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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爾虞吾詐


  項梁和項羽被善柔的這聲驟然驚叫,震得心神均都為之一跳,但繼而又都同時為之大駭。
  項梁心念電閃的想道:
  「這夫人難道當年認識項三哥?這……若真如此,她若把自己這失口洩露的三哥的消息傳到她師父曹秋道耳中,那老傢伙必定會率眾前來這吳中找三哥尋報前仇,這樣一來自己等的反秦計劃將會因此而全盤皆亂,說不定還會給烏家牧場帶來禍患無窮的滅族之災,那……自己可真是萬死都不能抵其過了!這……怎麼辦呢?……殺了他們!」
  項梁也被這倏然生起的殺機嚇了一跳,因為在他心腸軟!想到這裡,項梁殺機頓熾,暗暗給項羽使了一個眼色,待他會意過自己的意圖來後,目中倏地厲芒暴長的望向善柔,左手輕按腰間劍柄,準備隨時發動攻擊。
  善柔卻似毫未覺察二人對她的殺意,目中感情複雜但卻又無限柔愛的直盯著項羽,像是在看自己闊別多年的親兒子一般,口中喃喃自語道:
  「啊!少龍的兒子也有這麼大了!少龍還活著!少龍果然沒有死!致致呢?她還好嗎?少龍疼愛她嗎?對了,孩子,過來!到柔姨身邊來!讓柔姨仔細的瞧瞧你!」說著竟似魂不守舍的神情激動的呆楞楞的緩步向項羽走來。
  項羽和項梁一時也被她這怪異舉動給弄得不明所以的呆住了,竟似忘卻了眼前的危機,都一動不動愣愣的看著走近項羽的善柔。
  項羽的心神,更是被善柔最後那幾聲發於自然的親切輕柔慈愛的呼喚,強烈的震撼著,使他竟是不由自主的對善柔滋生出一種自己出說不清楚的強烈衝動的親切之感,似乎善柔真的是他久別重逢的親人似的,使他心中剛剛產生的所有殺機,都被一種恍忽的感情沖淡。
  善柔走近項羽,柔愛的輕拉過他寬厚結實的手掌,美目中真情流露無遺的輕聲道:
  「孩子,你叫項羽嗎?今年多大了?嗯,都長這麼高了!真像你父親頂少龍當年一般英姿風發!對了,你父親項少龍呢?他怎麼沒有跟你在一起?現在兵荒馬亂的,讓你一個小孩子家獨自出行江湖,他可也真夠粗心大意的!」
  善柔又是自言自語的對著愣愣不知所以的項羽嘮叨個不停。
  對著這突如其來的像是帶有點戲劇性的變故,徐靖和角秀潔也是感到驚詫莫名,怔怔的看著項羽和善柔,似也被個中感情所感染。
  場中氣氛一時靜默怪異之極。
  突地傳來一陣急聚的馬蹄打破了場中靜寂,項梁、徐靖、項羽、解秀潔和善柔的一眾護衛武士均都心神一震,尋聲翹首望去,卻見對面一里之遙處塵土飛揚,三十多個黑點向眾人這方愈馳愈近。只有善柔仍是不為所動,微笑著直盯著項羽,似乎天地間的一切美好事物在蘊藏在項羽身上似的,讓她百看千看不厭。
  徐靖突地驚喜的道:
  「夫人,是莫為他們!他們從吳中城中打探扁興的消息回來了!」
  這聲叫呼終於打破了善柔看著項羽的神思,只見她愕然回眸的望著徐靖道:
  「噢!什麼?莫為他們回來了嗎?找到神醫扁鵲之孫扁興沒有?」
  徐靖聞言一楞,心中暗付道:
  「莫為他們還沒到得近前呢!夫人到底是怎麼了?反應這麼遲鈍!」
  心下如此想來,正待回答善柔的問話,卻見善柔又轉向項羽聲道:
  「羽兒,你先不要急著離開,柔姨還有得許多話要問你呢!待我問問莫為吳中城裡的情況後,我們再來細細詳談。對了,你和你伯父不是也要去吳中嗎?我們正好順路,就一起去吧!待我帶得治兒去扁興那裡尋問一下潔兒的病情後,我再跟你們回去見你爹。嗯,我們到吳中後還得約好一個相互聯繫的方法。十幾年沒見著你爹了,他一切都還好嗎?」
  善柔說著又不自覺的似忘卻了莫為一事,扯到項少龍身上來了,可見項少龍在她心目中響影之深,可見她對項少龍思念之切。
  項羽聞言雖是感覺得出她對自己和父親頂少.龍的親切之情,但卻還是大感頭痛,因為自己和伯父項梁去吳中是有得大事要辦呢!怎麼可以與他們一道去呢?即便這善柔夫人真的是與自己父親項少龍當年有過一段恩愛之情,自己也不可輕易信任她,無論怎麼說她是現今的國師曹秋道的徒弟,而自己等做的事卻又是要反他媽暴秦,若是被她知曉了自己等的動機,告知了她師父曹秋道國師,那自己等的反秦計劃可就因此而前功盡棄了!
