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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風變雲幻


  翌日,項思龍起得床來時,只覺精神甚是爽朗,昨夜與二女瘋狂的荒唐了大半個晚上,身體不但不覺得酸麻,反感整個身心都進入了一種平衡的戰鬥戒備中,頭腦清醒得很。
  二婢卻是身癱如泥,賴在床上久久不肯起來,對項思龍昨晚的勇猛又是驚又是興奮,只覺心中愛煞了這渾身肌肉堅實的王爺。
  項思龍穿好了衣服,看著榻上兩個姿態慵懶的睡態可人兒,在她們光溜溜的屁股分別拍了兩巴掌,輕聲道:「該起床了,兩隻懶貓!我大哥待會要來,被他撞見可就糟了。」
  二女一聽,心神一震,忙都極不情願的匆匆穿好裙子,小蓮嬌道:「都是你嘛,弄得人家現在都渾身四肢無力。」
  項思龍擺了一下她的粉臉笑道:「還不是你們這兩個小騷貨纏著我。」
  三人戲笑打鬧一番,二婢眉目含情的匆匆離去,出門時卻剛好撞見來找項思龍學劍的王菲。二婢嚇得趕緊拂下身子向她請安,卻是大氣也不敢吭一聲。
  王菲今天的心情似是特別好,只是對她們冷冷的道:「你們下去吧,下次可不要再纏著王二爺了,他現在身體還沒復元呢,得讓他多多休息,養足精神教我練劍,知道嗎?」
  二婢趕忙退下飄身而去,項思龍卻是聽了她的話暗暗好笑,這小妮子似乎吃起因二婢打攪自己而不能教練劍的飛醋來了。唉,要是自己與他們不是敵人,自己恢復本身的身份,這小妮子會不會喜歡自己而專吃其它跟自己歡好的女子的醋呢?項思龍也不知自己怎麼會如此莫名其妙的想,禁不住失聲笑出。
  王菲走進房來,對他杏眉倒豎的冷喝道:「哼,看我不去秀雲二姨那裡告你狀去!竟然趁二姨不在家就與小梅小蓮他們鬼混,你……你太不潔身自愛了,難為二姨這個大美人兒對你還死心踏地呢。」
  項思龍尷尬一笑,轉過話題道:「好了,乖菲兒,只要你幫我這一次忙啊,我就把我的劍法傾囊傳與你,怎麼樣?」
  王菲眉頭一鬆,嘟起小嘴嬌笑道:「你說話可得算話喔?從今以後你得把你的劍術傳授到我可以跟你打成平手時為止,否則……說到這裡俏臉一紅的笑起來。」
  二人彼此心知肚明,不過項思龍可不怕她要脅自己,因為自己不知道過得多少天後就要離開他們了,何況那王夫人也並不是自己真正的妻子,怕她個什麼來著,倒是你這瘋丫頭有些讓我意亂神迷,好吧。一切都暫且答應你,哄哄你開心。唉,也不知哪一天,你或許要用我傳你的劍術跟我兵戈相見了。
  項思龍想到這裡長歎了一口氣,喟然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暗圓缺,此事古難全。唉,罷了罷了,菲兒,我會全力傳你劍術就是了。」
  王菲這時喃喃低吟著項思龍剛才所「作」的兩句詩,沉默許久才舉起一雙明眸望著項思龍輕聲問道:「躍叔,你是有什麼心事嗎?語意那麼悲切。」
  頓了一頓又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睛圓缺,此事古難全。躍叔此語真是絕妙之作,讓人讀來竟是不覺的黯然淚下呢。」
