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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無事生非


  東村躺臥在電視机前。
  洗完澡,放了几瓶啤酒在床上,電視里正在放連續警匪片。
  東村是半途開始看的,不太清楚在放些什么,一會儿視線离開發電視,忽然一個女的面孔浮現在眼前,就是和田木信儿在一起的美加子。
  离東村拜訪田木信儿已有四天了,這四天中,東村的腦子中總是揮不去美加子和賓明永一起拍的那張照片的影子。
  不過,東村并沒有更深地考慮這件事,每當要想時總不知道從何開始才好。
  事到如今,應該說即便美加子是賓明永的女儿,也已經不成問題了,但這件事卻成了一個新的疙瘩,在東村心中生了根。
  電話響的時候,東村崗想站起來拿第二罐啤酒,東村條件反射似的認為那是田木信儿的電話。
  這大概是因為腦袋里老是浮起美加子的臉的緣故,當然不只這個,東村覺得也有可能是那個叫平直的警察去過田木信儿那儿了,現在田木是打電話來通知他了。
  東村從冰箱中拿出一罐啤酒打開,邊向電話走去邊一口喝干了,然后拿起話筒。
  “是東村君嗎?”一個男人的聲音,不是田木信儿,東村不記得听到過這個聲音。
  “我叫井山,您夫人在店中昏倒了。”
  “昏倒了?出什么事?”東村很是惊奇。
  “好象是貧血,您夫人是這么說的。”
  “現在呢?現在怎么樣了?”
  “現在,她在更衣室休息,雖意識已恢复了,領班說還是讓她早點回家的好,所以現在打電話來希望東村君能來接一下。”
  “麻煩你們了,現在她已完全清醒了嗎?”
  “已經沒事了,但還不能走,所以沒法過來打電話。”
  “沒什么,請對她說讓她好好休息,我馬上去接她,麻煩您了。”
  “知道了,那么就等你來吧。”
  挂了電話,東村馬上脫下沿衣,換上了短袖襯衫,關了電視机,息滅了煙灰缸里的煙蒂走了出去。
  因貧血而休克的事,東村也听說過,但就他所知,加代子好象還沒有貧血過,一次都沒有,甚至沒有提起過貧血症這一詞。
  但東村一點都不怀疑那個人說的加代子在店中昏倒的話,他想可能加代子太累了,所以身体不太好,作過護士的加代子既然自己認為得了貧血,那該不會有錯吧。
  停車場在公寓前的路的對面,東村跑著穿過馬路,車停在車場的后側,東村亦是跑著過去。
  在車邊停了下來,剛要到口袋中掏鑰匙時,听到停在邊上的一輛貨車的開門聲,東村根本不去留意它,當他把鑰匙插入鑰匙孔時,他的脖子從后面被人掐住了,同時眼前晃過一道亮光,臉上頓時一种冷冰冰的感覺,兩只手也被抓住了,他看到了一把匕首,就在眼皮底下。
  “東村,上這輛車。”背后有個男子命令道,陌生的聲音,因為已叫出了他的名字,看來不象是弄錯了人,東村放棄了掙扎。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能不能讓我去去再回來,我妻子在外面得了急病,我現在正急著要去接她。”
  東村盡量低聲下气地說。
  “別擔心,你夫人不過失血罷了。”那男的說道。
  東村仍被反向往后提著,毫無疑問,剛才那個電話是假的,是為了騙他出來,東村心中升起一股恐懼,他忽然想到除了賓明永的事外,不會有別的事了,這是報复。
  東村被提進了小貨車,摁在座位上,拿匕首的人坐在他后面,對方有三個人,小貨車馬上開走了。
  汽車走了二十分鐘之后,停了下來。
  在這二十分鐘里,三個男的一句話都不說,對東村的問題也毫不理睬。
  汽車停的地方是前山港盡頭的造船厂背后的空地。
  汽車的門從外面被打開了,門邊上站著兩個男子,那拿著匕首的男子從后面頂著東村的肩。
  “下車!”那人命令道。
  車門外的兩個人都是赤手空拳的,東村暗暗地想,看來如果從車中跳出去的話,有可能逃走,但轉念一想又不打算逃走了,他還不知道對方的來歷和目的,如果他們是為賓明永報仇而來,那么東村不僅得逃出這個地方,還得遠遠地逃离前山這個地方。
  東村從車上下來,(拿匕首的男子緊緊地跟在他后面)車身上撒滿了銀白色的月光。
  一下車,車門外的兩個人就分別抓住了他的左右手,馬上他的身体被摁在車門上了。汽車擋住了他的視線,那些人干什么他無法看到。
  “田木這人你應該知道吧?”聲音從背后傳來,是持匕首的那個人。
  “田木?不知道,這人是誰?”
  東村回答道,他以為馬上那人就會問到美加子。
  “前山署的平直,知道嗎?”
  “知道,啊,記起來了,田木不就是門啡組的成員嗎?”
  “記起來啦?”
  “我是從平直那儿听來的,平直是到我這儿來問田木的事的。”
  “那時你就把田木在你面前露過槍的事告訴他了?”
  東村大大地松了口气,原來他們和賓明永根本不相干,馬上他又火冒了上來,到現在還在糾纏不清,他早已感到膩煩了。
  “手槍,你們怎么跟那警察一樣,那警察也問我是不是田木在我面前露過槍,我也早已回答他我根本沒見過什么手槍。”
  還沒說完,東村的頭發被揪住了,腦袋被拼命地往后拽,然后整個臉被死命地往門上砸去。
  腰上也被狠狠地踢了几腳。
  “你還裝糊涂,如果不是你跟那警察說了些什么,那警察會一天到晚在我們周圍轉來轉去嗎?”那男的說著,又抓住東村的頭向車門撞去,鼻血沿著嘴角流了下來。
  “等等,你們是門啡組的嗎?”
  “是又怎么樣?”
  “相信我。我确實沒跟警察說什么。那警察怎么說的?”
