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妖族大本營，百萬大山
天空中是否有鳥兒飛過的痕跡，莫道難不知道。不過只是片刻的功夫，已經有兩三架飛機劃破長空，在隱形的他旁邊轟隆而過。
莫道難剛剛從北海離開，雖然北海玄龜藏著掖著不肯說個究竟，可是他有意無意透露出來的內容，已經能夠讓莫道難知道大概了。
心情舒暢，莫道難沒有施展大神通回到六朝市，而是慢悠悠的御風而行。柔和的風元之力包裹著他，傳遞著各種朦朧的情緒。
「這幾年，人類對地球的破壞實在太大了。」莫道難伸手抓了一把空氣，看著身下的景色，不禁感慨一聲說道。
六百年前他也時常御風而行，可那個時候，空氣清新無比，天空是那樣的蔚藍，大氣中烏煙瘴氣的灰塵之流根本不存在。
可是現在，他御空的能見度非常的低，風沙撲面，時不時的有怪味試圖闖進他的鼻腔中，更不要提混沌不堪的空氣。
而飛行過程中，大地上的綠色明顯的減少，吸收了后土精血的莫道難，甚至能夠感受到大地的悲傷和痛苦。
人類啊，自然孕育了我們，我們回報的，卻是無止盡的破壞和索取。
十年前長江水族動亂，歸根到底，不也是渾濁不堪的江底那些各種各樣的垃圾造就的嗎？
莫道難搖搖頭，望著長江的方向，心念一動，準備去看看龜丞相他們。
就在這時，一股淡淡的夾雜著悲傷的悸動在他心裡產生，他眼睛中甚至有了一種麻辣感，讓他幾乎要潸然淚下。
「這是怎麼回事？」莫道難驚詫的掐算著。以他現在的修為，誰有這麼大的能耐可以這麼輕易的影響他的心境？
很快，莫道難發現，這股悲傷的悸動雖然飄渺，卻瀰漫在整個天地間。大自然所有的生靈，從花草樹木到風雨雷電甚至是空氣，都在傳遞著這種傷感。
「發生了什麼事嗎？」莫道難目光一凝，分出一絲神識進入大地之中。憑藉著后土精血與大地的聯繫，他的元神很快的就被大地上的生命所接受。
大地之中，一波一波好似江水漣漪的傷感不停的觸摸著莫道難這絲神識，讓他眼眶紅紅的。
小心翼翼的抽回這絲神識，莫道難若有所思的看著南方。這股悲傷的悸動就是從那個方向傳來的，大地上的植物都在同時朝著南方搖曳，好似在行禮，又好似在告別著什麼。
這種傷感的悸動，若非莫道難到達金仙，怕是根本無法感受得到。
地球上，能夠察覺的，更不用說，少之又少。
莫道難心念一動，身化長虹，朝著南方飛去。
「咦？何方神聖，竟然能夠引起整個天地為它悲泣？」正坐在某個咖啡館裡聽鋼琴曲的楊戩疑惑的望著天空，眉心一點金芒流轉。他想了想，買單之後走到拐角處，掏出手機熟練的撥號。
「哪吒，在哪？遊樂場？你感覺到天地間的這股悲傷了嗎？隨我去南方瞧瞧怎麼回事。」
妖族，以前被修真界喊打喊殺了數千年，如今卻與修真界達成了協議，安守在南方百萬大山之中，苦心修煉，不到凡塵中流連。
百萬大山這個名稱叫的很響亮，可是它真正的位置，外人卻鮮少能夠發現。
雲南，景色秀美，森林廣袤，充滿了大自然的原始美。雲南多山，美麗風景的背後，卻是各種惡劣的條件。
這裡瘴癘叢生，森林處處都是危機。不是當地人，進入山裡面，迷路還只是一件小事情。
妖族的大本營百萬大山就坐落其間。說是百萬大山，哪有那麼誇張？妖族如今數量有限，又怎麼可能需要那麼多的地盤？
就算他們想，修真界也不會同意。
雲南這一帶天地元氣比起其他地方明顯還要稀薄，再加上惡劣的環境以及時不時出現的有毒瘴氣等，所以修真界才會答應妖族留在這裡生活。
桃花開的很盛很艷，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沁人的香氣。無數的嫣紅讓人聯想起桃花島，林子裡朦朧的夾雜著粉色的煙霧，更是平添了一種浪漫。
可是，本地人看見這個地方就會臉色大變快速後退，恨不得連滾帶爬。這片桃花所在的山谷桃花谷，就是本地人眾所周知的鬼地。
因為桃花谷裡的，是桃花瘴。吸一口，就能致人死亡。
這片山谷長年累月都佈滿了桃花瘴，在滿地桃花之下，是森森白骨。
山谷裡非常的安靜，除非偶然的風聲，鳥雀的叫聲都聽不見。
莫道難的身影從虛到實，從無到有，出現在桃花谷中。他望著周圍滿山谷的桃花，微微一笑，自言自語說道：「也虧的這些妖怪想的出來，將入口布在桃花瘴深處。」
他大步朝山谷的深處走了過去，每進一步，原本粉色濃郁的桃花瘴就會自動的退縮，無法靠近莫道難一米範圍內。
而他腳下，一片片桃花飛舞。若是仔細去看你就會發現，莫道難的腳底，根本沒有沾到地面。
山谷的盡頭是山壁，青苔爬的很高，到處都是裂縫。
「開！」莫道難將右掌貼在山壁之上，輕聲吐氣，口中字眼卻好似天空驚雷一般。
山壁上浮現一個巨大的符文，閃耀了一下之後消失。莫道難淡淡的笑了笑，收回手，大步「融」進山壁裡。