  項思龍苦笑一番,自己心有感情,隨口念出「前人」名作已成習慣,但在這古代每一句都會讓人驚奇不已,認為自己詩才橫溢。但只要他們細問─下自己《詩經》,自己就原形畢露了。
  王菲見項思龍沉默不語,這時竟出人意外的平靜,一雙秀目銘仰的望著項思龍,被他剛才的兩句詩所震懾。
  項思龍忽而哈哈大笑兩聲道:「嘿,你躍叔可是個只懂拈花惹草,舞刀弄劍的粗人呢,哪裡會作出什麼絕妙之作,剛才的兩句也不知是從哪本書上偶而看來的,隨口吟出罷了,唉,你可不要讓我教你作詩來著,那可只會要了我半條老命。」
  王菲這時也脆聲一笑,卻溫柔的道:「我才不信呢。二姨可能就是被你的文武雙全給迷信了的。好,咱們不說這些,去後花園裡教我練劍吧。」
  項思龍無奈,只得求饒道:「我的姑奶奶,我才剛起床,還沒梳洗過,也還沒吃早膳呢,再說,我今天還要動身去吳郡城呢。」
  王菲一聽拍手歡叫道:「好哇,我也要跟著去。我好想嫣然姨和清姨她們呢,又快有半個多月沒見著她們了。」說到這裡,卻忽的神色黯然下來道:「還有寶兒,不過他現在當了大將軍了,威風得很,不大理我了,以前在塞外的牧原時可不是這樣的。」
  項思龍聽到後面這段話,心中無不知怎的竟有些酸溜溜的感覺,淡然道:「你要去可得問過你翔叔,要他同意才行。」
  王菲聽了氣呼呼的道:「你這故意難為我嘛。哼,我就去賴著翔叔,他不讓我去,我就纏著他。」說完氣沖沖的轉身跑去。
  項思龍苦笑的搖了搖頭,向後堂走去梳洗─番後回到房裡,卻見小梅小蓮二女端了早膳進來,規規矩矩的站在一旁,正眼也不敢看項思龍。
  項思龍知二女被王菲的話嚇破了膽,也不再出言挑逗她們,免得日後被她們糾纏,假裝的苦著臉用過早膳,待二女收拾過後,就盤坐在榻上修習起《玄陽心經》來,等待王翔來叫自己動身去吳郡城。
  敲門聲傳來,項思龍睜開了眼睛,收功起身開門。卻見王翔站在門外,氣色似好多了似的望著他微笑道:「二弟,大家都準備好了,都在教場等著你帶隊準備出發呢。」
  項思龍一愣道:「大哥不一起去嗎?」
  王翔似對他忽然完全信任了似的道:「我不去了。你這次去吳地必須得把項爺他們請過來。哼,項思龍的形蹤又出現了,昨晚他竟然夜探我們王府呢。
  不過,這人的功夫確也厲害,竟像項爺一樣會飛榴走壁,被他逃掉了。我看他定是來探聽呂公消息的,不過,我早就把他交與滕大哥押去吳郡城交給項爺處理了。」
  頓了一頓又問道:「對了,你前天晚上與項思龍他們對打負傷逃回時,他有沒有追蹤你們?」
  項思龍不解的搖了搖頭道:「這個我也不知道,我們狼狽逃竄回來,哪還有心情去理會其它。不過,我想他應該會追蹤我們。」
  王翔似是遇著想不明白的事情,沉吟了半晌後道:「這個應該是不錯,可是這人的寶劍怎麼會藏在我們王府門樓的牌匾之內呢,真讓人想不明白。」
  項思龍這時被他前番說得稀里糊塗的,滿頭霧水。他說昨晚自己夜探王府,這是怎麼回事?自己昨晚與二婢瘋了一晚上,根本就沒有出過房門啊,難道是劉邦派人來暗助自己了?但是劉邦手下哪有那麼好的身手呢?不過,也真虧這個神秘客的出現,為自己釋嫌了王翔對自己的懷疑。他媽的,他也不知怎麼發現自己藏在牌匾後的尋龍劍的?