  “你別管那警察說什么,問題是你到底對警察說什么了,混蛋。”
  邊上又是一腳踢了過來,正中小腿,象是斷了一樣,東村不禁呻吟了出來。
  “真不講理,我真的對那警察連檢這個字都沒提起。”
  東村說道。
  “轉過來。”那男的喊到,東村被人從門上拉了起來,這次背靠著車身,猛地腹部被踢中。
  “田木确實拿槍了,而且還在你面前拿了出來。吃了虧的你會不對警察說。”又是一腳,匕首脫离了那男子的手,東村馬上覺察到了。東村的身体突然彈了起來,不加思索,身体就已動開了。
  東村用腳后跟對著抓住他右手的男子的腳背狠狠地跺了下去,男子叫了起來,放開了他抓住的右手,抓住他左手的男子大聲喊叫起來東村對著他的脖子一拳劈去。
  忽然他看到對面的那個男子蹲了下去,手往后摸著,他在撿匕首。”
  東村想,他一下扑了過去,正撞在那男子肩上,那人被撞倒了。
  借著這一扑的余勁,東村又對著倒在地上的男子踢去,一下踢在腦袋上,只听到骨頭碎裂的聲音,那人手腳攤開仰倒在地上,東村跳到他兩腿間,抓住他的腿往胯下踢去。
  只是一瞬間的事,另外兩個人就在面前,可誰都沒動,似乎被東村給嚇住了。
  東村再給那男的一腳,“趴下。”東村說道。那男的一點反應都沒有,眼睛緊緊地閉著,東村抓住他的手、把他翻過來,讓他趴在那儿,在他的茄克下正是那把匕首,東村撿了起來,把它扔到了遠遠的地方,那兩個人傻傻地看著。
  “蹲下!”東村對他們喊到,誰都沒動,東村走了過去,他們都沒跳,也沒扑過來。
  東村朝一個人的小腿踢去,那人呻吟著跪了下來,東村又對著他的頭踢去,那人倒在了地下。
  終于另一個想到了逃,東村追過去,跳起來往他腰上踢去,那人一下扑在地上了,東村抓住他的衣襟把他拎了起來,他的襯衫撕破了,兩手緊緊地抱住腦袋,就這樣他被拖到了車后面。
  東村讓那人面對車站著,兩手抓住他的腦袋往車角上撞去,三次之后停了下來,并放開了手,那人呻吟著沿車滑倒在地。
  “用假電話把人引出來,用匕首指著帶到這种地方了,就這樣已經夠過份的了,還一點都不信別人的話,誰都得給惹火,什么田木的槍,我都不知道,明白了嗎?下回要是再纏著我,我就不客气了,還有,不許再找那些老老實實生活的人。把這話也告訴躺在那儿的那個人。”
  說完,東村离開了這個地方。
  頭陣陣地發疼,用短袖的衣襟擦了擦鼻血,唇也感到有點疼,用手指一摸,原來嘴唇也破了。
  開始,他有點后悔,是不是做得太過份了?但當時一時控制不住,特別是臉被抓住往車門上撞去時,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了。
  如果是正面打他,也許能控制得住,讓面對著車子站著,然后抓住臉往車上撞終于激起了他的反抗心。
  如果因此激怒了門啡組,他只能拋開前山的生活,轉到其他地方去,离開那可能是賓明永的女儿的人住的地方,說不定也是件好事。
  后悔的心情漸漸淡了,他突然有點怀疑起來了,不知怎的,總覺得事有蹊蹺。
  東村向平直隱瞞了田木的手槍的事。
  這恐怕會引起与門啡組間的麻煩,但麻煩真的來了,又是很奇怪的事。
  東村對平直隱瞞手槍的事,田木應該知道,就田木來說,他應該對門啡組的人說呀。
  難道田木沒對那有槍的大哥說嗎?或者他說了,听的人不信他?
  即使這樣,門啡組的人用匕首指著我,把我痛打一頓,這樣的手段也未免太粗暴,蠻橫不講理了,難道他們就沒想到這樣做了之后我就不會改變主意,把手槍的事告訴平直?
  東村的疑團慢慢地擴大了。
  東村忽然停了下來,他好象想到了什么。
  東村急急忙忙地回到了他剛离開的造船所后面的空地。
  汽車仍停在老地方,有一個人拿著打火机在地上照來照去,好象是要找什么東西,大概是在我剛才東村扔掉的孤把匕首,另外一個人正在把原先在地卜的那人扶起來,讓他靠在自己的肩上忽然東村看到了車子的牌號,他把號碼記了下來。
  東村向那個靠在另一個人身上的男子走去,那揚著臉的男子听到了腳步聲,叫了起來。
  東村什么都沒說,就猛地往那兩人的小腿踢去,沒落空。
  蹲著的那個男子叫了一聲摔倒在地。靠在他身上的人,用兩手抱住了被踢到的腿,東村又往他的另一條腿踢去,他從伙伴身上掉了下來。
  剛才看到的打火机的火光消失了。在找匕首的那個人沒有一點動靜。
  “把駕駛證拿過來。”東村對那兩人說道。
  “要駕駛證干嗎?”一個人問道,是那個持匕首的人。東村沒回答他,朝他腹部打去。
  “喂,快把駕駛證給他。”男子呻吟著說道,躺在地上的那人從口袋里掏出證件遞了過去。
  東村一把奪過來,點著打火机,就看火光看那照片。
  “你叫剛村井雄?”
  東村問道,對方應了一聲。
  “那兩人叫什么名字?”
  “干什么呀,象警察的口吻。”拿匕首的那人嚷道,還沒說完,東村又是一拳打了過來。
  “名字?”
  “賓原。”
  “對面那人呢?”
  “支山。”
  “賓原什么?”
  “真囉嗦,賓原三郎。”
  “支山呢?”
  “存,支原存。”
  “我是煩,你的駕駛證呢?”
  “沒帶。”
  “真的嗎?”
  東村說著,把他拎到自己腳邊,伸手到他的口袋里找,駕駛證在他襯衫的內袋里,拿出來看了一下。
  “是賓原三郎,賓原三郎是誰?”
  東村問。
  賓原哼了一下,朝邊上吐了口唾沫。
  “你們都是門啡組的人嗎?”
  “不是說過了嗎。”
  “誰讓你們這么做的,打假電話把我叫出來。”
  “組長。”
  “沒錯嗎?”
  “是啊,是組長說的。”
  “怎么說的?”
