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李月
從武當山回來，莫道難沒有呆在店裡，而是打了個的，前往六朝市最繁華的地段新街口逛逛。
現在已經是七月上旬，有著「火爐」之稱的六朝市更是熱的讓人渾身冒油。市中心來來往往的年輕女孩個個打扮的青春靚麗，頂著一把花傘優哉游哉的逛街。
莫道難找了家肯德基店吹冷氣。他要了一份全家桶，坐在靠窗的位置，一邊吃，一邊欣賞著來來往往的人群。
這些年來，隨著修為的精進，他越發的能夠感受到自己心境上的空靈。對人世間的冷漠和淡然讓曾經身為人的他深深的恐懼。但是他心裡也非常明白，若不是對家人的眷戀，說不定他早就離開塵世潛修去了。
只是最近發生了不少的事情。救李月父親，斗邙山鬼王，代收談學偉為徒，這些讓他原本飄渺的心似乎一下子又充實起來。用談學偉前兩天不厚道的話就叫做：「感覺好像更有點人味了。」
腦中想著事情，可是他吃東西的動作也絲毫不慢。一個全家桶，十分鐘不到就被他吃的乾乾淨淨。莫道難摸摸肚皮，尋思著是不是再點兩份？不過看周圍像看飯桶一樣的眼神，想想還是低調點算了。反正以他現在的修為，吃東西只不過是滿足口腹之慾而已。
倒了一杯可樂，莫道難翹起二郎腿，感受著透過玻璃射進屋子又與冷氣交織的陽光，舒服的瞇起眼睛來。
正處於神遊的狀態，莫道難忽然感覺到身後的風力有一絲的變化，神識一動就知道怎麼回事，控制住身體一動不動。
「莫道難！」一隻白嫩的小手拍在莫道難的肩膀生，聲音裡透出略微的驚喜。
莫道難轉過頭，露出一副驚訝的模樣說道：「李月？你怎麼在這？」
李月穿的十分清涼養眼，上身是吊帶t恤，下面穿著牛仔短褲，將肯德基裡男顧客的眼珠子一下子吸引過來。再加上她剛剛剪了短髮，將臉龐的優勢完全顯現出來。
幾乎所有男人腦中都浮出這麼幾個字眼：極品！
李月剛剛剪完頭髮，在街上沒逛幾步，就看到肯德基店窗邊一個熟悉的身影。她本來還不敢確信，等走進了才發現，果然是莫道難。
輕輕的坐下來，李月很自覺的倒了一杯可樂解渴。莫道難笑了笑說道：「要吃點什麼，我請。」
「不用。」李月搖搖頭說道：「我本來就不怎麼喜歡這些垃圾食品。怎麼？你一個大神仙還喜歡吃這些東西？」
自從莫道難救了李月之後，李月對他的態度變了不少。尤其是從明機口中得知邙山鬼王的難纏以及親眼看見莫道難的傷勢，她的心思越發的轉變。
所以莫道難回來後的一段時間，她曾經非常溫柔的和莫道難說話，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恭敬，讓後者起了一胳膊的雞皮疙瘩。
莫道難最後沒辦法，只能和李月攤牌，打趣了幾番，總算讓李月恢復原來的態度。
不過女兒家的心思，又豈是說能扭轉就能扭轉的？李月活了二十二年，從來沒有過男朋友，一方面是她的柔道跆拳道雙料冠軍的身份讓人不敢接近，一方面也是她從來沒注意過這一塊。
可是年紀一大，父母就在耳邊嘀咕起來。就在這個時候，讓她認識了莫道難。莫道難的外表也算得上是一帥哥，加上莫道難修真者的身份以及為了她父親不畏犧牲的對付邙山鬼王，所以她沉寂多年的心終於泛起了點點漣漪。
莫道難要是知道這些，肯定大喊冤枉。憑良心說，他去對付邙山鬼王，李月父親只是一個引子，真正的原因還在於心境的提升。
可是李月不知道啊。女兒家的心思本來就是難以揣摩，就算李月這種女中豪傑也是如此。就算莫道難和她解釋，她也會認為莫道難是不好意思。
在他的心中，莫道難是為了自己前去與邙山鬼王惡鬥。縱使不愛看瓊瑤劇的她，腦中也出現了不少狗血的鏡頭。甚至安徒生童話裡面王子手持巨劍斬惡龍救公主的情景都浮現出來了……
今天突然看見莫道難，李月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開心，這是她以前從來沒有過的。一個念頭忽然劃過腦海：難道這就是電視劇裡說的有緣千里來相會？
莫道難上下打量了一番李月，點點頭笑著說道：「你今天很漂亮。」
聽到莫道難的讚揚，李月的心越發的甜蜜。不過莫道難後面的一句話讓她有些無語。