  項思龍心下納悶暗叫好險,卻也故作愕然道:「是嗎?這賊子膽子倒也真大呢,或許是想混進我們王府有什麼圖謀吧。」
  王翔點頭道:「我也曾這麼想過,但昨夜的飛賊確也定是項思龍無疑,所以我才想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項思龍乾咳一聲道:「他或許是想向我們揚威呢!笑我們王府沒得能人。」
  王翔冷哼一聲道:「這賊子也太目中無人,無法無天了。當日在沛縣真應該除去他,想不到現在他竟然成了我們的心腹大患。不過,只要項爺出手,管叫他有去無回。」
  項思龍連聲應「是」,對這「項爺」卻更感一種沉重的好奇來。
  二人邊說邊走,不覺已來到了教場。這次隨同項思龍同去吳郡的武士有四十來個,王進他們有四人在其中,那刁蠻少女卻也正洋洋得竟的手裡牽著一匹高大白馬望著他笑著。
  項思龍知道這時王翔對自己毫無疑心了,心情大好,哪還理得其它,辭過王翔就準備帶領眾人出府時,王翔叫住了他道:「你再等一會兒吧。」說完快步走入主宅裡,出來時手中拿著一把長劍,交給項思龍道:「二弟,你劍術也算不錯,這把項思龍留下來的寶劍就給你作兵器吧。」說完,連拍了項思龍的肩頭兩下,兄弟之情溢於言表。
  項思龍心中大喜,接過尋龍劍。心下卻對王翔的真情有些感動,想著王躍已死,一時竟望著王翔眼睛紅了起來。唉,看來這王躍真是條漢子,可惜卻被自己逼死了,想起此來項思龍頓覺一陣心虛。
  王翔卻還以為項思龍這「兄弟」對他有點難分難捨,以下欣然,微笑道:「走吧,一路保重!」
  項思龍神色黯然的與他握手揮別,出得府外,領著眾人驅馬揚塵而去。
  項思龍領著眾武士向吳地群城進發。
  王菲驅馬與他騎走在眾武士的前頭,望著項思龍得意的笑道:「翔叔還不是應允我跟你們一起同去吳郡城了,就你那麼小氣。哼,看我到了那裡怎麼去向秀雲二姨告你的狀。」
  項思龍心境舒暢,也不氣惱,淡淡道:「你難道不想向我學劍了嗎?」
  王菲聞言一怔,嬌咳道:「你想耍賴嗎?咱們可是拉過勾的,你不教我劍術你可就是小狗了。」
  項思龍捉挾道:「我是小狗公,那你秀雲姨就是小狗婆了,還有你就是小狗公的狗侄女了。」
  王菲氣得大喊道:「你怎麼可以這樣推理呢?我只是跟你打賭嘛。」
  項思龍故意道:「可我這推理沒錯啊,誰叫你是我侄女呢。」
  王菲見項思龍耍無賴,氣得嘟起小嘴道:「我以後再也不理你了。」話剛說完雙腿就猛的住馬腹一挾,快速向前衝去。
  項思龍見這小妮子又耍起了小性子,急得連連大叫道;「喂,菲兒,算我說錯了話好了,你不要生氣嘛,哎:等等我們!」
  項思龍也逐馬向前追去,一行人驅馬一陣疾馳,到得正午時分,已經到了烏江沿邊。項思龍下令眾人休息一會兒,給馬喂些食料和水,準備生火造飯。
  王菲飛身下了坐騎,氣呼呼的一個人漫步在烏江邊上。
  項思龍追了上去,看著滾滾流逝的烏江之水,倏地想起將來不可一世的西楚霸王項羽攜著他的愛妾虞姬就是在這烏江邊上自殺,不禁湧起了……種莫名的悲壯感覺。
  項羽是因徹底敗給劉邦而悲憤自則的,而劉邦卻或許是因為有自己而打敗項羽的,所以如若真是這樣,那在某種角度上就可以說是自己逼死項羽的。
  想到這裡項思龍忽的打了一個寒顫。那自己這樣做是不是改變了歷史呢?
