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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章 茶室密談 文 / suphisto

    平安京(京都)位於本州島中西部,東臨日本第一大湖琵琶湖,西北皆山,南面是近百里的一馬平川,直至大阪(大阪)灣海面。五百年前,日本桓武天皇將都城定於此地。模仿中國隋唐時期的洛陽城和長安城,平安京城北中央為皇室所在的宮城,宮城之外是作衙署之用的皇城,而皇城之外是作為一般官吏、平民居住的都城。城內神殿古廟、皇宮御園分佈在起伏的街道兩側,錯落有序,頗具華夏古風。相比之下,多災多難的華夏本土經過安史之亂、女真蒙古南侵等等異族侵略,繁華的城池已被毀盡,像平安京這樣的優雅古樸的城市已經找不到了。

    雖然幕府是日本的實際統治者,平安京天皇治下卻還保留著一堆中央朝廷的官制官職,有太政大臣(類似丞相);左大臣/右大臣(類似左右丞相);大納言/中納言/少納言(類似丞相助理,二助理、三助理);參議;弁官等等。

    鐮倉幕府限制了天皇直屬的軍隊規模,所以儘管有近衛府、兵衛府、衛門府的編制,各府都有長官、次官、判官等諸多官職,實際在天皇麾下也就三千多軍兵。北條貞時發兵抗宋,又帶走了一半,只剩下二千不到的軍兵在平安京.

    月色朦朧,皇城南面的一座宅院的後園中,池塘一邊有間以竹木搭建的茶室,此時裡面有三人正一言不發,跪坐在榻榻米上。當中主座之人身材細長,約有六尺五六,在日本應該算是挺高了,一件黑白相間的茶服使他顯得從容而莊重,他正全神貫注地將茶壺中的茶水倒入身前的三個茶碗之中。他正是天皇的中納言(類似丞相助理)大藏相二。今天正以茶道招待貴客,此時茶道在日本剛剛興起,已經有了不少禮儀規矩,卻還沒有我前世數百年後那麼講究和煩雜。

    大藏相二的左手坐著一位身著紫色漢服的客人,這是來自大宋禮部外交司的官員葉昌,他原是瓊州崖州城(三亞)珠崖客棧的店小二,祥興二年祥興帝微服到崖州城尋找黃道婆,在客棧碰到葉昌,見他聰明伶俐能說會道,就將他推薦給了瓊州府衙。葉昌也挺爭氣,好學努力,十幾年後成為了禮部外交司的一名副六品處長,專管日本事務。

    大藏相二的右手坐著平安京右兵衛左江田深水,這位膀大腰圓但個子不高,他身著白色武士服,長鬚及胸,粗魯中帶著三分文氣。

    倒完了茶,大藏相二雙手捧起左邊的茶碗,側身弓腰,將茶碗遞給葉昌,葉昌也弓腰接過,大藏相二將另一腕茶遞給江天深水,捧起剩下的茶碗,略略前伸向葉昌微微點頭致意,葉昌和江天深水也做了相同的動作,然後三人同時將茶碗中的茶水一飲而盡,完成了這次茶會的最後一輪。

    葉昌輕輕放下茶碗,緩緩說道:「茶好、茶具好、茶室好、茶藝更好。在下得飲大藏先生的好茶,真是三生有幸啊!」

    江天深水躬身附和道:「大藏大人家族的茶藝在日本是最好的,去年與鐮倉幕府的平賴綱家斗茶,大獲全勝。下官今日是沾了葉大人的光,才有幸品嚐啊!」

    大藏相二矜持地微笑道:「葉先生來自華夏上國,乃是茶道發源之地,在下可是班門弄斧了!」

    葉昌擺擺手:「大宋被蒙古韃子從北打到南,不但無數城池被毀,百姓被殺,許多道藝也失落了。實話說,如今日本之茶藝已不在宋土之下,更毋庸說大藏先生的高超茶藝了。」

    大藏相二道:「大宋已經恢復中原,將蒙古韃子趕回了大漠,相信不用多久,這茶道就會重新繁榮了。」

    江天深水說道:「日本受華夏之恩深矣,無論建築器物,還是禮儀人物。大藏大人先祖就是大漢皇室。」

    葉昌聞言拱手道:「哦!在下只知二位祖上皆來自華夏中原,卻不知大藏大人原來竟是大漢皇室後裔,失敬了。」

    大藏相二連忙擺手搖頭:「不敢當不敢當,這都是千年之前的事情了。當年曹魏代漢,貶我先祖獻帝為山陽公,後司馬氏滅魏建晉,獻帝玄孫劉阿知見天下混亂,率族人親眷二千人東渡日本,在日本開枝散葉,大藏家族即為其中一支。」

