但他已為江湖上諸多怪奇莫測之事,引動了強烈的好奇之心,當下長長歎息一聲,道:
  「在下如若不是要急急趕回金陵,當真想追隨那天鶴上人之後,到那片窮山惡水中的毒宮瞧瞧。」說完之後,人已站了起來。
  鐵拳賈飛道:「怎麼?林兄弟要走麼?」
  林寒青道:「在下還有一點緊要之事,必須得早日趕返金陵,就此別過。」
  賈飛一抱拳,道:「林兄如不見棄,他年入川之時,萬望到兄弟之處一行。」
  林寒青道:「今天叨擾美酒,感謝不盡。」轉身大步行去。
  韓士公拱手對賈飛說道:「天鶴上人已隻身入毒宮,賈兄也不宜在此久留,早些會見令兄,也好想個挽救之策,令兄素有智多星之稱,想他必有良策,兄弟也就此告別了。」
  賈飛抱拳高舉,朗聲說道:「兩位好走,兄弟不遠送了。」
  韓士公揮手一笑,放腿而奔,眨眼之間人已到數十丈外,追上了林寒青,低聲問道:「老弟,你要到哪裡去?」
  林寒青輕輕歎息一聲,道:「事情雖然已然近誤,但我卻不能不盡心力,去尋回那一瓶千年參丸。」
  韓士公道:「那很好,老夫也要重入那桃花居去,找綠綾那個丫頭算帳。」
  林寒青淒涼一笑,道:「此去縱然能找得綠綾,奪回那失去的千年參丸,只怕也無法挽救周大俠的性命了,唉!在下離家之日,家母再三相囑,那瓶參九,關係重大,想不到仍然被我失去,延誤了周大俠的性命,真不知何以向家母覆命。」
  韓士公也黯然歎息一聲,道:
  「老弟也不用太過抱咎,需知在江湖走動之人,終是難免凶死之途,周大俠享譽江湖數十年,盛名一直不衰,武林中提起他來,不是敬若神明,就是恨之刺骨,無數的人為他的安危擔心,求告上蒼相佑,但也有不少人咒罵他早死的好,一個人到了此等境界,已然是難死亦生了……」
  語音微微一頓,似是又突然想起了∼件什麼重大之事,接道:「老弟請恕我多問,你和那周大俠,是何關係,竟然不惜捨死忘生的替他找來千年參丸?」
  林寒青搖搖頭,道:「在下只是奉命送藥而來,其他之事,一概不知。」
  韓士公啊了一聲,搬轉話題問道:「這麼說將起來,老弟這一次離家遠行,是初度踏入江湖了。」
  林寒青道:「正是如此,唉!如若稍有江湖閱歷,也不會著那寒月丫頭的道兒,被她偷去千年參丸了。」
  韓士公道:「天下靈丹,無出參仙龐天化練制的千年參丸之右,不知那千年參丸,是否得自龐天化的手中?」
  林寒青道:「在下雖然不太清楚內情,但就所聞推及,那瓶千年參丸,確實出自龐天化的手中,如若那參丸得來甚易,家母也不致再三諄諄告誡於我,也不致要我千里迢迢的兼程送來了。」
  韓士公仰臉望一下天上的月光、星辰,低聲說道:「山行無事,老夫盡我所知,告訴你一些江湖形勢,日後遇上高手,也好有個準備。」
  林寒青道:「願聞高論,在下洗耳恭聽!」
  韓士公重重的咳了一聲,說道:
  「當今武林之世,撇開九大門派不談,個人聲望最高的,應推周大俠周簧、天鶴上人、和參仙龐天化、十方老人桑南樵,但這四人卻是甚少來往,也享譽不同,像那天鶴上人,甚少在江湖之上走動,後一輩的武林人物,知他之名的,卻是不多,周簧周大俠,有如見首不見尾的神龍,忽隱忽現,出沒無常,經常伸手,管人間不平之事,四人之中,以他殺人最多,也享譽最盛,行蹤所至,震動一方,有人視他如救世之佛,也有人看他如眼中之釘。」
  林寒青心中忽然一動,暗暗忖道:
  「此人除了脾氣暴急一些之外,尚不失公正二字,慈母命我兼程東來千里送藥,恩師為取得那瓶千年參丸,不計身受重傷,似這般情事,大出常理之外,想來那周簧如非和我身世有著重大的關連,必然是恩師的知己好友,何不藉機打聽一下他的為人。」