  如若沒有,那歷史上為什麼沒有自己的名字?難道……難道……
  項思龍忽然又有了一種深深的驚懼,想起父親他的心就像打破了的五味罈子,酸甜苦辣澀諸味俱全。
  王菲見項思龍一直沉默不語,滿面的愁容,不由的首先打破沉寂的道:「躍叔,你怎麼了?是氣惱菲兒耍小性子嗎?」
  項思龍被她打破沉思,以歎了一口氣道:「沒有的啦。菲兒,要是人人都像你這麼清純,那這世界不知會有多麼的歡樂,可是人們卻偏偏都要去為名為利,爭個你死我活,其實到頭來是……場幻夢而已。唉,我們都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了。菲兒,我卻希望你不要捲入了這場殺伐戰爭中去。」
  王菲似是不明白項思龍為什麼對她說出這麼一番話來,側起俏臉把他的話品味了一會兒後問道:「躍叔,你以前不是這麼多愁善感啊,怎麼這兩天我看你變了個人似的,儘是長歎短吁的呢?你有什麼心思嗎?可不可以說給菲兒聽聽呢?」
  項思龍心神一緊,暗付道:「自己可不要為此而露出了什麼馬腳來,唉,得編個故事釋去他心中的疑點。」沉思一番後項思龍才道:「這些天我們所有的人都為項思龍而煩心著,他殺死了我們不少的兄弟,但是這些事說到底還是我們率先去招惹他的,所以我想著這些你來我往的殺伐禁不住心有感慨起來,唉,我也曾慘敗在他手中。」
  王菲好奇且不服氣的道:「項思龍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難道他長有三頭六臂嗎?有機會我倒要會會他。」
  項思龍想不到自己這番話又讓她有這種說法來,心下苦笑。你現在不是就見到了他嗎?他就站在你的面前呢!想到這裡忽而有種怪怪的想法。如果她現在知道自己就是項思龍,會有什麼想法和舉動呢?
  王菲倒沒有去注意他臉上怪異的笑容,頓了一頓又柔聲道:「躍叔,你上次所作的兩句詩好美呢,可不可以再作兩句給菲兒聽聽?」
  項思龍對這思想亂七八糟的王菲可真感頭痛,但自己卻又偏偏有些喜歡她的這種頑皮的性格,也就不想掃了她的興,隨口念道:「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王菲聽了嬌軀直顫,秀眸迷離道:「多麼切情切景的絕句啊!躍叔,我想嫣然姨和清姨二人的才賦也不如你呢!只有項三伯的才智才可與你媲美。」
  項思龍渾身不自在起來,她口中所說的項三伯是不是父親項少龍呢?眾人休息片刻後,項思龍依王菲所教的與對岸的人連絡的信號,叫眾武士成三角形的點燃三堆火來,果然不肖半個時辰江心就出現了四座大帆船來。
  王菲歡呼起來,船越來越近,卻見最前頭船上赫然站著就是那跟自己交手過的中年老者。
  項思龍心神一緊,聽得王菲歡叫道:「是滕二伯和荊四伯他們!」
  項思龍強定心神,待船靠岸放過挑板時,走了上去衝著那中年老者哈哈大笑道:「騰大哥,怎麼是你們來接我們啊?」
  中年老者笑道:「是三弟叫我們過來的。」說完用一種異樣的目光打量了一番項思龍,嘴角掛著一絲詭秘的笑意。
  項思龍暗暗警覺,笑道:「那我今次的面子可夠大的哆。」
  幾人依足禮數客套一番,項思龍被中年老者領上了其中的一艘船與王菲和眾武士都分了開來,心裡更是暗暗戒備。
  進了船艙,卻見裡面是個會客廳,兩面部開有窗戶,把這二三十平方的般艙照得大見光明。當中是個圓桌,周圍擺有六張椅子,但卻空無一人。
  中年老者微笑著叫項思龍在其中一張椅上坐下,自己則進了後艙。
  項思龍對他的這些舉動大是不解,心中隱隱的有一種強烈的壓迫感,感覺到將會有什麼特殊的事情發生似的。難道是見自己的父親項少龍?項思龍忽地想到這點,心情倏地一緊。如果真是見他,自己該怎麼辦呢。勸他回到現代?
