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遼夏聯軍
戰鼓擂起，四十響之後，許仙來到了城牆上。城下，敵軍已經在列陣了。
趙玢全副武裝，精神奕奕地站在城垛之後。守城的工具皆已完備，又有趙玢坐鎮，看來敵軍要像往日一樣無功而返了。
手隨意地按在劍柄之上，趙玢有些詫異地看著許仙：「想不到許大人今天竟起得來。」
許仙打了個哈欠：「啊哈是啊，要打仗了哪還睡得住嘛。」
趙玢瞥了一旁扮成徐百的白素貞一眼，似笑非笑地道：「昨夜兩位睡得可好？」
許仙還沒回答，就見白素貞黝黑的面上透出一絲紅暈，垂下頭去。
許仙暗自頓足：娘子啊娘子，你這樣不等於告訴他們咱們昨天確實做了什麼嗎？他們要知道你的身份也就罷了，若是不知道，我可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啊。
卻見趙玢神情曖昧，確實是想到了他處。許仙只好轉移話題：「呃，呵呵，那個，太子殿下怎麼還不到？」
趙玢搖了搖頭：「昨天喝了那麼多酒，他的酒量又不好，不睡個三天三夜，哪能醒得過來。」
「哦……」許仙有些尷尬，因為把他灌倒的正是自己。
「許大人請看，城下便是遼夏聯軍的前鋒部隊。」趙玢向下一揮手道。
「嗯，」許仙倚著城垛向下望去：「有三萬人左右吧。」
趙玢有些驚訝地看了看他：「不錯，此次前來攻城的，不多不少，正是三萬人。」
瞎蒙居然蒙對了，許仙得意地敲了敲石磚：「我軍在關內足足有四十萬人，自然不怕他們了。」
趙玢點點頭：「雁門關本就易守難攻，若是沒有三倍的兵力，很難撼動分毫。」
「哦，那麼，王爺有何良策對付此次的聯軍？」早點打完早點收場啊。
「本王若有良策，就不必關中支援了。」趙玢也不知道是真沒有還是不肯說。
許仙沒有再問，因為敵軍已經將雲梯架了上來，士兵們墜在雲梯上，就像一隻一隻的螞蟻。宋軍搬起石塊，將螞蟻砸了下去。
「那是雲車，」趙玢指了指遠處逐漸推進的高大建築：「站在頂上，可以向城內射箭。」
「那該如何是好。」
趙玢一笑，摘下背上紫雕弓，彎弓搭箭。許仙只聽見弓弦響了一下，雲車上就有一個士兵慘叫著掉了下來。
「王爺好箭法！」許仙由衷讚道。
「許大人過獎了，要不你也試試看？」趙玢狡黠地道。
許仙遲疑地接過弓箭，拉了拉，覺得是自己可以接受的範圍。於是搭上箭，拉成滿月型，對著城下瞄來瞄去，不知要射誰好。忽見遠處敵陣中轉出一個白馬將軍，遠遠地看不清樣子，不過看情形，身份應該不低。槍打出頭鳥，就是他了。
許仙將箭瞄準了那敵將，屏息，一股力量慢慢凝聚到箭矢上——這是他全部的本錢了。
趙玢轉了轉頭，便知道他要射誰。他的嘴角撇了撇，心中暗罵白癡。城上城下足足有千步之遠，先不說是否能射得準，哪怕箭法再怎樣高明，也不可能射得那樣遠的。
白素貞也知道他不可能射得那麼遠，於是將小手不動聲色地放在他背上，一股水靈氣順著他的經脈凝聚在手臂上。
許仙突然覺得手上充滿了力量，手中箭彷彿想要掙脫他的束縛一般，顫抖起來。許仙用力一握弓，使手穩定下來，心中湧起一股豪氣。
后羿連太陽都能射下來，這又算什麼？
箭離弦而出，旋轉著向目標奔去，一層藍光籠罩著箭身，使整枝箭看起來若隱若現。箭頭突然冒出了火花，那是高速運動和空氣摩擦的結果。
敵將從馬上摔了下來，趙玢立時張大了嘴。
「哎？」許仙垂下弓，瞇著眼睛看過去：「射中了？」難道我的箭法這麼好？話說我從沒摸過弓箭啊。
「不，你射中的是他的坐騎。」趙玢緩緩搖頭，聲音有些不正常。
遠遠地看到敵將狼狽地爬了起來，向左右命令著什麼。緊接著鑼聲響起，攻城的士兵紛紛向後退去，略一整隊，迅速向後撤退。
