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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第二次降神會


  “喂!喂!喂!”羅尼·加菲爾德叫道。
  萊克羅夫特先生經過郵局。正在狹窄的陡坡上慢慢走,听到喚聲便停下了,等待羅尼赶上來。
  “到哪里去來看?呢!”
  “唉,”萊克羅夫特先生說,“剛從打鐵舖那邊散步回來,今天天气真不錯。”
  羅尼仰頭望了望藍天。
  “對,跟上星期有點不同了。順便問一下,你准備到威爾里特家去吧?”
  “我想去,你也去嗎?”
  “去!在西塔福特,威爾里特家是我們最好的去處。‘絕不讓自己郁郁不樂’,這是她們的格言。我姑母說在出了這么多不愉快的事之后,就這么快邀請別人參加茶會,可見她們的冷酷無情。這全是廢話,她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為秘魯皇帝感到不安。”
  “什么秘魯皇帝?”萊克羅夫特惊訝地問。
  “就是那些該死的貓中的一只,生出來后是只皇后——母的,卡羅琳姑母為此煩躁不安,因為她不喜歡性的問題。所以,我說她用這种惡毒的話來傷害威爾里特一家,發泄她胸中的煩悶。為什么她們不該請人喝茶呢?策列維里安又不是她們的親戚之類的人。”
  “非常對。”萊克羅夫特一面說著,一面轉頭觀察剛剛飛掠而過的一只鳥,他認為這是一只稀有品种的烏。
  “真討厭:“他低聲自語,“沒帶眼鏡來。”
  “喂,談到策列維里安上尉,你認為威爾一里特太太不至于象她所說不認識這老家伙吧?”
  “你問這個干什么?——“因為她變樣了,不知你注意沒有,一個”星期她似乎一下子老了二十歲,你一定看到。
  了的。”
  “看到了,”萊克羅夫特說,“我看到意了。”
  “啊,原來你也注意到了。策列維里安的。
  死無論如何一定使她受到极大震動,如果她原。
  來就是這老家伙年輕時拋棄的妻子,而如今又一認不出來,那才怪哩。”
  “我看不大可能吧。”。
  “确實有點象電影中的安排,是不是?不一論怎樣,奇怪的事總是時有發生,我在《每日電訊報》上讀過不少令人奇怪的事,這類怪事不是報上登了,你怎么會相信?”
  “人們現在還相信這种說法嗎?”萊克羅夫特尖刻地問。
  “你憎惡安德比那家伙,是不是?”羅尼說。
  “我討厭那种粗魯地打听与自己無關的別人的私事的人。”萊克羅夫特先生說。
  “對,但在另一方面,那些事對他又大有關系,”羅尼堅持說,“我的意思是這小子的工作就是到處打听別人的事。他似乎已經制服了布爾納比這老家伙,真可笑,這老家伙一見到我就受不了,我對于他就象一塊紅布對一頭斗牛一樣”萊克羅夫特先生沒有答話。
  “哎呀!”羅尼說著仰頭望著天空,“你知道今天是星期五嗎?一個星期前的今天這個時候,恰好我們都一起到威爾里特家去,只是天气有點變化罷了。”
  “一個星期前,”萊克羅夫特先生說,“似乎無限地遠久了。”
  “十足像一年那么長,討厭呀,是不是?
  喂,阿十杜爾。”
  他們走過成亞特上尉家的大門,那位憂郁的印度仆人正依門而立。
  “下午好!阿卜杜爾。”萊克羅夫特先生招呼道:“你的主人好嗎?”
  這位印度仆人搖搖頭。
  “主人今天身体差啦,不會客,好久不會客了。”
  “你要知道,”他們一邊走著,羅尼說,“這家伙很輕易地就能把成亞特殺了,而誰也不知道。他盡可能搖一個星期的頭,說主人不會客,這誰也不會認為是怪事。”
  萊克羅夫特同意這种說法。
  “但尸体的處理是個問題。”他指出這一點。
  “不錯。這總是個禍根,是不是?一個人的尸体總是礙手礙腳的東西。”
  他們走過布爾納比少校的小屋,少校正面色嚴肅地在花園里注視著一株在不該長草的地方長出來的草。
  “下午好,少校。”萊克羅夫特先生說,“你也打算去威爾里特家嗎?”