  還是勸他不要改變歷史?
  但是如果他向他身邊親密的人洩露了劉邦將來會一統天下的天機,亦或是告訴了項羽,那自己又該怎麼辦呢?帶著父親回到現代?這樣歷史豈不還是會被改變?自己來到這個古代,身負的歷史使命就是阻止父親改變歷史,如果一走了之,那自己還不是有負國家使命所托。
  更何況在這個時代裡自己已經有了許多所愛的人,盈盈、碧瑩、姿兒,自己可以狠下心腸離開他們嗎?還有自己也曾答應過劉邦一定要幫他平定中原後才離開他的,自己又怎可食言呢?他是自己同父異母的親兄弟啊!
  項思龍只覺著心如刀絞,他對父親的思念的感情一直都是非常深切的,但是自從王翔他們突然去沛城刺殺劉邦一事,使他的心裡有著一種恐懼的憂結後,他對父親的感情就莫名其妙的就像有一根魚刺卡在喉嚨裡似的,始終有點難以釋然的怪怪感覺。
  不!如果父親真的是想幫項羽來改變歷史,那自己就一定得阻擋他,哪怕是………是要與父親兵戈相見,自己也決不能退讓!對,一定要幫得劉邦平定天下一統中原後再離開這個時代!
  項思龍毅然的狠下心腸作下了這個決定,痛苦得渾身都顫抖起來。
  後艙傳來的腳步聲把項思龍驚醒過來。抬頭一看,卻要見走進來的是這些天來讓自己擔心掛念的岳父管中邪,心中不由的又驚又喜,忙站起身來迎了上去,興奮的道:「岳父,你沒事吧!這幾天我們正在找你呢!」
  管中邪乍見易容成王躍的項思龍,一臉的古怪之色,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愣愣的看著項思龍,好一陣後才緩緩道:「思龍,是你?我……我沒事的了,有我老朋友照顧著,我怎麼會有什麼事呢?」
  他的話剛說完,身後又緩緩走進來了一個三十幾歲,身體高大魁梧,充滿男性魅力的漢子,正用一種激動而又慈愛的目光盯著項思龍。
  項思龍要地對這漢子有著一種似乎親切熟悉卻又似乎陌生遙遠的感覺,跟他向自己射來的目光交纏在一起良久後才同時收回目光,垂下頭去。項思龍只覺心中突突的跳了起來。他的第六感覺強烈的告訴自己,眼前這漢子就是自己的父親項少龍!
  但他的心裡還是想存在一絲僥倖。不!不是的,他不是自己父親項少龍!
