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皇被伯顏圍在江南西路隆興府,留守兵部的參謀司司長潘舍人知道我帶著二萬多宋軍守住隆興府應該問題不大,但心中還是七上八下的,加上心急如焚的朝廷官員們的日日催促,所以發令浙江江西福建各路廂軍向隆興府靠攏,支援隆興府中的宋軍。不過伯顏並未猛攻隆興府,而是回頭對付各地分別趕來支援的廂軍,反使零星趕來的各地宋軍廂軍損失不小。
完者都帶著二萬精兵離開衢州南下福建路,一路上不用說被宋軍留守廂軍和民兵堵截騷擾。但宋軍大都被調往隆興府,連原本趕往福州的三師三旅都改變行程奔赴隆興府。完者都又不顧一切率軍急進,攻下城鎮不留兵駐守,還丟下傷兵就地自找活路。
說來可氣,宋庭這幾年大力修路,激活各地民生經濟,而完者都則充分利用了宋境內道路的便捷。各地地方官捨不得血汗辛苦修成的道路,幾乎都沒有破壞元軍前進路上的路橋,導致元軍只用了半個多月就從衢州殺到了泉州。直到泉州失陷後,在我怒火中燒的斥責下,兵部和朝廷急發嚴令,各地才開始破壞道路阻緩元軍行動。戰後,一大批官員遭到降級處分。
祥興七年(1284)十月,完者都率著剩下的一萬六千多元軍殺到了泉州城下,此時的泉州城內只有不到一個團的福建路廂軍旅駐守,還沒來得及組織民兵百姓呢,城就破了,宋軍只得掩護部分官民上船出海,其他百姓分從各門甚至城牆上逃出,但還是有許多百姓被元軍堵在了城裡,元軍進城後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城內到處是慘死的百姓屍體。
泉州最大的船廠是富商林光達的,最近幾年為海軍造了好幾艘戰船。元軍入城時,林光達當機立斷,一面組織家人技工上船出逃,一面命人毀去各種機器,放火將自己的船廠燒燬。此舉後來深為朝廷讚賞,林家也因此拿到了更多的海軍訂單。
倒是軍械司和工藝坊在泉州設立的工廠亂作一團,既沒逃出所有工人,也沒在元軍到達前毀去工廠所有機器和產品,結果東西被虜人被抓。
在隆興府和伯顏對峙的我收到戰報後大怒,泉州既是大宋稅賦主要來源,又是新工業基地,三年前真金率軍五十萬南下都沒攻下,這次竟然被完者都以二萬人輕騎突進一舉攻破。雖說有眾多客觀原因,我還是氣得幾乎吐血。我算是領教了伯顏的陰險,他沒能和原隆興府蒙元守軍裡應外合夾擊我,被我搶了先手攻入城中,就將計就計,擺出圍攻架勢,吸引各地宋軍勤王,掩護完者都行動。
泉州之失必然嚴重影響我的擴軍反攻計劃,有些氣急敗壞的我連發幾道旨意,一是命泉州附近各地進行堅壁清野,破壞道路,元軍到那裡破壞就到那裡,各城池組織廂軍警察民兵百姓加強城防戒備;二是將趕來隆興府(南昌)福建路和浙江路的殘餘廂軍都調回本路整訓並分別承擔襲擾完者都和史弼的任務,而且江西南路廂軍也只得騷擾伯顏糧道,不得正面攻擊;三是令剛到隆興府城外不久的三師三旅回身福建,一定要在地方武裝配合下將完者都拖垮消滅;四是令西路宋軍無需前來增援隆興府,直接撲向荊湖南北二路攻城奪地;老子就在隆興府跟伯顏耗上了,減輕外線宋軍的壓力。