  心下想來,項羽頓刻唯唯喏喏的道:
  「嘿!夫人,我爹雖是叫作項少龍,但我卻不知你所說的項少龍是不是就是我爹呢?若是你給弄錯了,那……這個……豈不是浪費你的寶貴時間?」
  善柔聽了這話臉色微微一變,但還是微笑著道:
  「天下間還有幾個項少龍能調教出像你這樣的年輕高手呢?當然是當年跟在秦始皇身邊威震七國的『刀帝』項少龍啦!」
  項羽聞言心中劇震,連最後的一絲僥倖善柔口中所說的項少龍不是父親項少龍的希望也給破滅了,但臉上卻還是不動聲色的道:
  「夫人卻果然給弄錯了呢!我父親項少龍這些年來一直都居住在塞外大漠,並不是你所說的那個什麼秦始皇身邊威震七國的『刀帝』項少龍。唉,夫人,天下間同名同姓的人多的是,你不要太過疑心了,我爹確不是你所要找的人!」
  項羽在邊說這話時,心中卻也暗暗咒罵自己道:
  「唉,他媽的真是倒霉透項了!這為了顧全大局卻是連爹也給出賣了!嘿!爹,你可得原諒孩兒噢!.我這也並不是有心罵你的呢!」
  項梁聽了項羽對善柔的答話,心裡暗暗竊笑不己,不過臉上卻是一片嚴肅之色,同時亦也暗讚項羽思維敏捷隨機應變得快。
  善柔這刻卻是再也沉不住氣,玉容劇變,語氣急促而冷厲的道:
  「我相信我的眼睛絕對不會看錯的!我的感覺也告訴了我你就是我要找的項少龍的兒子!」
  說到這裡又忽而變得溫柔的低聲道:
  「羽兒,你不要騙我了,你定是我所說的頂少龍的兒子!你是不是怕我師父會來找你父親尋舊仇?還是怕我窺破你叔侄二人去吳中的目的?唉,只要你是少龍的兒子,我維護你都怕自己盡少了力,而受少龍責怪,又怎麼去告訴我師父你父親的消息呢?放心吧羽兒,柔姨絕對不會出賣你們,而只會盡我全力幫助你們,你又何必要說什麼假話來呢?我從你的眼神中早就已經看出你是在騙我了,對不對?」
  善柔這一番推心置腹的真情傾露,聽得項羽心下忐忑難安,正自猶疑不定的想著是否告訴善柔事實真像時,卻突聽得耳邊一個渾沉的聲音響起道:
  「稟報夫人,莫為這兩天去吳中城裡找扁鵲孫子扁興毫無消息,請夫人降罪!」
  項羽聞言抬頭一看,卻見一個三十許間,滿臉胳腮鬍順,眼若銅鈴的威武漢子正站在善柔左側,躬身低首的等等善柔的訓話。
  善柔這刻正被項羽的話給弄得心神不寧,聽了那威武漢子這話頓把氣發洩在他身上,叱喝道:
  「你是怎麼辦事的?連這麼一點小事都辦不好!據消息說神醫扁鵲孫子扁興不是近段時間在吳中城的嗎?是不是你辦事不力,這兩天裡去得青樓尋花問柳了?」
  莫為聞得夫人發怒,似是非常害怕,頓即單膝脆地的輕聲道;
  「這個,屬下是辦事不力,不過卻並沒有閒著,這兩天在吳中城裡找了個遍也沒找著扁興人影,後來屬下出示國師令牌命郡守殷通派人全部去找,最後據報那扁興於三天前離開了吳中,往大澤鄉方向行去。屬下也派人去追截扁興了,若無意外,過幾天應該會有得消息回執。」
  說完競虎軀微顫起來。
  善柔似是餘怒未息,聽了這莫為的話,更是凶煞的道:
  「誰叫你自作主張出示國師令牌的?你不知道我一直強調的要隱秘身份嗎?你是不是想嘗嘗『萬噬蟲咀』的滋味了?哼,若是小姐有得什麼閃失,就拿你頸上人頭抵罪!」
  莫為聞得「萬噬蟲咀」時虎軀劇顫,對那後面「拿人頭抵罪」倒似不在在意,聲音淒烈的道:
  「屬下罪該萬死!請夫人饒過屬下這一次!今後屬下為夫人辦事定當萬死不辭!」
  說這話時,竟已是雙膝跪地,對著善柔連連叩頭起來。
  徐靖等人似是對同伴的受責毫不在意,都站立一旁,竟無一人為莫為說一句好話。