  布爾納比操操鼻子。
  “不想去了。她們送來請柬,但——唉,我不想去了,希望你們諒解。”
  萊克羅夫特先生點點頭表示諒解。
  “盡管如此,但我仍然希望你能去。”他說,“我有個道理。”
  “道理?什么道理?”
  萊克羅夫特先生猶豫了一下,顯然,羅尼·加菲爾德在場約束了他,但羅尼不介意,他站在那儿极有興趣地听著!
  “我很想來個試驗。”他慢慢地說。
  “什么試驗?”布爾納比少校問。萊克羅夫特猶豫了一下沒說什么。
  “我先不告訴你,但如果你來,我要求你樣樣都支持我。”
  這番話引動了布爾納比的好奇心。
  “好吧,”他說,“我就來,我說話算數。我的帽子呢?”
  他戴上憎子,一會就跟上了他們,三人轉過了西培福特寓所的大門。
  “听說你在等待客人,萊克羅夫特先生。”布爾納比少校很健談。
  一陣困惑的陰影掠過這位老人的臉。
  “誰告訴你的?”
  “那個饒舌的克爾提斯太太說的,她既純洁又誠實,就是有點多嘴多舌,她不管你听不听盡在喋喋不休”。
  “完全不錯,”萊克羅夫特先生說,“我們在等我的侄媳德令太太和她的丈夫,他們明天來。”
  他們走到前門,按響了門鈴,白里安·皮爾遜給他伸開了門。
  在客廳里,他們脫掉了大衣,萊克羅夫特用探究的眼光觀察著那個寬肩的年輕人。
  “好樣的,”他暗付,“很棒,脾气很堅強,古怪的下顎,在某种情況下是個很難打交道的人,可稱之為危險的年輕人。”
  布爾納比走進會客室,威爾里特太太站起來迎接他,一种虛幻的感覺籠罩著布爾納比。
  “你們來真是太好了。”
  講的話同上個星期一樣,火盤里的火光也依舊。布爾納比想,好象這兩個婦女的長袍也沒變,但他沒把握。
  會客室給人以一种奇怪的气氛,尤如上星期——似乎策列維里安沒有死一樣,——似乎什么事也沒發生,什么都沒有變化。
  只是威爾里特太太變了樣,她瘦了許多,這是她給人們的第一印象。她不再是那個意志堅強的、見過世面的貴婦人了,她變成了一個精”神受到巨大挫折的可怜角色。眼下,她明顯地是在強作歡顏,清瘦的臉龐上挂著令人不忍多看一眼的笑容。
  “我真該死,如果我早知道上尉的死對她有這么重大的影響就好了。”少校暗想。
  第一次見面時,他就感到威爾里特家有些异常。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在沉默,而別人正在對他講話。
  “我想這大概是最后一次小集會了。”威爾里待太太說。
  “怎么回事?”羅尼·加菲爾德猛然抬起頭。“唉!”威爾里特大太帶著強裝的笑顏搖了搖頭。
  “我們不得不放棄在西塔福特過完冬天的計划了。就我個人來說,我真喜歡這里——那些白白的雪,那些有著尖削岩石的小山和開闊的曠野。可是那個家務問題呀!——太難辦了——把我整垮了。”
  “我以為你將找一個男司机兼管家,和一個干雜活的人呢。”布爾納比少校說。
  一個突如其來的顫抖使威爾里特太太瘦弱的身驅搖晃起來,“不,我——我放棄那個念頭了。”她說。
  “哎呀呀!”萊克羅夫特先生說,“這對大家朱說多么敗興,實在可悲。你們一走,我們又陷進那老一套生活中去。請問什么時候走呀?”
