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白素貞的邀請
電話叮鈴鈴的響了起來，顧寶伸手拿起，臉上露出職業性的笑容：「喂，您好，這裡是藍色。」
一把非常好聽的女聲在話筒中輕輕的響起：「你好，我想要找一下莫公子。」
莫公子？顧寶以奇怪的眼神看了下莫道難，現在這世道，還有人這麼稱呼別人的嗎？
他示意將話筒遞給莫道難，說道：「莫大哥，你的電話。」
掃了一眼將脖子伸的老高，露出好奇表情的李月，顧寶心中忽然浮出惡作劇的念頭。他舔了舔嘴唇，壓低聲音，還裝作慌亂的看了看李月，用一種很曖昧的語氣說道：「女的。」
果然，李月就像是炸了毛的貓一樣，全身氣勢待發，兩隻眼睛充滿了光彩，非常灼人。笑話，有一個田二妞就夠了，什麼時候還有別的女人找莫道難？
莫道難好笑的接過電話，在店舖裡呆了一段時間，想不到一貫老實憨笑的顧寶也學會調笑了。不過這是好事，起碼說明顧寶已經從母親離開的憂傷中掙脫出來。而且，莫道難雖然欣賞顧寶的憨厚質樸，但是不代表他喜歡顧寶成天呆呆的。
話又說回來，會是誰找自己呢？還是個女的？莫道難不記得自己曾經有過將電話號碼告訴某個女人啊？
「喂，你好，我是莫道難，你哪位？」
「莫公子，我是白素貞。」白素貞柔柔的聲音從話筒裡傳來，讓莫道難疑惑的眉頭一下子打開。
「原來是白娘娘。不知道您找我什麼事？」
白娘娘？這是什麼古怪的名字？李月看到莫道難一臉喜色的模樣，心裡酸溜溜的，脖子都快貼到莫道難的手邊了。她不停的回味著這個名字，心想這年頭哪個女孩子會起這麼怪的名字？忽然她眼睛瞪的老大，雙手緊緊的摀住嘴，眼珠子咕嚕嚕的亂轉，一臉的喜悅。
白娘娘，白素貞？就是下凡報恩，嫁給許仙，盜仙草，水漫金山的白素貞嗎？
莫道難可沒注意李月的表情和心理活動，他對著電話筒嗯了兩聲說道：「那行，我們呆會見。」
「好的，我和小青恭賀大駕，再見。」
「再見。」
莫道難放下話筒，就看見李月以一個非常誇張的造型靠近自己，滿臉都是驚訝和喜悅。
李月一把抓住莫道難說道：「莫道難，莫道難，她，她是白娘子嗎？」
莫道難點點頭：「嗯，就是她。」
「天啊，真的是她，真的是她。」李月興奮的怪叫。
莫道難好笑的看著她說道：「我不是和你說過，上次長江水患，就是白娘娘和小青姑娘出手治水的嗎？你怎麼還這麼興奮？」
「那不一樣好不好？」李月白了他一眼，急忙說道：「她找你什麼事，你們呆會要見面嗎？能不能帶上我？」
「呃，恐怕不行。」莫道難搖搖頭。
李月激動的眼神黯淡一下，隨即又恢復。她大咧咧的擺擺手，在桌椅上摸摸索索，掏出紙筆給莫道難說道：「那你幫我要個簽名，小青的也要。」
「行。」莫道難接過來，看了一眼同樣處於半石化狀態的顧寶，這才想起來自己在這個准徒弟面前可沒有說起過白素貞。
他臨空一指將顧寶彈醒說道：「我出去一下，快點醒過來。」
「是。」顧寶急忙點頭，在莫道難準備離開的時候忍不住說道：「莫大哥，她真的是電視裡放的白蛇嗎？」
「不是。」莫道難搖搖頭，讓李月和顧寶的臉色一僵，隨即笑笑道：「她已經不再是白蛇，而是仙。」
也不理會兩人的反應，信手招來一股風元之力，捲著他消失不見。
店舖裡冷靜半晌之後，發出一男一女的狼吼聲。
蘇州市城市規劃的不錯，整個城市給人的感覺就像書香世家一般，很有古韻。而且蘇州人一口翹舌的吳儂細語，說起來讓人感覺非常舒服。