「難怪那些色狼一直在看你。」
天地良心，莫道難這兩句話其實都是真心在恭維和讚揚李月。他對李月有好感，但是僅僅是限於朋友那種。感情這一塊，他心中早就被三百年前那個人兒哭泣的臉龐完全佔據。
可是女人心，海底針。他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在李月心中卻泛起了軒然大波。
他是不是覺得我打扮的太輕浮了？
他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難道他在吃醋？
都怪那些臭男人，姑奶奶一定要把你們通通抓回警局！
李月臉上陰晴不定，一會笑一會兒憤怒。手上的杯子和剩下的空可樂瓶都被她蹂躪的不成模樣。而她無意識掃向其他方向眼神中的殺氣，都讓那種用眼珠子吃豆腐的色狼心中一顫，不由的回過頭去。更有一個讓服務員把冷氣打高一點。
莫道難好笑的望著李月，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麼了。不過以他對李月那點瞭解，這丫頭**不離十是在工作中受氣了。想想也是，這丫頭一天到晚跟個假小子似的左奔右跑，恨不得抓盡天下壞人。今天竟然放假逛街，實在是稀奇。
這兩個人的想法，正是應了那句古話：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等李月反應過來，看到莫道難似笑非笑的表情，再看看被自己蹂躪的紙杯與可樂瓶，頓時臉紅成一大片。
哎呀，都被他看在眼裡了，他會不會討厭我，真是丟死人了。
可憐李月活了二十二年都沒有談過戀愛，丘比特這支箭突然射到她身上，頓時整個人患得患失，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難怪人家說戀愛中的女人智商為零，雖然李月現在還處於單相思的階段。她要是有那麼一絲理智就應該清楚，她在莫道難的心中，該丟的臉都已經丟盡了。
想想莫道難店裡被她用高跟鞋剁碎的地磚……
不過說實話，她這番手足無措的小女兒姿態倒是讓看慣她英姿颯爽男兒氣的莫道難眼前一亮，不由的笑了笑。
李月輕咳一聲，摸摸鼻子。她本來也不是柔柔弱弱的小女子，所以才一番心煩意亂之後，乾脆豁出去了，正面對視莫道難。
「咳，那個，你，嗯，哦，學偉怎麼樣了？」吱吱嗚嗚了半天，想問的東西都堵在喉嚨口，最後終於被李月找到了話題。
要是談學偉知道，肯定是淚眼婆娑的控訴表姐見色忘弟！
「嗯，我帶他到了一個地方修行，過個十年差不多他就能出來。」莫道難簡略的說了一下。
一有了關心話題，李月頓時忘記了剛才手足無措的表現，自然也恢復了本來瀟灑的舉止，連連追問了幾個問題。
莫道難都一一回答了她，無非就是住的可好，吃的可好等等。
等想問的都問完了，李月腦中忽然浮出一個想法，沉吟了片刻，壓低聲音問道：「莫道難，你看，我能不能和你，一起修煉啊？」
莫道難一怔，他還真沒怎麼注意過李月的資質。不過看李月雙料冠軍的身手，資質自然不差。
他想了想說道：「你把手伸出來，我看看。」
李月伸出左手，一臉期待的望著莫道難。等後者搭在自己脈上的時候，感受到皮膚的接觸，頓時一種麻麻酥酥的感覺傳到心裡。
她小鹿亂跳的想法先不去提，單說莫道難。
莫道難原本是很輕鬆的從指間透過去一絲仙力，只要在李月體內運轉一圈，他基本上就知道李月資質如何。他對李月印象不錯，加上李月又是談學偉的表姐，雖然只要李月資質不差，他都準備傳授李月修道的功法。資質差一點也沒關係，他手上還有一兩枚丹藥可以幫她易經洗髓。實在不行，自己耗費點仙力就是。
可是等他那絲仙力進入李月的體內後，他才發現不對勁。不是李月資質不好經脈堵塞，而是太好了，好的有些過火！
他的仙力在李月的體內竟然暢通無阻，如履平地。照說這種情況下，莫道難應該喜悅才是，可是他眉頭卻深深的皺了起來，最後變成了苦笑。
