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一線希望
「於放走了？」白素貞淡淡地問道。只是隨口一問，在這種時候，任何事情她都不會多上一份心，只有他，只有他的事……
「嗯……」此時她有一種感覺，彷彿離昔日的姐姐越來越遠，遠到見到她，都不知該說什麼好的地步。
白素貞看了看她，突然一笑：「你怎麼了，見到姐姐連話都不想說了嗎？」
「我……」小青似乎想說什麼，卻最終沒有說出來：「許仙好嗎？」
「好……好……」白素貞幽幽地歎了一口氣：「至少不會死。」
「姐姐……」小青深吸了一口氣：「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許仙這傢伙真的永遠都醒不過來，你也不能就這樣一輩子啊。」
「不這樣，還能怎樣？」白素貞的表情淡然，彷彿說的不是她一般。
「許仙不在，你一樣可以活得很好啊，就像從前在魔界，不比現在快樂得多嗎？」小青純真地認為，從前的日子還可以回來。
「……」她看著平靜的湖水，表情沒有任何的變化。良久，她輕輕一歎：「小青，你先回去吧，我累了，想一個人靜一靜。」
「姐姐……」姐姐真的已經不是從前的姐姐了，難道許仙對她的影響就那麼大，大到可以改變一個人？
白素貞沒有再說什麼，斜倚著榭欄，彷彿一尊美麗的雕像。
這個時候，恐怕說什麼她也聽不進去。更何況，她一點都不明白她的想法。
小青搖了搖頭，無奈地離開了水榭。
夜幕漸漸降臨，她保持著這個姿勢，彷彿無力起身。
她，實在沒有勇氣面對裡面的他，那個冰涼的，死一般的身體。
整整三個月，他沒有任何的氣色。正如白語楓所說，他沒有死，可卻永遠醒不過來了。
這三個月，她用盡了能用的所有力量去尋找能救他的方法，可尋常的大夫連許仙的病症都無法弄清楚，更別說為他醫治。魔界那邊，連父親也束手無策，更別說其他的魔族。而神界，除了九劍仙，還有誰肯為他醫治？
她已經慢慢學會了絕望，當希望一點一點地在心中破滅，她已然疲憊得沒有多餘的力氣來站起身。
「終究要習慣一個人的生活，不是嗎？」她在心中告訴自己。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慢慢站了起來，素白的長裙在暮色下顯得格外淒涼。
許仙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身上蓋著薄薄的錦被，嚴嚴實實，彷彿怕他著涼一般。
屋內沒有點燈，寂靜得連一絲風也感受不到。
她屏著呼吸，細細地聽著，直到聽到了那一絲微弱的鼻息，這才鬆了一口氣，在床沿坐下。
她癡癡地注視著他因失血而蒼白的臉，一絲的堅毅還凝刻在嘴角，那是最後一刻他的表情。他無怨，也無悔，只有堅毅，對天道的不屈。
她不由自主地伸出衣袖，輕輕抹拭著他的額頭。事實上，他的額上並沒有汗，也不會有汗。但她已經習慣了這個動作，彷彿只有這樣才可以告訴自己：他還活著，他還活著！
她的手慢慢滑了下來，沿著他的輪廓，最終停留在嘴角邊。
她幽幽地笑了起來：「要是你能跟我說說話，那該有多好啊……」
「東隅的發展很好，如果你醒來，一定會大吃一驚的。」她微笑著：「姐姐和姐夫都很想念你做的菜……還有我們的孩子，再過一個月，他就要出生了……」她溫柔地撫摩著隆起的腹部：「你想不想聽他叫你爹呢？」
黑暗中無聲地歎息，黑影似乎忍了很久，這時候才禁不住歎了口氣。
她沒有站起身來，甚至連頭的沒有抬：「小高？」
「是我。」黑暗中的人睜開眼，明亮的眸子在夜色中閃著光。
白素貞沉默了很久，緩緩地道：「這些日子，東隅多虧了你。」
「真正指揮這一切的，不是白姐姐你嗎？」高翔沒有接受她的謝意。
白素貞沒有說話。
高翔看著許仙，突然握緊了拳。
「你怎麼了？」聽到聲響的白素貞轉過頭，不解地看著高翔。
「我恨我的無能為力。」高翔低聲道。
「這件事情和你並沒有關係，你不用恨自己。」她淡淡地道。
「不，我應該知道該怎麼做的，可我卻……」高翔咬著牙，有種想給自己一拳的衝動。
白素貞詫異地道：「你知道……」
「為什麼？為什麼？！我應該知道的！我為什麼會不知道？！」高翔已經趨近瘋狂了。
「小高……你怎麼了？」白素貞終於站了起來，走向他。
「我……我是……我應該知道的，我應該什麼都知道，為什麼我救不了他？！」高翔抱著頭喃喃地道。
「沒有人是什麼都知道的。」她柔聲安慰道：「你別難過，連我爹也無能為力，你……」
「不、不是的！我和他們都不一樣……但為什麼……這個世界的發展為什麼和我所預想的越來越遠，我已經無法控制……無法控制……」高翔一臉的驚恐。
「小高，你在說什麼？」白素貞一句也沒有聽明白。
「相信我，白姐姐，只要我能回去，就一定能救許仙。」高翔定定地看著她，惟恐她不相信。
「什、什麼？你說的是真的嗎？你有辦法救他？！」白素貞驚喜交加，卻又惟恐這也只是她的幻想。
「是、是，我一定要回去，回去了就能夠救他了。」高翔團團轉著，在房內走了一會兒，風一般地躥了出去，聲音遠遠地傳了過來：「白姐姐你放心，我一定能回去的。」
「能救他了，能救他了……」她喃喃地念著這句話，難以抑制心中的喜悅。
「可要是萬一……這個辦法也不成……」她的面色忽喜忽憂：「但這是唯一的希望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才漸漸平靜下來，重新回到床沿坐下，凝視著他蒼白的臉：「我一定會救你的，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她深吸一口氣，伏下身子，靠在他的胸膛上。
「如果能和你說說話……哪怕是在夢裡……那該有多好啊……」
夜涼如水，他的胸膛上似乎還有一絲的溫暖。
她慢慢進入了夢鄉，嘴角面兀自掛著一抹幸福的微笑。
或許……她真的夢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