  項羽見了心滿不是滋味,禁不住冷冷發言道:
  「夫人,你下屬辦事已經很是盡力了,我看你就放過他這次不要懲罰他算了吧!」
  善柔聞得項羽之言,臉色連變,最後終於緩和下來,冷聲道:
  「嗯,這次有得羽兒為你說情,就暫且放過你。不過可要記住,以後辦事可給我不要再失敗了。否則;這次記著的處罰一起算!」
  說完又微笑著轉向項羽道:
  「羽兒,你這寬厚仁慈的性格可真像你爹項少龍。」
  項羽聽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眼睛望向那受責剛剛站起的莫為,卻見他虎目中向自己投來了兩束感激之光,但虎軀卻還是對善柔給他的威嚴餘悸未了的微顫著,由此可見這貌似笑蓉的美夫人在眾屬下面前是何等的「凶神惡煞」。
  善柔這時卻又轉身對項梁道:
  「對了,項太夫,扁興既然不在吳中了,潔兒的病就麻煩你為她治了。你既是少龍的兄弟,我想你絕對不會不救少龍的女兒吧?」
  說完臉上暗閃過一絲詭秘之色。
  聽得她最的一句話,項梁和項羽心神均是同時猛的一震,臉色大變。
  什麼?解秀潔是少龍的女兒?這……這是不可能的呀!項梁強抑住心頭震驚。
  三哥有七位夫人,可是一個也沒有給他生下子女,連羽兒也是二哥滕翼送給他過繼的義子,怎麼會與這善柔夫人生下一個女兒呢?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是……
  項梁正如此心潮洶湧的想著,震驚萬分的項羽已是禁不住失聲脫口道:
  「你說什麼?你女兒是我妹妹?」
  話剛出口,項羽頓即知自己失言,一臉驚詫交合著惶惶不安的望著善柔。
  善柔這刻俏臉上露出嬌若桃花的笑容,望著項羽柔聲道:
  「不錯,潔兒就是你同父異母的妹妹,你致娘是我的妹妹。」
  項羽聽了心下覺著有一絲苦澀的失望,但又有一份突如其來的驚喜,同時亦也明白了為何自己對解秀潔和善柔一見面就有著一種莫名親切感的緣由。原來是因那小美人是自己妹妹,原來是因這善柔夫人是致娘的姐姐。
  項羽正傻楞楞的看著善柔,心中一片凌亂之時,善柔卻叫過了一臉幽怨也是驚又喜的解秀潔來到項羽面前,扶著她的香肩,柔聲道:
  「潔兒,他就是你哥哥了。叫哥哥啊!」
  解秀治秀目中突然落下淚來,嬌軀微顫著,音若蚊納的叫了志「哥哥」後卻又突地抱住善柔低聲哭泣起來。善柔似是明白女兒的心意,微歎了一聲後,輕拍著她的柔背低聲道:
  「潔兒,見到你哥應該高興才對啊?怎麼哭起呢?怕哥哥笑話你嗎?好了,不要哭了!要知道你也這麼大的人了呢!再過兩年都要找婆家了。」
  項羽這時心中也覺酸酸的,木然的叫了一聲:「秀潔妹妹。」
  若有所失的也沒得言語了。
  項梁雖是暗責項羽太過疏忽,但事己至此也沒得什麼挽回餘地,現刻只有不管他那潔兒是否是三哥的女兒,也只有虛與為蛇的暫且應付著過去了。如此的話,只要彼此不發生什麼矛盾衝突,表面上想來還是會客客氣氣的吧。但看這善柔夫人的顏色和聽她的那些話,確實大有可能以前是三哥的馬子,若是她還念著前情的話是不會害得羽兒的吧!何況那潔兒對羽兒似是一往情深的呢?這刻變為兄妹關係,也定會盡力護著項羽的了!善柔夫人還要利用自己為她潔兒治病,暫刻也不會有什麼危險。唉,一切只有聽由天命的任其發展了!不過,羽兒若是有得什麼危險,自己拚死也得保著他!至於會稽之事就只有「暫緩」了,想來三哥遲遲不見自己叔侄二人的消息,定會知道自己二人出事了吧!如此對於反秦的主體實力是不會有得影響的,就怕嫣然嫂子等因擔心羽兒而也出得關來,若遇見辣皮夫人可就遭了。