  可管中邪的話打破了項思龍所有的希望,只聽得他道:「思龍,他就是你歷盡千辛萬苦尋找的父親項少龍了。」
  項思龍一聽,只覺一陣天旋地轉,整個身心都冰涼冰涼的。
  天啊!自己日思夜想的父親已經站在自己面前了!為何沒有絲毫的激動和興奮呢?自己的心中為何只有痛苦的感受呢?項思龍所有的思想在這時都停了下來,楞楞的看著這在咫尺的父親項少龍。
  雖然他早就猜測到了他是自己父親,但是當這成為現實時,在這樣處境之下,項思龍還是不能接受眼前這個帶著幾分殘酷的現實。
  氣氛一時凝固了起來。
  那漢子看著項思龍,目中竟淚光盈盈,嘴角輕輕的抖動了兩下,但沒有說出話來。
  管中邪這時心中也不知是個什麼滋味。
  項思龍是自己的女婿,項少龍是自己又敬又恨的朋友,但是他們兩人卻處在一種身不由己的敵對處境之中。他對這處於一種微妙關係的父子倆又能說些什麼呢?沉默是他現時最好的話了。
  項思龍納納的很想說些什麼來,但是心中的千言萬語在這一刻都似成了一片空白,所有的話都哽在喉嚨裡。
  中年漢子此時雙目赤紅,臉上顯出痛苦之色,緩緩的朝管中邪擺了擺手,示意他出去。
  管中邪退出船艙後,這一對陌生而又似熟悉的父子倆就你望著我我望著你的默默對視著。
  項思龍突然間覺得自己壓抑著的深埋在心中對父親多年思念的感情全都湧發了出來,一時淚如雨下。
  中年漢子默默的走到項思龍身邊,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強作鎮定,聲音嘶啞的道:「命運為什麼要如此的作弄我們呢?都二十多年了,原本已經逐漸學著淡忘了我們那個時代的人。可是你的出現卻把我所有的思緒都給打亂了。」
  頓了一頓又緩緩道:「思龍,你恨父親嗎?唉,恨吧!誰叫我不安心於塞外草原那種平靜的生活呢?一個人要想在這世上轟轟烈烈的活過一番,終是要遇著許多挫折和困難的,同時也要付出一定的代價,我和你現在的處境,或許也是一種宿命吧。」
  項思龍緊咬牙唇,平靜自己凌亂的情緒,悲聲道:「可是你……你為什麼想去改變歷史呢?任由歷史自行的發展下去不是更好嗎?我們都是來自這個時代之外的人,改變歷史,只會讓我們成為歷史的罪人。」
  項少龍慈愛的望著他,沉思了好一番後才道:「創造歷史的那種滋味是最最動人的。我想一個人不管將來的成功失敗如何,只要在這世上轟轟烈烈的活過,也便不枉度此生了。思龍,你我所處的立場雖然不同,但是我們都俱有這個時代所不能比擬的智能和力量,所以我們將來即使要在沙場上兵戈相見,但我們都算是創造過歷史,我們在這個時代裡所留下的形像將會永遠活在這個時代的人的心目中。」
  歎了一口氣又接道:「我們的使命不同,你是屬於劉邦的,但是我是屬於項羽的,往後我們各顯神通,明爭暗鬥的日子還長著,思龍,好好的把握你手中的機遇,即便將來我是敗給了你,但是你……你是我項少龍的兒子,我還是會引以為榮的,為了成就你,就讓我在歷史上作個罪人也罷。不過,思龍,我也不會故意相讓於你的,你若想打敗我,就得拿出你的勇氣和鬥志來。」
  項思龍聽著父親這一番古古怪怪的話,心中也不知是個什麼滋味,酸澀的道:「難道我們就把歷史當作遊戲來耍嗎?這個時代並不是屬於我們的。」
  項少龍渾身一震,想不到項思龍竟能說出如此有力度反駁自己的話來,目中異彩一閃,凝視了眼前的這個愛子好一會才平靜下情緒,臉色微紅的道:「我們這是在創造歷史,並不是在戲耍歷史,我們創造歷史的目的是為了證實我們人生存在的價值,遊戲是沒有目的,但是我們卻因有創造歷史的艱苦奮鬥而使我們的人生輝煌起來。
  項思龍覺著父親的這一番話沒有絲毫的說服力度,淡淡的道:「你這只是在自圓其說罷了。不過你既然如此固執,那我也就要義無反顧的幫助劉邦到底了。不過我們還是都需依著歷史發展下來,否則的後果我們都不可想像,你既然已經創造了項羽的雛形,我也已奠定了劉邦的基礎,那麼事實已經證明了我們在創造歷史,我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但是我們不可以去改變歷史,也就是說我們都不可以去刺殺劉邦和項羽,讓他們因為有我們的創造而自行發展。」
  項少龍只覺項思龍的目光讓他一陣心怯,閉上眼睛沉吟良久後發出一陣悲壯的大笑道:「好,我答應你!讓歷史是由我們父子倆創造卻不是由我們改變。」
  項思龍此時驀地想起時空異隔的母親周香媚來,不覺又是一陣悲從心來。
  媽,兒來這古代已有一年多了,你現在一切都還好嗎?我已經找著父親了,可是現在我還……我還不能和他一起回到你的身邊。媽,原諒孩兒的不孝吧!