  “不就剛才做的那些嗎?”
  “駕駛證我會還給你們組長的,這之前就放在我這儿了。”
  “你說什么呢,沒駕駛證讓我們怎么開車呢。”
  “支山沒有嗎?”
  “他沒有駕駛證。”
  “哈,我倒是不知道,不管,自己解決。沒駕駛證也得開車走。”
  東村扔下這几句話,离開了,東村暗想:如果支山找到了那把匕首,說不定會扑過來,支山象個影子一樣,只是站在那空地的遠處,背后傳來賓原怒气沖沖的聲音。
  東村走到大街上,那有個加油站,燈光已經滅了,有根繩子挂在外面,東村攀著繩子爬眼進去,找到水龍頭,洗干淨臉上的血跡。
  出來之后找到了一處公用電話,他用電話叫了一輛出租車,十五分鐘之后,出租車到了。
  東村對司机說了田木信儿的地址。
  离去接加代子還有十分鐘。
  田木信儿在家,沒看到美加子,田木信儿穿著睡衣,頭上的繃帶還沒取下來,腫已經消了,但留下的疤使臉看起來黑黑的。
  “怎么了?嘴唇腫了,還破了。”門打開后,田木的臉伸了出來。
  “是你的同伴干的。”
  東村進了門之后說道。
  “我的兄弟。”
  “上來了。”
  “啊,請……”田木拿出雙拖鞋。
  “到底怎么回事,什么我的兄弟們。”走到里面,田木在床上坐了下來。
  東村把兩本駕駛證扔在田木腿上,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
  “什么東西,這個。”
  “就是那些人,還有一個叫支山。到我那儿去了。”
  “對付你的人就是他們。”
  “嗯,認識嗎?”
  “我們組里沒有這些人。”
  “門啡組里沒有叫支山的嗎?”
  “沒有,沒有叫支山的。”
  “真的沒有嗎?奇怪了。”
  “怎么了,奇怪?什么奇怪?”田木問道,東村把經過都說了。
  “我大哥因你沒跟平直說手槍的事,所以十分感激你,組長也這么說。門啡組的人不可能來害你的。”
  “所以我覺得奇怪。”
  “那他們是那組的人呢,這個叫剛村的,還有賓原,支山他們。”
  “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們車子的車牌號碼。”
  “那你把車牌號和駕駛證都給我,我跟大哥說說,讓他去查查這三人的來歷。”田木說道。
  東村把記在腦中的號碼告訴了他,田木把號碼寫在了電話邊上的記錄紙上了。
  “已經知道了吧,這些人的事。”
  “嗯?我去跟大哥說一下,馬上會知道的,我想。”
  “如果知道了,馬上通知我,最好你們門啡組能想辦法制止他們再做些什么,事情鬧大了,我不太方便。”
  東村又把自己的用心囑咐了一下,田木應允了。
  “平直來過這儿嗎?那手槍的事。”
  “還沒來呢。我想他可能放棄不來了。”
  “錯了,那平直象王八一樣囉嗦、難纏,不會輕易放棄的,而且,你是重要人物,如果他不來你這儿問話,那就怪了。”
  “證人和證据都沒有,那便來了我裝糊涂他也不能怎么樣,啊,我忘了,你想喝點什么嗎?”田木說著站了起來,東村拉住了他。
  “不,什么都不要,回去之后我還要去接我妻子,對了,她人呢。”
  “美加子嗎?她晚上去工作了,在新地的一個俱樂部當服務員。”
  “你真是個寶啊,讓女的去工作,自己卻悠閒著。”
  “我可不閒著,我在組長辦的汽車修理工場工作。”
  “你們,結婚了嗎?”
  “還沒戶口呢,美加子說不想人戶。我靠不住。”
  “什么靠不住。”
  很多,美加子說我在組里期間可以和我一起生活,但不愿正式結婚。”
  “很有道理,你在組里,什么時候被人殺了,什么時候被人塞進一個盒子里都不知道,她只有哭的份,想過不干了嗎?”
  “你原先也是組里的人吧?”
  “混話,我一直正正當當的生活,對了,和美加子一起拍照的人是誰?”
  東村指著電視机上的照片說。
  “那么快就把話題岔開了,那是美加子的父親,被人殺死的……”田木盯著那照片說道。
  “為了什么被殺的?”雖然很不想問,但還是問了出來,不問的話總是挂在心上,田木的回答是東村早已知道的。
  “回來啦。”加代子的聲音從里面傳了出來。
  東村剛下班回來,加代子正在准備去店里,已化完妝了,站在衣柜前選要穿的衣服。
  “啊,差點忘了。”加代子一邊從柜子里拿出選好的衣服一邊說。
  “一個叫田木的人來過電話了,如果你回來了,讓你給他打個電話,電話號碼在電話邊上。”
  “知道了。”
  “這個田木是那個手槍的事的田木嗎?”。
  “有可能。”
  “手槍的事到底要持續到什么時候啊,前几天晚上,你又倒霉地把嘴唇弄破了,真希望能早點結束。”
  “是啊,我也早就煩了。”
  “早知道這樣,就該一開始就把手槍的事告訴那個平直警察。”加代子一邊脫著T恤和褲子,一邊說道,東村沒在意她說的話,只是跟她逗笑了一會儿,囑咐她早點回來。
  東村走到電話前,邊上放著那張記號碼的紙條,他一邊看號碼一邊撥號。
  “喂,這是門啡組……”一個男的自報了名號,馬上田木就來听電話了。
  “我是東村,剛回來。”
  “知道了,東村君,把你帶到造船所的那幫人是冒我們組的名的。”
  “說吧。”
  “三個人都是住在附近正廳市的。”
  “是黑社會的嗎?”