  項梁前前後後憂憂慮慮的想著,最讓他擔心得多的還是項羽,因為他若出了什麼事,自己萬死也下抵其咎啊!嫂子和眾兄弟等臨行前中是干叮萬囑的叫自己保護羽兒的,誰知這刻競弄得個如此局面來?
  不過又忽而怪怪的想著,這善柔夫人雖是曹秋道的弟子,性子也顯得凶柔難測,忽陰忽陽,不過憑三哥的眼光當初要泡上她,想來也有其溫柔善良的一面吧,說不定正如她先前對羽兒所言,不會說出自己等的身份,而盡力幫助自己二人呢!但是她這些隨從也聽到了……
  如此想來,項梁的心情自我安慰的平靜了許多,見著項羽傻楞楞的怪樣,不禁湊到他耳邊苦中作樂的抑笑道:
  「羽兒,你這刻可也真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呢!不但得了個如花似玉的便宜妹子,還因此而成為國師曹秋道的徒孫。哈!如此好事,誰不羨慕?」
  項羽聞聽得項梁取笑,惱羞交加的低聲道:
  「項伯伯說個什麼呢?我們現在是身陷險境了,你還有得心情說笑?」
  說到這裡又忽而微歎了一口氣道:
  「唉,要爹爹在這裡就好了,如此的話我就可以知道那潔兒到底是不是我妹妹了!」
  項梁見得項羽並未心智迷竅,心下暗自敬服。對於一個十五六歲從未闖過江湖的少年來說,遇著此等變故,仍能保持頭腦的清醒的確很是難能可貴的,看來羽兒確實是有著其父頂少龍的大將風範——遇事臨危不亂!
  見著項梁、項羽叔侄二人喃嘀嘀咕,善柔似是明白二人擔心什麼,也湊了過來,低聲道:
  「你們放心吧,我絕對會保守少龍的秘密的了!嘿,至於這些護衛,他們都對我的命令會絕對服從,我會叫他們保守秘密的。對了,你們是不是懷疑潔兒不是少龍的女兒啊?待著見了少龍,找他對口就水落石出啦!」
  說完一臉頑皮之色的朝著二人眨了眨眼睛,似是在說,我說的可全是真話,信不信就由得你們的了!
  項梁知道此刻已是身不由己了,憑自己二人與他們硬拚;定是必敗無疑。如令之計就是只好姑且信著她,還有就是希望羽兒不要被她花言柔語所惑,洩了牧場地址和自己二人來吳中的目的。心下想來,當下苦笑道:
  「我們當然信得過夫人了。嘿!我剛才只是在說羽兒得了個漂亮的妹妹和美麗的娘親而己。」
  善柔聽了臉上微泛起桃紅道:
  「項大夫可也真是為老不尊,竟跟羽兒說這等話!」
  說到這裡,忽地抬頭看了看天色,驚聲道:
  「噢,天都快黑了呢!我們在這裡耽擱都快有二三個時辰了,還是快趕路,到前面的鎮集抽店歇息吧!」
  項梁和項羽到現刻才被善柔這話提醒,抬頭往西天望去,果見夕陽已是冉冉欲墜,西方的天空被著夕陽的餘輝染得一片血紅。
  項梁突地看著憂喜參半楚楚憐人的解秀潔,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心裡歎息著暗付道:
  「唉!都怪自己太過多事,惹出這許多心煩之事來!現在能不能逃過此劫就全看天意是否助我叔侄二人了!」
  天黑時分,一行人終於到得一個叫作「何家屋」的鎮集。此鎮並算大,大約有三四百戶居民,鎮中店舖大半都關了門,只微微透出點點昏黃的燈光,偶而傳來幾聲絮語和幾聲淒厲的狗叫聲,使得這蕭索的鎮集在這黑夜之中更增幾許讓人感覺冷落蕭然之意。
  這就是暴秦統治引發戰爭的悲哀了!
