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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築基 第一百一十二章 老實人發威 文 / 蒙白

    第一百一十二章老實人發威

    馮子康目光一冷,渾身凝滯,怒從心頭而起。

    「且慢!」

    刑堂幾個執事弟子就要上來拉扯,卻聽外面又有人高聲喝止,兩道身影匆匆闖入,一個乃是臉色蒼白,略顯憔悴的悟了禪師,另一個正是溫靈素。

    她一衝進來,就見馮子康面色不好,急急趕上,搭住了他的脈門。

    「你受傷了?」

    溫靈素握住了他手,施展春風潤雨細無聲神通,細心替他調理經脈。悟了禪師雙手合十,對著袁不煥和孫如山各施了一禮。

    「袁宗主,孫施主,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袁不煥苦笑,「大師你來得正好,子康行事,素來有數,孫師叔所判,實在過重,何況事態未明,更不宜……」

    他這個掌門也是當得窩火,幾位老師叔壓在頭上,甚是煩人,經堂、百兵坊、善功堂幾位長老不願多管閒事,也就罷了,就是這位刑堂孫長老,特別惹人厭煩。今日更行此倒行逆施之事,不顧一切要跟馮子康作對,跟他這個掌門作對。

    當下他都顧不得兵家的體面,開口挑動悟了禪師說情。

    悟了禪師問明前因後果,吃了一驚,他最近數日都在龍虎山秘境之中,消息閉塞,這才知道,趕緊向孫如山求情道:「孫施主,馮小施主乃是兵家之俠,行事素來為人稱道,西南、縱橫二事,必有隱情,還請看在老衲的面子上,暫停行事,待真相大白之後……」

    「悟了禪師!」

    孫如山冷冷打斷他的說話,「此處乃是龍虎山兵家刑堂,並非你洛陽白馬寺,本座既然已經下了判決,斷無更改之理!」

    他這一頓搶白甚重,悟了禪師修養再好,也不免臉上變色。

    孫如山這是鐵了心要置馮子康於死地,今天他連掌門人都得罪了,還在乎什麼同道中人?他雙眼泛紅,漸現瘋狂之色。

    「你!」

    溫靈素忍不住了,跨上一步,「你這人怎麼這麼不講道理?我聽說兵家賞罰分明,公平正直,豈能如你這般胡亂斷事?」

    孫如山翻了翻白眼,咬牙也不理他,高聲大喝,「執法弟子何在!還不動手!」

    「孫如山!」

    袁不煥終於動了真怒,拍案而起,「你真是老糊塗了,如此年老狂悖,如何能當這刑堂之主?」

    就算他與馮子康有什麼私仇,適當動手,他這掌門也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這馮子康一來身份特殊,乃是應劫之人,二來天資過人,又是小竹林嫡傳弟子,在梁思安、霍中廣死後,隱隱是兵家三代弟子中的領袖,袁不煥絕不容他有失。

    何況兵家折了魯將軍之後,又連折梁、霍二位三代大弟子,氣勢大衰,這孫如山甚至連來做客的客人的面子也不給,一意就要倚老賣老,仗著執法長老這個位置,強行要處置馮子康。

    他可以不管三教九流其他宗門,袁不煥可不能不管,頓時面色慍怒之色,高聲呵斥。

    「今日之事,我絕不容任何人處置馮子康,刑堂之事,我會與眾位長老重新商量!」

    他面色凜然,原本一直溫和的笑容消失不見,這時才像是一個鐵血的兵家掌門人!

    孫如山咬緊牙關,卻是絲毫不肯放鬆,「掌門,你休要行事顛三倒四!我兵家之中,軍法最重,你可是要我請出軍法金刀麼!」

    袁不煥大怒,臉色陰晴不定,今日不管如何,兵家定是出了一個大醜。

    他只恨自己為何當初心軟,居然沒有撤下這個瘋老頭的執法長老位置,令他現在無法無天,胡作非為,好像就是想抖這麼一次威風就算了。

    他真是不想好了!