  “好象不是,賓原是在正廳市開一個叫千岩樓的中國菜館。剛村在這菜館做廚子,那個支山完全是正廳市人,是飛車族的人,在加油站干活。”
  “這些人是沖著你的手槍的事來的吧。”
  “如果知道就好了,現在沒查到。我大哥說干嗎不叫人在他們三個后面跟著。”
  “不管准,万万不能讓那平直警察知道。”
  “不會的。你說過不想讓事情鬧大,否則不太方便,所以決不會有這种事發生,大哥還說如果東村君的話,最好馬上去一下正廳市打開他們的口,這不就知道是誰指使他們的了。”
  “跟你大哥說一聲,余下的事不麻煩他了。畢竟這事發生在我身上,怎么做我自己決定吧。“而且如果門啡組正面出現,而對方也是一個什么組的話,會搞得一團糟的。”
  “明白了,那我就那么說了。”
  “謝謝,麻煩你了。”
  東村挂了電話。
  “又有什么事嗎?”加代子滿面愁容地說:
  “沒什么大事。”
  東村把和田木的電話內容原原本本說給加代子听。
  正廳市在前山市北邊70公里的地方,是個古老的港口城市。
  這天,東村在下午三點左右是正廳市西邊的縣府所在地的一個海產物倉庫。
  即使從這儿繞著正廳市目前山,也不能說是繞遠路走,干完活的東村開著他的小貨車潮正廳市開去,他開始就准備那么干了。
  正廳市的中國菜館——干岩樓在哪,他早已問清楚了,千岩樓對著正廳市最繁華的一條大街,有兩層高,門口雖然很狹小,但似乎里面頗有名堂。
  東村把車停在了千岩樓后面的一條小道上,時間大約是4點左右,東村走進了千岩樓。
  還不是吃飯的時候,店里很空,只有三個高中生模樣的男孩子在吃面,一層是普通席位,二層好象是包場。
  東村在門口的一張桌子上坐了下來,一個中年的女子過來讓點菜,東村要了面,店中只看到這個中年女子,里面的廚房中有男子說話的聲音,但在店里看不到里面有什么。
  面的味道一般,不能說好吃,也不能說不好吃,吃完后,東村把那女子叫了過來,讓她把店主賓原叫出來,那女人也沒問東村叫什么名字,邊往里走,邊喊“老板。”
  賓原從里面出來了,好象除了廚房,里面還有一個小屋子,听到那女子叫他,賓原朝東村這個方向望了過來。
  東村笑著揚了揚手里的汽車駕駛證,這是一星期前東村從賓原他們那儿拿來的,曾經被田木信儿拿走過,后來東村又去取了回來。
  賓原的表情馬上變了,抽搐了几下,賓原沒有立刻向東村走來,店里的那個女子不知上哪儿去了,三個高中生好象吃了面還不夠,又點了炒飯。
  “我是來還前几天借走的東西,老板。”
  東村對賓原招招手,說道。
  “剛村,過來一下。”賓原站住了,轉身對廚房喊道,穿著一件稍稍有點髒的白衣的剛村出現在廚房門口,剛村一眼看到東村,臉色也馬上變了,兩人勉勉強強地朝東村走來。
  “面,多少錢?”東村問道。
  “四百元。”賓原回答道,東村把四枚硬幣放到桌子上,賓原和剛村的駕駛證也放在邊上,賓原拿起那四枚硬幣放進口袋里,但沒有伸手去拿自己的駕駛證。
  “有點話想談談,出去呢還是就在這儿,我哪儿都可以。”東村點燃了一根煙。
  “有……什么事嗎?”賓原問道。
  “千岩樓的老板,廚師剛村,在加油站工作的飛車族成員支山三人持刀綁架了老實的卡車司机。”東村說道。
  一點都沒把聲音放低的意思,那三個高中生偷偷地住這邊一瞥一瞥的,剛村向賓原使了一個眼色。
  “請到里邊來一下,好嗎?”賓原說道。
  賓原伸出手想去拿桌子上的駕駛證,但東村的手比他更快,東村的手掌揪住了賓原的手另一只手壓在了駕駛證上面。
  “這個等把話說完之后才還給你們,到里面去雖然可以,但為了防止你們又拿把匕首出來,還是這樣出去說吧。”
  東村說著站了起來,又把桌子上的駕駛證放回了口袋。
  走出菜館,東村朝停車的方向走去。
  “去哪儿?”剛村問道。
  “我的車停在這后面的小道上,我們上車去說吧。”東村說。
  賓原和剛村什么都沒活,跟在東村后面朝車走去。
  “上車吧。”東村把車門打開。
  賓原和剛村縮著臉往后退。
  “上車呀,不是說上車說嗎?我和你們不一樣,我從沒想過把你們騙上車,然后拉到什么地方去。”東村搖著手。
  “你先上。”賓原說道,東村苦笑了一下,上了車,從里面把車門打開,剛村上來了。
  賓原也跟在后面。
  “進去。”
  東村把手放在他們背上,把他們推上了車,東村把自己也跟著進來了,車門雖然還開著,但里面顯得很暗。
  “靠過去,坐正。”
  東村說道,聲音和口气都變得威嚴起來,賓原和剛村都被他气勢壓倒了。
  “不是說只是聊聊嗎?”賓原說著,但還是坐了下來,剛村也跟著坐了下來。
  “當然只是想跟你們說几句話,但你們太危險了,為了順利地說說話,才讓你們那正坐的。”
  “有什么話,快點說啊,店里馬上就會忙起來了。”剛村說,東村仍然站在兩個人的后面。
  “我也想早點把話說完,我已經知道你們是假冒門啡組的名頭,把我打了一頓。你們為什么要這么做?我只是想知道這一點。”
  東村問,賓原和剛村都沒開口。
  可能那么正座著腳很不舒服,兩個人坐立不安地在那儿動著。
  “門啡組對被冒名的事很生气,你們住正廳市,還有干什么事,這些都是門啡組的人告訴我的,你們的來歷門啡組早就知道了,你們沒想門啡組為什么沒來找你們麻煩嗎?我為了不想把事情弄大,才向門啡組求的情,你們怎么感謝我,如果你們不想說的話,我就把這兩本駕駛證拿回去,給門啡組的人,如果還想要這證件的話,就自己去門啡組拿,或者就這樣,用車把你們帶到前山市,帶去門啡組。”
  東村說著,把手放到了賓原和剛村的肩上,還把自己身体的重量放到他們身上,輕輕地搖晃著,車座的堅固程度,不太受得了這兩個人的重量。
  他們的腳夾在當中很是痛疼,從他們的口中發出“嘶嘶”的喊痛聲。
  “老板,你就說吧。”剛村埋怨地看著賓原說道。
  “我們這是受人所托,沒有其他理由。”
  賓原終于開口了。
  “是誰托你們的,讓你們干什么,老板,說清楚點。”東村追問道。
  賓原發生哼哼聲,并不是腿腳感到疼痛的哼哼聲,是被追問而感到為難的聲音。
  “我真的不能說是誰讓我們干的。至于讓我們干什么,就是把你騙出來,然后拿刀逼著你,讓你說出田木拿槍的事。”賓原說道。
  “如果不說是誰讓你們于的,我就不放過你們,說,到底是誰?為什么你們不能說出他的名字。”
  那人幫過我們不少忙,可以這么玩,我們欠了他不少東西。”
  “錢嗎?”
