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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趣聞


  一九六二年四月二十六日的《人民日報》第五版,刊登了「有關雨的趣聞」,共有三則,都是外國的,大概因為那一版全是國際資料的緣故。但是,我卻因此想到我們中國古書記載的下雨趣聞,比外國的更多得多。
  雖然,從前許多作者,對於各種自然現象,不能理解,只把它們記錄下來;而後來的許多讀者,甚至於又都把它們當做神話看待,這就使大批可供科學研究的資料長期被埋沒,實在可惜。不過,歷代記錄的這類材料,有許多總算保存下來了,誰有興趣,盡可以把分散的材料,集中到一塊,加以分析研究,也許可以解答某種特殊的問題,也未可知。
  例如,說到錢雨。人民日報登載的材料中,敘述「一九四○年的一天,蘇聯高爾基州突然下了一陣帶有大量古老銅錢的雨,人們把這種雨叫做銅錢雨」。而在我們中國,這樣的例子就很不少。據南北朝時代的任昉在《述異記》一書中載:「周時,咸陽雨錢,終日而絕。」「王莽時,未央宮中雨五銖錢。」
  「漢世,穎川民家雨金銖錢。」又據《宋史》《五行志》載:「紹興二年七月,天雨錢,或從石甃中流出。」明代的《稗史彙編》也有這樣的記載:「成化丁酉六月九日,京師大雨,雨中往往得錢。」可見錢雨並非奇事。
  而且,我們還知道有金雨。《竹書紀年》載:「夏禹八年夏六月,雨金於夏邑。」後來任昉也寫道:「先儒說:夏禹時,天雨金三日。古詩云:安得天雨金,使賤同如土。是也。」他在《述異記》中又寫道:「周成王時,咸陽雨金。今咸陽有雨金原。」「漢惠帝二年,宮中雨黃金、黑錫。」「漢世,翁仲儒家貧力作,居渭川,一旦天雨金十斛於其家。」像這樣的金雨不知道外國是否也有。
  還有五穀雨。任昉說:「吳桓王時,金陵雨五穀於貧民家、富者則不雨矣。」照他這麼說,好像老天爺居然也會區別貧富似的。這當然是一種附會。宋代劉敬叔的《異苑》又載:「涼州張駿,字公彥,九年天雨五穀於武威、燉煌,植之悉生。」在五穀之中,有降稻米的。如晉代崔豹的《古今注》載:「惠帝三年,桂宮、陽翟俱雨稻米。」也有降黍的。崔豹又寫道:「宣帝元康四年,長安雨黑黍。」《宋史》《五行志》也說:「元祐三的六月,臨江縣塗井鎮,雨白黍;七月又雨黑黍。」同樣,《元史》《五行志》載:「至元十一年十月,衢州東北雨米如黍;邵武雨黑黍,如蘆穄;信州雨黑黍,郡邑多有,民皆取而食之。」又有雨粟的。崔豹說:「武帝建元四年,天雨粟。」「宣帝地節三年,長安雨黑粟。」當然也有雨麥的。晉代張華的《博物誌》載:「漢武帝時,光陽縣雨麥。」在各地縣志中還有許多同樣的記載,我沒有一一去查閱,這裡就不列舉了。
  如果只看上面所舉的幾部書,我們還不能完全發現其他各種下雨的趣聞。其實二十五史和筆記小說中的材料,多至不可勝數。隨便再打開《漢書》《五行志》,其中就寫道:「元帝永光二年八月,天雨草,而葉相膠結,大如彈丸。」這大概可以叫做草雨吧。此外,崔豹還說過:「漢帝永和中,長安雨綿,皆白。」又說:「宣帝元康四年,南陽雨豆。」《宋史》《五行志》也載:「元豐二年六月,忠州雨豆;七月甲午,南賓縣雨豆。」這些綿雨、豆雨等等例子可以說明,下雨的時候,能夠隨雨下降的東西還有不少,決不止於我們所說的這一些。
  那末,我們應該怎樣解釋這類現象呢?這些是神怪現象嗎?顯然不是。這些現象實際上都是由旋風所引起的。旋風又叫做回風,古人早已知道它的厲害了。
  明代《管窺輯要》一書,引唐代天文學家李淳風的話說:「回風卒起,而圜轉扶搖,有如羊角,向上輪轉,有自上而下者,或磨地而起者,總謂之回風。」當回風刮起的時候,飛沙走石,平地而起,直衝到高空中去。因此,地面的東西往往會被刮到天上,刮到很遠的地方,然後又落到地面上來。這樣就形成了所謂錢雨、金雨等等奇怪的現象。實際上這些現象的產生,道理卻很簡單。
  我們走到郊外曠野去,常常看見一陣旋風捲起沙土,變成一條黃色的飛龍。據說,人要是處於這個龍捲風的中心,就非常危險。甚至天上的飛鳥,如果碰上這股龍捲風也逃不了。所以,《宋史》《五行志》說:「慶元二年十二月,吳縣金鵝鄉銅錢百萬自飛。」這當然是被旋風刮跑了的。《續文獻通考》載:明代「洪武八年,庫錢飛。時南台民家屋上有錢,豎立瓦上,各貫以竹,或得一二十文,皆庫錢也」。明代蔣一葵的《長安客話》也寫道,「涿州舊有塔在桑乾河中,名鎮河塔。嘉靖元年,塔崩,內有古錢,皆飛空如蜨。」把這些記載同前面所舉的例子連起來看,問題的真相就表現得非常清楚了。
  從下雨的趣聞中,我們不難知道,有許多離奇古怪的現象,只要仔細研究,其中都有一些道理。因此,我們對於古人遺留下來的各種記錄材料,甚至包括許多神怪記錄在內,也不要隨便一概抹殺,而要從中尋找有用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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