    悟了禪師皺緊眉頭,他也覺得這個孫長老行事顛三倒四,狀若瘋狂,但是兵家軍法規矩最大,在此刑堂之上,就連掌門人袁不煥都說不上話,他一時之間,竟也想不出辦法。

    不管如何,馮子康是決不能有事的。

    「執法弟子何在!執法弟子何在!」

    孫如山如瘋了一般,大聲呼喝,那些弟子戰戰兢兢,但是掌門當面,又豈敢輕易動手,磨磨蹭蹭往前湊去。

    「慢著!」

    刑堂之外,第三次傳來高聲呼喝之聲,這聲音沉穩剛毅,馮子康卻從沒有聽過。

    袁不煥悚然一驚,長身而立,微微拱手,「不想墨家矩子駕到,弟袁不煥有失遠迎,還請海涵!」

    門外那人哈哈大笑,跨步進來,後面跟著一個頭戴白孝的女子,正是墨鳳凰。

    這當先一人,身材魁梧,足有九尺來長,身披麻衣,眼眶深陷,目光炯炯,望之就是當世人傑,這正是臨淄墨家的矩子,墨武!

    「袁宗主客氣了,我先到萬軍辟易堂中拜訪,不想執事弟子說你不在,小女聽說馮小友之事,心急如焚,立刻催我趕來,倒是失了禮數!」

    這種宗主級別往來,隨隨便便前往人家宗門之中刑堂,確實有些失禮,只是他女兒墨鳳凰聽說馮子康因為西南和縱橫之事被扣,心中惶急,立刻就要來作證。

    「哦,這位就是令千金墨鳳凰?」

    袁不煥大喜,他也聽得此事來龍去脈,若是有此人證,當可證明馮子康無辜,孫如山再想胡亂判斷,那可是萬萬不行,龍虎山兵家,也絕容不得他胡作非為!

    墨鳳凰一見馮子康被銬住,也是心急本來,珠淚滾滾,「馮小兄弟,這,這是為何?」

    溫靈素見她關心,輕輕閃身讓到一邊,馮子康搖搖頭道:「墨師姐,不妨事,我已與師門長輩全都說得清楚,若是不信,我也沒法!」

    「傻小子!」墨鳳凰叱了一聲,回頭向諸位長輩行過了禮,這才開口,「各位前輩,關於西南莽蒼山和路遇縱橫十九人之事,我都親眼目睹,可以作證,馮小兄弟絕是無辜,不但如此,他還是一位大仁大義,大智大勇的大英雄!」

    她聲音清脆,神色堅定,說出話來擲地有聲,顏鳳歧不由色變,轉眼望向呼哧呼哧喘著粗氣的孫長老,知道今日之事,只怕是不成了。

    「可惜……」

    這馮子康居然有這麼多人來說情說好話,也遠遠出乎顏鳳歧的意料之外,在他想來,這小子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三代弟子,就算是龍虎山兵家小竹林嫡系傳人,他師父葉天生常年閉關,也是邊緣人,其他人根本得不著消息,誰會來管一個小弟子的死活。

    他挑唆著孫如山徇私報復,到時候馮子康被逐出龍虎山兵家,縱橫之人再對付他,豈不就是像捏死一隻螞蟻那般容易?

    誰知不但驚動了龍虎山兵家的掌門袁不煥,就連白馬寺悟了禪師和一位農家長老也來了,這小子到底是什麼來頭?

    縱然如此,痛失外孫的孫如山,似乎也是陷入了瘋狂之中,亂了陣腳,不顧一切地要置馮子康於死地,甚至不惜丟掉這執法長老的位置,不惜得罪佛、農二家,硬要執行法令,他自然是樂觀其成。

    但墨鳳凰一來,她口齒清晰,講得明白,種種諸事,都是馮子康有理有節,無論如何,也套不上他任何一個罪名。

    縱橫十九子,先是挑釁,更動殺機,馮子康自衛殺人,就算是過了一點,兵家也絕無處置的條例。

    至於西南莽蒼山,他為友報仇,為百姓除害,這不但不是罪過,更是大功勞,無論說到哪裡去,也是罰不到他頭上去的。

    就算是孫如山態度再如何強硬,今天這事,也只能到此為止。

    「不……不……」

    孫如山口吐白沫,還在勉力支撐。袁不煥心中恨急,今天佛、墨、農、縱橫四家之人在場,堂堂執法長老,居然做出如此醜態,叫人情何以堪?

    馮子康心中冷笑,知道這為長老定不會有好日子過,但是縱橫那兩位,他可也不想輕輕放過,目光之中,偶現森寒之意。

    「當日之事,就是如此!」墨鳳凰講得明白,對著周圍再施一禮,「後來不歸海妖物來攻,我苦戰得脫,幸好家父趕至西南,將我救了,路途之中,與聞不歸海有大舉進侵中原之舉,這才趕來龍虎山兵家商量,不想竟然遇到馮小兄弟蒙冤,那我墨鳳凰,就算這條命不要,也要替他洗刷!」

    他為墨離報仇,斬殺莽蒼山三十六連環,更救了自己好幾次,這番恩情,豈能相忘?