  “這倒不是,總之欠他一些人情。”
  “是誰,說!店里現在應該很忙了吧。不想早點回去嗎?不肯說的話,我只有把你們帶到門啡組去了。”
  “老板。”剛村又向賓原望去。
  賓原沒辦法,哼哼著說了。
  “是警察,前山署的平直警察讓我們這么干的。”
  “喔,一個警察讓平常百姓干這种事?”
  “我們沒說謊,真的是那個平直警察讓我們拿刀逼你說手槍的事。二個月前,我和老板因在前山殺人還有麻將賭博而被控告,那時老板跟平直警察認識了,受到了他不少照顧,還幫我們取消了起訴,這樣,那個警察有什么讓我們幫忙,我們就沒法說了。”剛村一口气全給說了出來。
  東村著實吃了一惊,万万沒有想到,一個警察居然會用這种手段來讓人為他辦事。
  新的疑團又在東村的腦中形成了,難道田木信儿拿槍的這件事中還有什么內情不成?這樣說來,那個叫平直的警察到現在還沒去做為平槍事件當事人的田木信儿那里詢問什么,也是有什么原因的了?
  “你不會想把平直怎么樣吧?可能的話,你不要告訴平直,說是從我們口中知道這事是他指使的,好嗎?求您了。”賓原用懇求的口气說道。
  “知道了,我會為你們保密的。”
  東村說,他早就這么打算了。這時,東村已經打定了別的主意。
  星期天早上。
  東村正睡覺呢,當他睜開眼時已經快中午了。
  加代子睡在邊上,她也剛醒過來,東村伸手抱住了她的腰。
  剛醒過來的加代子,气色很好,臉上象籠著一層光芒似的,在東村眼中,此時裸露著的加代子是如此嬌嫩、柔美。對東村來說,這种時候最能讓他強烈地感覺到他對加代子那种執著的愛戀,他經常忘卻了自己的害羞,象對待一件非常珍貴的寶物一樣,從心底里挂念,惦記著美麗而又可愛的加代子的存在,東村情不自禁輕輕地親吻著加代子。
  這時,門鈴突然響了起來,加代子剛想笑出來,東村把中指放到嘴唇上“噓”了一下,赤著身下了床,躡手躡腳地向門口走去。
  門上的貓眼的透鏡上映著一個人,原來是警察平直。
  門鈴又一次響了起來。
  東村輕輕地离開門口,拿起了傳話器,裝作剛起來的樣子應著。
  “我是平直,還記得嗎?”一种格外親切,象是很熟識的口气說道。不知怎的給你一种做作、特意裝出來的感覺。
  “平直君!”東村好象不記得他是誰的樣子問。
  “前山署的平直。”平直回答道,聲音一點都沒有放低,隔壁的房間都能听到的音量,東村的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他早就看出平直的企圖了,故意大聲地說是警察,讓附近的人都能听到,想讓別人都討厭自己。
  “什么時候的警察,有什么事嗎?”
  東村也大聲地回答著。
  這聲音通過傳話器進出去,外面整個走廊上都能听到。
  “我還想來問你點事情。打扰你了,對不起。”。
  “今天是星期天,還睡著呢,稍微等一下,馬上就來開門。”
  東村說完,放下傳話器,走回里面的房間去,加代子赤著身坐了起來。
  “是警察?”加代子小聲問道,皺起了眉頭。
  “那個麻煩的家伙,又是田木那手槍的事別擔心。”
  東村手撐在床上,在加代子身上輕輕地親了几下,拿起運動褲套了上去,加代子笑著抱住東村。
  “那個警察真討厭,在這种時候來打攪我們。”
  “我們就在外面說話,你就這么繼續躺著我馬上回來。”
  東村邊穿上衣邊說。
  加代子笑了,赤身离開房間,走進了洗手間。
  東村穿上長褲,又點著了一根煙,就這樣等加代子回來,一點都不去管正等在門外的平直。
  加代子從洗手間回來了,她握住東村拿著煙的手,放到嘴邊,吸了一口,然后又回到了床上。
  “喂,過來一下。”
  “真的這樣讓那警察等在門口,不太好吧?”
  “沒什么,誰讓他來打扰我們呢,真討厭,讓他等著吧。”
  加代子笑了起來,真可愛,東村奈不住,走過去,在她唇上親了几下,走出了房間。
  平直背靠著牆壁,等在門口,走廊最里面,一個拉著小孩的手的年輕的父親,向這邊走過來,是在一家賣汽車的店工作的男子,東村向他打了個招呼,那男子笑著回應著。
  “對不起,在休息的時候,打扰你了。”平直說道。
  “還沒洗臉呢。”
  “能進去說話嗎?”
  “我妻子在還沒起來呢,里面很擠。”
  “那,還是到我的車子上去說吧,就現在吧,怎么樣?”平直說著就先往樓梯走去。前面,那父子倆手拉手往樓下走去,平直一邊走著,一邊小聲地哼著一首歌,是一首《春天的峽谷》的歌,東村落后平直一步也跟了下去,眼前就是平直的腦袋,頭頂上几乎沒有頭發,能看到一圈被太陽暗黑的皮膚。
  平直的車就停在公寓的停車場的圍牆的邊上。
  “這儿可以嗎?或者再換個地方?”平直邊開車門邊說道。
  “沒關系。”
  東村說道,平直點點頭,東村敏捷地坐上司机副座,并關上了車門。
  “雖然是星期天,警察先生還是那么地忙啊。”
  東村邊等著平直關上車門,邊嘲笑著對平直說道。平直沒理會東村這些話,拿出了一個煙灰缸,東村手中的煙已經變得很短了。
  東村把煙蒂摁滅在煙灰缸中。
  “門啡組的一個叫崗原的年輕組員,東村君可能知道吧。”平直引出了話題。
  “崗原?”