莫道難從街尾某處現身，打量著蘇州市的風土人情，大步走進一家茶社。
茶社裡非常安靜，裝潢的頗有古風，品位也很不錯。裡面分大堂和包間，在這裡的客人大多靜靜的品嚐，即使偶然有交談，也都下意識的壓低聲音。大堂廣播裡放的不是流行音樂，而是古箏名曲，與整間茶社的氣氛相得益彰。
「您好，先生，一位嗎？」漂亮的服務員小姐緩步上來問道。
莫道難搖搖頭：「找人，天青房間。」
服務員點點頭，伸手說道：「請跟我來。」
走到房間，服務員在門上輕叩了兩聲，朝莫道難微笑說道：「就是這裡。」
「謝謝。」
房間裡傳來小青的聲音：「是莫公子嗎？請進。」
聲音非常的溫煦親和，與幾個月前那股子莫名的敵意相差甚遠。莫道難挑挑眉，搞不清楚這位小姑奶奶到底是怎麼想的。
他推門進去，一股茶香撲面而來。
白素貞和小青都打扮的與街上少女沒有兩樣，只是兩個人的絕色和風情都讓其他人自慚形穢。白素貞婉約大方，氣質典雅，一副大家閨秀的姿態。小青則活潑俏皮，氣質靈動，端的是小家碧玉。
三個人互相點點頭，莫道難笑著說道：「好香的茶。」
白素貞輕輕推手，椅子悄無聲息的朝後移了一點，讓莫道難方便坐下。
「這是我們姐妹在錢塘江龍宮裡種植的茶。雖然不是什麼珍品，但是味道尚可入口。莫公子不嫌棄的話，請用。」
茶要趁熱的黑，桌子上有一個酒精爐，上面放著正咕噥濃冒著水汽的銅壺。白素貞微笑著拿開茶蓋，放了些許銀針般的茶葉在裡面，然後從容的取下銅壺，一股清流散著熱氣落入茶盞中。
等水滿了七分，白素貞手腕一提，清流立刻消失，一滴不落。
她將銅壺放回原位，把茶蓋蓋上，等過了五秒左右，才重新打開茶蓋，將茶盞遞到莫道難面前。
莫道難雙手接過，輕輕一嗅，清香撲鼻，渾身都舒坦起來。
他不是很懂茶的人，也不知道喝茶有什麼規矩。可是好茶孬茶，這一聞一喝就能感覺出來。
莫道難光是一聞就知道，這茶絕對不比什麼龍井之流差。
等茶稍涼一些，他輕輕喝了一口，頓時五臟六腑都像是被清流流過一般舒服，情不自禁的說了一聲：「好茶！」
「當然是好茶。」小青皺了皺鼻子笑著說道：「這茶可是我姐姐花了近百年的功夫才種出來的，一杯茶抵得上五年修行。這水也不是凡水，乃是天山雪蓮花開之時，花瓣上抖落的積雪所化。光是這一杯，就得花上好長時間收集呢！」
「原來如此。」莫道難點點頭，怪不得喝下這杯茶之後，體內就感覺有一股淡淡的靈力滋潤，雖然對自己起得作用無異於杯水車薪。
「不知道這茶，有沒有名字？」莫道難問道。
白素貞淺淺的笑了笑，在一剎那間，眼神中流露出柔情與感懷：「思君。」
「思君？思君。」莫道難低低的念叨一番，哪還不明白這位白娘子取名的含義？
她是在想念自己的丈夫啊！
「不僅僅是想念官人，還有我那孩兒，仕林。」白素貞一眼看出莫道難的想法，笑著解釋道。
「晚輩在此先祝前輩早日全家重聚。」莫道難正色說道。
白素貞點點頭，臉上滿是喜色，望向莫道難的眼神卻多了三分感激：「那就借你吉言了。不過這次真的要謝謝莫公子，若不是你來錢塘尋我，讓我有機會賺取功德金光，我與官人和仕林重聚之事說不定還有一番波折。只是現在，憑借這些功德金光，足以將我當年水漫金山造的殺孽彌補乾淨，說不定過段時間就能和官人重逢呢！」
她說完之後起身，與小青共同朝著莫道難一拜。