    孫如山啞口無言,嘴唇哆嗦著,竟是講不出話來。

    袁不煥實在是看不得他的醜態,伸手招呼弟子,「孫長老身體不適,先送他回去休息吧!今日之事,就此作罷,趕緊把子康的鐐銬給鬆了!他此次立有大功,受這冤屈如何使得!」

    他叫兩個弟子把近乎中風模樣的孫長老給拉了出去,這老頭還戀棧不去,袁不煥發了狠,瞪著眼逼那兩弟子用力,這才拖走。

    「這幾日或許是孫長老練功過勤,有些操勞,這才行為不妥,諸位要多多海涵!」

    墨武、悟了禪師和溫靈素三人,連稱不敢,顏鳳歧臉上卻露出一番苦色,他自知再呆下去,也沒什麼意思臉面,當下就拱了拱手,就要告辭。

    「袁宗主,既然如此,縱橫家十九條人命,乃是我們不對在先,我們也就不再追究,就此告辭,請了!」

    他起身離去,馮子康冷冷地看著他,讓他心中別的一突。

    「師兄,我們這就走了?」

    路三千還是有些搞不清楚狀況,他師兄狠狠瞪了他一眼,扯了便走,那路三千兀自還在嘀嘀咕咕,「那我的風雷扇可怎麼……」

    顏鳳歧手下用力,扯著他就出了刑堂之門,正歎氣顧盼之間,卻見正前方衝來一團銀白色的氣芒,威風凜凜,正氣凜然,夾雜著一聲怒吼,「顏鳳歧,是你敢傷我徒兒!」

    白芒之中,電射出一桿銀槍,撲面而來!

    顏鳳歧只覺得勁風撲面,這銀槍雖然並不快,而且出槍之時,就已叫明,算不得偷襲,但是氣機鎖定,他竟然是躲避不得。

    他心中驚惶,雙手一交,幻出一團金芒,擋在身前,就要硬接這雷霆萬鈞的一槍。

    「噗!」

    那銀槍卻如摧枯拉朽一般,直接就刺穿了那團厚韌的金芒,彷彿就好像是穿透一張脆弱的白紙一般。

    銀槍如電,直取咽喉,顏鳳歧猛地一偏,正中肩頭,銀槍刺穿,槍頭從背後伸了出來!

    顏鳳歧痛呼一聲,雙眼翻白,險些栽倒在地,他騰騰騰倒退了數步,雙目之中滿是仇恨,望向前方。

    從那團銀芒之中,慢慢走出來一人,鳳眼含威,白面肅然。

    正是馮子康的授業恩師,龍虎山兵家小竹林一脈的首座——葉天生!

    「葉!天!生!」

    顏鳳歧一字一頓,咬牙切齒地叫出了對方的名字,這時候袁不煥等人聽到外間爭鬥之聲,紛紛湧出,看到怒火中燒的葉天生,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葉師弟……」

    葉天生是個老好人,大家都知道,他平時總是和和氣氣,很少跟人翻臉。但正是因為如此,老實人發起火來,才更讓人覺得可怕。

    在場諸人,到底也有好幾位都是有幾百年的壽數,完完全全記得當年葉天生與魯將軍齊名時候的壯舉。

    他發起火來,一樣可以血流千里,誰也拉不住他!

    「顏鳳歧,你聽好了!」

    葉天生面沉如水,手中銀槍,如能引動天地之威,輕輕地將他挑起,這堂堂凝丹高手,居然沒有半分抵抗的能力。

    「若是我再知道你們縱橫中人,以大欺小,在後面使什麼手段對付我的徒兒的話……」

    他的銀槍輕輕一抖,即使是顏鳳歧修為高深,也不由得痛入骨髓,低呼一聲。

    「我就將你們全都殺了!」

    葉天生槍尖一擺,登時把顏鳳歧甩了出去,連滾了十幾個跟頭,血灑塵埃,半爬起身,臉色怨毒,卻是不敢發話。

    那路三千隻懂得狐假虎威,如今見師兄都這番狼狽模樣,嚇得雙腿如抖糠,慢慢地挪到師兄身邊,戰戰兢兢地把他拉了起來。

    葉天生冷哼一聲,「還不快滾!」

    路三千如蒙大赦,抱起顏鳳歧,連滾帶爬,飛下落日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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