  “那件事之后,田木在崗原的陪同下,到東村君的住所來,他們拿著本地酒,來給你道歉了吧。”
  “啊,那個男的原來叫崗原啊。這么說來,他肯定自報過姓名,只是我忘了,這人又怎么了?”
  “不是崗原怎么了,田木在崗原的陪同下,到東村君的住所來道歉。對這件事,我覺得怪怪的。”
  “啊,那個呀,說實話,當時他們兩個人拿著禮物,特意來向我道歉,我也覺得不舒服。一些黑社會的人向一個普通人低頭道款,不太想得通,是吧。但,只有那一次,這之后,那個叫田木的男的和門啡組都沒發生什么麻煩事,我想那次他們來道歉可能是真心的。看來黑社會分子當中也有正直的人,不知怎的,我很佩服他。”
  “是啊,一個黑社會的人向一個普通人低頭道歉,不太容易想通。因此,田木和崗原來東村君這儿這件事并不普通,我看田木是為了手槍的事才會這么做的。”
  “還是這件事……”
  “田木為了讓你幫他瞞著他持槍的事,所以才拿著本地酒來求你。如果不是這樣,那就是那次田木在跟你打斗中,拔出的手槍被你奪了下來,并拿回了家,然后田木為了要回這把槍才到你那儿的,沒錯吧?東村君。”平直眯著小眼睛看著東村說道,臉上似笑非笑的樣子,微睜著的眼縫間露出銳利的目光。
  東村大大地歎了口气,開口了。
  “真的不能就此死心了嗎?我早就清楚地跟你說過,田木沒在我面前露出手槍來,這不能相信我嗎?”
  “太可惜了,東村君說的話听起來不太老實,不太老實的話可騙不了我們。”
  “真是把我搞煩了。到底變成什么樣子?警察先生,我為了不想卷入麻煩,什么都不想說,現在逼著讓我承認田木持有手槍的,不只警察先生你一個人了。”
  “除我之外,還有誰為了這件事到你這儿來?”
  “也不知是誰,反正是三個男的,這伙人在十天前的一個晚上,用一個假電話把我騙了了去,強迫我坐上一輛貨車,把我帶到了一個造船厂的后面。”
  “什么假電話?”
  “那電話說,我妻子在工作的地方得了急病,讓我去接他,我馬上跑出房間往停車場走去,結果那儿就有三個人埋伏著。”
  “那伙人強迫東村君承認田木持有手槍,是嗎?”
  “不只是一般的強迫,是用匕首挾持著我,還抓住我的頭往車身上撞,好不容易才逃了回去,這三個人曾說過他們是門啡組的人,所以我就去了田木的住處,把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他。”
  “那后來呢?”
  “這樣,我就發現了許多奇怪的事,這几個把我騙出去的人和門啡組根本沒有任何關系。其中有個人好象是正廳市開中國菜館的,名字叫賓原。”
  “是田木那么告訴你的嗎?”平直問道,平直人靠在司机座的門上,只有上身是朝著東村這方向,他的眼睛不再那么眯著了。
  東村向他的眼睛深處看去,沒放過他那想隱藏的輕微動搖的神情。
  “田木把話帶到組里,門啡組著手調查了這三個人的事,門啡組對于他們的名頭被任意借用,非常生气。”東村說道。
  “确實非常可气。”平直摸摸自己的下巴,說道。
  “生气地不僅是門啡組,連我都很生气。警察為了手槍的事來察問我,我當然沒辦法,為什么一個中國菜館的老板,竟然用假電話甚至用武力逼迫我承認田木持有手槍,這可真是不太弄得明白。”
  “确實是這樣。”
  “奇怪的不只這個。如果說不太明白的話,平直君,你所做的事難道不是這樣嗎?”
  “我有什么讓你不太明白的嗎?”
  “你不是到現在還沒去過做為手槍事件的第一當事人的田木那儿嗎?這是什么原因呢?到底有沒有槍,田木應該最清楚,你也已經認定田木持有手槍。為什么不到田木那儿去問一下,卻到處收集資料,憑著一些模模糊糊的傳聞和猜測,只是不停地來問我,這不讓人很不可理解嗎?”
  “以什么樣的程序開展調查,這是有專門的研究的,做的方法有各种各樣,我現在用的不過是這些方法中的一种,沒有什么可以讓你感到不可理解的。”
  “既然這么說就這樣吧,還沒把我的事全說完呢。”
  東村不耐煩地說,平直拿出一支煙,點燃。
  一些認得的公寓中的人;往車中望來,和東村打個招呼,就過去了。
  “給你帶來不少麻煩,這我知道。但東村君現在的情形,有許多牽連的地方,雖然你說沒有手槍,但象普通市民的言論一樣,在表面上不被理解。因此,收集了各种各樣的情報,然后再到你這儿來了。”平直說著,吐出了一口煙,眼睛盯著那煙在車中流動。
  “請稍等一下,警察先生。”
  東村稍稍往上坐了一點,身体朝司机座方向輕斜了一下。
  “我的什么地方,怎么有牽連了,為什么我說的話做為普通市民的話是不被理解的。”
  “還是直率的說好是吧,是這樣的。在一開始,我覺得東村君不過只是個卡車司机。但稍稍調查之后才發現你在到這儿之前一直在曼街,而且還是管理黑社會事務的一個主要人物,不是嗎?曾經還繼承了卡連集營下的一個分組小枝組組長的職務。
  “警察可真是個討厭的行當呀,一直裝著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突然又來戳別人的舊傷,是因為職業的原因嗎?”