莫道難急忙躲開，不敢受兩人的禮，連連擺手說道：「不要這樣，不要這樣。兩位前輩不用如此，若是兩位當初出手相助，晚輩也未必能夠治的了水。你們救了天下蒼生，獲得功德金光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白素貞見他執意不受自己的拜禮，只能作罷。
「既然如此，我和小青也就不矯情了。莫公子對我全家有大恩，白素貞不是忘恩負義之輩。所以，三個月前我憑借功德金光曾經替公子卜了一卦，卦象……」白素貞欲言又止。
莫道難見狀，心知必然卦象不好，否則白素貞也不會這般。
「前輩但說無妨。」
「那我就直言了。」白素貞點點頭：「我會的卜卦神通乃是九天玄女娘娘所傳，名叫『天機一顯』，可憑借與認識之人的感應，抓住一閃而過的天機。當年官人和我自己幾次有難，我都是憑此術逢凶化吉。縱使這六百年來天機不現，靈氣潰散，我也鮮少出錯。可是當我抓住心頭一點靈光替莫公子卜卦之時，卻發現你的未來一片朦朧，根本無法勘察。我心知有異，仗著功德金光在身，強行推算，在冥冥中勉強窺的一點天機。在不久的將來，莫公子你將有殺身之禍，而且，似乎避無可避！」
白素貞說完，一臉擔憂的望著莫道難，舌頭不自覺的舔了舔嘴唇。
莫道難確實被她這番話說愣住了，半晌都沒反應過來。
小青見他這副模樣，還以為他不信，急忙解釋道：「你別不信，我姐姐為了你強行推算，受了不小的傷，服下三枚朱果閉關一個月才好呢！」
莫道難回過神來，站起來鄭重的朝白素貞行了一禮說道：「前輩的恩德，晚輩銘記在心。」
白素貞天仙修為，受了傷才得的天機，必然不會有假。
「可惜我修為尚淺，無法算出避凶之法。」白素貞歎口氣說道。
莫道難笑了笑搖頭：「前輩能告知晚輩這一點天機就已經是大恩了。即使卦象說避無可避，但是只要晚輩贏得這點先機，凡事小心，說不定能夠避過呢！」
「希望吧。」白素貞也笑了起來。
這個話題一結束，三個人忽然發現都找不出話說，氣氛一下子安靜下來。不過三人都是高手，心境修為早就修煉到可以隨時不染凡塵。所以也沒有像凡人一般沒話找話，而是安靜的喝茶。
白素貞看著牆壁上的畫，眼睛卻好似穿透過去。
她喃喃自語說道：「當年，官人因我被官府發配到蘇州，我和小青趕過來照顧他，然後開了保和堂。這一轉眼，都已經過去了千餘年。如今走在蘇州街頭，卻看不出半點當年的影子，哎。物是人非事事休，不知道官人如今在哪？我們幾時才能重逢？」
小青安慰道：「姐姐，你放心。之前我們不是算過嗎？雖然還不清楚具體的時間，但是你與官人重逢，就在三年內。到時候你們殺孽已銷，自然可以白日飛昇，與仕林一家團聚。」
「仕林。」想起兒子，白素貞臉上露出慈母的笑容。雖然說許仕林只是文曲星下凡最後一個轉世之身，在他百年之後就恢復記憶，飛身仙界。但是他對白素貞的感情卻毫無保留的存了下來，飛昇前還囑咐白素貞，等到許仙後一定要快速飛昇仙界，與他團聚。
莫道難吹了吹茶盞裡的茶葉，喝了一口。他自然看得出來，白素貞約自己來，不僅僅是說卜卦之事，必然還有其他。
只是，會是什麼呢？
看著他和白素貞都沉默，小青受不了的說道：「好了，好了，姐姐你既然不好開口，那就由我小青問好了。莫公子，我直問了，你可是龍族後裔？」
莫道難心中一驚，卻又有些放鬆。當初他在長江治水，不可避免的動用一點龍氣，被白素貞二人察覺也無可厚非。而且，他相信兩人不會將自己的身份洩露出去。