  項梁心下默然傷感的想著,憶起當年秦滅楚時的荒涼之景來,不禁更增幾許悲意。
  突地聞聽得前面傳來莫為粗曠的聲音道:
  「夫人,這裡有家『行吟客棧』!我們就在家店舖投宿吧!」
  說罷又聽得他衝著客棧老闆喝道:
  「喂!店家!有沒有上等客房!還有給我們準備一桌上等酒席和造一些便飯!」
  莫為話音剛落,頓聽得一個音帶惶然之聲道:
  「這個……客官,小店已經客滿了,還請多多海涵一二。你們另投他宿吧!」
  莫為聞言頓刻惱火道:
  「什麼?沒客房了?他媽的叫那些睡了的人全給老子讓房!今天你這客棧老子全包了。呔!這裡是五十兩黃金,夠付房錢了吧?快點給老子去辦!」
  那店家似有點哭聲道:
  「這個……小店已經給了一位官爺給先包了下來,現在…嘿,叫小人實在難辦哪!」
  莫為大怒道:
  「什麼大不了的官爺?架子這麼大?竟然包下了整個客棧?你去叫他出來,讓老子跟他談,叫他讓了出去!他媽的,他有得夫人這麼尊貴麼?快去!快去!叫那傢伙出來!」
  項羽等這時也己來到這家「行吟客棧」門前,卻見莫為正大目圓瞪氣勢洶洶的對著一位三十幾歲模樣平凡樸實,稍有著幾份斯文的店老闆指手劃腳的大吼著,而那店主卻被嚇得劇烈的顫抖著,似是左右為難一臉苦相的愣愣看著莫為,而就在這時樓上傳來了一陣似是熟悉的粗野喝罵聲道:
  「他媽的,什麼野傢伙在這裡大喊大叫的擾亂咱爺們的春香好夢?你再給老子叫,我就把你他媽的剁成肉漿!」、
  項羽聞言偷笑著對項梁低聲道:
  「這世界真是狹小,想不到又冤家路窄的碰上了軍官了!」
  項梁也笑道:
  「嘿!這傢伙又有得霉吃了!我們等著在一旁看好戲吧!」
  二人正低聲說笑著,莫為聞言果然暴跳如雷的吼道:
  「你他奶奶個熊,比老子還橫啊!你給老子出來,我莫為今天不割了你的舌頭挖了你的眼睛,老子今天就不姓莫而改姓沒!」
  樓上那喝罵聲頓刻變得驚惶道:
  「啊!原來是稷下劍派的莫兄到了!在下乃是趙公公手下四大法王之金輪法王的門下胡鬧,不知莫兄光臨,方才言語多有得罪,還請見諒一—」
  說話間,日間那軍官已是走到樓上走廊,見著善柔和徐靖一眾人也都在場,臉上驚惶之色更深,三步並作兩步的「滾下」樓來,走到善柔身前深施一禮後喏喏道:
  「原來……原來夫人也來了!請恕屬下方才失禮!嘿,我家法王今天也在這客棧裡投宿,我這去叫他來接見夫人!」
  說罷就欲轉身去叫什麼金輪法王。
  項梁聞言心裡暗自一驚,付道:
  「糟糕!要是被這什麼金輪法王知道了三可的消息可就……」
  心裡正如此驚慌的想著,卻突聽得善柔冷聲道:
  「不用驚動法王了!你們有沒有空餘的房間?退出幾間來給我們暫住一宿就行了!」
  原來善柔也想到了項梁、項羽二人,怕得那勞什子的什麼法王來了問起二人來歷,那自己可有得麻煩,倘被他窺破了二人身份,可就更糟。想著這些,所以只得故且忍下傲氣,說出如此一番顯得在這什麼金輪法王面前矮上一截的話來。
  那叫作胡鬧的軍官聽得善柔這話,腰桿更是挺直了些,卻還是不敢放肆的輕聲道:
  「這……那屬下就不去通知法王說本人的到來了。喚,空房有的是!屬下馬上就去給夫人騰出二問上等廂房和幾間二等廂房來!」