  “呀,可不要這么說,警察可是個辛苦的職業。別說這個了,長連集營的本部有后線人,而且還不是個小線人,從這儿我听說了東村君的許多事。”
  “話是這么說,我是從黑社會行業中脫离出來的人,我也是解散小枝組的人,現在我希望能夠受到象普通市民一樣的待遇。”
  “雖然已經洗手不干了,但也并不一定說一塵不染了呀。”平直說道,眼瞼依舊下垂著,細細地但卻又象刀一樣銳利的眼睛,飛快地朝東村這邊看來。
  “這家伙,莫不是從哪儿听說我殺了賓明永的事。但,万一……”這個念頭,輕輕地掠過東村的心頭,但東村仍然正視著平直那刀一樣的目光,笑著。
  “一塵不染?這可是怎么都做不到的,你瞧,我被你這么挾迫著,什么田木持有槍這种根本不存在的事,還非讓我說不可,警察先生,過去是過去,現在我已洗手不干了,我只想踏踏實實,正正當當地做。”。
  “我并不是挾迫你,你這么誤解可就麻煩了,我只不過是想請你協助一下。”
  “向一個并非善良的市民請求協助,這可干不成什么正經事啊。”
  “你經常說一些挖苦人的話,你難道喜歡那以說嗎?東村君,這次我推心置腹地跟你談。在這之前我無意中知道了你以前后事我就想跟你好好地談談、我追捕的并不是象田木這种人,在這件事中還另有一些內幕,對前山署來說,理應揭毀象門啡組這种組織。因此,我很希望能夠從你這儿得到幫助。”平直把身体靠過來,熱切地說道。
  太陽光透過車子后面的玻璃窗,斜斜地照射進來,車中變得悶熱起來,微微地出著汗。
  公寓中的人好多都趁著星期天,帶著全家開著車出去玩耍,停車場顯得空蕩蕩的,在初夏中午陽光的照射下,很是明亮,東村眼睛盯著停車場,又點燃了一根煙,平直看到這儿,默默地又拿出了煙灰缸。
  二人之間,一時出現了沉默,東村對平直脫口而出的“內幕”所含的內容,非常感興趣想問問這內容的話已涌到了東村的喉嚨口。
  東村還是把它咽了下去,如果問了出來,平直會把這當成是他對“協助”這事做出的反應,毫無疑問他會乘虛而入,東村這么想著,但他一點都沒有要幫什么忙的意思。
  “東村君?你在听我的話嗎?”平直說道,一點都不焦急的樣子。
  “在听呢,說吧。”
  “你,對長連集營還有一份情義吧,雖說摘了小枝組的牌子洗手不干了,但對組織中的兄弟仍留有一份感情,是吧,你。”
  “我實在不太明白,你為什么會在這种地方這种時候提到長連集營。”
  “我就說給你听吧,在這個縣前一次選舉中,門啡組是支持現任知事的竟選對手的,好象因此牽連上了許多人和事。”
  “選舉的事,無論怎么樣對我來說都是一樣后。”
  “不,你听下去,當時選舉的時候,門啡組不知從哪儿听說了知事以前犯下了桃色事件,并以此為證据,要挾知事,說如果不放棄選舉的話,就把這丑聞泄露出去。”
  “這個地方原來也有那么多事啊……。”
  “但這個知事也不是省油的燈,不管怎么說要挾的一方總是顯得軟點。在選舉戰爭剛開始的時候就因為限女人的丑聞被泄露實在不太好辦,雖說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但在選民心目中印象下降是難免的。這樣,這個現在的知事就向中央政界的一個大人物去哭訴,在這個大人物的調停下,長連集營也介入了這件事,他們對門啡組加以威脅。就是這件事,你沒從長連集營方面听說些什么嗎?”平直偷偷地窺視東村的臉,東村搖搖頭。
  “平直總是有意無意地想把東村引入談話的气氛中,但東村早就看穿了他的心思。
  “我所在的組雖說是長連集營的一個分組,但只是极小的一組,這种上面的內部的話我們是听不到的。”
  東村兩眼看著前面的玻璃,說道。
  “這之后,不管怎么說,這件威脅的事暫時壓了下去,門啡組又制造了另外一個爆炸性事件,在這之后不到一年的這一次知事選舉中他們有幫助把現任知事搞下台的計划的苗頭,這個新的計划到底是什么,到現在還不很清楚,但我听說,好象是准備干一件相當粗暴野蠻的事。”
  “警察先生,能開一下汽車的開關嗎?我想開一下窗,太熱了不太受得了。”東村把煙蒂摁滅在煙灰缸中,說道。
  平直那光光的額角上滲出一層微微的汗珠,平直轉了一下車鑰匙。
  東村把司机副座的車窗完全打開了,平直好象沒有要打開司机座車窗的意思,只是把上衣脫了下來,他從脫下的上衣口袋中拿出一把扇子,隨手把衣服放到了邊上,又開始說話了,只是聲音放低了不少。
  “不僅對你,對我來說也是,這次選舉的事會搞成什么樣后結果,都沒啥關系,但是,做為警察,還有我們的警察署,管轄區內的暴力組織有怪异的行動,企圖干些什么,就不能說沒有關系了,警察署計划在這些人采取行動之前,把他們全部制止,我認為田木特有手槍這件事是個突破、口,門啡組所有的手槍肯定不只這一件。”平直邊說著,邊加快了扇扇子的速度。
  “那么,你讓我協助的就是把田木持有手槍這件事作為案情記錄記下來了。”東村問道。
  “有沒有槍這件事無關緊要,你只要把你知道的,也确實存在的事原原本本的說出來,行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早已說過了好几次,一點都不假,現在已不必做什么了吧。我已盡力幫忙了。”說完,東村打開司机副座的車門,剛要下去。
  “等等,東村君,話還沒說完呢。”平直一把抓住東村的手腕,說道,中間有一股威嚴的腔調。
  東村把坐起的身子又折了回來,他眼睛看著抓住自己手腕的平直的手,然后目光又移到了他的腿上,平直嗤地笑了出來。
  “是個人物啊,你這樣看著我的目光,怎么都不象是個普通市民,平直依舊一付笑臉,說道。他放開了東村的手腕,東村也不禁笑了起來。
  “馬馬虎就算了吧。門啡組能不能揭毀,你這個警察能不能因此而得到什么好處,都跟我沒關系。”
  東村把身体靠在司机副座背上,伸伸腳說道。兩手一叉,放到了腦后。
  “把門關上。”平直說道,東村把車門關上,平直又開始說話了。
  “我沒理由,也并不是要這樣纏著你,東村君,我承認我的性格是有的糾纏不清,雖然我沒法證明證据的來源,但确實有情報,所以我才說田木拿了槍在你面前顯示過,事實上,有人看到你抓住田木往車門上撞。
  “既然這樣,為什么不讓這人作證,說杉木确實有槍呢。”
  “這不太行得通,這人怕門啡組會報复他所以不愿出來作證,而且,作為當事者一方你的證詞比一個目擊證人的證詞,更是來得可信。”
  “我确實已說了實話,那個時候田木是赤手空拳和我對敵的,他身上有沒有槍我就不知道了。我所知道的就這些,我并沒有在現場看到實物,我能明白地說的就是那時田木沒用槍對我。”
  “東村君,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如果你對我說了真話,就會牽挂進去,還會遭到門啡組的仇恨,這對一個想正正經經生活的人來說是很麻煩的事。因此你說沒看到田木有槍,想逃避麻煩,是吧。”
  “平直君,你真是一點都不理解我,我沒有擔心什么麻煩,你的話倒是把我弄煩了,對了,還有件事想問問你。”
  “什么事?”