  “我想在星期一。”威爾里特大太說,“如果明天走不了的話。沒有佣人真難辦,我還得要跟克爾伍德先生辦些事情,這棟房子我粗了四個月呢。”
  “你打算到倫敦去嗎?”萊克羅夫特問。
  “是的。可能先去倫敦,然后到法國東南部和意大利西北部的地中海的假日游憩胜地里維埃拉。”
  “這可是個大損失。”萊克羅夫特獻媚地點點頭。
  威爾里特太太發出無目的的奇怪的竊笑。
  “你對我真是太好了。萊克羅夫特先生。
  好啦,我們喝茶吧。”
  茶已擺好了,威爾里待太太倒茶,羅尼和白里安·皮爾遜遞點心,茶會籠罩著一股异常的難堪气氛。
  “你打算怎樣”?布爾納出突然問白里安·皮爾遜,“你也要走嗎?”
  “對,我去倫敦。當然,要等得這件事真象大白后我才去國外。”
  “什么事?”
  “我是指等到我哥哥那件滑稽的指控搞清楚為止。”
  他挑釁性的話語,使人們不知該怎么回答。布爾納比少校出來圓場:
  “從來沒有誰怀疑那件事是他干的,甚至半點怀疑都沒有。”
  “我們沒有人這么想過。”怀阿里特說著,并向他投去一瞥感激的目光。一一陣鈴聲打破了短暫的沉默。
  “是杜克先生,‘威爾里特太太說,‘。白里安,開門讓他進來吧!”
  小伙子走向窗口。
  “不是杜克,”他說。“是那個他媽的記者。”
  “哎呀!我的天!”威爾里特太太說,“呢,我看還是讓他進來吧。”
  白里安點點頭。几分鐘后,他和查爾斯·安德比一起進來了。
  安德比帶著平常那种坦蕩的樂觀的神色走進客廳,他預料的冷淡場面并沒出現。
  “你好!威爾里特太太。最近過得好嗎?
  我說西塔福特的人都到哪里去了呢?啊,我現在明白了。”
  “喝茶吧,安德比先生。”
  “謝謝,我會喝的。艾密莉不在這,我想她可能同你的姑母在一起吧,加菲爾德先生?”
  “好象不在。”羅尼一面說一面望著他,“我看見她到埃克參頓去了。”
  “哈!她回來了的呀。我怎么知道的呢?
  是小克爾提斯講的,干真万确,他親眼看見車子經過郵局,爬上狹道,又空車返回的。她不在第五號屋子,也不在西諾福特寓所,真傷腦筋——她去哪儿呢?不在帕斯荷斯小姐那里。
  那一定在和威亞特上尉喝茶了。”
  “她可能上西塔福特燈塔那里去觀賞落日去了。”萊克羅夫特先生暗示著說。
  “我看不是,”布爾納比說,“我來這之前一直在花園里,我沒看見她過去。”
  “啊,我看不是什么大問題,”查爾斯輸快地說,“我的意思是說她不會被綁架或被殺害什么的。”
  “從你的報紙的觀點看,那是件遺憾的事,是不是?”白里安輕蔑地說。
  “即使等著新聞稿,我也不會犧牲艾密莉。”查爾斯說。“艾密莉”,他沉思著又說,“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很動人,”萊克羅夫特先生說“非常迷人,我們,我和她是——呢——合作者。”“大家都喝完茶了嗎?”威爾里特太太說,“打橋牌怎么樣?”
  “嗯,等會儿。”萊克羅夫先生說。
  他嚴肅地清了清嗓子,每個人都望著他。
  “威爾里特太太,你知道的,我對靈魂現象深感興趣。上星期的今天,就在這間房里,我們有過實在令人惊异、敬畏的經歷。”
  怀阿里特發出微弱的聲音,他轉頭望著她。
  “我知道,親愛的怀阿里特小姐,上次的事情把你嚇得心煩意亂,我不否認那實在是太可伯了。自從案件發生后,警察一直在搜捕凶手,他們抓到了一個,但我們有些人,至少是在這間房里的人,不相信吉姆·皮爾遜先生犯了這個罪。因此,我提議讓我們重來上星期五的那一套,但要詢問另一個不同的靈魂。”
  “不!”怀阿里特大叫起來。
  “哎呀,這真有點太過分了,說什么我也不參加、”羅尼說。
  萊克羅夫特先生沒有理睬羅尼。
  “威爾里特太太,你以為怎樣?”