  心念一轉,當下問道:「老前輩見多識廣,對近年江湖人物的正邪,瞭如指掌,敢請一問那周簧周大俠的為人如何?」
  韓士公道:「武功絕世,鐵面無私,最愛管人世間不平之事,曾被譽為神判之名!」
  林寒青道:「這麼說將起來,那他是個大大的好人了?」
  韓士公道:「是一位極端可敬的大俠,武林中人,大都呼他周大俠,而不直呼其名,自是有其可敬之處。」
  林寒青道:「那參仙龐天化的為人如何呢?」
  韓士公道:「龐天化孤僻自賞,生平之中,甚少在江湖之上走動,但他的才智、武功,卻是近百年來,最為傑出之人,不但醫道精通,舉世間不作第二人想,而且旁通築建之舉,自建避塵山莊,那裡充滿著變化奧奇,莫可預測的機關變化,雖然是一草一木,都藏有深奧殺機,數十年來,就沒有聽說過,任何一位武林同道,在未得龐天化允准之下,進出那避塵山莊。」
  林寒青啊了一聲,道:「老前輩可曾去過麼?」
  韓士公道:「老夫亦不過聽聞傳言而已,人卻未登過避塵山莊。」
  林寒青道:「龐天化身懷絕才,能築建各種變化的機關,精通醫道,舉世無雙,這文才,已非常人能及了,只不知他的武功,可否和周大俠一較長短?」
  韓士公道:「這個,這個……」重重的咳了兩聲,接道:「這兩人的武功,都已入登峰造極之境,除非兩人面對面的硬拚一場,或可分出勝敗之外,這妄測之詞,實是難以說誰勝一籌。」
  林寒青道:「老前輩的看法呢?」
  韓士公道:「老弟如一定要問,我也只能說他們在伯仲之間。」
  林寒青似是已被韓士公滔滔不絕談起的江湖掌故,引起了很高的興趣,忍不住又開口追問道:「那十方老人桑南樵,又是何許人物,竟然和參仙龐天化、周大俠、天鶴上人等齊名?」
  韓士公道:「若以江湖上輩分之別,分的再嚴格一些,那桑南樵,應該還要高出周大俠和龐天化等一輩。」
  林寒青似是十分神往,忍不住問道:「那十方老人,目下可還活在這人世之上麼?」
  韓士公道:「這我不清楚了,他已經很多年沒有在江湖上露過面了,真正見過他的人,少之又少,奇怪的是每隔上一些時日,總有他親書的筆跡,出現在江湖之上,預言一件驚人的大事,而且這預言很快的傳播開去,雖然未必能遍傳大江南北,但亦必哄動一方。」
  林寒青心中大奇道:「不知那預言是否靈驗?」
  韓士公道:「靈驗得很,當真是言無不中。」
  林寒青仰臉望著天際明月,充滿著懷疑的說道:「如若老前輩說的不錯,這豈不是跡近神奇了麼?」
  韓土公哈哈大笑,道:「老弟,不要多費心思想這些事了,數十年來,武林中對此存疑之人,不知凡幾,有人窮數年精力,研究那筆跡真假,亦有人遍走天涯海角,找尋那十方老人桑南樵的下落,可是幾十年來卻無一人能揭穿此中之謎,桑南樵是否還活在世上,沒有人能夠知道,那筆跡,是否出自桑南樵的親手所書,仍然是一個謎,這件充滿著神奇的隱秘,實叫人有著莫測高深之感,但時間已久,武林同道,對此事的興趣,隨著減低,據老夫看來,這個隱秘,恐怕是將永成千古疑案,無人能夠找出真像了,那桑南樵是否還活在人世之上,也永遠無法預測了。」
  林寒青只覺心頭思潮洶湧,忍不住又問道:「難道天下之大,竟然沒有一個善書之人,分辨出那桑南樵的筆跡麼?」
  韓士公笑道:「怪也就怪在這裡了。」
  林寒青道:「願聞其詳。」
  韓士公道:「為辨那筆跡的真假,大江南北的武林高手,曾經聚集在黃鶴樓上,而且由天下各處,搜帶去桑南樵昔年作成的書箋,邀請一十二位精通書法之人,字字核對,但卻始終找不出一點破綻。」