  “就是那三個人用假電話把我騙出來,還用匕首逼我的事。”
  “啊,這件事……”
  平直轉開了視線,又使勁地搖起了手中的扇子。
  “那三個人到底為了什么,要向你一樣,逼我說田木的事。這些人和現在知事選舉的后幕又有什么關系嗎?”
  “說不定,從正廳市跑來,對你做了這种事,以此看來……”
  “這樣的話,我能明白,以前我不知道現在的知事和門啡組之間的關系,我還以為是那三個人欠你什么情,為了回報,借田木的這件事對我做了這些呢。”
  “絕不可能,我跟正廳市中國菜館那几個人根本沒有什么交情,最重要的是,即便有什么交情,對于你因為這种原因而牽涉進來的人,我難道不可以用正規的方式來調查嗎?”平直笑著說道。
  “有可能。”
  東村也露出了笑臉,平直張著嘴忽然不笑了。
  “東村君,你是不是對我到現在還不去田木那儿了解情況感到奇怪?”
  “一般地考慮方式,當然認為這是很奇怪的事。”
  “有道理,我是盡可能不以這件事去逼田木的,如果這樣做,要打開他的嘴是很容易的,那樣,田木就會被門啡組以敵人對待,把田木和槍的事當作突破口,進一步催毀門啡組這是署里的計划,對我個人來說,我是不想為了這個而把田木作為突破口的。”
  “真是什么都繞在一塊了,這件事,你這是同情田木羅。”
  “并不是那么回事,如果要說同情的話,那不是田木,而是田木生活在一起的那個叫美加子的人。”
  “挺親切,溫和和話呀,你對那個女的又有什么企圖。”
  “不要那么說,如果說有什么企圖,那不只是對美加子,對世上所有漂亮的女子我都有企圖,那個美加子,其實她也是挺可怜的。”
  “是你熟人嗎,那個女子?”
  “不,根本不認識,但是,听說過她的事,美加子的母親是日本人,住在東京。而她父親是個叫賓明永的台灣人,也不知是為了什么緣故,這個賓明永被黑社會的人殺了,這事還不算是很久以前的事,而且我還听說是長連集營指使誰干掉賓明永的,這暫且不說,父親被黑社會的人殺了,照說應該憎恨黑社會的美加子,不知怎的竟愛上了象因本這樣的人,從東京來到了這种北方的小港市,到俱樂部當服務員,想到這個,盡管是別人的事,也會覺得她挺可怜的,因此想到這人的事情,我就覺得不該去逼田木。”
  “就這么多嗎?警察先生,美加子這樣年輕漂亮的女子,誰都不會不動心,不去逼迫田木又怎么樣呢。你想利用其他的線索來摧毀門啡組嗎?不過恐怕不能說本就沒槍的田木有槍吧。”
  東村說道,表情一點都沒變,平直一邊輕輕地搖動著扇子,一邊透過前面的玻璃向外望去,不知在看什么。
  “是啊,說不定就象你所說的一樣,看來是有可能還是認出木除外的門啡組另外的人身上下手來得好。你的嘴到現在為止還是封得死死的。”過了一會儿,平直開口語道。
  “真頑固呀,警察先生,不管嘴巴鬧得緊也好,不緊也好,從一開始……”
  “我明白,從一開始你就說了實話,是吧。好了,這事就說到這儿為止吧。好不容易盼到一個休息日,大清早就去打扰你真是不好意思,但現在和你說了那么多話之后,我的心情十分好的。”
  “別這么說,這沒什么,我也覺得很好。事情該到此結束了。”
  東村說著,走出了車外,當他口頭關車門的時候,迎面看到了平直那疲憊的笑臉。
  “還沒完全結束呢。門啡組是這附近最有權勢的暴力組織,要把他們催毀,還不知會出現什么事情呢。”
  “我想這跟我沒什么關系吧。”
  東村說著關上了車門。
  平直發動引擎,按了一下汽車喇叭,飛馳而去,東村根本沒看汽車開去,慢慢地向公寓門口踱去。
  平直把賓明永的事那么提出來,确實讓東村吃了一惊,東村認為平直知道殺死賓明永的人是東村木的可能性有70%,這話被用一件非常突然,而用彎來繞去的說話方式從平直口中吐了出來。
  從說不想逼迫田木開始,轉到美加子的身上,然后若無其事地說出賓明永的名字,暗示看他知道東村殺了賓明永的事,可以說一步一步,很有計划。
  平直說他在長連集營中有很大的一條線,賓明永是長連集營暗中指使人殺的,平直也知道,除了長連集營的頂層,其他不可能傳出這种話來,如此說來,告訴平直是誰接受了干掉賓明永這一任務的也是長連集營頂層的人物了。
  一种郁悶的,討厭的預感向東村襲來,他覺得把自己卷進這場糾紛的不是一把手槍,而是一個更大的陰謀。
  回到屋里,加代子仍然赤身躺在床上,笑臉等著東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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