  她猶豫了一會,說:“直率地說,萊克羅夫特先生,我不同意這樣做,完全不同意。上星期那個悲慘事件給我的不愉快的印象太深了。我會長時間不能忘掉的。”
  “你這是什么意思?”安德比興致勃勃地問:“你打算請那些神告訴我們凶手的名字嗎?那似乎難以辦得到。”
  “你說難辦,那上星期的信息不是傳達過策列維里安上尉的死訊嗎?”
  “這倒是真的,”安德比贊同地說,“可是——呢——你要知道,你那個想法可能產生你意料之外的后果。”
  “會有這种事?”
  “就算講出了凶手名字。你能擔保不是在座的某人蓄意的?”
  安德比停了下來,羅尼說:
  “強加之罪。我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說伯有人搗鬼把凶殺罪強加于人。”
  “這是個嚴肅的試驗,先生。”萊克羅夫特激動地說,“沒有人會干這种事。”
  “那我就不知道了。”羅尼半信半疑地說:“我相信有人可能會這樣做,當然,我自己是不會這樣做的,我發誓絕不這樣做。但假若每個人都把矛頭指向我,說我殺了上尉,那就太難應付了,不是嗎?”
  “威爾里特太太,我是真誠的,”這位小老頭還是沒理睬羅尼,“我求求你,讓我們做試驗吧!”
  她猶豫不決。
  “我不贊成,實在不贊成,我——”她不安地四處望望,好象要找個地方逃避一樣。
  布爾納比少校,你是策列里維安的朋友,你看怎么辦?”
  少校的兩眼撞上了萊克羅夫特的目光,他明白,這是后者預示以防万一的目光。
  “為什么不呢?”他生硬地說。
  投票作出了決定。
  羅尼到隔壁拿出上次用過的小桌,放在房中間,并擺好椅子。沒有人說話,顯然,這個試驗是不受歡迎的。
  “我看,這是适當的,”萊克羅夫特先生說,“我們將要作的試驗,同上星期五一樣洽恰是在同一條件下進行的。”
  “不完全一樣,”威爾里特太太反駁說,“杜克先生沒有來。”
  “樹。”萊克羅夫特先生說,“遺憾,他不在這里,真是大大的遺憾。呢——嗯——我們把皮爾遜先生當作他的替身吧。”
  “白里安,不要參加,我求求你,不要參加。”怀阿里特大叫起來。
  “安德比先生,’,萊克羅夫特剛一開口,查爾斯就打斷地的話。
  “我不參予這事。我是記者,而且你又不信任我,我還要把各种現象速記下來。就這樣吧,行嗎?”
  于是,其他六人圍著桌子坐下,查爾斯把燈熄掉,坐在火爐邊。
  “等一等,”他說,“几點鐘?”他借著火光瞄了一下手表。
  “奇怪。”他說。
  “什么奇怪?”
  “恰好五點二十五分”怀阿里特發出低低的叫聲。
  萊克羅夫特先生嚴峻地說:“不要做聲。”
  几分鐘過去了,這次和上星期的气氛完全不同,沒有笑聲,沒有竊竊私語,只是一片靜寂。終于,一個不大的聲音打破了沉寂。
  萊克羅夫特先生叫了起來。
  “那儿是誰呀?”
  黑暗里又傳來微弱的,令人恐怖的聲響。
  “誰呀?”
  微弱的聲音停止了。外面響起震耳欲聾的敲門音。
  怀阿里持尖叫起來,威爾里特太太大喊著。
  白里安·皮爾遜沉著地說:
  “沒事,那是在敲前門,我去開。”
  他三腳兩步跨出房間。
  誰也沒說話。
  門突然打開了。所有的燈全亮了。
  拿爾拉柯特偵探站在門口,后面是艾密莉·策列福西斯小姐和杜克先生。
  拿爾拉柯特一步跨進屋里,說:
  “約翰·布爾納比先生,我控告你本月十四日星期五謀殺約瑟夫·策列維里安。我特此警告你,你所說的都將作為罪證記錄在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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