  林寒青接道:「如此說來,那預言簡柬上的筆跡,確然是桑南樵親手所書了?」
  韓士公道:「但與會之人,大都不相信他還活在人世之上。」
  林寒青仰臉長歎一聲,道:「這就奇怪了。」
  韓士公道:「老弟最好暫時忘懷此事,數十年不知有好多高人,為此不眠不休,都無法找出真象,何況你一人之力!」
  林寒青道:「晚輩深覺此中隱藏有一個震動武林人心的大隱秘。」
  韓士公笑道:「不錯啊!可是這隱秘一天無人揭穿,那些不信之人,也就只得相信了。」
  林寒青道:「晚輩的看法,十幾個善辨書法真偽之人,都無法找出那預言的筆跡真偽,決非別人模仿,可能是出自桑南樵的手筆。」
  韓士公搖頭笑道:「這個你怎麼知道?」
  林寒青道:「晚輩不過是就事而論,這猜想未必就對。」
  韓士公道:「這件事,在當初一些時日之中,確實震動了江湖,不少武林高手,插手其間,但窮索苦追了數十年,仍然查不出一個所以然來,也就談了下來,桑南樵的聲名,雖然還在江湖上流傳,但他的生死之事,已不為人所注意了,留心的是那出現在江湖那預言簡柬,因這數十年來,他每有預言,無不中的,歷歷往事,鐵案如山,是以,那預言簡柬,成了導引江湖的變化先聲,一經傳出,立時鬧得天下皆知。」
  林寒青歎息一聲,道:「捨本逐末,一個生死不明之人,寫幾個字,能使天下武林震動,該是件何等悲慘之事。」
  韓士公哈哈大笑一陣,道:「老弟,咱們不用為此而苦思力索了,這件已經鬧了幾十年,都沒有一個結果,憑你我兄弟之力,也是難找出眉目來。」
  林寒青長歎一聲,不再言語,陡然加快了腳步,向前奔去。
  兩人半夜緊趕,待天色大亮,已行了一百餘里。
  韓士公停下了腳步,說道:「老弟,咱們該休息一下了。」
  林寒青道:「我歸心如箭,恨不得背生雙翅飛回金陵。」
  韓士公道:「唉!老弟,你急什麼呢!你此刻縱然已取到千年參丸,只怕也已無法趕得上去救那周大俠了。」
  林寒青黯然一歎,默默不語。
  兩人休息了一陣,重行趕路,韓士公久走江湖,對這一帶路途,十分熟悉,憑兩人卓絕的輕功,兼程急趕,日落時分,已然趕到了鍾山青雲觀。
  只見一個背上負劍的青衣少女,急急奔了過來,眨眼已到兩人身側。
  但聽嬌聲喝道:「站住!」
  林寒青回目一瞥,已然認出來人正是黃山李文揚的那位小表妹,當下一抱拳,道:「姑娘。」
  那青衣少女訝然失聲,道:「啊!是你回來了。」
  突然臉色一整,冷冷的說道:「你偷偷摸摸的溜到那裡去了,哼!害得我們到處找你。」
  林寒青已知此女,幼小在嬌寵的環境之中長大,脾氣躁急,也不和她一般見識,微微一笑,道:「李兄可在觀中麼?」
  青衣少女緊繃著小臉兒,餘怒未息的說道:「你問我表哥麼?」
  林寒青道:「他可在觀中?」
  青衣少女冷冷答道:「不在,怎麼樣?」
  林寒青微微一聳劍眉,道:「姑娘可知令表兄那裡去了?」
  青衣少女道:「你是當真的不知呢,還是明知故問?」
  林寒青道:「自然當真不知,那來的明知故問你呢?」
  那青衣少女怒道:「都找你去了!」
  林寒青道?「怎麼?連觀主也不在麼?」
  那青衣少女冷冰冰的說道:「哼!你自己偷偷摸摸的溜了,那也罷了!你那寶貝兄弟,竟然也偷偷摸摸的跑了出去。」
  林寒青吃了一驚,道:「怎麼?他也走了麼?」
  青衣少女道:「走啦!害得人家青雲觀主派出了全觀中的弟子,四出去找尋你們!」