  項梁見了此景,想著這軍官還對善柔有著的幾分恭敬,或許是因怕她去向趙高告狀了。如此看來這金輪法王對這胡鬧軍官非常疼愛,而金輪法王又在宦官趙高面前非常得寵了,昭,倒是很想見見這金輪法王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日後好……
  項梁正怪怪想著,卻想曹操曹操就到,只聽一個聲若洪鐘的聲音哈哈大笑的傳來道:
  「胡侄亂說什麼?善柔夫人到了我怎可不出來迎接呢?日後若是被曹國師知道了,我可不就很是難說得過去?」
  話音剛落,卻見一個身披紫紅色袈裟的龐大身影從樓上凌空飛落,踏地之後雙目神光閃閃的一掃眾人,最後落在善柔身上。
  善柔見得來人,心中不覺的生出幾份不舒服的感覺,因為這金輪法王生得一臉橫肉,頭上披著一盤金髮,眼睛也是不像常人,眼珠是為紅色,再加上那一雙比常人大出一半的巨掌,確實是教人會「望而生畏」。
  項羽見了心下也是發毛,暗付道:
  「他媽的,中原裡怎麼會有這種怪物?是不是人生的?」
  正如此怪怪的思付間,善柔已是平靜下來冷冷的道:
  「讓法王大駕出迎,善柔真是打攪你了!我們此行前去吳中為潔兒尋醫路過此地,找不著宿頭,所以……」
  那金輪法王打斷她的話,哈哈笑道:
  「夫人哪裡話來?我此行來吳中之前,國師曾吩咐過叫我若遇得夫人,可要好好關照。嘿,想不到找著不如撞著,叫我也碰到夫人,怎敢怠慢呢?」
  說完又轉身向胡鬧喝道:
  「給我把東廂和南廂所有的房間給退出來讓得夫人及眾人休息!還有,叫這店家準備幾桌上等酒席,讓我為夫人接風!」
  胡鬧聞言恭聲退了下去。
  善柔當下也不好意思再行推脫,只得叫了徐靖、莫為等打點眾護衛隨了胡鬧先進房休息,馬匹交由店夥計喂料飲水,待得飯造好後再出來用膳,同時用眼色示意項梁、項羽二人也混進眾護衛中以避開這金輪法王,以免他對二人生出疑心,如被發現那她也就難以護得二人了。
  項梁和項羽二人也不想面對著這紅髮怪人,見得善柔眼色,馬上明白過來,當下也正準備舉步隨了眾護衛去廂房去,金輪法王的目光卻突地落在二人身上,沉聲道:
  「這二人好像不是夫人的門下,怎麼也會……」
  項梁、項羽二人聞言正暗自心神大震,善柔卻己打斷那金輪法王的話頭道:
  「噢,他們叔侄二人是我請來沿路照顧潔兒的大夫!」
  金輪法王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
  「原來如此。」
  便沒再注意二人,與善柔閒聊起來。
  項梁和項羽暗了鬆了一口氣,跟著眾武士叢中隨了胡鬧指引,去得廂房休息。
  這一場虛驚使得二人均都出了一身冷汗,同時也暗中感激善柔,不覺對她的話信了幾分。
  平息過緊張的情緒後,項羽低聲對項梁道:
  「伯父,這善柔夫人真的是在幫助我們呢?你看她女兒是否真是我妹妹啊?」
  項梁戲笑道:
  「你是不是想著小美人兒老婆變成了個小美人妹妹,感到心裡不舒服啊?」
  項羽臉上紅道:
  「我是在說正經話呢!伯父不要取笑羽兒了!」
  頓了頓又道:
  「若這善柔夫人說的是真話的話,我們就真的因禍得福,吳中之行就方便多了。不過,這令人討厭的金輪法王卻是個禍患,若他跟在身邊無異於是一個定時炸彈,我們隨時有被發現身份的危險。」
  項梁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