小青見他沒說話，又說道：「你放心，姐姐已經布下禁制，除非大羅金仙，否則誰都無法偷聽我們的談話，你可以直說。男子漢大丈夫，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痛快點。」
「小青！」白素貞瞥了她一眼，又望向莫道難，滿臉期待。
莫道難看著兩人，露出笑容，堅定的點頭：「是！」
雖然不是第一次告訴別人自己是龍族，但是卻是第一次在別人詢問後這麼肯定的回答，莫道難的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痛快。
原來，光明正大的說出自己的身份，感覺竟然是這麼的舒服。
他握緊了拳頭，總有一日……
他肯定的回答，小青卻愣了一下說道：「真的？」
「真的！」
白素貞輕呼一聲，眼中竟有淚花閃過，她握住小青的手激動的說道：「真的，他真的是龍族後裔，我沒有看錯，小青，我真的沒有看錯。」
小青反手覆在白素貞的手上，也是滿臉激動：「是的，姐姐，他是的。地球上龍族沒有滅絕，他們還有後代活著。」
一行清淚從白素貞的臉頰上流了下來，她不好意思的擦了擦，對莫道難說道：「失禮了。」
知道自己是龍族後裔，白素貞和小青竟然這般的激動，相比兩人與龍族之間肯定又一段故事。
莫道難腦海中閃過白素貞的生平，頓時有了一個猜測。
「沒關係。」他微笑著說道。
小青給莫道難再續了一杯茶，正色說道：「當日我和姐姐只是懷疑，不敢確定，因為當年龍族沒理由能有後代逃脫。有劉伯溫那廝在，他斷然不會放過一個龍子龍孫。」
莫道難心頭一跳，聽小青的口氣，她應該知道些龍族被殺前因後果。他一貫沉靜的臉上，露出激動和渴望的表情。
小青朝他笑了笑，非常具有安撫性：「莫公子不必著急，姐姐和我這次請你來，原本就是打算將我們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你。你聽我們慢慢道來。」
她和白素貞交換了一個眼神，後者點點頭說道：「莫公子，想必你也知道，我幼年得道時，修煉的乃是九天玄女娘娘所傳的九天玄元**。後來蒙觀世音菩薩點化，在她的門下當了記名弟子。我因為有恩未報，所以無法飛昇，按照菩薩的指點，來到杭州西湖，遇到了我家官人和小青。」
莫道難點點頭，這段故事，在後世的評書電視中廣為流傳。
「其實，在我來到杭州西湖之前，曾經在錢塘江住過一段時間。」白素貞淡淡的說道，眼神中卻流出一絲緬懷和痛苦：「當時錢塘龍王敖烈和他的夫人對我很照顧，尤其是龍王夫人，她非常善良，還賜了一顆去骨丹給我，幫助我收斂妖氣，以免傷害到凡人。後來，官人被法海關到金山寺，我苦求無功，心急之下，便施法向龍王爺和龍王夫人求助。他們毫不猶豫的借出三百水族高手助我，誰知道法海早有準備，竟然招來天兵天將。水族被殺個乾淨，我一怒之下，借助錢塘江大潮的水勢，水漫金山。」
「我施法水漫金山的時候，其實龍王爺和龍王夫人是應該阻止的。因為一旦造成生靈塗炭，他們也會受到牽連。可是他們不但沒有，反而暗中施法助我。因為此事，我對他們愧疚甚深，也感激不盡。」
白素貞喝了口茶，臉上的優雅淡定消失不見，被濃濃的悲傷和悔恨代替。
她的手有些顫抖，淚水滴滴落下。
「可是，他們被殺的時候，我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毫無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