完者都拿下泉州後自然萬分得意,可隨之而來的就沒那麼好了,城內剩下的百姓多為老弱,且極度不忿元軍,殺了一大批還是沒用。城外百姓則早已堅壁清野,不久城池周邊道路都被宋軍和民兵破壞,海上大宋海軍時常前來攻襲,元軍北來沒有會水戰的,好不容易俘獲的幾隻船第二天就被大宋海軍擊沉,只好龜縮城內,對搖蕩在海上的宋軍無可奈何。
完者都的參軍賴丕構建議找漢奸來幫助,在城中大肆搜尋了之後,算是找到了一個,那就是蒲壽庚的女婿佛蓮。佛蓮是大食(阿拉伯)人,到泉州經商後投靠了蒲壽庚,還成了他的女婿。宋軍收復泉州後,蒲氏家族除了蒲壽庚的小兒子蒲均文外,非死即俘。後來其他人都被公審處斬,只有佛蓮被繼續關押,直到佛蓮在大食的親屬送來了三船貨物作為贖金,宋庭官府才將佛蓮釋放。
完者都率軍破城後,佛蓮原本居於府中不願出頭,但完者都硬把他拉出來組織漢奸幫元軍彈壓地方。此時的泉州已遠非蒲壽庚時期,民眾心向大宋,幾乎無人願意當漢奸,完者都和佛蓮費盡心機連逼帶誘,才拉起了一隻一千多人的漢奸隊伍,其中骨幹就是些殘留的大食回人和漏網的蒲家走狗。宋軍和民兵在城外不斷騷擾,甚至在城內搞了多次破壞。元軍出城若是小股則多被幹掉,大股則又找不到目標。周邊道路交通被破壞殆盡,元軍不用說南下廣州,就是出城都是寸步難行。
眼見形勢越來越不利,四周皆為宋軍所控制,長此以往必成宋軍盤中餐。完者都無奈之下,決定將泉州城付之一炬後北撤.
泉州城外清源山上,完者都眺望著泉州城的熊熊大火,腳下是造成斷垣殘壁的漢教泉州清源殿。
「咳!」完者都長歎一聲:「想不到僅僅數年,南蠻子變得如此堅勇,抓獲的宋軍幾無降者,百姓也皆盡不服。當年蒲壽庚降元時可是帶著數萬軍兵啊!」
佛蓮無奈地應道:「當年岳丈在時,確實能掌控泉州。宋庭拿下泉州後,一面幾乎殺盡了蒲氏家族和親隨,一面對百姓做了許多宣教,現在可以說人人仇恨大元,個個恥於當漢奸。將軍當看到我們組軍時,許多人寧願受死也不願為大元效力。」
參軍賴丕構道:「我們抓了個廂軍的營長,好不容易逼降了他,讓他去勸服抓獲的宋軍士兵,結果沒想到那些士兵竟然將他給活活卡死,真是想不到啊!」
佛蓮搖搖頭:「你們有所不知啊!宋皇組建的新宋軍中最利害的武器就是那個什麼『政治思想工作』,士兵們只知效忠宋皇效忠華夏興漢滅韃仇恨大元。而且現在的宋軍軍制中長官若是被俘就不能再指揮隊伍了,下面的軍官依軍職軍銜自動接替,至於叛變的官兵,那是人人得而誅之。」
佛蓮接著說:「宋庭的另一高招就是對戰死的官兵撫恤豐厚,立碑受傳,家屬被稱為烈屬,各地方官府和鄉里對烈屬常年照顧。若是叛變則全家受到牽連,在當地受盡歧視根本抬不起頭,所以當兵的就是自己怕死想到家人也得硬挺。」
完者都點點頭:「重文輕武已成昨日,今日的南宋民風飆悍。這宋皇確實有能耐,不說軍兵,就是我們腳下這漢教清源殿,數百教士教眾死守,竟然也耗去我大元精兵近千。」
賴丕構說:「這漢教不但已在南方盛行,大大加深了南人對大元的仇恨和抵抗。就是在北方也有越來越多的漢人受到影響。」
佛蓮留戀地望著自己生活幾十年的泉州城:「此番離開泉州,此生怕是再沒有機會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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