  「情形若真是這樣對我們自是大大有利。但羽兒,人心莫測,我們不可以輕易相信別人!最好還是中途尋個機會能溜走最好。」
  說到這裡忽又問道:
  「對了,羽兒,定時炸彈是個什麼東西啊?」
  項羽聞言一楞,嘿嘿一笑的搖了搖頭道:.「嘿,這是我爹的新鮮名詞!我也不解其中意思。據爹解釋說就是個隨時會讓人瀕臨死亡的厲害武器。」
  頓了頓又轉過話頭道:
  「伯父,你猜這金輪法王來吳幹什麼?不會是專程來保護善柔夫人吧?我看這善柔夫人與這金輪法王似是很合不到一塊似的,彼此說話都冷冷淡淡,虛偽的應付著對方,會不會是那什麼國師曹秋道與宦官趙高二人合不來啊?」
  項梁聞言心中動,臉上閃過喜色過:
  「羽兒你的腦筋轉得可真快呢!嗯,我看此事大有可能。憑曹秋道孤芳自傲的個性,他絕不會願意屈服於趙高手下。看來二人是面和心不和,彼此都在色勾心鬥角爭權奪利了。我們以後可以利用此點讓他們狗咬狗的鬥個兩敗俱傷,那我們就可以坐收漁網之利。哈!我們此行雖是受這挫折,可也不算浪費時間呢!」
  項羽點頭後卻又臉色嚴肅的道:
  「但他們在秦王朝這一點上利益卻又是一致,.因為沒有了秦王朝也就沒有了他們的今天。所以他們為了對付反秦的勢力,還是會暫且放開彼此的隔閡而合作對敵的。如此一來……這善柔夫人會不會在背後出賣我們啊!」
  項梁聞言心裡也是一突,但臉上卻還是望著項羽露出欣然之色道:
  「此事確實大有可能。以後我們步步還是得小心為是。這善柔夫人或許是在用假象迷惑我們,以套出我們此行的目的和你爹項少龍的下落,我們決不可以上她的當。其實你爹與你現在的幾位娘親都沒有生子女,怎麼會與這善柔夫人生下一個女兒呢?此事我早就心生懷疑了。看來這夫人是用計在詐騙我們,我們得防守好自己的情緒,千萬不可被假象所迷惑,而意氣用事洩了底!」
  二人正確喃咕咕的分析著眼前的情況,忽聞聽得敲門聲和莫為混沉的聲音道:
  「項大夫、項公子,晚飯做好了,請出來用膳吧!」
  項羽對這莫為的粗曠樸實生出好感,聞聽得他的叫聲,忙從床沿上站起走去開了門,對著那望向自己的莫為笑道:
  「謝謝莫大叔了!」
  莫為似是對項羽日間替他為夫人說情,使他免受了什麼「萬噬咀心」刑罰之苦非常感激,聞言臉上泛紅,恭聲道:
  「公子說的哪裡話來?這是屬下職責而己,何用言謝?倒是日間在下幸得公子說情之思而免受責罰,應謝過公子呢!」
  說完對著項羽深施了一禮。
  項羽手足無措的上前扶起他,笑道:
  「這個……在下只是隨口說來罷,倒……」
  二人言談客套間,項梁走了出來哈哈笑道:
  「莫兄弟不要與得小侄客氣了!咱們一起下去用晚膳吧!免得大家久等!」
  三人來得「行吟客棧」的待客廳,卻見廳內已是坐滿了人,大家熱鬧哄哄的,說笑風聲。
  善柔和那金輪法王及徐靖、胡鬧幾人坐在西面的一個雅坐上,見得項羽、項梁二人胡鬧目中凶光一閃,眼珠骨溜溜的直轉。
  善柔見得胡鬧之狀,知他在氣項羽日間曾傷過他的兄弟,這刻有得金輪法王為他撐腰,說不定會刁難二人,心下不禁大急。
  突然胡鬧站了起來,走到項梁、項羽席前,傲慢的看著項羽冷冷道:
  「這位小兄弟的鞭法挺是不錯的嘛!日間我幾個兄弟聯手也不是你敵手,現在在下想向小兄弟討教幾招,以為大家助助酒興如何?」
  說完揮手叫了他的幾個手下,讓眾人騰出一塊空地來讓二人過招。