經脈暢通無阻是好事，可是若是雁過不拔毛，那就實在是不對勁了。莫道難現在的情況就是這樣，他那絲仙力在李月週身經脈運轉一變之後，竟然一點都沒有減少，這是異於常態的。大凡普通人的經脈，有真元力或者仙力運轉的時候，經脈都會吸收一點。所以，莫道難的這絲仙力若是少了丁點他絲毫不會意外，可是一點沒少，那就不對頭了。
一個想法浮在莫道難的心頭，他難以置信的再次探察李月的經脈，最後搖搖頭收回自己的手。
在莫道難苦笑的時候，李月雀躍的心已經沉了下去。等莫道難搖搖頭收回頭，她咬著牙關急忙問道：「是不是很不好？」
莫道難複雜的看了她一眼，苦笑著說道：「天底下獨一無二的資質，你說好不好？」
「獨一無二的差嗎？」有時候不得不承認，女人的直覺很可怕。
「你這種資質，在修行界有個名稱叫做銀河倒捲脈。」
「什麼意思？」
「銀河倒捲，一洩千尺。你體內經脈暢通無阻，毫無阻塞。但是修煉的時候，無論聚集多少真元力都無法吸收，最後就像銀河倒捲一般，從身體毛孔散發出去。換句話說，不論你怎麼修煉，你都只能將天地靈氣在體內轉一圈，然後絲毫不少的送出去。」莫道難歎口氣解釋道。他以前聽說這種資質的時候，一直都認為是傳說。事實上，地球上也從來沒發現過這種資質之人。
只是沒想到，竟然真的讓他碰見了。
談學偉是天下少有的天生金脈，李月更是獨一無二的銀河倒捲脈。這表姐弟兩人的際遇，真是不知道怎麼形容。
但是一天一地，卻是事實。
「這麼說，我是不能修煉了？」李月低低的說道，聲音有些哽咽。莫道難說的那麼多她都沒聽進心裡。她只知道一點，她是無法修煉的。
從明機的口中知道，莫道難是修真者，活上個千年萬年不是問題。自己只是個凡人，想要和他永遠在一起，唯一的辦法就是自己也修煉。
可是這個唯一的辦法，卻被堵上了。
李月心裡的失落和難受可想而知。
莫道難卻不知道她的想法，以為李月是因為自己資質不好無法修煉而難過，急忙安慰道：「你不要難過，雖然無法修煉，但是你這種資質卻有種好處，就是百病不生，諸邪不染。而且你的壽命也會大大的異於凡人，活個一百五不成問題。」
李月低著頭沉默不語，過了好久才擠出一絲笑容說道：「你說的對，能活那麼久也很好了。」
強顏歡笑遮不住心底的失落。莫道難又是那種不會勸人的性子，只能沉默著。
李月輕輕一笑，深吸一口氣讓自己振作起來。
她眼睛眨了眨說道：「對了，我想起來一件怪事，你幫我看看。」
「什麼怪事？」莫道難借坡下驢，要不然他也忍受不了這種尷尬的氣氛。
李月臉上露出回憶的神色說道：「我小時候，大概是七歲開始，一直到十歲，每個星期都會做一次同樣的夢。我爸媽帶我看過心理醫生也查不出來是怎麼回事。在夢裡，周圍都是灰濛濛的一片，山崩地裂，海嘯不止，周圍全是哭聲。我也看不見自己，卻能感受到周圍發生的一切。然後海裡面都會出現一個女人，就像海市蜃樓一樣，看不見模樣。這個女人就在海上面跳啊跳，一直跳個不停。等她跳完了，周圍的哭聲就消失了，然後我就醒了。」
莫道難聽完後打量了一下她說道：「你印堂明亮，加上銀河倒捲脈是諸邪不侵的，所以應該不是鬼怪作祟。」
「嗯，小時候我媽帶我去過很多道觀寺廟，護身符求了一盒子，但是都沒有用。」
「那就應該屬於心理學範疇。」莫道難斟酌著說道：「我對這些不大懂。不過很可能是你曾經看過一些電影電視或者書籍之類，裡面的場面給你的印象非常深，讓你的潛意識不住的回想。」
李月沮喪的搖搖頭道：「也不是。我媽帶我上首都，請了一個心理學方面的大師幫我治療。那個大師甚至催眠了我，但依然沒有發現。所以我才說這是怪事。」
「這就真的怪了。」莫道難摸著下巴奇道，既不是鬼怪作祟，又不是本身心理上的問題，那是怎麼回事？
看莫道難眉頭深鎖的模樣，李月輕輕的笑了起來。
「好了，不要再想了，反正十歲以後，這個夢就消失了。我奶奶說，小孩子都會有這樣那樣的怪毛病，等年紀一大就會自然消失。而且這個夢對我而言也不是壞事。」
「不是壞事？」
李月點點頭，笑著有些得意：「經常做這個夢，後來我就跟著學夢裡面那個女人跳的舞。結果我憑這個舞，獲得省少兒舞蹈比賽一等獎，小升初的時候還加了分呢！」
「真的假的？」莫道難一下子來了興趣，李月竟然會跳舞？這跟母豬上樹有分別嗎？