許仙不解地眨了眨眼睛：「他們怎麼突然退兵了？」
趙玢舒了一口氣：「那個將軍是聯軍的前鋒大將，遼將阿古不花。我看他是被你那一箭嚇怕了，這才慌忙撤兵。」
許仙訕訕地道：「我沒射中他嘛。」
「能在千步之外射中他的馬，說明你的箭對他的生命有著嚴重威脅。他不敢肯定是不是能躲過你的下一箭，只好乖乖退兵。」趙玢用異樣的眼神看著他：「想不到你的箭能射得那樣遠。」
許仙有些不好意思地將弓還給他，道：「其實這不是我的功勞，是她。」許仙拉過躲在自己身後的白素貞。
「他？」趙玢很詫異。
「嗯，其實她並不是什麼內奸，她是我的妻子。」
「什麼？！」趙玢的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你的妻子？女人？！」
「啊，是啊。」許仙這樣說出來，除了為白素貞洗清嫌疑，還為了澄清自己的性取向。
「怎麼可能……一個女人，竟有這樣的身手？」趙玢呻吟一般地說道：「不，不可能！」
許仙看看城樓上就他們三人，於是放心地拍拍白素貞的肩膀：「吶，娘子，變身給王爺看看。」
白素貞瞪他一眼，散去了身上的障眼法，一個絕美的女子出現在兩人面前。
趙玢癡了似的盯著白素貞，喃喃地道：「好美的女人，好厲害的身手……」
許仙連忙讓她變回徐百的樣子，以免趙玢失了魂：「事實上，我的妻子除了身手矯捷，還會一些法術。」
趙玢一個激靈，清醒過來：「法術？」
「是啊，剛才是她將力量傳遞給我，我才可能射得這樣遠。」許仙向他拱拱手：「許仙擅自攜帶女眷出征，還請王爺恕罪。」
趙玢死死盯著白素貞，卻一點也無法看出她是剛才的美人。他擺了擺手：「尊夫人身手不凡，留在軍中有莫大的用處，本王怎會怪罪於你。若不是尊夫人，阿古不花怎會輕易退兵，你不但無罪，反而有功啊。」
沒事就好，嘿嘿，這下可以名正言順地將老婆帶在身邊了。正如趙玢所說，有她在身邊，不長眼的刀槍也就沒那麼容易朝自己招呼過來了。
「王爺，楊主簿怎麼沒有到場？」許仙有些奇怪地問道。
趙玢微微一怔：「照理說應該早就到了，可能有什麼事耽擱了吧。」
戰鬥開始之前，楊俊便離開了關內。
適才整理文卷的時候，發現少了一份兵力的部署圖。這份部署圖如果落在敵軍手上，會造成極大的麻煩。
他離開檔案營，正要向趙玢匯報的時候，卻被一道黑影引了出來。事關軍機，哪怕有一絲的線索他也不可放過，於是他跟了過去。
黑影在前不斷飛掠著，楊俊緊緊地跟著，竟絲毫不落。黑影在一片蘆葦蕩中消失得無影無蹤，楊俊停了下來，側耳聽著周圍的風聲。
「閣下既然引我到此，為何又不現身相見？」他高聲道。
「楊主簿，」一個聲音在他左側蘆葦叢中響起，他看向左邊時，聲音又跑到了右邊：「或許我該叫你神機公子。」
楊俊神色不變：「你說的人，五年前已死在華山之上。」
那人大笑，笑聲竟像是從四面八方傳過來的：「神機公子，神機宮唯一的傳人，神機宮遭六大門派攻陷後即隱沒江湖。五年前以『神機秘藏』將六大門派精英盡數引到華山絕頂。而你在那兒埋了萬斤火藥，與他們同歸於盡。從此六大門派沒落，所有人都以為你死在了華山絕頂，沒想到啊，公子竟在邊關這裡隱藏得如此之好，在下在此見到神機公子，真是萬分榮幸。」
「閣下引我出來，不會只想暢談當年事吧？」楊俊波瀾不驚地道。
「公子好涵養啊，丟了這麼重要的圖紙，如果是我，早就急得團團轉了呢。」那人調侃道。
「既知重要，還請閣下交還圖紙。武林人士，還是不要涉足軍事的好。」楊俊將手背在身後，氣場沉穩不動。
「要我交出圖紙也不難，只要公子回答我一個問題。」
楊俊微微一笑：「你想知道『神機秘藏』的下落？」
「公子果然聰明，不愧是武林第一智者。」
「如果我不說呢。」