  項少龍這時突地輕輕的道:「好了,思龍,我們不要談這些不愉快的事情了,好嗎?你媽是香媚嗎?」
  項思龍想不到父親還記得母親的名字,這證明他還是在這古代的二十多年裡也想母親的。啊,媽!爸並沒有忘記你!這也不負你多年對他的思念了!
  項思龍想到這裡眼角又不禁濕潤了起來,輕輕的點了點頭,幽幽的道:「爸,我們處理了這古代的一些事情後,回到原來的時代去與母親他們團圓,好嗎?」
  項少龍想不到項思龍終於喊自己為他父親了,只覺一層層異樣的感情直往上湧,襲遍自己全身,像通了電似的,眼睛也不禁迷離起來,似是憶想起了他在現代時的種種生活片斷。
  但只沉默了一陣後搖了搖頭痛苦的道:「我們在這個時代裡我們也都有了自己所愛的親人和朋友,我們可以忍心離開他們嗎?唉,世上的事情總都是難以預料的,命運決不會因我們的努力和意志有分毫的改變,我們既己來到了這個時代,那麼我們的命運也就溶入了這個時代中。我們只知道這個時代歷史的結果,但是卻並不知道我們自己在這個時代的命運會怎麼樣,離開這個時代還是後話,這後話就留著以後有機會再說吧。」
  項思龍只覺父親的話深深的勾起了自己的思潮。是啊,自己能忍心離開這個時代嗎?這裡已經有了自己所愛的親人和朋友啊!
  兩人又一時陷入了沉默之中,各情心思。
  項少龍又首先打破平靜道:「思龍,你在這邊陪我幾天再回到劉邦身邊去好嗎?」說到這裡見項思龍臉上有異色,又微笑著道:「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再派人去刺殺劉邦的了,這世上除了我們兩人知道歷史的秘密外,我想不會有第三人知道了,是嗎?」
  項思龍臉上一紅,被父親看出了心中的情疑,但父親後半的話已經表明了他會堅守此秘密的立場,自己也就可以放心了。至於自己,那就是要死了,也不會洩露這個秘密的。當下也一笑的點點頭道:「是的。不過,我跟在你身邊不會被人懷疑嗎?」
  項思龍老懷大開的道:「你放心吧,外面那中年老者雖是知道你的身份,但是他是我拜把過得硬的的二哥,他叫滕翼,決不會洩與其它人知道的,哈哈,今天真是開心。思龍,我們來痛飲一場好嗎?」
  項思龍受了父親親情的感染,也覺心情大是輕鬆了許多,哈哈一陣大笑道:「好!我們今天就來個不醉不休。將進酒,杯莫停,會須當飲三百杯,與你同消萬古愁。爸,今天我們就來痛飲一場。」
  項思龍醒來時卻見項少龍竟就伏在自己身邊睡著了,心中頓時溢起一股暖暖親情。唉,自己應不應該告訴父親劉邦也是他的親生兒子呢?
  項思龍正這樣想著,卻見滕翼進行船艙,望著項思龍微微一笑,走上前來推醒睡著了的項少龍道:「三弟,船靠岸了。」
  項少龍站了起來。拉起項思龍道:「我們下船吧。」
  三人一齊莞爾一笑,出了船艙,卻見岸邊站滿了來迎接他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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