  項羽對這樣被徐靖—招就嚇得「屁滾尿流」的一個傢伙自是不怕,但因礙於那個什麼金輪法王在旁,自己出手的話定會叫他注意上自己,為了考慮顧全大局,只得強忍住心頭怒火。裝作惶然道:
  「這個……官爺,草民是善柔夫人請來的郎中,日間因見官爺欲非禮夫人,所以氣憤不過傷了幾位軍爺,還請官爺能饒過草民的魯莽。嘿,說起武功,草民因行醫江湖,所以只習得幾招三腳貓的防身招式,這刻怎麼配跟你動手呢?只會讓草民丟人現眼了!」
  項羽這一番話雖是卑聲低氣的說來,但其實已是用上了無盡心計,因為胡鬧最怕的是善柔卻告發他日間對她無禮之事,現在借勢說來,一是可讓胡鬧生出懼怕之心,二是把自己身份告向善柔,使得金輪法王也得看在善柔份上,而不敢為胡鬧撐腰。這樣一來既可使得胡鬧不得再找自己碴兒,又可保全自己身份不致洩露。無論怎麼說,金輪法王不會當著善柔夫人的面,為本是無禮在先的胡鬧撐腰和盤問自己二人的身份吧?
  善柔似是對項羽的這番說辭甚為讚賞,秀目朝他投過一束柔愛的光來,接著又轉向對面的金輪法王憤然道:
  「這項大夫叔侄二人乃是本夫人請來的人,責屬怎麼可以為難他們呢?日間那小兄弟確是出的出手傷了幾人,但他也是出於對我的關切之心才如此作來的!哼,責屬若是欲向他尋仇,就算到本夫人頭上好了!」
  胡鬧聞言頓時臉色蒼白,退回席間,惶恐不安的望著金輪法王,靜待他的責罰。
  但金輪法王只是微瞪了胡鬧一眼後,轉向善柔哈哈笑道:
  「夫人不必生氣的!唉,都怪在下平時管教屬下無方,致使這沒用的傢伙冒犯了夫人的玉駕,夫人若是欲責胡鬧的話,就責罵兩句在下好了。至於胡鬧向那位小兄弟討教武功,此乃他說過是想借此助大家酒興而己,夫人怎說是他想向那小兄弟尋仇呢?」
  金輪法王如此明目張膽的為屬下袒護,善柔不禁氣得玉臉紫青,冷哼道:
  「但是刀劍無眼若是不小心誰傷著了誰那可就……」
  金輪法王打斷她的話沉聲道:
  「那只能是怪對方學藝不精羅!不過我會叫胡鬧手下留……」
  善柔心下冷笑付道:
  「連我也不是羽兒幾招之敵,這胡鬧是自取其辱!」
  心下想來,不待金輪法王把話說完,不怒反笑道:
  「好!就讓他們二人比試一場!若死若傷誰也不得插手!」
  善柔這方的護衛見金輪法王如此囂張,心下均都有氣,他們都親眼目睹過項羽的神弓鐵珠。
  桌拉至靠牆一角,廳中不多時就己空出個七丈見方的空地來。場中氣氛一時怪異之極。
  呵,雙方的矛盾開始尖銳化了!
  項羽心中喜憂參半。喜的是若自己此戰贏了,就會加深金輪法王對曹秋道一派的仇恨;憂的是如此一來自己也與金輪法王結下了不解之恨,會阻礙自己叔侄二人來吳中的目的。
  但是此時與胡鬧一戰已是避禾可避!
  他媽的,管他那麼多呢!先打了再說!項羽心念一定,抬頭卻見項梁向自己點了點頭,似是示意他痛打一頓胡鬧。
  得到伯父允許,項羽更是手癢難當,步入場中,來到已是準備好攻勢的胡鬧對面,雙手微微一拱道:
  「軍爺,請了!」
  說罷緩緩解下腰中麟龍神鞭,隨手一抖,發出一聲虎嘯龍吟之聲,一片鞭影頓刻瀰漫空氣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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