「那麼這份圖紙，在下就要交給遼夏聯軍了。」那人懶洋洋地道。
楊俊瞥著身後的一處蘆葦叢，慢吞吞地道：「看來我沒有選擇了。」
那人大笑：「你的確是沒有選擇。」
「好吧，我告訴你，『神機秘藏』是在……」他說到一半，突然一揮手，袖內奔出一道白影，投入身後的蘆葦叢中。卻聽得蘆葦叢中傳來一聲尖叫，一個黑衣蒙面人躥了出來，落在他面前，狼狽地喘著氣。一隻雪白的小貂兒站在他的肩膀上，一動不動。小貂兒不動，他也不敢動，眼珠子卻拚命地往肩膀上瞄著，眼睛裡充滿了恐懼。
「你一定很奇怪，為什麼我會知道你的位置。」楊俊好整以暇地道。
那人沒有說話，也不敢說話，生怕驚動了那只貂兒。
「你隱藏得很好，可是剛才，你顧著說話，忘記了改變聲音的位置。聽到『神機秘藏』的時候，更是讓我聽到了你的呼吸聲。」楊俊笑了笑：「一個人起了貪念，便會現出原形的。你說是不是？」
彷彿為了回應他，那貂兒「吱吱」地叫了兩聲。那人的腿都嚇得軟了，偏偏又不敢有絲毫動彈。
「你是不是真的很想知道『神機秘藏』的下落呢？」楊俊似笑非笑地望定了他。
那人轉動著眼珠子，一副想聽又不敢聽的樣子，十分可笑。
楊俊笑了笑：「沒關係的，我告訴你，那個『神機秘藏』其實就是神機公子本人。」
那人一呆，連恐懼都暫時拋到腦後去了。
「神機宮所謂的『神機秘藏』，不過是騙人的把戲。宮內所有的武學兵書典籍都由第一任神機公子記了下來，然後將之付以一炬。這些學識一代傳一代，秘密只有宮主和神機公子才知道，而那些宮人所學的，不過是普通的東西，可笑你們都覺得他們學貫古今，真正的神機秘典，你們卻無緣得見。」楊俊搖了搖頭：「其實你們知道了又怎樣，神機宮的武學精髓早已失傳，留傳下來的不過是些天文地理書籍典冊，你們這些武林又怎會感興趣呢。而就是因為這些對你們沒用的東西，你們就將存在了五百年的神機宮滅門了。」楊俊的聲音裡透著說不出的疲倦。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難怪神機公子的武功如此不堪一擊，智慧卻無人能及。」身後傳來一個怪異的聲音。
楊俊急忙轉頭，卻感到脖子上一麻，彷彿被蚊子盯了一口，全身力氣卻都提不起來了。轉頭的動作進行到一半，他慢慢軟了下去。
小貂兒見到主人受創，閃電一般跳離那人的肩膀，向主人身後的黑衣人撲去。
突然出現的黑衣人伸出兩根指頭，夾住了小貂兒的身體。小貂兒狠狠一口咬在他的手指上，卻感覺像是咬著金屬一般，完全咬不進去。
那人輕哼一聲，手一甩，將小貂兒甩進了蘆葦叢中。小貂兒在裡頭一躥，不見了蹤影。
「大、大哥！」那人這時才緩過一口氣，感到雙腿不由自主地發著抖。
黑衣人淡淡看了他一眼：「沒事就好。」
那張了張口，欲言又止。
「你在怪我沒有顧及你的生命？」黑衣人道。
「不敢。」那人垂下頭，掩沒了眼中的一絲怨毒。若是剛才有半分差池，自己已經喪生在小貂兒的毒下了。
黑衣人沒再理會他，蹲下身子，查看著楊俊。楊俊眼瞼半合，眼珠緩緩地移動著。
那人嚇了一跳：「他還有意識，大哥，你的樣子豈不是……」
黑衣人冷冷一笑：「怕什麼，中了我的毒針，就算醒過來，也會成為白癡。」
那人張了張口，卻沒有說話。
黑衣人在楊俊懷中摸索著，掏出一塊令牌，看了看，放入袖內。又摸出一小卷字條，展開，嘿嘿一笑，放在手掌間一揉，字條頓時化為粉末。他站了起來：「今次若不是你貪圖『神機秘藏』，任務也不會如此曲折。」
「大、大哥，小弟知錯了。」那人嚇得直哆嗦。
黑衣人輕輕哼了一聲：「從今往後，不會再有什麼神機公子，而你的『神機秘藏』，也將隨著他灰飛湮滅。」
那人看著完全昏迷過去的楊俊，心中突然泛起一絲遺憾：今日之後，天下恐怕再也找不出這樣絕頂聰明的人了。