  林寒青不再言語,舉步向觀門行去。
  韓士公正待舉步入觀,卻不料那青衣少女橫行兩步,攔住了去路,右手一翻,刷的一聲,拔出了背上的寶劍,擋住了去路,喝道:「你是什麼人?青雲觀豈是任何人都可以隨便進去的麼?」
  韓士公臉色微變,道:「姑娘是何許人,敢對人這般無禮。」
  青衣少女接道:「對你無禮又怎麼樣?」
  韓士公怒道:「你可認得老夫是誰?」
  青衣少女道:「管你是誰?就是不許你進去!你又能怎樣?」
  韓士公冷然說道:「一個黃毛丫頭,竟是這等猖狂,老夫拼受青雲觀主數說幾句,也得教訓你一頓。」
  林寒青人已進入觀中,聽得兩爭吵之聲,不自禁的回頭望來,眼看兩人劍拔芬張,大有動手之意,心下好生為難,當下高聲叫道:「老前輩,請看在晚輩的份上,容忍一二……」
  他話還沒有說完,那青衣少女突然嬌聲喝道:「誰要你多管閒事?」刷的一劍,刺了出去,直點向韓士公的前胸。
  韓士公閃身避過,道:「老夫的身份,也不便和你一個女娃兒家動手,今日之事,老夫記在你師長的帳上。」
  就這幾句話的工夫,那青衣少女已連續攻出了三劍,招數凌厲,韓士公被迫得後退了三步。
  韓士公未料到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出手的劍招,竟然是這般狠辣,心中又驚又怒,如若再不還手,說不定要傷在她的劍下。
  林寒青更是尬尷,既不便出手干涉,又不能袖手不管,正感為難之際,遙聞大喝一聲傳來,道:「住手!」隨著那大喝之聲,疾如離弦流矢般奔過來一條人影,來勢奇快,眨眼間已到了幾人身前。
  那青衣少女一劍疾向韓士公前胸刺去,卻被來人一揚手中折扇,生生把一劍擋了回去。
  林寒青一拱手道:「李兄來的正好,在下正感為難。」
  來人正是名滿江湖的李文揚。
  李文揚回目一掃韓士公,怒聲對那青衣少女喝道:「女孩子家,這般潑野,動不動就拔劍而對,還不給我退下去。」
  那青衣少女眼看李文揚,滿瞼怒容,似已動了真火,心中雖然有些害怕,但卻又不甘心忍受叱責,突然扔了手中寶劍,雙手掩面,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這變故,反使林寒青等三人都有尬尷之感。
  李文揚搖頭歎息一聲,拱手對韓士公道:「韓老前輩請恕她年幼無知,在下這裡代為謝罪了。」
  黃山世家,享譽江湖近百年,盛名不衰,歷三代聲威不減,李文揚克紹箕裘,十八歲遊俠江湖,聲名雀起,大噪武林,雖得承先人餘蔭甚多,但其行事為人的豪爽,卻有著青出於藍之勢,這一家族,在武林中獲得無與倫比的榮耀,但也付出碎心斷腸的痛苦,李文揚以上三代,都落得生死不明白的下場,血淚交織成黃山世家美譽,也換得武林人物的尊崇。
  這一世家交遊之廣,識人之多,在當世之中,可算得前無古人,李文揚年歲雖只不過二十四五,但他對武林中高手,卻能夠相識大半,只要是常在江湖上走動之人,縱然未見,亦必聽說過他的形貌,是以,當他一打量韓士公時,立時想到了傳說瘦猴王韓土公其人。
  韓士公急急一抱拳,道:「大駕可是黃山世家的李公子麼?」
  李文揚道:「不敢,不敢,晚輩李文揚!」
  韓士公道:「數年之前,老夫已聞得公子之名……」
  李文揚欠身一笑,接道:「老前輩過獎了。」
  那青衣女哭了幾聲,不見有人理她,心中更是氣憤,哭聲更見尖厲。
  林寒青只覺那刺耳的哭聲,一陣陣傳入耳中,忍不住對李文揚道:「李兄還請勸勸令表妹,別讓她再哭了。」