等他進去了一會，兩簇火光原地冒起，熄滅之後出現了楊戩和哪吒的身影。
「是這裡了。」哪吒掃了一眼四周，笑著說道：「倒是個極陰之地，作為陣眼最為合適。楊戩大哥，看來這些小妖怪也挺會找地方的嘛。」
楊戩點點頭說道：「嗯，因地適宜，利用陣法轉化陰陽，輔助這些小妖怪修行，看來這妖族中，倒有一個陣法高手。好了哪吒，我們進去吧。記住，我們隱身在一旁查看即可，你忍住點殺性，別惹事兒。」
哪吒無所謂的點點頭：「放心吧，一群小妖怪，我還沒興趣呢。楊戩大哥，我們進去吧。」
不等楊戩回答，哪吒屈指彈出一道金光，在接觸到山壁的時候陡然化作一張金符。
山壁再次浮現巨大符文，閃耀後消失。哪吒一個箭步走了進去，楊戩稍微落後，在進去的剎那動了動手指，嘴角輕揚。
他們進去後一分鐘，就有好幾道流光射進桃花谷。法寶的流光一下子將桃花谷照的五顏六色，他們彼此間似乎都認識，用神識隨意交流兩句，就準備進入山壁中。
就在他們施展法訣打開禁制入口的時候，山壁上忽然出現一個巨大的眼睛，和楊戩的第三隻眼一模一樣。
這隻眼睛眨了一下，頓時所有的法訣都消散掉。眼睛消失，山壁上出現兩個大字：
回去！
這些人彼此看看，苦笑著搖搖頭。
不提他們，單說進去山壁之中的莫道難，眼前陡然一亮，有一種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覺。
他依然還是在一處山谷中，不過這片山谷裡，卻鳥語花香。臉面的群嶺連綿起伏，不遠處可聽見瀑布的聲音，近處一條蜿蜒的小溪彎彎曲曲的流過山谷中。
山谷再靠裡一點，是茂密的森林，鬱鬱蔥蔥，綠的喜人。
這一幕幕，除了缺少炊煙之外，簡直就是陶淵明所描述的世外桃源。
不過現在這片桃源裡，卻顯得異常的安靜。就連樹木花草，都將枝葉垂下，朝著南方。
莫道難分出一絲元神查探到，在森林的深處，有無數的妖怪雲集，力量不均，妖氣沖天。不過這些妖氣，卻沒有絲毫的殺氣和邪魅，反而給莫道難一種悲憫的感覺。
大地像是潮水一樣浮動起來，莫道難身子不動，任由大地推著他向前。這是后土的天賦神通，莫道難融合了她的精血，也略懂一二。
穿過樹林，所有的樹木都一模一樣，面朝裡，彎下樹冠。
莫道難施了個法訣，隱去自身的氣息。
陽光一下子強烈起來，樹林的中央，竟然有一塊空地，大概有一千多個平方米。
這塊空氣的正中心，是一顆聳入雲霄粗大茂盛的大槐樹。圍繞著這顆大槐樹的，是近八百個化作人形的妖怪，還有數不清的動物，或趴在地上，或爬在樹上。
他們一個個神色鄭重，隱含著悲色，恭敬的看著大槐樹下端坐著的一個老人。
這個老人實在太老了，他佝僂的身體就算伸展開來，也沒有一個五歲孩童大。他長長的白鬍子將他整個人都包裹起來，露在外面的皮膚，比他靠著的大槐樹還要蒼老和乾枯。
不過老人的眼睛，卻非常的明亮。他正抬著頭，粗重的喘著氣，嘴角含笑，緩緩的掃視著在場所有的妖怪。
「在我去之前，能看到你們，死而無憾了。」老人似乎將在場每個妖怪每隻動物都記在心裡之後，才沙啞的說道。
「老樹爺爺！」異口同聲的悲鳴，所有的動物都在嗚咽著，化作人形的妖怪們甚至淚流滿面。他們不約而同的跪倒在地，齊齊望著老人。
莫道難依靠在一棵樹木旁，靜靜的看著這個老人。他自然能夠看出，老人就是大槐樹，他體內已經到達油盡燈枯的地步，一旦死去，靈魂也會消散，徹底湮滅。
而引起天地悲傷的源頭，就是這個老人！
在場化身人形的妖怪靠前的兩人，一個身穿羽衣，衣袂飄飄，看起來就像是九天仙女落凡塵。另外一個則是粗獷的漢子，脖子上掛著巨大的佛珠。
身穿羽衣的女子噙著淚水恭恭敬敬的叩了三個響頭說道：「大樹爺爺，你這是何苦呢？人類犯的錯，你為何要用生命來替他們贖罪？」
老人慈祥的望著她，輕聲說道：「飛瓊啊，不要說誰對誰錯。我們都生活在這片土地上，這是我們共同的家。哪有人不愛自己的家呢？」
「人類不就是如此？要不是他們肆意破壞，大樹爺爺你又何必耗費一生修為，甚至如今要形神俱滅？」飛瓊淚珠一滴滴的落下，在到達地面的剎那化作白羽消散。
「是啊，大樹爺爺。」在她旁邊的漢子也急忙說道：「憑什麼我們妖族要為他們人類犯下的錯買單？」
「哎，金拔啊，你嗔念如此之重，我不放心啊。」老人搖搖頭，眼神中透露著擔憂。他還想說什麼，忽然重重的咳了起來，每咳一下，身後的大槐樹就會劇烈的顫抖。
原本鬱鬱蔥蔥茂密的大槐樹，在轉眼間就枝葉凋零，枯葉灑滿一地。
「原來如此。」莫道難看著大槐樹，在看看頭頂，頓時明白了究竟，望向這個老人的眼中，也多了敬佩和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