    江天深水道:「三百多年前,大藏春實將軍為平定天慶之亂立下大功,被天皇賞賜錦御旗、皇族紋章和軍配。所以大藏家族乃是日本名門望族,高官名將層出不窮啊!」

    葉昌笑道:「果然不負漢帝后裔之稱啊!對了,江天將軍先祖也是來自華夏吧?」

    江天深水回道:「是的!安史之亂時,先祖本為朝廷官員,為避戰禍,帶著族人東渡來到日本,算來也有五百多年,三十多代了。」

    大藏相二接著說道:「自周朝起,就不斷有人從華夏東渡,定居日本。現如今在日本有上百姓氏都是來自華夏,比如大裡、長野、山田等據傳是周時移民;秦、朝原、秦原等為秦時移民;後見、阪上、高橋、大藏、大原、伊吉等為漢時移民;江田、清宗、千代等乃唐時移民;其他還有高根、河內、松野、赤染、大山等等,也皆為華夏移民後裔。」

    江天深水說得興起:「就是天皇一系,民間也有傳說道神武天皇就是秦時率童男童女入海求仙藥的徐福。」

    葉昌心說若不是那麼多漢人東渡,那日本人豈不是更矮了。乾笑兩聲轉向大藏相二道:「民間傳說不足為憑,大藏大人家族與天皇皇族往來密切,當知一二否?」

    大藏相二沉靜片刻後正言道:「本來這是日本皇族的絕密,在下祖父因機緣巧合得知一二。今日葉大人問起,在下不敢隱瞞,只求大人和江天君千萬不要外傳。」

    江天深水忙詛咒發誓保密,葉昌卻微笑道:「葉昌自然遵從大藏大人。不過既然事關絕密,大藏大人還是不說為好。」

    已然開弓如何收手?大藏相二忙道:「在下自然信得過葉大人。據在下祖父所知,天皇一系之祖神武天皇雖非徐福,卻和他大有關係。」

    葉昌和江天深水都「哦!」了一聲。

    大藏相二說道:「徐福首次率五百童男童女出海求仙,未得正果,逐向秦皇辨稱海中有大鮫阻擋。秦皇派人射殺大鮫,徐福二次出海帶了三千童男童女,還有數百能工巧匠及糧種衣履等。恐海中再有怪物擋道,也為了監護徐福,秦皇還派了五百軍士,由一名五百主(秦軍官職)率領隨徐福出海。」

    大藏相二稍稍停頓了下後繼續說道:「徐福船隊在海上多次遭遇風暴,折損過半,沒有找到仙島卻漂流到九州島肥前一帶。徐福恐回去遭秦皇嚴懲,就定居下來自立為王,不想卻被那隨船的秦將五百主殺死奪去王位,而這位五百主….就是日本開國的神武天皇。」

    「啊!」葉昌的嘴張得老大,半天沒有閉攏。江天深水也好不到哪裡去。

    良久,江天深水緩過神來,喃喃道:「難怪皇家對此諱莫如深,得位不正啊!」

    「江天君!」大藏相二冷冷道:「身為臣子怎可非議主君?」

    江天深水忙躬身道歉:「下官狂妄,請大人責罰。」

    葉昌哈哈一笑道:「江天將軍不過是驟聞秘史,驚不擇言而已,大藏大人就不要深究了吧?」

    大藏臉色稍緩:「今日乃是私唔,在下也不會小題大做。不過江天君今後當慎言才是。」

    江天深水再次躬身叩首:「下官謹記大人教誨。」.

    見氣氛有些尷尬,葉昌轉移了話題,談起了正事:「大藏大人,關於明日會商,不知大人有何高見?」

    此時的日本天皇是伏見天皇,他曾數次企圖從鐮倉幕府手中收回軍政大權,卻總是以失敗告終。此番宋日開戰,幕府執政北條貞時率軍到九州北部和本州西北部抗宋,又給了伏見天皇一次機會,他當然不願錯過。

    葉昌是祥興帝派往日本的特使,數年前就和大藏相二等天皇身邊官員搭上了線,還把一些日本望族拖進了宋日間商事,讓他們獲利不淺。這些人自然成為親宋分子,宋日戰爭一起,他們就鼓動伏見天皇借用宋軍的力量,打擊幕府,恢復皇權。伏見天皇順水推舟,派出中納言大藏相二作為天皇特使,與葉昌商談。幕府勢力遍佈日本,平安京內外也多有安排,為防洩漏機密,天皇又命右兵衛左江田深水江天深水率三百兵衛,專事保衛兩位特使並嚴防洩密。

    大藏相二微笑道:「本來今日只是想請葉大人品茶論道的,看來葉大人是等不及明天正式商談了。」

    想起自己在崖州城當小二時給客人泡茶倒茶的那點底子,葉昌可不想這茶道上繼續扯下去。他稍稍移了下有點酸疼的膝蓋,正言道:「大藏大人,明日乃正式談判,你我都有數名同僚參與,有些話反而不好說透。今日不過是順便私聊,作不得數的。大人何不放鬆心情,隨便聊聊。」

    「唔、、、」大藏相二看了一眼江天深水,有些猶豫。

    江天深水趕忙起身道:「末將想起葉大人所住驛館處乃須加強防範,兩位大人慢談,下官告辭。」

    大藏相二點點點頭「嗯」了一聲,葉昌站起身來,將江天深水送出茶室,揖躬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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