見莫道難一副不信的模樣，換做以前李月早就一拍桌子站起來了。不過現在她卻瞥了莫道難一眼，有些急切的解釋道：「我真的會跳，要不是那是一段古典舞，需要換戲服才能跳出來，我現在就跳給你看。」
「別，我信，我信。呵呵，那改天跳給我看看？」
李月狠狠點頭：「行，一定！」
這一番打岔，李月之前因為無法修煉而沮喪的心情恢復不少。她看看外面，中午最熱的時間段已經過去。
「莫道難，陪我去逛街吧。反正你也沒事。」李月昂著頭，高聲說道，眼睛裡卻藏著期盼之情。
莫道難最怕的就是陪女人上街。沒有穿越之前，陪妹妹和老娘上街買東西，那簡直就是噩夢一般的經歷，縱使過去了六百年，還是給他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象。
他趴在桌子上說道：「可不可以不去？」
「下個星期就是人家的生日，我沒讓你送禮物就夠意思了。你連陪我買點衣服都不成？」李月有些委屈的說道。
連「人家」都冒出來了，莫道難一陣惡寒，急忙站起來。
新街口是六朝市最繁華的商圈，中央，新百，大洋幾個百貨大廈更是逛街必去之所。
莫道難苦著臉跟在李月的身後，手上拎著大大小小七八個包。周圍和他同樣待遇的男人不少，對視一下，都露出一模一樣的苦笑。
李月似乎已經忘記之前的不開心，看到喜歡的就試，然後讓莫道難評價。只要莫道難點頭，她都會買下來。
莫道難搶先付錢，卻被李月攔下。她正色說了一句話，讓莫道難心中很有觸動：「我不是那種喜歡用男人錢的女人。」
一時間，李月的形象在莫道難心中無限的拔高。這年頭，只要有點姿色的女人，八成都喜歡拉著男人逛街，然後選了喜歡的東西就嬌滴滴的對男人放電，讓男人買單。
李月這種，已經算是絕種了。
雖然莫道難認為男人給女人買東西是天經地義，女人花男人的錢也沒有錯。但是很反感那些仗著有點姿色就自以為是總是讓別的男人幫自己買東西滿足虛榮心的女人。
所以很自然，他對李月的好感有增添了一分。
不過李月只是個小警察，工資應該沒多少，但是莫道難看她刷卡刷的不亦樂乎。
「大姐，你不怕刷爆了啊？」
「放心。我以前都很少花錢，難得逛一次，當然得夠本。莫道難，我們到樓上去，聽說有新款的鞋子。」
莫道難苦著臉跟著上去，這難得的一次逛街，怎麼就剛剛好讓自己碰到呢？
李月看中了一個名牌的新鞋，這種款式的新鞋一共有五款，不過價值不菲，加起來一萬多，抵得上李月四個月工資。她之前已經血拼不少，雖然很喜歡，但還是悻悻的放下。
莫道難見她喜歡，便讓服務員五款都包下，當做生日禮物送給李月。
李月欣喜不已，咬咬嘴唇，大著膽子給了莫道難。等反應過來，看見莫道難愕然的模樣，頓時臉紅起來，硬著脖子說道：「你不要想歪了。本小姐只是謝謝你這個禮物而已。」
「呵呵。」莫道難只能乾笑兩聲，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足足逛了三個多小時，李月終於盡興，這才拉著莫道難下樓。
莫道難拎著二十幾個包，雖然這點重量不算什麼，但是實在是累贅。沒有辦法，他只能跑到廁所，趁人沒發現，將這些包都扔進自己的儲物空間裡。
走在步行街上，莫道難看看時間才五點不到的樣子，便提議兩人吃了晚飯再回去。
李月正有此意，只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罷了，急忙答應。
莫道難建議去吃西餐。不過李月尋思著莫道難今天花錢不少，西餐比較貴。出於為「未來男朋友」省錢的心理，她拉著莫道難朝地下通道走去。
地下通道連接地鐵，所以形成了一個小型的飲食圈。
李月拉著莫道難走馬觀花，一會看看這個搖搖頭，一會兒指指那個，半天也沒選定。
就在這時，莫道難忽然身子一沉，李月差點跌落在地。她回頭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莫道難，後者正帶著詭異的笑容低聲自言自語說道：「血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