  李文揚容色冷峻的望了那青衣少女一眼,道:「絹表妹,你要這般哭鬧下去,我真要把你送回黃山去了!」
  那青衣少女突然放下蒙在臉上的雙手,賭氣的說道:「我偏不回去,世上這等遼闊,幹嗎我一定要跟著你?」伏身拾起了寶劍,直向前面奔去。
  李文揚陡然一躍而起,人影閃動,攔住那青衣少女的去路,道:「你要到那裡去?」
  那青衣少女道:「我一個人找來青雲觀,就不能一個人再回去麼?」
  李文揚搖搖頭歎息一聲,低聲對那青衣女說了幾句。
  他聲音低微,林寒青和韓士公都未能聽到他說些什麼,但那青衣少女,確也消去了心中之氣,破啼為笑,轉身直奔入青雲觀中。
  李文揚緩步行近韓士公,苦笑一下,道:「我這位表妹,因得家母偏愛,被寵慣得不成體統,老前輩不要見笑。」
  韓士公哈哈大笑道:「李兄言重了,咱們男子漢大丈夫,豈能和一個女兒家計較,何況她年紀小,又還是愛鬧的時候。」
  李文揚目光轉投到林寒青的身上,低聲說道:「恭喜林兄,周大俠已脫險境,傷勢大好了。」
  林寒青雖然聽得字字入耳,但卻仍是不敢相信,呆了一呆,道:「什麼?周老前輩已經脫離險境了麼?」
  李文楊笑道:「豈止脫險境,林兄如再晚回來半個月,只怕周老前輩已傷勢合復,離開青雲觀,雲遊江湖去了。」
  林寒青道:「他服用的什麼藥物?傷勢好的這等快速。」
  李文揚道:「千年參丸。」
  林寒青又是一怔,道:「可是李兄由黃山家中取來的麼?」
  李文揚笑道:「千年參丸乃參仙龐天化自詡天下第一巫丹的奇藥,寒舍之中.那來的此等珍貴之藥?」
  林寒青道:「這就叫兄弟思解不透了。」
  李文揚微微一笑:「龐天化精通醫理,舉世無雙,而大半生的歲月,都沉浸在研製丹藥之中,參仙之名,自非虛傳,千年參丸,尤其神名,功能起死回生,但他生性冷僻,雖然一生孜孜鑽研醫理,但卻不冒用來濟世活人,閉門獨居,不理人世間恩怨是非,而且匠心獨用,在避居的村莊四周,佈置下了精密的機關,和五行奇陣,數十年來,已不知有多少武林人物,傷在那奇陣機關之下,這些死亡之人,大都又是身懷急難之人,不是去偷盜藥物,就是想晉謁龐天化,求他療治絕難重疾,可憐這些人連那龐天化面也沒有見過一次,就死傷在滿伏殺機的五行奇陣之中,此人和世間,任何人談不到恩怨二字,但他心地的冷酷,和他那高絕一時醫道,卻成了強烈無比的反比,當真是術如華倫重,心比蛇蠍狠毒。」
  韓士公一拱手,道:「江湖上的傳言,未必件件可信,黃山世家,交遊最廣,想來李世兄定然見過那參仙龐天化了?」
  李文揚搖頭說道:「兄弟久聞其名,但卻未見其人。」
  林寒青一直在想著那千年參丸,聽兩人題目愈扯愈遠,忍不住說道:「李兄,可知那瓶千年參丸,來自何人之手麼?」
  「龐天化調整的千年參丸,江湖上絕少流傳,周老前輩服用之藥,正是林兄遺失之物。」
  林寒青茫然說道:「這是怎麼回事呢?叫在下愈聽愈糊塗了,我懷藏的千年參丸,早已失去了……」
  李文揚朗朗一笑,道:「事情如未說清楚,自難怪林兄聽得糊塗。」當下將神愉楊清風送來千年參丸之事,說了一遍。
  韓士公一拍大腿,道:「林老弟,怎麼樣,吉人天相,周大俠行俠江湖,急人之急,如若遭了凶死,豈不天道有勝。」
  林寒青仰臉長長吁一口氣,道:「托天相佑,周大俠得慶生還,也好使晚輩有以上復慈命。」
  李文揚笑道:「周大俠曾讓青雲觀主轉囑在下,林兄如若返回青雲觀,立時帶作人見。」
  林寒青心中一動,道:「不知周大俠現在何處?可否見客?」
  李文揚道:「林兄放心,周大俠雖未完全康復,但傷勢已愈大半,可以下床行動了……」
  語音微微一頓,又道:「不過,令師弟卻一去無蹤,迄今未得訊息。」
  林寒青歎息一聲,默然不言。
  李文揚看他臉上一片愁苦之容,心中大是不忍,接口慰道:「林兄先請晉謁過周大俠後,咱們再設法追查令師弟行蹤。」
  林寒青一抱拳,道:「多謝李兄厚愛。」
  李文揚微微一笑,道:「兄弟給兩位帶路。」
  轉過身子,當先行去。
  林寒青、韓士公魚貫相隨身後,穿過二重大殿,到了一處雅致的小院落中。
  一幢青磚砌壁的三間瓦屋,矗立在翠竹環境之中,門窗緊閉,兩個道裝童子,分坐房門兩側,寬大的道施中隱隱透出劍把。
  兩人一見三人行來,立時挺身而起,攔住了去路。
  李文揚拱手一笑,道:「這位林兄,求見周大俠,煩代通報一聲。」
  兩個道裝童子,打量了林寒青和韓士公一陣,道:「周大俠剛服過藥,人正在熟睡之中,三位最好能等候一陣再來。」
  林寒青道:「既是如此,我等就在這竹林外面等候一陣吧!」
  說完,席地而坐。
  天色逐漸的黑了下來,天際亮起了一片星光。
  韓士公等了一陣,心中漸覺不耐,重重的咳了一聲,望著那兩個道童說道:「周大俠幾時才能醒來?」
  兩個道童搖搖頭,道:「這就不一定了,他重傷之後,神功未復,說不定要睡上一夜……」
  韓士公接道:「難道要我們坐這裡等上一夜不成?」
  有面那道童肅然說道:「家師令諭森嚴,曾告誡我等,周大俠熟睡未醒之時,任何人不得驚動於他。」
  韓士公目中神光閃了一閃,似要發作,但他終於忍了下去,自言自語的說道:「以那周大俠的身份和聲譽而言,就是讓老夫等上三日三夜,也不算多。」
  窗門緊閉的瓦屋中,突然傳出了一聲輕微的咳嗽,緊接著亮起了一片燈光。
  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了出來,道:「那一位高人,要見老夫?」
  呀然一聲,木門大開,一個兩臂和頭上滿包著白紗的老人,出現在門口。
  李文揚挺身而起,抱拳∼個長揖,道:「晚輩李文揚,見過周老前輩。」
  那老人臉上,大部被白紗掩去,只露出耳、鼻、嘴巴和一雙炯炯的眼神,看上去甚是恐怖。
  林寒青躬身一個長揖,道:「晚輩林寒青,見過老前輩。」
  韓士公雙臂抱拳,說道:「在下韓士公,人稱老猴兒,久慕俠名,今宵有幸拜見。」
  那老人兩道炯炯的眼神,緩緩掃掠三人而過,低沉說道:「三位不用多禮,請進房中坐吧!」
  李文揚當先帶路,舉步而入。
  室中布設的十分雅潔,一座高不及尺的玉鼎中,白煙裊裊,室中一片清香。
  一張寬大的木榻上,鋪著厚厚的褥子,被亂枕橫,尚未收整,一張紅漆木案上,置放著一個精巧玉瓶。
  林寒青一眼間,就辨認正是被人竊去之物,登時面泛愧色,別過頭去,不敢多看。
  只見那滿裹白紗的老人,緩緩走近木榻,坐了下去,說道:「三位請隨便坐罷,老夫傷勢未癒,不便招待。」
  李文揚道:「老前輩不用客氣,晚輩等能得拜識,已感到榮寵萬分。」
  神判周簧淡淡一笑,道:「黃山世家,代出才人,老夫又見一代武林中精英人才。」
  (上冊完,請看中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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